第12章

“他一心想查當年北平侯府的事,以前的事跟他沒關系。”

顧樾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退了出去。

除夕将近,夙鳳看着這七王府張燈結彩的模樣,有些笑不出來,卻又不想将自己那煩亂的惆悵傳染給他人。

終日将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十二月二十八,當年夙家一百零七口水,全部被押上了刑場。

四年前的今天。

在他的面前,他親眼看着,爹娘,還有那些從他很小就在侯府中的人。

一個個眼中都是絕望,就這麽看着他。

漫天的血腥味差點将他給淹死在裏面。

不知道四年前的自己是如何離開刑場的,迷迷糊糊間,好像是影月抱走了他。

“喝酒嗎?”影月敲了敲夙鳳的房門。

兩個人對視一眼,便全都懂了。

夙鳳笑了笑,無邊的苦意在嘴角邊蔓延開來。“本來……現在這個時候,應該去我爹他們的墓前喝的。”

夙鳳給自己倒了杯酒,聲音悲嗆。“但亂葬崗扔的人太多了,我找不到他們。”

“侯爺他們不會怪你的。”影月紅了眼眶。

他很小的時候被侯爺帶回了家,在北平侯府被抄家之前,他被侯爺派了出去,等他再回北平的時候,北平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來了京城,被斬殺的名單上,沒有他。

但是夙家一百零八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他準備殺進天牢,抱着哪怕死在那裏也絕不獨活的态度,看着官兵又換了名單。

夙鳳的名字被除了。

他便開始怕了。

怕夙鳳一個人留在世上被人欺負。

于是,便在京城等了好幾日,再找到夙鳳得時候,曾經風光無限的小侯爺,一身都是傷。

在漫天大雪中,光着赤腳,雙眼空洞的站在了雪地裏。

兩個人相依為命的抱着痛哭了好久。

夙鳳病了一個多月,如若不是七殿下容霖找到了他們,給他們找了最好的大夫,可能,夙鳳這條命就撿不回來了。

從那之後,嚣張任性卻也聰明伶俐的小侯爺便不複存在。

活下來的,是開始步步為營在懸崖邊上行走的夙鳳,那個心思細膩,有勇有謀的謀士。

卻再也沒有當初的靈性了。

“出息啊,影月,才喝了多少就喝醉了?”夙鳳打了個酒嗝,拎着酒瓶子站了起來。

“去……嗝……去哪啊你?天…天都黑了!”影月趴在桌子上。“小...小心夫人又...又罵你。”

夙鳳喝完了酒,扔了酒壺,看了眼比他要高上一半的圍牆,搓了搓手。

“哼!本小侯爺...有...有上天之能!這小小圍牆,擋...擋得住我?”夙小猴子邊說邊順着樹爬了上去,然後一墊腳,就跳到了圍牆上面。

如若不是手腳快,就摔下去了。

兩個被五殿下派過來看着的護衛:“......”

護衛甲:“要……上去幫個忙嗎?”

護衛乙:“別了吧,這夙公子爬牆說來說不定是有什麽重要得事。”

兩人正商量得時候,夙鳳嘭的一聲從牆上掉了下來。

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沒走幾步就摔一跤,沒走幾步就撞到杆上去了,沒走兩步又摔坑裏去了。

兩個護衛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

護衛甲吞了吞口水。“要...要告訴殿下嗎?”

“這麽晚了,殿下該休息了吧?”

“那回去告訴顧侍衛一聲。”

“嗯,你去說,我跟着這夙公子。”

容玉剛喝下藥躺下,渾身都不舒服,偏偏又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整個人都異常的煩悶。

顧樾:“殿下,休息了麽?”

“嗯。”容玉應的極其不耐煩。

“剛剛七王府的人來說,夙鳳一個人爬牆出來了。”

容玉睜開眼睛:“......”

随後又翻個身,繼續閉眼休息,“別管,讓他死了算了。”

顧樾又道:“那些人說,他走兩步摔一下,不僅撞柱子上去了,還掉坑裏面去了。”

容玉再次睜開眼睛:“......”

顧樾:“殿……”

一句話沒說完,門就打開了,容玉從他身邊走過,帶過了一陣涼風。

顧樾趕緊跟了上去。

“殿下?咱們不從宮門口出去嗎?”

“不,這麽晚出去,被人知道了不好解釋。”

兩個人偷偷摸摸的進了冷宮,冷宮處的圍牆最矮,兩個人從這裏跳了出去。

“這夙鳳不是晚上看不見麽?這麽晚了還出來幹什麽?”顧樾也是納悶。

容玉眸子微蹙,步伐越來越快。

“殿下,你知道去哪裏找?”

顧樾跟在容玉的身後,來到了刑場。

“沒人啊!這大半夜得,夙鳳來刑場做什麽?”

“四年前,今天,夙家的人,在這裏被斬首的。”

顧樾聽着,眸子沉了沉,聞着刑場的血腥味,這心中難免有些沉重。

一起生活了十幾年,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

容玉正在想着夙鳳還有什麽別的地方能去的時候,聽着街角出來的一聲悶哼,回過了頭,看着半瞎又撞上了人家的店門口的牆上。

“爹!咱們侯府窮到這地步了麽!多燒盞燈能窮死你啊?”夙小侯爺對着門,憤憤的嘟囔。

容玉,顧樾:“......”

容玉三步做兩步的走到半瞎面前,将要撞人家裏去的半瞎給拉了出來。

“爹?”

容玉:“......”

“哦……影月啊。”夙鳳反手拉着‘影月’,也沒個目的地,就是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聞着空氣中得血腥味,半瞎雖然眼睛不行,但是鼻子靈得很。

恍惚間,夙鳳好像又醒了,松開了容玉的手,目光模糊的看着刑場。

什麽都看不見。

卻又好像異常清晰。

那些哭着喊着的絕望的臉。

全都印在他的心上。

在這個日子,顯得更加清楚。

“即使……翻案了,又有什麽用,你們都不在了,北平,也就只是個地方而已。”夙鳳本就模糊的視線,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水霧,更加的看不清了。

容玉也不知道夙鳳坐在那裏哭了多久,看着他哭着哭着,打了個哆嗦,随後,将自己縮成一團,繼續哭。

脫下了自己的狐裘,蓋在了夙鳳的身上。

“行了,看你都凍成什麽樣了,起來,我送你回去。”容玉扶起夙鳳,看着一身全是灰,額頭上還起了一個大包的夙鳳,将他摟得更緊了。

“容玉?你也回來看看嗎?”

容玉橫眉看了眼夙鳳:“對,回來看看你,看能不能順便把你給帶走。”

“我以後會給你燒紙的。”

“謝謝啊。”容玉被氣笑了。

“給你燒個我也是可以的。”夙鳳冰冷的手,摸索着容玉放在他腰間得手,拿了上來,放在嘴邊親了一下。

容玉停在了那裏,被後面的顧樾撞了一下,本就失神的五殿下,被撞了一下,然後摟着夙鳳摔在了地上,直直的倒了下去。

容玉憤憤的捏着夙鳳的下巴。“誰允許你親我的?親手也不行!”

“那……親嘴兒?”夙鳳捧着容玉的臉,直接親在了容玉的臉上。

容玉:“......”

後面的顧樾:“......”

容玉躺在夙鳳的身上,看着喝醉了的夙鳳,低罵了一聲,對準夙鳳的唇,親了上去。

夙鳳唇很軟,心跳的很快,容玉手在夙鳳的腰間掐了一下,看着身下人有些吃痛的縮了一下之後,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夢。

輕輕的親了一下之後,容玉将夙鳳給扶了起來。

三個人翻牆将夙鳳給送回了七王府,顧樾在前面帶路,容玉在後面抱着夙鳳。

推開夙鳳房間的時候,看着床上睡着得影月。

顧樾心裏咯噔一下。

回過了頭,看了眼陰沉沉都快被氣綠了的容玉,很主動的抗起影月,扔了出去。

“殿下,可能他們兩個一起喝的酒,所以……”

容玉沒說話,将夙鳳給放在床上,蓋上被子準備離開。

顧樾說:“殿下,您不幫夙鳳把衣服脫了嗎?他那一身這麽髒。”

容玉聽了,又返回去,把夙鳳的外衣給脫了。

顧樾又道:“殿下,這麽晚了,要不別回去了?你在裏面休息一會,我在外面看着,早上叫你?”

容玉看了眼顧樾。“他給了你多少錢?這麽着急忙慌的将我送他床上?”

顧樾看了眼容玉,識相的閉上了嘴,有口難辯。

殿下!我可全都是為了您啊!!

而被五殿下主仆兩扔在外面忘了扔到房間去的影月,瑟瑟發抖的在外面,硬是抗了一個晚上。

直到早上被凍醒。

整個人都快凍僵的影月睜開眼,入目的,便是一株梅花樹。

影月笑了笑。

翻了個身。

梅樹長的真好。

不一會,影月才從混沌中找過些神智。

他睡在房間裏,哪來得梅樹?

影月睜開眼,這不知道還好,一看,自己躺在夙鳳的房間外,頓時感覺到了冷風陣陣的吹,吹的冷到了心坎了。

帶着快要結冰的身體,影月踹開了夙鳳房間門。

憤憤的看着在床上蓋着棉被睡的正酣的夙鳳,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啊!!!!”夙鳳直接被冰醒,“影月你他娘的腦子有問題?滾!”

“你他娘的才腦子有問題!大半夜的把我扔外面,夙鳳你有點良心行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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