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唱大戲20

如果被蘇安知道賀長淮在想什麽,估計會笑眯眯地道,二爺別廢功夫了,趕緊洗洗幹淨上吧。

賀長淮收拾好情緒進門,葉蘇安已經進了浴室。霧氣透過門縫溢出,賀長淮掏出了根雪茄,想起蘇安不喜歡,又把雪茄重新放了回去。

“蘇安,”他疲倦萬分,“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浴室裏的人不出聲。

賀長淮揉了揉眉心,拖着沉重的雙腿過去敲敲門,“我知道你不想見我。也不喜歡我插手你的生意,但我和你約法三章過,葉老板,晚上十點之前你必須要回來,這一條你還記得嗎?”

蘇安心道記得記得,但總要有一個理由讓你發洩一回嘛。

“葉蘇安,”賀長淮說了很多,但葉蘇安都沉默以對,他的聲音逐漸冷了下來,“開門。”

“……”嘿嘿嘿,有本事沖進來。

“嘭”的一聲,浴室門被踹開,賀長淮陰着臉跨進門內,他真的沖進來了。

蘇安愣了,懵懵看着他。

賀長淮拽下領帶,脫下馬甲,準備和他一起洗澡,水汽柔和了他話語裏的戾氣,“寶貝,我們也可以現在談一談。”

“賀長淮,我和你沒什麽可談的,”葉蘇安回過神,冷靜地繼續洗着澡,“把門關上,我有些冷。”

賀長淮關上了門,上前抱住了他,“不想和我談?”

葉蘇安厭煩道:“我不想。”

男人沉默了一會,淡淡道:“是麽,那麽我們去床上談。”

抱着人出去,賀長淮連月來積攢的火氣和惶恐爆發,呼嘯成狂風暴雨。蘇安在他身下嘤嘤地哭着,哭的眼中絕望渾身無力,可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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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長淮心疼地親吻他額頭,低聲,“對不起,蘇安,可是我控制不住。”

但動作還是很兇,賀長淮總是這樣,嘴上說着心疼道歉,行為上卻一直在強勢地逼迫。蘇安仰着頭,雪白皮肉上層層疊疊的指痕駭人,他喃喃地道:“賀長淮,你放過我。”

賀長淮呼吸變重。

哭聲低低,如雛鳥墜崖般無力,蘇安跟着欲海沉浮,迷蒙地道:“我真不該遇見你……”

賀長淮閉了閉眼,靈魂滿目瘡痍。“可惜了,你就是遇見我了,”賀長淮啞聲,“蘇安,我們結婚好不好?”

哪怕明知不可能,他還是心存一點希望。但葉蘇安的疲憊和厭惡無處掩藏,“你在開玩笑嗎?”

賀長淮喉結滾滾,“……好,我們下個月就結婚。”

葉蘇安,“神經病。”

賀長淮咬牙道:“葉蘇安,你怎麽才能別這麽敵視我?我們在一起不好嗎,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想要什麽我都能給你,我到底有哪裏不好?”

蘇安幽幽道:“我想要自由。”

賀長淮呼吸一窒,啞口無言。

“你能給我自由嗎?”蘇安喃喃道,“你只要放過我,賀長淮,這就是我最想要的。”

賀長淮的雙手一顫,僵硬。

“……不可能。”

葉蘇安嘲諷地笑了兩聲,甜膩的叫聲帶着走腎不走心的敷衍。

這夜只匆匆做了兩次,賀長淮躺在床頭抽着煙時走了神,火光打在他飽滿的唇上,他側過頭,一旁的蘇安已經蜷縮起來,背對着他不安穩地睡着。

葉蘇安好像比以往瘦了一些,不知道是因為脫掉了冬裝還是因為賀長淮,腰線纖細,如湖水綿延。

賀長淮一不小心就看得入了迷,火光燒到他的手上他才回過神。跑浴室裏漱完口,賀長淮将蘇安小心抱在了懷裏。

蘇安的黑睫被淚水打濕,賀長淮出神地看着,過了一會,蘇安不适地轉過了身,又一次背對着賀長淮入睡。

賀長淮:“……”

蕭瑟襲來。

之前賀長淮勸自己,得到了葉蘇安就行了。但他現在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麽,如果葉蘇安的心不在他,得到了他的人也只是折磨。

蘇安香香甜甜地睡了一覺,醒了之後就對上了賀長淮的目光。

“……”媽呀,吓到了。

賀長淮眼底青黑,好像一夜沒睡。蘇安穩住了撲通撲通的小心髒,準備下床。

賀長淮,“你想要什麽?”

聲音喑啞。

蘇安習慣性地嘲諷一笑,扯起肩頭浴袍,“我要你放過我,再也別出現在我的眼前。”

賀長淮淡淡道:“好。”

蘇安:“……”

他心裏痛哭着提着行李就跑了。賀長淮看着他毫不猶豫的無情背影,苦澀一笑,求而不得原來是這樣的滋味。

蘇安租了座嶄新的四合院,春日遠去,日頭逐漸熱了起來。他讓人在牆角栽上了葡萄和桃樹。弄完了狗窩,蘇安轉眼就去找了玉瓊。

玉瓊被送去上學了,他相貌好脾氣好,很快便交到了二三好友。蘇安在校門口等着他,與他一同往季府回去。

玉瓊笑出了一口小白牙,難掩羞意,“您今日的心情瞧起來很好。”

後面有一輛黑色轎車悄悄停在陰影處。

賀長淮從車窗裏面看着他們。

“還不錯,”蘇安眼角帶出笑,猶如清風撩動,“我聽說晉城來了商隊?”

玉瓊乖乖點頭,“昨日還有人上門同父親商談生意,聽說江會長也來了……據說要親自上門同我致歉。”

早在三個月前,江正榮就跟着葉蘇安放出的消息追着“玉瓊”一路往北方去。結果什麽都沒找到,江正榮又調頭轉向南方,一來一回間,他與蘇安完美錯過。

現在江正榮準備來季府致歉,應當是知曉了玉瓊認祖歸宗的事。

玉瓊欲言又止,“賀二爺和您最近怎麽樣?”

蘇安冷冷地道:“他昨日又突發奇想了一回,但這回我倒是希望他能做到自己說出的話。”

等他們兩個人走了之後,一旁的賣貨郎悄聲來到黑色轎車面前,賀長淮拉下車窗,聽着他轉達的蘇安和玉瓊說的話。

賀長淮眉間冷漠,心中抽疼,“我知道了。”

轎車又一路跟着蘇安來到了四合院。

晚上下了雨,賀長淮本來想在這守一會就走,卻突然聽到了蘇安倉促的叫聲,“啊——”

他眼神一變,立刻下車直奔院裏,跑到蘇安面前時已經變成了落湯雞。

蘇安握着手驚訝看着他,皺眉道:“你怎麽在這?”

賀長淮顧不得回答,拿過他的手一看,蘇安的食指指腹被火光燙出一個泡。他心疼極了,連忙四處奔波去端冷水拿針和藥膏,葉蘇安看着他這般狼狽的模樣,眉心鎖得更緊。

傷口被小心翼翼地處理幹淨,葉蘇安輕輕地,“嘶——”

賀長淮挑破水泡的那根繡花針直接刺進了自己的肉裏。

“賀長淮,”蘇安垂着眼,看着地面斑駁燭光,“你是不是在跟蹤我。”

“我,”賀長淮嘴巴張張合合,“對不起。”

氣氛一時沉默,蘇安站起身,冷笑勾起,卻默不作聲地脫了衣服。

賀長淮驚訝,臉色微紅,眼神閃躲,“蘇安,這是幹什麽?”

明明已經什麽都做過了,他卻還是會對蘇安的主動感到臉熱心跳。

“賀二爺大半夜的守在門外,難道不是為了這種事麽?”蘇安自嘲地笑了笑,将最後的遮羞布褪下,燈光下的白膚細膩溫潤,猶如上好的羊脂玉,“賀二爺幫我治了傷,想必拿其他的東西還回去你也不會要。既然賀二爺喜歡這幅身子,那便拿身子還你吧。”

他上前一步,鑽到了賀長淮的懷裏,滿不在乎道:“來吧。”

賀長淮僵了一會,還是抱住了他。

他身上硬邦邦,蘇安卻不是這樣。脂粉氣息香甜,柔韌也極妙。但抱着蘇安的時候,賀長淮的心頭卻越發空蕩,他低頭看着蘇安的面容,俯身想要親親他,蘇安卻偏頭躲過了他。

賀長淮嘴裏泛苦。

成為葉蘇安的男人高興嗎?

高興,但如果只得到他的身子,這又有什麽意思。

身子能通過權勢得到。

心能怎麽得?

賀長淮低喃,“蘇安、蘇安……”

蘇安咬着牙,艹,你怎麽比老子叫得還歡。

“蘇安,”身上的男人突然道,“我愛你。”

蘇安牙齒咬着肉,咽下聲音,從迷蒙淚水中看他。

男人下颔滴着汗,眼眸如星,情到了深處話就不由自主說了出來,“我好愛你。”

沉甸甸的情緒壓在喉間,原來有些話不必特意醞釀,就這麽自然而然說了出來。

我愛你明明是多麽幸福的一句話,被他說起來怎麽這麽悲傷。

蘇安恍惚地想。

我也挺喜歡你的。

兩個世界的孽緣,很有緣分了。

但我覺得你不愛我。

因為你上個世界連自己是誰都不願意告訴我,渣男,大騙子。

蘇安單方面陷入了被害者的角色,看着賀長淮的眼神變得幽怨,賀長淮就這麽叫了蘇安許多遍,然後給蘇安洗完澡後冒着大雨離開。

蘇安看着他離開,“……”

剛剛還火熱的被窩竟然變得有些寂寞。

他打了個哈欠,蹭蹭枕頭準備睡覺,門又一次被推開。

手上的傷口被賀長淮輕手輕腳地查看,蘇安這時才知道,原來他不是走了,只是去拿藥了。

蘇安默默摸上了心髒,自言自語。

葉蘇安。

你有沒有被他感動呀。

葉蘇安對賀長淮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的轉變。

賀長淮似有所覺,但想要認真去追究的時候總是不得其所。他不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蘇安的面前,只能在暗地裏遠遠看上一眼琢磨。

安城做生意的都是聰明人,只要在自己的店鋪中看到了葉老板的身影,都會趕緊派人去告知賀二爺。

這一日,蘇安去看貨的時候,終于見到了遠道而來的江正榮。

江正榮定定看着蘇安半晌,“我找你找了許久。”

他袍腳沾染一路塵土,面色難掩疲憊,只是姿容出色,布店中的幾位小姐夫人都瞧了江正榮好幾眼。

蘇安餘光往後一瞥,就見一個高大身影藏在了女士旗袍店裏,他藏住嘴角笑意,“江會長,好久不見。”

江正榮嘆了口氣,“葉老板,找個吃飯的地方慢慢說吧。”

兩人來到了羊肉館,點了兩大碗羊肉湯和四個幹馍。江正榮一口氣吃完了大半碗,才長舒一口氣,“這才是活了過來。”

蘇安笑了兩聲。

江正榮擦擦嘴,“自我進了安城,處處都在說着葉老板和賀二爺的事。”

葉蘇安表情稍冷,“怕都是不中聽的話。”

江正榮默認了,又道:“這處人多耳雜,不如出去再說,正巧我也有些話想同葉老板說。”

躲在一旁偷聽的賀長淮:“……”

等那兩個人走了,賀長淮也冷着臉跟了上去。街上人來人往,還算好跟。但走着走着,那兩人竟然走到了人跡稀少的湖旁。

賀長淮壓了壓帽子,鼻根留下高挺陰影,給了賣花的小童一塊大洋,“瞧見那位穿着青衫的先生了麽?你去聽聽他們在說什麽,但凡聽到兩句以上,我就再給你一塊銀圓。”

小童喜滋滋地跑了過去,沒過一會就跑了回來,天真無邪道:“先生,他們正在罵一個叫做賀長淮的人。”

賀長淮:“……”

小童繼續道:“說他若是沒投胎在賀家,保準是個土匪強盜。”

“他們還說,賀長淮是個裝模作樣、中看不中用的男人,被他看上才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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