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又見太白居

太白居裏,林臻玉對上水泱的目光,心下一熱,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水泱看自己的眼神比之前有些不同,要熱上那麽一點點兒,而且神色有些蒼白,似乎是遭受到某種打擊。

收回自己的視線,水泱施施然端起茶盞抿了口茶,有些頭痛,這幾天他老做那種夢,偏偏主角還都是這小子,弄得他都不敢睡熟了……

哼,父皇那兒倒是賞賜美貌宮女源源不斷,那些個宮婢搔首弄姿看到就厭煩,唔,應該又有一院子了罷,叫秦書來收拾收拾送到忠順那兒吧,反正裏面有不少是他的人,物歸原主麽。至于上皇那兒,他那我行我素的名頭一直挂着呢,那位婉太妃磨破嘴皮子也就是讓上皇哼哼幾聲再賜幾個從她宮裏出來的宮女罷了。

要說宮裏皇子都是有專門教導這事兒的,只是他素來冷酷,看了一眼那群花枝招展的女人就摔門走了,礙着他的“威名”和哥哥的袒護,那些人再不敢到他跟前叽歪。歡喜佛、春|宮畫之類的他不是沒見過,不過,要是讓他去抱那些所謂的美人兒,他寧願夜夜做……的夢,夜夜睡不好!

今天看這小子神采飛揚,一丁點兒煩惱都沒有,心裏能不氣悶麽?而且看到這人,眼前就會浮現夢裏他光潔的背,水色迷離的眼睛……水泱不敢再想,後耳根悄悄泛起一抹紅。

“大爺!席大爺、靳爺、顧爺都中了!”秋千進來禀報道。“中了?!”臻玉喜道。

秋千笑回說:“席大爺中了會試六名!靳爺十九名,顧爺二十二名!”水泱挑挑眉,還都挺靠前啊。

臻玉極為高興,道:“去,将我從南帶來的那幾口箱子給他們送去!紅木的是靳康的,古劍是雙佑的,箱子裏是畫的是清之的,說先給他們道賀,等幾日他們閑了再聚會慶祝!”

眉頭皺了又松,松了又皺,看着少年臉上洋溢的笑容,水泱把茶盞擱桌上,摸摸身上挂的半舊的荷包,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臻玉從南給自己的禮物除了這個荷包就是個玉鈴铛,就那玉鈴铛還是給雪寶的,這荷包不知是哪個給他做的,當時盛着鈴铛一塊兒給他了,偏他還把這個半舊的荷包像寶一樣當時就挂上了,水泱有些氣悶。

林臻玉笑眯眯的,剛好看見水泱在摸着荷包出神,眼前一亮道:“你也覺得這個荷包做的好?”

水泱郁悶,瞅着少年亮晶晶的小眼神兒還是點點頭。臻玉挪到他身邊,伸手摸摸荷包,得意道:“這絡子是母親打的!荷包是娘做的!好看罷?娘和母親的手可是很巧的!”

瞬間多雲轉晴,水泱又覺得這荷包重了許多,他是知道小孩和他兩位母親——生母、養母感情極深的,這荷包恐怕是林夫人身子好時做得,代表着兩位母親對臻玉的疼愛。看保存的這麽好就知道臻玉珍惜了,現在卻給了他,讓他心頭一熱,又高興又覺得拿了這對臻玉意義重大的物事有些不好,心裏又舍不得還給他。

看看那一副又高興又糾結的樣子,臻玉就知道水泱在想啥,輕輕拍拍身上的荷包,笑道:“我還有呢,當時一共得了兩個,母親一向喜歡你,常念叨着,這才給你的。”臻玉淡笑,眼裏有着深深的懷念,提起賈敏他已經能平靜多了。

“臻兒……”

臻玉擡頭便陷入水泱深邃的眼裏滿滿的擔憂中,心裏一暖,得友如此,夫複何求!微笑道:“放心罷,我明白!母親去了,可還有父親和黛玉馥玉,我得保護好他們才是,這樣母親也開心吧。”

水泱看着小孩認真堅毅的神色,摸摸心口,這是第幾次了?心口又熱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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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幾日,臻玉請幾位好友太白樓吃酒,水泱也漫不經心狀神游來了。

二樓,依舊是江南春,席雙佑一副穩重模樣,靳康笑的儒雅,只顧清之軟泥似的靠着椅背一雙狼眼瞟着窗外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

當臻玉推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席雙佑笑笑,靳康已道:“請咱們吃酒卻自己晚到,嗯?”

林臻玉拉開椅子,坐下。水泱挨着他也入座。

三人朝他拱拱手。臻玉笑道:“對不住,被點子糟心事耽擱了。”

其實還是在賈家遇到的事兒罷了,林臻玉以口味不同,也好時常孝敬老太太些南菜為由在自個院裏請開了一個小廚房,每日兄妹三人的飯食、點心都是由這小廚房準備的。因着親戚情面,本來小廚房食材是由榮國府一塊兒買辦的,可今早藥嬷嬷來報,那些送來的食材中竟有以次充好,甚至分量也不對!

臻玉早知賈府買辦俱是耍奸油滑的主,卻沒料到如此明目張膽,他在心裏冷笑:“怕這也是有人縱着罷,若是自己兄妹弱弟強硬些還好,但若是看在親戚的面上忍了,恐怕這府裏上下的丫鬟仆役都要打量着好欺負呢!”

不過他也沒說什麽,畢竟他們只是客居的少爺小姐,又不久住他家裏,訓斥幾個奴仆不要緊,只怕會落個越俎代庖,飛揚跋扈的名聲,為着這起子小人還不值當得他們失了風度。

臻玉着人當着衆人的面兒讓将那些個食材扔了,又遣人在這太白居定了一天的飯食點心并鮮果子,也給老太太定了一桌只說吃些外頭的新鮮罷了。

倒是初雪親自去了鳳姐那兒,送上都城名店錦繡坊的刺繡,又将黛玉親為大姐兒做的荷包奉上,和鳳姐平兒唠了好一會子家常就走了。

鳳姐兒心裏生疑,不一會兒平兒就将雪晗院的事兒打聽清楚了,滿府裏都在私底下議論呢,人家林家兄妹來時可是給了一萬兩銀子!

鳳姐柳眉一皺,想了想,道:“那些人也忒妄行了,平兒,你去跟吳新登媳婦說一聲,別以為打量着林大爺林姑娘林小哥兒好性呢就這般欺生,若果真林大爺在老太太面前說上一句,有他們好果子吃!”又笑着自語道:“這兄妹卻是聰明大度的!”又嘆:“你瞧林妹妹這手藝,真是……還想着我們大姐兒,真真是大家閨秀的教養!”

賈母那邊兒也是知道了此事,雖沒聲張,私底下也有處置,又送來幾件名貴的擺件給他們兄弟妹三人,只誇他們孝順。林臻玉吩咐這小廚房的食材以後就由林府自己買辦,賈母和鳳姐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認了。

此一舉,臻玉成功将雪晗院和落梅館入口的東西和賈府完全分開來,至于之前所說為他們兄妹弟花銷的一萬兩銀子,自打他送出去就沒想過能用在自家身上,不過是花錢買份子安靜罷了,不過那銀子也不是那麽好拿的,多早晚就派上用場了。

清之懶洋洋的道:“你能有什麽糟心事,不過些小事情罷,如今遠在都城,林伯父對你一向松快,可不是如魚得水麽!”

挑挑眉,臻玉拿眼問席雙佑,這是抽哪門子的瘋呢?

席雙佑棱角分明的臉上忍住笑意,小聲道:“清之這是嫉妒呢,會試之前清之在九豔閣吃酒的事不知怎的被顧伯父知道了,可惹了一番風波,顧伯父命親信長随來都城将清之看管起來,直到會試才放人出去,還把他所有的丫鬟都換成婆子小厮了!”

臻玉忍不住笑出聲來,顧清之愛美人,不過是愛看罷了,這麽些年沒見他染指哪個。只是顧伯父這招兒可夠狠的,誰不知道清之的性子——一天不見個把美人就不自在,照他的話說,美人兒,遠觀即可,見之就心曠神怡了~哀怨的瞥了損友一眼,顧清之委屈:“哼!”

靳康笑道:“如今會試已過,聽顧伯父的意思,殿試之後就給清之定親呢!”

“哦?是那吳家的小姐?”臻玉眼睛一亮,興致勃勃的問。

“非也,非也!”靳康作神秘狀,“吳家夫人聽說清之的‘脾性’後已經急急忙給吳小姐定親了,下月就要過門了。”

“那是哪個?”

靳康幹咳一聲,再看了看臻玉,嗯,茶盞端的四平八穩,十分淡定,很好。于是道:“揚州李家的嫡次女!”

“噗!咳咳……什麽!”臻玉定定神,水泱擡手給他順氣,不等喘平,他就急問:“是那個號稱‘假嬌娘,真豪傑’的李家小姐?”靳康淡定的點點頭,顧清之已是一臉的痛不欲生~這李家小姐倒不是醜女,相反,據各家太太說還是個柳腰娥眉的美人兒,只是這位李小姐即使放在現代也是一個特別的人了——她天生一把子神力不說,偏她父親也就是現任揚州知府極為寵愛她,特意請了幾個女镖師來教她,這下可好,這李小姐力氣有了招式會了,恐怕一般男人遇上只有挨打的份。

這也罷了,雖南方少見少不得會惹些流言蜚語,可北方的女子卻大方許多,她家又有外族血統,這樣兒的也不是沒有,李小姐一向閨譽甚好,各府夫人都知她知書達理,溫柔大方,平日不作那些舉動的。可這李小姐卻有一樣兒——平生最恨所謂‘風流’才子!據說一次上香時有揚州纨绔自命風流調/戲良家婦女,李小姐是坐于轎中沒動,可她的大丫鬟指着小厮差點子把那纨绔打得‘不行’!

不巧,清之正好犯了她的忌諱,這要落(lao)在她手裏,啧啧……臻玉瞅瞅清之的身板兒,眼露同情。

清之惱羞成怒狀,指着淡定的雙佑,微笑的靳康,偷樂的臻玉,沒好氣道:“你們也別笑我,總有我來笑你們的一天!雙佑如今也十五,席伯母不急?靳康比我還大一歲,你的親事可早就訂下了,聽說還是靳伯母的內侄女!臻玉,林伯伯看你跟眼珠子似的,還不得早早給你娶房媳婦?”話音剛落,清之就覺得自己全身一涼,擡頭就見一直作隐形人聽他們說笑的水泱淩厲的看他一眼。

靳康立馬就不微笑了,他對那表妹煩着呢,要不是看着母親的面子,那般刻薄市儈的女子早想法子退親打發走了,要不然也不會死拖幾年不肯成親。

放下茶盞,雙佑瞟了臻玉一眼,笑道:“我不急,你們也知我們家情況,母親說只有我同意才給我定親,老爺子哪有不聽的。”

說着靳康和清之都羨慕妒忌的瞥他,他們俱知席家和別家不同,席家是軍功起家,如今也大多是上過沙場的武官兒,也許就因為這個,席家的人口都很簡單,像席伯伯只有席伯母一人連個屋裏人都沒有的,他家最出格的就屬席雙佑在都城的叔叔了,有一妻兩妾,就連一向以愛妻著稱的林伯伯都比他多,饒是這麽着,席雙佑也看不慣,有了錢就置房搬出來嫌他家亂。

席伯母是個大方爽快的女子,席雙佑和他哥哥被教育的很好,席大哥就是年逾弱冠才娶妻,如今剛得一女,夫妻和樂融融,再沒旁人的。就因如此,席雙佑很受各家太太待見,向他家打聽甚至說媒的可比另三人多多了!

水泱剛惡狠狠的瞟了眼禍從口出的顧清之,又見席雙佑說這話時有意無意的看臻玉,瞬間警覺,本朝尚南風,文人中不少以這為雅事的,看來自己還是應該再好好讓人調查一番,看這幾人是不是有那‘不好’的傾向~瞧着少年臉蛋白裏透紅的模樣,水泱移開視線,唔,雖然自家小孩長的很不錯,但是他作為一個好摯友,沒有必要為自己好友長得好看而失神麽,水泱有些不自在的想。

林臻玉拿起顧清之的扇子擺弄兩下,露出一口小白牙道:“小爺更不用擔心,給小爺看相的大師曾說小爺要弱冠後方可娶妻。”又擺擺手一副揮斥方遒的豪邁狀道:“不用擔心麽,大丈夫先成家再立業!有如花美眷,紅袖添香,連我都要羨慕你們了。”裝模作樣:“哎~羨慕呀~”

顧清之:“嘁!”靳康:“嘁!”席雙佑淡腚喝茶,水泱臉黑。

“是吧?”林臻玉轉頭向水泱尋找同盟。水泱沉默。

顧清之:“大師?林臻玉大師罷?”

臻玉得意:“慧眼一行大師,知道不?在揚州時家母禮佛時曾與大師有過一面之緣,就是那次為我們兄弟妹三人看過。”

幾人都瞄他,這人什麽運道,那可是慧眼!難得一遇,就是遇到也難得一算!叫他說的輕松的像買大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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