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哈!

卻說薛家進京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兒,王夫人和鳳姐自是翹首以待的,就連賈政也問了兩回。

薛蟠此時卻是心中不快,本來麽,天從人願,母舅王子騰升出都城去了,正好無人管轄着可以任意揮霍揮霍,偏母親執意要投姨爹家,聽聞這姨爹最是古板的,以後日子恐不好過了……

這回沒有賈雨村的糊塗判案,但抵不住薛家白花花銀錢攻勢,這任的應天府胡亂結案,那冤死的馮淵依舊枉死了,只這任應天知府到底不如賈雨村圓滑,不能壓服口聲,日下裏百姓紛紛傳言不公,比不得原著裏二分妥當。

或有薛府老人聽得心覺不妥,有心告知主母大爺好生收拾一番免得日後橫生禍患,卻不想這薛太太溺子如命,竟聽不進去反呵斥于人。而那大爺更是視人命官司為兒戲,自以為花上幾個臭錢,沒有不了的。那些人無法,只得打住,但內心已漸漸遠了他家,以至于後來或心生兩意或改投薛家其他之庶。

至賈家,王夫人帶了女媳人等,接出大廳去,自己引了拜見賈母,又命賈琏引着薛蟠拜見賈政、賈赦等,渾不似當日林家兄妹來時情景,臻玉見了,輕輕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待薛家将人情土物各種酬獻了,合家厮見過,忙又治席接風。飯畢說話間,賈政使人上來對王夫人說:“姨太太已有了千秋,外甥年輕不知世路,在外住着恐有人生事,請姨太太和姐兒哥兒就在這裏住下甚好。”

賈母也道:“請姨太太就在這裏住下,大家親密些。”

王夫人笑道:“原也是這個理兒,只是原想着雪晗院甚好,房屋齊全,也新簇……”說着只管拿眼瞧林臻玉,就待臻玉主動說讓與長輩,不想這臻玉眼觀鼻鼻觀心,只含笑靜坐着喝茶,仿佛不曾注意她話裏的意思。王夫人暗恨,手指緊了緊,正要拿話去說他,卻不想被賈母截了話去。

賈母心下有些不悅,這王氏越來越不會說話,這也是大家太太說的!臉上只帶笑道:“那雪晗院卻是給我的兩個外孫子了,不過卻是有一處更好的,原是當日榮公靜養之處,前廳後舍俱全又另有一門通街,姨太太就住那兒吧。”一席話說得薛姨媽受寵若驚,王夫人臉色也暫緩。

及至薛家獨在梨香院時,想起今日情形,薛姨媽道:“看你姨媽家形狀做派,才真真是高門貴族,比我在娘家時還強數倍!我的兒,你這般人才相貌,也只有這般世家大族方不辱沒。”

薛寶釵臉紅,只吶吶不語,心中想起方才所見也是震撼豔羨,又思及賈家三姐妹容貌談吐皆不及她,不由得也有些自得。

“只是今日所觀,賈家果然豪富,竟然對咱們送上的禮品土物不甚在意的樣子……”薛姨媽疑惑道,這些物件是她花大力氣大價錢準備的,本來是想顯一顯薛家富甲,好不教人看輕了去,不成想賈家上下卻是淡淡的。

其實薛家出手的确闊綽,比之當日林家兄妹來時也不差什麽,可世事就是這般,有林家珠玉在前,薛家的“不差”自然也被人當成理所應當,再來這賈家上下誰心裏沒有一本帳,若說林家只是兄弟妹妹來走親戚住段日子罷了,可這薛家顯然是一家來投,怕是要長住下來的,兩廂一比,自然是高看林家一眼,這還不說林姑老爺如今是二品大員,管着的可是皇帝老爺的錢袋子!

薛姨媽這番思量過後,至晚間又趕忙私下裏着人送了一個小匣子給王夫人。

一時王夫人倦怠,彩雲進來小心翼翼道:“太太……那邊兒來禀,老爺……歇在趙姨娘屋裏了。”

王夫人手指猛地攥緊帕子,指尖煞白,緩了一會子方道:“知道了,下去吧!”趙姨娘那個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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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卧一會兒,堵心才慢慢平複,王夫人暗忖,這賈府內宅近來越發不安穩,老太太那兒時時擡舉着鳳姐兒,雖說鳳姐是自己侄女和自己一條心,現下內庫的鑰匙也在自己手上,可鳳姐畢竟是大方那邊的,保不齊哪天就要跟自己打對臺了!還是得有個親近的相幫着才好,這賈府定得留給寶玉才行!

不禁又想起賈母素日的意思,竟想将賈敏的那個狐媚子女兒配給寶玉!王夫人深恨,若不是自己哥哥升了九省統制,恐怕那老不死的已經罔顧她的意思将這事挑明了罷!

不過……今日見寶釵容貌豐美,品格也端方,倒讓她心裏升起一個念頭,雖然薛家身份低些,可畢竟是自己親妹妹家,又是戶部挂着的皇商,最重要的是薛家豪富,薛蟠又不中用,到時薛家還不都是寶玉的!

至于薛寶釵進京參選,王夫人冷笑,她的元春如今還在宮裏好不容易成了皇後娘娘信任的女官,她怎麽可能會讓容貌不俗的寶釵進去添堵!王夫人腦內念頭混雜,迷蒙中一會兒仿佛看見整個賈家都是她說了算,一會兒又見林家幾個和趙姨娘之流盡皆橫死,心內不由大塊……

賈寶玉見如今家裏不僅來了一個如谪仙的姑舅妹妹,不幾時又來了個貌比楊妃的兩姨姐姐,就連薛大哥哥也是相貌不俗的,心內便覺心滿意足,只求日日與這些姐妹在一起,其他俱無所謂了。

只美中不足的是林妹妹那幾個老婆子甚是可恨,每每都不許他進林妹妹屋子,平日裏對林妹妹也多有限制,常不叫他們一塊玩兒,一時又是癡了,只覺林妹妹柔弱可憐,心內更是憐惜,想着林妹妹可不正需要他去安慰麽。倒把初見寶姐姐肌骨瑩潤的引走的大部分心思又拉回這邊來。

若是臻玉知道他這番心思,恐怕不僅得贊嘆他的大腦回路堪比“腦殘”,還會忍不住賞他兩個熊貓眼鏡兒,好讓他清醒清醒。

閑時不記其日,林馥玉已在哥哥教導下自己描紅了,林家宅子也修繕的差不多了,只是來此不足數月着實不好開口,況林如海尚有多半年才得返京,于是林家兄妹只得在賈家再住些日子。

薛寶釵自來後,如魚得水,十分順心。

賈家三姝俱是和順之人,又自知比不得她容貌才學,常贊嘆佩服之語,她又大方,底下丫鬟婆子多得她賞錢,哪個不說她好,看着倒像迎春、探春、惜春三個親主子尚且靠後,寶玉也溫柔體貼,真是言和意順,得意非凡。只一個林黛玉相貌、才學都與她在伯仲之間,只是這人教養嬷嬷甚是嚴厲,并不常與他們玩笑,遂并不放在心上。

這一日,薛寶釵回到家中,見母親正垂淚不已,忙問何故,卻道小選名額被內務府刷下去,個中因由正是哥哥的官司,不由大驚失色。

薛姨媽忙勸道:“我的兒,都是你哥哥累了你,他回來我加他給你賠不是。”

寶釵低頭不語,心內十分堵得慌,她素來是有些志向的,如今看了榮國府門第,心裏頭更是想着有一日也鳳凰出世,脫了這皇商不尴不尬的身份,卻不想……一時又想起林黛玉,不僅有個做官的爹爹,連哥哥年紀輕輕也已是舉人,心內頭一次對她生隆起一股子又羨又妒的滋味兒……

薛姨媽見女兒臉色煞白,不禁又憐又疼,哄到:“不去那地方也罷,聽你姨媽說去了也是伺候人,我兒這般嬌養金貴,媽媽也舍不得你受那番罪!”

說着眼中閃過一道異彩,笑道:“雖然有些可惜,但今日我瞧着你姨媽說話的意思卻是大好,你瞧着寶玉如何?這榮國府将來都得是他的,襲爵承嗣,我看他又十分體貼,可不是一門……”

“媽!……”寶釵羞得臉通紅,有些惱怒道。

“好了,不說了,不說了,我兒心裏知道就好。只是有些事還得同你說說,這些日子我瞧着老太太頗有些中意林家那丫頭的意思,雖說你姨媽是斷斷瞧不上的,但好歹你也擱心裏些。”

又撫摸着寶釵的發頂笑道:“在媽媽看來,那林家丫頭弱不禁風的怎比得上我的釵兒大家氣質!只是我看那丫頭鎮日裏衣裳沒有重樣兒的,我兒也要多做些時新衣裳首飾才好,聽說京裏有個錦繡坊十分出色……”

寶釵低頭擺弄着帕子,和媽媽坐在一起說話兒,心裏卻翻騰的厲害,這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罷?本來媽媽說起時她并不十分瞧得上寶玉,畢竟他雖溫柔體貼卻最厭仕途經濟,可待媽媽又說老太太看好黛玉,心裏“噔”的嘔出一口氣來,原本一分心思也變成了七八分,她倒要看看這林黛玉還能贏過她去麽?

這之後,寶釵少不得待寶玉更親近兩分,去王夫人、賈母身邊兒也更勤了,時常孝敬些稀罕金貴物件兒,王夫人看着心喜,越發滿意,只賈母面上總淡淡地讓人瞧不透。

……

這日,林臻玉牽着馥玉從外回來,馥玉正美着——哥哥為了獎勵他字有進步,特特帶他出去游玩了一日!呀,泱哥哥也很好,不僅帶着他和哥哥去吃好吃的,還抱着自己看了好玩的雜耍!小手使勁兒抓着一包東西,這可是專門給姐姐的好吃的糕點,馥玉興奮拉着哥哥的手就往落梅館颠兒跑。

臻玉有些無奈,他另一手還拿着個大包呢,全是馥玉和他選出來給黛兒稀奇精巧的手藝人的玩意兒,小東西非要自己拿着,他這作哥哥的也只好認命地拿起另一個大包來,想起臨別水泱看他和手中大包戲谑的眼神他就想咬牙,哼,不就比他高一點,有勁兒一點麽?有什麽好得意的!(哎,明明是擔心的小眼神,可憐的水泱童鞋……)

落梅館中,長歌帶着小丫頭正和劉嬷嬷學規矩,黛玉卻是不在,見大爺、二爺進來,長歌等忙行禮,臻玉因問:“你們姑娘呢?”

劉嬷嬷笑道:“去老太太院裏了,方才薛家人來請,說是得了些稀罕玩意逗趣兒,說是也請了大爺和二爺呢。”

說來本朝雖也有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說法,但其實親戚之間卻沒有這般死板,北方猶是如此,未收房裏人的哥兒見見親戚家的女孩子并不為過,但若是成親或有了屋裏人比如薛蟠,嫡親的兄弟姐妹尚且也要避些嫌,再見未婚的女孩子就有些過了。

臻玉本不欲去,賈家姊妹和他還可以說是自家親戚不必拘禮,但薛寶釵和他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了,她又有十一了,為了人家姑娘的名聲,也不能渾見着呀。

只是當他轉身出院時,可巧碰見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見了他十分熱情:“哎,林大爺這是剛回來?”

不等臻玉說話又滿臉堆笑道:“林大爺和林小爺可要趕緊去老太太那兒呀!聽說薛家大爺弄來一個十分稀奇的物事,叫什麽八音盒,又會唱又會動的,金貴的不得了呢!”

說着竟要上前拉扯臻玉,臻玉不願讓她碰到,又瞄見小馥玉因為沒見着姐姐失望的小神情,登時笑道:“正要去跟老太太問安呢,周嫂子忙,這便去了。”

步入上房,果然聽見薛姨太太的笑聲,還有王夫人的說話聲,顯得十分熱鬧。林臻玉笑着向老太太問安,正欲說話,卻瞥見妹妹微紅的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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