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_行健(3)-入v公告 明煜手中短……

酸湯在炭火上煨了整夜,天明的時候,蜜兒再用大火煮開了一道兒,方與牛肉、粉條兒、米餅一起,裝上小車出了門。

銀荷今日卻早早就在廚房門口候着了,見蜜兒出來,忙跟上了些步子。徐氏昨日便叮囑過她了,日後不論是朝食還是茶點,她都得盯緊了銀錢。與其之後再問蜜兒要,不如早早就收回來自己手裏。

平日懶散的人,今日生了性兒。蜜兒不稍多想,也知道銀荷圖什麽,她眼色也沒多留一個,便推着小車往外去。

方行出幾步遠,便聽得身後銀荷一聲輕弱的尖叫,随之便沒了聲響。

蜜兒沒回頭,嘴角揚起笑意,接着往甜水巷口去了。

**

陽光透着窗棱灑進來繡房,在銀荷面上撲出兩道光影,感受到些暖意,銀荷方緩緩睜開眼來。她不記得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周身辣着疼。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

慢慢地她才想起來早晨的事兒。

她原要跟着蜜兒出去賣朝食的,卻被人從身後捂住了嘴鼻。她叫不出聲來,那人氣力大,精準地扣住了她的氣門,她一口氣沒提上來,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眼前視線漸漸清晰了起來,銀荷這才看到,自己是被綁在繡房的柱子上的。身上那些辣疼,都是被麻繩捆着的緣故。忽的一縷亮光,照得她眼睛直疼,她本能地躲了躲,方看見得那亮光來處有人坐着。

“醒了?”

那人聲音挑着,似是好奇。銀荷認得出來是誰,腿腳便不聽使喚地哆嗦起來。“二、二叔…”

“你、你綁着我做什麽?二叔…”

那人聲音不緊不慢,“讓你偷偷懶,睡個好覺。沒有別的意思。”

話剛落下,銀荷又被那道光閃了一下。她這才見,二叔坐在暖榻邊上,手裏玩弄着個小刃,不過手掌那麽長的。刀刃鋒銳,遇着窗外陽光,便三番兩次反來了她面上…

還未來得及害怕,便見二叔起了身,朝着她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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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掙紮起手腳來,可被綁得死死的,越掙紮越疼。“二、二叔,我沒跟別人說你的事兒,一個字也沒敢提。你饒了我吧,放我出去。”

“還不是時候。”二叔聲音裏分明沒有一絲感情,卻讓人不寒而栗。

眼見得他緩緩靠近,到了眼前,身形入高山一般将她壓在陰影之下,那張臉冰冷至極。手中的短刃又朝着她面上伸了過來。

銀荷眼淚都吓出來了。“二叔,你有什麽讓我去辦的,便直說了吧。我一定好好聽話。別、別拿刀…”

明煜手中短刃,在她面上劃棱了兩下。他用刀有道,即便是眼睛看不見了,憑着手中觸感便知分寸。沒出血,便就是兩道兒紅印。

“鎮撫司裏,盛行剮肉之刑。将活人的肉片成薄片,一片片擺着盤子裏。肉色粉中有血,肥中帶瘦,多好看…你若再動,我們便試試。”

銀荷瞬時間半個字兒都吐不出來了。眼裏滾着淚珠,都不敢眨眼落下,深怕那淚珠落到了二叔手上,萬一二叔的手抖了一抖…

院子裏傳來小車的聲響,叮咚有致,是蜜兒回來。

銀荷有些喜出望外,只敢悄喊了聲,“蜜兒!你、你快來。”

話剛落,耳旁便是“啪”地一聲,身上的繩索竟被二叔手中的短刃挑開了。她腿腳卻直發軟,整個人順着柱子直滑去了地上…

見蜜兒推門進來,銀荷如捉到了救命的稻草,直往她腳邊爬去。剛要抱上蜜兒的褲腿兒,便被二叔一聲“滾”,吓得直接撲出了門檻兒去…

身後的房門啪嗒一聲關上了。

銀荷這才敢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邊從地上摸爬了起來,邊用袖口子擦着眼淚,尋着東屋裏頭去。

徐氏正抱着小娃兒喂奶,見得銀荷如此狼狽進來,自收拾了收拾,将小娃兒放下,又過來拉着女兒坐下。

“你這是怎麽了?”

被徐氏這麽一問,銀荷哭得更是多了三分委屈,卻一個字兒也不敢吐出來,只得咬掉了牙往肚子裏吞。

“你這是,與人打架了不成?徒惹什麽麻煩去了?”徐氏卻見她身上衣物林亂,心裏便不自覺煩躁起來,伸手往銀荷面前一攤,“今日的銀錢呢?”

銀荷搖頭,“我,我沒有。”

“你沒有?不是讓你看着蜜兒嗎?”

“沒有銀錢入賬日子還怎麽過?”

銀荷抽泣着,只好說的隐晦了些,“今兒早上,本跟着蜜兒一道兒出門。可有人替她出頭,把我綁走了…等她回來了,方将我放了出來。”

“你是說,這光天化日,她讓人将你綁走了?”徐氏到底沒想到,平日裏那般和和氣氣的人,竟是這般有些手段的?

銀荷自點了點頭。

徐氏氣急了,起了身便往屋子外頭沖了出去,在院子裏揚聲喊着,“蜜兒,将銀荷綁走的事兒,可真是你做的?”

半晌無人應,徐氏正去廚房尋人。

卻見蜜兒正端着飯菜從廚房裏出來,蜜兒見得她,還特地福了一福。“徐阿娘。”

徐氏壓下一口氣,“你随我來東屋,我有話問你!”

蜜兒笑道,“不了徐阿娘。今日午飯我自己吃,便不去東屋找你們了。”

蜜兒手中飯菜滋啦冒着香氣,豉汁蒸的海魚、紅燒骨排,再加一蝶兒醋拌的黃瓜。徐氏忍着口中唾液,還想再說什麽,卻見蜜兒盈盈一福,直往繡房裏去了。

咯噠一聲,繡房的房門關上了。

徐氏立在院子裏杵了半晌,方罵罵咧咧回了東屋裏去。

**

蜜兒與二叔一道兒用過午飯,方從家中出來。今日朝早收了銀錢,下午便不必賣茶點了。

早前阿娘雖也問過些東街門面的價錢,可都是與金大娘一起,有商有量。是多是少,蜜兒也未曾聽到過。若真打算起來開小店兒的事兒,自得先打聽清楚生意的小本兒該是多少。

蜜兒先去了王家,拉着孫姐姐一道兒,上東街。孫姐姐比她年長些,便能借着她的口,去問問東街上那些牙郎【注1】。

下午風和日麗,已然有些早春的小勢頭。燈籠錦旗,玉樓雕欄,彩頭鳳屏,東街上的大店,一家比一家氣派。蜜兒可不敢看那些,多問的是些看上去小些的門面兒,可街頭走到街尾,便生生将她那點兒小信心打擊得一幹二淨。

回來梅竹小院兒,蜜兒便直尋去了繡房,與二叔吐吐苦水。

“東街的門面而可貴得死人了!”蜜兒倒了一碗茶水,咕咚兩下便喝了幹淨。

明煜本靠着床邊養着,聽得她那般烈性的語氣,倒是頭一回。“丫頭也有如此生氣的時候?”

聽他語氣裏幾分調侃,蜜兒蹿來他對面坐下,“方拉着孫姐姐一道兒去問了問東街店鋪的租金。最便宜的也得八兩銀子一個月,還都是按季度來收租的。想租個小門面,最不濟也得三十兩銀在手了…還未算上其餘杯碗瓢盆,裝潢桌椅的價錢。”

“嗯。”他靜靜聽着,等着她說完。

“我現在手頭也就九兩銀子。不吃不喝,也得再賣大半年朝食方能湊得上。”

聽她語氣裏氣鼓鼓的,明煜方道來:“小本買賣,到不必高攀東街上的客流。西街不錯,人流減半,鋪租也減半。若是将将起步的生意,便也正好。”

他這些年分來皇家的贓錢,自也置辦了些産業。東西街上各有一些,眼下都在慈音那裏保管着。年末的時候,他将将看過其中賬目,便就知得幾許。

蜜兒這才幾分恍然,“二叔不提我到沒注意,方去的地段,出賣的鋪頭雖已是東街最小的了,可也都是大店,沒有小鋪頭兒,自然便貴。東街又是京城裏最熱鬧的地方,我與它叫什麽勁兒呢?”

蜜兒把自己說笑了,方起身去一旁與二叔倒了杯茶水來:

“謝二叔指點。”

“我明日便去西街上看看。”

蜜兒再與二叔說了會兒話,方要去廚房張羅晚飯。

行來廚房門前,卻發現幾分不對。這廚房門原本是常年敞開着的,眼下卻緊閉着。再走近了些,便見那門上一把大鎖,還是新的。鎖扣得死死的,蜜兒用裏搖晃了兩下木門,根本沒法兒打開。在左左右右去查看了一番廚房窗戶,也全上了鎖…

不必多想,便知道是東屋裏頭的人使絆子。

她煮朝食的家什都在廚房裏,這般一鎖上,便是叫她明日早晨也不得出去做生意了。蜜兒一把行去敲了敲東屋的門,“徐阿娘,你将廚房都鎖上了,是什麽意思?我還得做晚飯吃呢。”

東屋的門卻也被從裏頭鎖着,關得死死的。徐氏細聲悠然從屋子裏傳來句話:“小娃兒睡了,蜜兒你別喊了。若朝食的銀錢你不拿來,日後便也別用那廚房了。回屋歇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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