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煜(5) 她只是想學寫字,絕對不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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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光,一晃便過…

許家私塾裏,夫子将合上了書頁,正與學生們再行了下課的禮節。

因得就要散學,小堂裏一陣騷動。可到底秉着與夫子的三分禮節,學生們規規矩矩作了禮,方才散亂成了一團。夫子搖着頭抱着書本出了門去。

蜜兒自也起身來,方見那荀睿面上幾分着急,喊來小厮。

“三小姐人呢?”

蜜兒也發現,方才小休,荀萱出去了便沒再回來。

那小厮忙是一拜,“三小姐在馬車上,不願下來。公子您快去看看吧。”

荀睿這才緊着步子尋了出去。

蜜兒自也跟出來,預備要回家的。卻見得一抹身影立在屏風前等着她。那一身的深藍刺繡長裙,端莊威嚴的主母架勢,直叫人看着都生了幾分畏意…

桂嬷嬷這回面上挂着幾分冷笑,行來蜜兒面前道,“夫人特地在此等着三小姐呢。”

主母親自來請,蜜兒到底須得給三分薄面。這才行去與王氏福了一福,“多年不見,大夫人身子可還安好嗎?”

王氏聽得這聲“大夫人”,而不是母親,面上怔了一怔。又很快收拾面上的和善,道,“尚好。芍藥居裏設了午宴,與我一道兒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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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睿上來自家馬車,卻見妹妹頭發亂着,躲着車裏一角,似是受了什麽驚吓。忙過去問着,“這,是誰做的?”

荀萱哭得不行,“女、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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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睿探了探妹妹的額頭:沒傻吧?

“這大京都城,禁衛軍看得緊,哪兒來的女俠。”

荀萱擡手比劃着,“女俠好高,好瘦,手裏有劍,還帶着面具…”

荀睿這才又見,荀萱額頭破了皮,挂着彩…

“走,報官去!”

“別。”荀萱忙一把拉着荀睿,“是我錯了阿兄,我不該招惹那三小姐…女俠說,只要我乖乖聽話,不亂說三小姐壞話…日後保我平安的。”

“又是那三小姐。”荀睿提起這名字,自是憤憤不平。奈何上一次回去,與母親說起這事兒的時候,被父親聽見了。父親聽說他和許府小姐有了過節,不問青紅皂白地便将他罰了一頓。

“呸!”荀睿啐了一口。可得罪了許太醫,父親也不好過…他不敢。

荀府的馬車緩緩行開。

一旁許府側牆腳下,明煜與阿彩在正等着蜜兒。

阿彩望着那荀府的馬車,插着腰杵了好一會兒了,“呸,想說姐姐壞話。本女俠讓你知道厲害。”

方才,借着二叔身形露着一角,阿彩在後頭說話,二人演了一場狐假虎威的好戲。

那荀家的婢子也是個沒膽兒的,竟是吓得先跑了,剩下那小姐一個人,孤零零的,膽兒都破了。

二叔一個石子兒,便直踢中了那小姐的額頭。那小姐一個踉跄,摔得滿地找牙…

等人灰溜溜跑去了那荀家馬車上,一動不敢再動了。阿彩才拍拍手,大呼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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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藥居中,霧白的帷帳随着春風淺淺浮動。檀木香氣飄來,四周環境清幽典雅。蜜兒卻無心賞景,入來偏堂裏,便見得長姐和二姐都立在一旁候着。見得王氏進來,二人都福了一福,喚了一聲,“母親。”

許君雅卻笑道,“桂嬷嬷那日請三妹妹不來,今日母親親自去請才來,三妹妹可真是矜貴。”

蜜兒對這長姐印象深刻…

阿娘帶着她從府邸裏搬出去那日,長姐替大夫人來相送。

“姨娘可慢走。母親說了,三妹妹還是許家的女兒,姨娘可莫虧待了她…日後,母親也會挂心的。”

話說得好聽,可這些年莫說府上的接濟例銀,大夫人連一句問候也沒來過甜水巷裏。

因此蜜兒自幼便知道,她那長姐的嘴,是挂着蜜糖的刀子。

如此想來,她便也答了話:“那日我阿娘病重,來府中尋父親。桂嬷嬷一句話,便将我打發了回去。阿娘于是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得父親。前幾日我見得桂嬷嬷,心口裏還有些過意不去,便就不知她話裏真假,方沒做理會出了府去。若得罪了大夫人,還得請大夫人原諒的。”

“……”

“……”

莫說許君雅,王氏都被噎了一噎。

桂嬷嬷袖口子裏兩手扣緊了,那日雖是夫人讓她傳話。可她那般的口氣,着實讓安管家都聽不下去。老爺次日歸來,得知李姨娘已經亡故,與夫人置氣,二人之間還曾因此大吵過一架…夫人當時且沒與她計較,此時這事兒卻又被三小姐提了起來…桂嬷嬷也忽的幾分心虛了。

一旁許君宓見得氣氛不妙,忙開口勸了勸,“母親,三妹妹,大姐姐。過去的事兒便不說了,今兒難得三妹妹回來,我們一道兒用飯吧。”

有人開了口,王氏尋得幾分臉面回來,方張羅着女兒們坐下用食。

蜜兒這頓飯吃得并不順心。一來王氏詢問幾許,說起她在外頭的生意,抛頭露面,不是許家女兒該為的。二來,她那長姐,有一句沒一句的,品起她的衣着打扮來。

“三妹妹這身襖子,是穿了多少年頭兒了?都褪了色。”

“我那房裏還有些新春餘下的料子,一會兒,我讓人拿來給你。”

許君雅記着,蜜兒年歲小的時候生得粉粉的一團。阿爹每每回來便往李姨娘院子裏去。将那蜜兒扛着肩頭,在花園兒裏陪着她玩兒,又牽着她去王公詩會…她堂堂的嫡長女,也沒得阿爹如此青睐。這仇便就結了下來。

卻聽得蜜兒道:“長姐客氣,店裏活兒粗,那些金貴的料子莫要浪費了,還是長姐留着吧。”

那正好,她也不過客套客套。許君雅一笑,又問道,“三妹妹手藝好,如今那小店裏,是做些什麽新奇的吃?不如說來與我們聽聽。”

蜜兒答:“四季時宜,百姓口味。”

許君雅笑着道,“前陣子剛與二妹妹去了趟皇宮。你猜猜宮裏都吃些什麽?”

“蜜煎櫻桃,鳥腦豆腐。”

“還有南海進貢來的菠蘿蜜果。”

“這春日裏,我們買的的螃蟹瘦,可宮裏作宴的那些肥得流汁兒,也不知人光祿寺是怎麽養的…”

炫耀的話聽得多了,蜜兒只覺耳朵起繭子。眼下又當着王氏,只得奉承着說:“大姐姐見過好多世面。”

許君雅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阿爹與我尋來了信國公府上的請帖,過陣子,和二妹妹一同去赴宴了。三妹妹可要一起來?明年三妹妹也要及笄了,早日選定個好樣貌的夫君。”

蜜兒自笑着問她,“大姐姐早就及笄了,可定好夫婿了?”

“阿娘正幫我張羅相看。這回去信國公府上,便是再見一見陸家世子爺。”

“那可先恭喜長姐了。”

許君雅一茬接一茬,蜜兒客套話早就說累了,見得一旁許君宓撂了筷子,她便也跟着放下來筷子。蜜兒記得,二姐姐是個溫厚的性子,好相處些。不自覺地便問起來,“二姐姐這些年可還好?”

許君宓笑着應了話,約也是聽累了長姐的炫耀,方說起今年早春去春游的趣事兒來。蜜兒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兒,等二姐姐話落了一會兒,便就聽得王氏道,“食不言寝不語。三妹妹一回來,你們便就都沒了規矩。”

方許君雅說了大半天的,王氏也不理會,蜜兒都察覺出來幾分偏心。又見二姐姐低頭下去,“知道錯了,母親。”

蜜兒自也跟着道,“我本只是來上學的,該擾着大夫人了。飯也吃過了,家中小店還得營生,便不打擾了姐姐和母親休息了。”本就耽擱了些時候,二叔不定還在如蜜坊裏等她開飯呢。

王氏還未說話,卻聽許君雅道,“也不知道禮數,長輩還沒說話,你便要先離席了?李姨娘平日裏便是如此教你的?”

許君雅明嘲暗諷,怎麽說她都可以,可說她阿娘,許君雅沒這個資格!

蜜兒一把起了身,身下的椅子也咔噠一聲,滾去了地上。

“亡人已故。口上的尊重也是起碼的禮數。”

“大姐姐又何嘗守禮法兒了?”

王氏這才也放下來筷子,幾分鎮定訓斥了許君雅幾句,“李姨娘是已亡人,也算是半個長輩,怎輪得到你出言不遜?”

“我知錯了母親。”許君雅忙服了軟。

王氏又看向蜜兒道:“我這芍藥居裏,也是有規矩的。一家人吃飯,若各個兒都摔椅子,踢桌子,還如何管教?”

許君宓桌下拉了拉蜜兒的衣袖,示意她服個軟來。

母親和大姐姐一唱一和,避重就輕的戲碼兒,許君宓不是頭回見了…她也吃過好些回這虧了。

王氏果真看了一旁候着的桂嬷嬷一眼。

桂嬷嬷自心領神會,正要去請主母的戒尺來。

“母親,今日午膳吃什麽?”男子聲音沉着,又帶着幾分喜悅,正從抱廈裏傳來。

王氏見得那風塵仆仆回來的人,方還幾分嚴肅的面上,慌忙挂上幾分笑容,起身去迎,“然哥兒,怎這時候回來了?”

“父親昨日寫了道兒方子在書房裏,讓我中午回來取一趟。”

“我想着,都回來了,便來母親這裏請個安。”

許修然一回府上,便聽得安管家說起大夫人請了三小姐去芍藥居裏吃飯。他自覺着怕是不妥。母親記恨那李姨娘多年,當年的事情,他也全程都看過。便就擔憂着,蜜兒在這芍藥居裏會受人為難,方借着請安的幌子尋了過來。

王氏聽得兒子孝順,自是幾分欣慰。方還不大好的心情,頓時緩了一緩。卻聽得許修然道。

“三妹妹回來了,是好事兒!”許修然說罷看了看地上滾落的椅子,“桂嬷嬷在這兒伺候,怎就由得椅子倒地也不叫人來扶?”

桂嬷嬷方還尋着內堂去的,這下被許修然叫了回來,忙親手來蜜兒腳下扶椅子。

蜜兒見得那老奴才的狗樣兒,可恨!

她方與然哥福了福禮,“有然哥來陪着母親,我便先回去小店了。”

許修然自行來幾步,“我送你出去。”

王氏多有幾分讓着兒子,便也沒再與蜜兒計較什麽。當着然哥兒的面兒,倒是囑咐了兩句,“平日裏無事,便多走動走動,不必非得等着上私塾才回來。”

蜜兒笑盈盈應聲。“謝大夫人。蜜兒知道了。”

假的,她才不會來!

大夫人那話又有幾分是真的?

二人心照不宣,各說各的謊話罷了…

許修然已然往外頭将她引着出去,蜜兒自跟上了兄長的步子。行出來芍藥居,方聽許修然提起,“君雅的話,你不必放在心上。她那性子再不管教怕是早晚得出事。奈何母親總慣着…”

“大姐姐說了什麽了?已經不記得了…”她才沒閑工夫記許君雅那些廢話,多想想做什麽好吃的,它不香嗎?

許修然勾了勾嘴角,這妹妹心性兒最是幹淨。

不知不覺,已經走來了許府大門口上。蜜兒忙與許修然道別,“那我先走了,然哥!”

聽得這聲然哥,許修然心裏頭甜着。“你自己小心。”說罷了,見得蜜兒轉背跨出了門檻兒,他方也才轉身入去宅中。正打算去父親書房裏幫他先尋了那方子來,忽才想起,蜜兒一個女兒家,他該讓安管家與她備着車馬的…

許修然喊來安管家,二人一道兒尋着出去追人。走來大門邊,卻見得不遠處蜜兒背影,正扶着個男子緩緩往小道兒上去…

安管家也見到了,只覺不大妥當,方問起,“然大爺,可還要去叫三小姐回來麽?”

許修然緩緩擺了擺手,“暫且,不必。”

他遠遠望見,那男子帶着面具,動作幾分遲緩,似是眼睛不大方便。蜜兒扶着人,小心翼翼。他心裏起了些疑,方想起早幾日金掌櫃的讓人送來的那張藥方…虎尾草,入肝經,消腫化瘀,明目利水…是眼科外傷的重藥…

再上一回,蜜兒在許家藥鋪與他遇見的時候。他雖未曾詳細過問,一眼掃過那藥方,也大概知道,是治人內髒不調,吊氣理氣的方子…

望着妹妹扶着那人走遠了,許修然眼前忽的閃過一個身影。他常在宮中當差,也跟着父親伺候過聖體…

可是,怎麽可能…

明家先後兩任大都督,在去年除夕之夜都已過了身。

陛下還親自寫過了悼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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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走在前頭,與二人引着路。

明煜好不容易接到了人,方問起她來,“怎麽今日這麽久?”

蜜兒這才将方才被王氏拉去芍藥居中吃飯的事兒,與二叔說了一遍。這麽些年過去,大夫人那性子一點兒沒變。拿着家中大權,口口聲聲借着管教人的幌子,成全她自己心中那點兒見不得人的小痛快。

她方還打算着,服軟是不可能服軟的,“大不了日後也不來這私塾了…”

明煜聽得那話,嘆了聲氣。“你只管上學,不必理會其他人。下回若她再尋你,便說店裏有急事。”他忽有幾分慚愧,是自己張羅她來上課,卻不知她與家中主母的過節。他如今又不便出面,若換做以往,與皇帝那裏尋些借口,入許府與她撐一把腰,不在話下。

蜜兒卻答應得爽快。她很清楚,來許府的目的只是讀書,其餘的事兒都能靠邊放。等得學成了,于她自己有益。至于芍藥居那對母女,能躲則躲,能避則避!

雨後的小街巷裏,欣欣然冒着泥土氣息。成對的小燕兒飛過,尋着歡去。柳絮被打落了一地,桂花兒飄着清香,濕潤的春風拂過,撩*騷着萬物。

好天氣不過一晃眼的功夫,天色便就沉了下來。細細雨絲飄了起來,小巷裏起了些許雨霧,直叫人看不清…

“姐姐、二叔,雨下大了!”阿彩在前頭回頭過來。

“二叔,那邊有個小棚…”蜜兒擡手指了指不遠處。

那丫頭說罷了,腳下有些急,便就順勢拉起他的手腕兒,往一旁小跑了過去。

他跟着她小跑了一陣兒,方行來一處暗棚裏。

雨還在飄着,棚子四面敞開,依舊能聞見清新的水汽。水珠從屋檐腳上流下,叮咚如春泉。

不過躲了一會兒雨,便聽阿彩便耐不住性子了,“這般下去也不是辦法,姐姐與我些銅板兒,我去街頭買兩把傘來!”

明煜耳邊傳來銀錢響聲,又聽蜜兒叮囑着阿彩:“快去快回。沿着屋檐下走。”

阿彩的步子漸漸地遠了,他手臂方被丫頭碰了碰,“二叔,那邊有個木頭椅子,我們去坐。”

“好。”

丫頭用帕子彎腰去擦了擦什麽,方扶着他落座下來。是張長椅。她貼着他身邊坐下,衣袖摩擦,女娃兒氣息溫存,在他耳邊呼呼作響。

他方起了心思與她閑聊:“夫子今天又教什麽了?”

“嗯…”她聲音裏若有所思,“其餘都是那些大道理,沒意思。”

“可夫子教我們抄了一首詩…”

“哦?”

正等着她接着往下說,他的手被她拉了過去,指頭被她掰開,纖細的指尖在他掌心裏輕掃,心口也如被人撩*騷一般。聽她念來,“言念君子,溫其如玉。我知道寫二叔的名字啦!”

明煜手心裏正被她劃了個“玉”字,卻是幾分哭笑不得。只得反手将她的手掌拉了過來…

蜜兒掌心裏幾下瘙癢,她目光卻怔怔落在二叔的手指上。

二叔的手指長,骨節分明,皮膚也白,可真好看呀。寥寥數筆,二叔便寫完了,“是這個煜。”

“……”她一個筆畫也沒看見呢!

“沒看清,二叔再寫一遍!寫慢點兒!”

她只是想學寫字,絕對不是想觀賞二叔的手指,絕對!

二叔耐着性子,再與她寫了一遍,還将字旁都與她拆解說了一遍。

“日以煜乎晝,月以煜乎夜。是光亮照耀的意思。”

二叔聲音低着,幾分沙啞,今日似是格外的溫柔。

如日月,似星辰,光亮耀眼…

她的二叔,就是這樣。

不過兩回,她便記住了那些偏旁,反手去他掌心裏又寫了一遍,“是不是這樣?”

明煜淡淡浮起笑意:“學得很快。”

阿彩抱着雨傘回來的時候,雨下得更大了些。

明煜起了身,接來阿彩遞過來的油紙傘,與丫頭撐開,方被她引着繼續往如蜜坊去了。

**

傍晚的時候,雨依舊戚戚瀝瀝下得沒停。

也因得下雨,外出的客人不多,小店生意便也冷清了幾分。

蜜兒見得這天氣濕邪重,與客人們上了橘姜茶驅寒。待招呼走了幾桌客人,卻因下雨不見再有人來,蜜兒方讓阿彩早早地收了門面。

蜜兒入來後院兒,卻見得二叔房裏還未點燈。她方尋了過去,本想是給他添盞燭火的…行至門前,卻聽得屋子裏咣當一聲。

二叔住着這屋子已經許久了,物件兒都是熟悉的,不會輕易撞到東西。蜜兒只覺不太對,推門進去,卻見得矮椅倒在一旁,二叔雙手撐着桌上,佝偻着脊背,臉面沉在一雙寬闊的肩膀裏,看不清楚神色。

“怎麽了?”蜜兒忙尋過去探着。卻見得二叔一雙眼睛緊緊閉着,眼角挂着兩行血淚…

明煜只覺整個頭顱都被痛楚包裹着,已然失了幾分神志。丫頭的聲響如同話外之音,他脾性起來,手不受控制地想将那聲音捏碎抹淨。

一聲“二叔”,讓他瞬間收了手。

“你可是眼睛疼?”

丫頭的氣息撲騰在他面前,他的手臂被她緊緊捉着,他方放松幾分下來。“今日大雨,濕寒入目…”古大夫來看過幾次,說的同是這個道理…他久病成醫,不必勞煩大夫,如今也知道緣由…

他面龐被一雙微燙的掌心捧了起來,“讓我看看…”

眼角血淚濕潤被那丫頭擡指抹了抹,“沒事沒事,我與去請大夫來。”她聲音溫暖鎮定着,可聲線卻顯然發着抖…那丫頭不過假做的鎮定…

蜜兒将人扶着躺回去床榻上,方慌慌忙忙往外頭去。

雨還在下,夜色深沉。蜜兒急匆匆穿過小院,尋得去店面裏,問阿彩去拿把傘來,她好去請古大夫。

馬車緩緩停在店面前頭,小厮撐着油紙傘,引着車裏的人下了車。

許修然一身绛色衣袍,手中提着個紅檀木的食盒子,從小厮手中接過傘來,行來了店裏。

蜜兒被他攔了去路…

“然、然哥…你怎麽這時候來了?”

她面上還幾分驚慌,自己卻毫無察覺。

許修然将食盒子放落在賬臺上,“是來想問你要幾樣兒小菜的…”

許修然見得妹妹面上神色,方問起:“可是出了什麽事?”

一個危險的念頭在蜜兒心中一閃:許家世代行醫,許祯琪還是太醫院院首…

二叔眼下病得急,她如尋得救命的稻草:“然哥,你能不能,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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