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煜(4) 明煜:挺好

**

許府門前,馬車将将停下。荀太醫家二公子與三小姐,被人扶着下了馬車。門前小厮認得那馬車上的荀府牌子,忙上前迎着,谄媚笑得幾分皮開肉綻,“公子小姐,裏面請。”

許家設下私塾,多有許祯琪的同族與同僚,送着家中年紀相仿的公子小姐來上學。

小厮二人剛将貴公子和小姐送進了府裏,卻見得一身泛舊的桃紅小襖,步行來。二人面上的笑臉頓時收斂了番,将小丫頭攔了下來,“來尋何人,可有拜帖?”

“我來尋安管家的。”見得那兩小厮不可置信的模樣,蜜兒方從身上拿來然哥給的白玉玉佩,“若不信,你們拿去問問安管家吧。”

小厮接來玉佩,到底有些眼熟,因得物件兒名貴,方才不敢怠慢。一人拿着玉佩進去與管家報信兒了。

蜜兒立在門邊等了小會兒,又見得有馬車停下,将那些貴衫的公子小姐們從車上下來,被小厮送進了大門邊上的小堂裏。她方放了放心,該真如二叔說的,上個學,不必入去許府。

安管家領着小厮,匆匆地從府裏出來,“是三小姐回來了。”安管家笑着,又将那白玉玉佩送回來蜜兒手上,“一清早的,然大爺便随着老爺一同進宮當值了。小姐先進府再說吧。”

蜜兒笑道,“多謝了安管家,我是來上私塾的,不必驚擾父親和然哥了。”

方還擺着臭臉的兩個小厮,瞬間笑得燦爛如花,“三小姐好。”

蜜兒沒做理會。

安管家笑着,“好好。小姐肯回來上課,老爺定是會高興的。”說罷了,又将蜜兒領着往裏頭去,“我與三小姐安排位兒去。”

蜜兒尋着安管家的步子入來大門,不必繞過門前那道兒山水石屏風,右轉便是小私塾。

安管家忙與她拜了一拜,“三小姐稍等,容我與夫子交代一聲。”

“有勞安管家。”蜜兒候着,便見安管家快步去了前頭,與那堂中夫子小聲說了一會兒話,方又匆匆回來,将蜜兒領去了最前排坐下。

“三小姐且安心上課,老奴便不打攪了。”安管家說罷了,方告退了出去。

Advertisement

蜜兒這才打量起這間不大的小堂來,正中間一道兒長長的水墨屏風,将屋子分成兩半,蜜兒坐着的這邊多是貴女,一片安靜文雅。屏風那邊嬉笑打鬧,不難猜出,坐着都該都是男孩子了…

蜜兒見得桌上有書本,還有筆墨紙硯。方擡手去翻了翻,便聽得身後貴女之間言談之聲。

“荀姐姐今兒這身面兒料兒真好看,是雲緞的吧?”

貴女們聲音慈軟,蜜兒自辨認得出來幾分,該與她年歲差不離。那被追捧的女子回道,“嗯。方在春日閣裏上的新料兒,阿娘看上了,便讓家中裁縫做了來。妹妹頭上的玉簪也好看,那紋樣兒可沒見過。”

“在翠玉軒中定制了兩個月呢!”女子聲音頓了頓,“方送來府上沒兩日,翠玉軒可不就出了事兒。”

蜜兒正聽着,便見臺上夫子與諸公子和小姐們行了禮,方宣布來開堂。

蜜兒頭回上課,多還有些跟不上,可夫子聲音溫柔好聽,便就跟着翻翻書本,耳濡目染也是好的。

正是聽得認真的時候,她側脖頸上一涼…

回臉一看,隔着屏風一支毛筆正飛快繞了回去,蜜兒見得那筆尖兒上的墨水兒,忽覺不妥,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真濕潤潤的,都是墨漬兒…

繞開屏風,便見得坐着後頭的小公子,正望着她發笑,小聲問她:“你是誰?怎麽穿成這樣兒就來上私塾了?你娘親不與你打扮的麽?”

蜜兒也不是貴女圈兒裏的人,回去西街上還得開店做生意呢,她冷冷三個字:“少管我。”說罷了,正回頭過去。卻見那小公子又伸着筆來想畫她臉上…

她可不是什麽名門閨秀,高高雅雅,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直擰着那小公子手腕兒,生生将毛筆甩了回去。小公子臉上頓時多了一條墨色大蜈蚣,面色一頓,擡手一摸,又添了三根兒黑胡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像個賴臉貓兒!”

聽得蜜兒沖着那荀家二公子的笑聲,堂上的公子哥兒們跟着起哄。

“哈哈哈哈,果真像個貓兒!”

又有人學起喵喵地怪叫起來…

夫子一時間亂了幾分方寸,這些個貴家的公子小姐們各個都是被家裏寵大的,管也管不住。

荀睿見出了醜,一把将頭埋去了桌裏,“滾,都滾。”這一聲說的大極了,說罷了,捂着臉趴着桌上可不願見人了。

“咳咳咳。”夫子咳嗽,戒尺在桌板上敲得直響…

荀府三小姐正坐着蜜兒身後,見哥哥被欺負,又品着蜜兒的衣着,便覺着不是什麽高門大戶的女兒。荀萱直起身尋來蜜兒眼前,“從哪裏來的丫頭,來這兒蹭課,還敢作亂課堂!”說罷了擡手要打巴掌。

那夫子将将受過安管家的囑托,眼見不對,忙擋着來蜜兒跟前兒。聽得戒尺一響,喊疼的是那荀萱。

夫子看了看蜜兒,“三小姐,可沒事兒吧?”

蜜兒搖頭,“她可打不着我。”

“你!我看你還硬氣!”荀萱自己手疼,又氣得不行。擡手又要教訓人。

夫子忙用戒尺擋着蜜兒身前了,語重心長,對那荀萱道:“荀三小姐,這是許太醫家的三小姐,可打不得。”

“你是許府的女兒?”荀萱幾分不可置信。

蜜兒自也不想答這話,她才不是許祯琪的女兒,她是阿娘李楚仙的女兒。

蜜兒越是不說話,荀萱越覺着心虛起來,方才的氣焰兒頓時被滅了下去。許老爺官拜太醫院院首,她阿爹還是許老爺的部下,她在許家幾位小姐面前向來得服低。這下好,差些打到了三小姐臉上…

可這三小姐,也太不像小姐了…

蜜兒這才道,“我還以為貴家小姐都是好教養的。”

“哎。和為貴嘛,二位小姐莫計較了。”夫子心中自知,他不過也是被許府裏請來伺候着這幫貴家的公子小姐的,自然一個也不敢得罪,嘆了聲氣兒,便道,“罷了罷了,都坐回去上課吧。”

蜜兒與夫子道了聲謝,方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做人準則,回自己的位置端正坐好了。屏風後的課桌那裏,傳來些許小聲聲響,荀睿咬着牙:“你給我等着。”

“等着呢!”

**

私塾小堂外頭,許君雅正路過,将方才課堂上一番吵鬧全看在眼底。聽得夫子說起“三小姐”幾個字,自将蜜兒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一遍。她記得,蜜兒四歲的時候,李姨娘便就被掃地出門了,怎如今想着要回來了。

“小姐,我們可還出門去麽?”婢女如兒小聲問着。

許君雅本覺着在府中無趣,是要去李侍郎府上尋小姐妹去買珠釵的,此下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蜜兒回來了,家中可不就有趣了麽?

“你去一趟李侍郎府上,告知李小姐,我改日再去尋她。”說罷了,她方轉身入了那石屏風,尋着母親的芍藥居去了。

**

有得早晨那一場大鬧,後來上課便格外地安靜了些。

下了堂,蜜兒便收拾好了桌上的筆墨紙硯,起了身往外頭去。

荀睿臉上還沾着墨汁兒,讓書童送了帕子來,都擦不幹淨。

書童只好勸着,“少爺,要不先回了府上,再用水洗洗吧。”

荀睿扔開那手帕子,這才領着荀萱往外頭去。路過蜜兒的桌椅前,忿忿不語。

蜜兒讀得出來荀睿眼裏幾分“走着瞧”的意思,還真有些怯。可二叔就在黃記食樓等着她呢,真要結梁子,便給他們嘗嘗二叔的小刃!

方行出來私塾,蜜兒卻見得一嬷嬷早攏着袖子在門口等着她了。

“三小姐,夫人想請三小姐去一趟芍藥居,用個午膳呢。”

該來的果還是來了,可她不想進去許府,更不想見大夫人。人的記憶十分奇妙,十年過去,許家大夫人的樣貌在蜜兒腦海裏早就模糊不清了,可當家主母的威嚴氣勢,當年說起那些逼人的道理來時候的波瀾不驚和字字誅心,猶如還在眼前…

嬷嬷見得她沒動,方笑着上前來扶着人,“三小姐不必害怕,夫人只是想見一見您。李姨娘都過身多時了,老爺也嘗嘗與夫人說說,想讓三小姐回來看看。”

蜜兒沉了沉氣,自與那嬷嬷撐起幾分笑臉,“辛苦嬷嬷來走一趟了。我還得趕回去家中店鋪張羅生意,就不打擾母親用午膳了。”

“還請嬷嬷替我與母親問聲安好。”

她說罷了,直往大門邊上尋了出去…

“三小姐…”

“三小姐…”

嬷嬷聲音在蜜兒身後喊了好幾聲,不見三小姐理她,追去到大門邊上,三小姐頭也沒回一次…

嬷嬷是在王氏身邊當差多年的,許府上下,哪怕然大爺和二位小姐,也都得與她三分薄面兒,除了大夫人,她何時吃過別人這般的冷臉。

“不過是個外室的女兒,宗祠都還沒進呢,嚣張得哪裏去了…”

嬷嬷低聲恨恨念叨了句,方繞開石屏風,往院子裏去了。

芍藥居裏,王氏在偏堂擺了一桌菜肴,本是預備着叫蜜兒過來問話,一道兒吃頓飯的。卻見得嬷嬷獨自一人從外頭回來。王氏自問起來,“人呢?”

嬷嬷小心回道:“三小姐,她怕是不大想見夫人。奴家與她說,夫人有請三小姐一道兒用頓午膳,她卻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也不曾留下什麽話…”

“夫人,這…”

王氏方端着手中的茶碗,噌地一聲撂着桌上。許君雅見得母親面色,忙去與母親順了順後脊,“母親莫氣,她不領母親的情,怕不是還記着當年李姨娘被趕出府上的事兒呢。”

“哼。”王氏冷冷笑了聲,“既是記得清楚,還回來這宅子裏做什麽?”

許君雅道,“還不是想見父親。在父親面前賣賣可憐,便讓父親開口,讓她回許家。”

王氏哼了聲:“便就讓她見着了老爺,認祖歸宗,也還得我這個當家主母同意。”

**

荀府的馬車緩緩前行。

許府裏出來前,荀萱讓人問府上小厮接了一竹筒的井水來,車上備着些皂花香粉,參在水裏混勻了,再用帕子蘸着與阿兄擦擦臉上的墨跡。

馬車緩緩行到黃記食樓前,車外小厮湊來窗口問着,“二公子,可還想喝豬雜湯麽?”小厮也是記着,公子每回路過這黃記食樓,都要叫上一碗豬雜湯來喝。

“我這樣兒怎麽下車?”荀睿口氣不好,直将小厮罵了一通。又道,“去買個食盒子來。”

小厮聽了令,這才忙去了店裏幫公子張羅。

明煜還坐在店外張開的方桌旁,等着丫頭回來。卻聽得馬車停靠在腳邊。他本也不想窺探什麽,奈何車中那小姐口氣不好,話語便直沖進了他耳朵裏…

“什麽三小姐,真是個野丫頭。”

“阿兄你也是,怎就被她那樣欺負?”

那公子氣惱着,“我哪裏知道她反應那麽快?”

“以前可沒聽說過許家有什麽三小姐,也就大小姐和二小姐…”

“也不知許太醫從哪裏認回來的壞種。”

明煜正聽得眉間皺了皺,丫頭在私塾裏該是出了事兒,不過聽着這二人的口氣,吃虧的可不是丫頭。

聽得他家小厮匆匆回去,“公子小姐,食盒子買好了。”

那公子幾分不耐煩:“走走走,回家去。”

馬車緩緩開動,漸漸走遠。明煜正擡手喝着茶,不見丫頭回來,路上卻響起一陣馬蹄之聲…禁衛軍隊形步伐,他甚是清楚。眼下警覺着三分,忙起身尋着去黃記店內躲一躲。

蜜兒從許府裏出來,也正見得明遠領着一行禁衛軍騎馬,往黃記食樓的方向去。她幾分擔心起來二叔,忙跟緊在那行人馬後頭,小跑了過去。

行來食樓前,蜜兒卻見二叔不在方才的桌前,她忙四處尋着。悄聲喊了幾聲二叔,無人答應…只好又搖着腰間的銅鈴起來,“二叔?”

方尋進來食樓門裏,手腕兒被人一捉,方見得那人藏在陰影之處。

“二叔!”

明煜捂着她嘴,低聲道,“外頭可是禁衛軍的人?”

“嗯。”蜜兒自跟着他躲來門後,往外頭張望了翻,方去掰開嘴上的大掌來,“不過已經走遠了…”

禁衛軍一行只是路過,并未多做停留,二人皆松了一口氣。蜜兒方扶着二叔往門外頭去,“回吧,我餓了。回去做好吃的!”

明煜随着她走了小段兒路,原街道上嘈雜的聲響,忽的收斂了幾分,便知道這丫頭引着他入了小街巷,該是為了避人耳目。他方問起,“今日私塾怎樣?”

“夫子可好人了。就是那些貴公子和貴小姐不好相處。”

“不好相處?”不好相處,所以她把人欺負了?

“嗯!動手動腳。”蜜兒說着,擡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墨跡,“拿毛筆便在我脖子上畫了道兒!”

“我看看…”他停下腳步來,“在哪兒?”

蜜兒捉着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脖子,“都還沾着墨水呢。”

明煜觸得那脖頸之處溫暖,濕潤潤的帶着粘膩…他很快收回手來,指尖摩挲着湊去鼻息前聞了聞,果真是墨水味道…

“你怎麽辦了?”

蜜兒扶着二叔繼續往前走。

“我還他了,那荀二公子方出來的時候,臉上還跟大花貓兒似的。”蜜兒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

明煜也是輕聲一哼:挺好。他的丫頭很是厲害。

穿出來小巷,蜜兒又扶着他走了一段兒大路。卻聽得二叔問起他,“夫子都教了什麽?”

“禮記,大學。”

“還教了一首詩。夫子說清明快到了!”

明煜抱着幾分檢查功課的心情,“什麽詩?”

蜜兒自與他念起來:“清明時節雨紛紛…”蜜兒看他那一副聽得認真的模樣,忽想逗一逗他:“二叔,你知不知道下一句是什麽?”

“……”考起他來了?那他怎麽能告訴她?

卻聽那丫頭道:“清明時節雨紛紛,嫩筍花肉一鍋炖!”

“這詩聽着就好餓呀。二叔,快回吧!”

“……”夫子真這麽教?他得跟夫子談談…

**

三月的尾巴,雨水潺潺,一連下了數日…

古大夫的藥用了好一陣子,明煜雙眼也并未有什麽好轉。又因得傷過的緣故,每每下雨之時,便覺着有些疼楚。他自也不願出門了,多在自己屋子裏呆着。

如蜜坊裏忙着推出時令新菜,紅燒鳝段、蕨筍肉丸湯、山家三脆…

蜜兒雖是忙碌,卻也時時察覺着,二叔這段時日不大愛出門,一去屋子裏問,便見他似是疼着,又不肯說。蜜兒只得再請大夫來。

古大夫面色不甚明朗,只說那些藥物活血,該是沖撞得眼睛裏的淤血了。可如今時節不好,下雨帶着濕氣,方又惹了些濕邪…

古大夫改了道兒藥湯的方子,蜜兒自去與二叔撿了藥來。

明煜用得新藥,方緩解了少許痛楚…

**

四月初一。

一早,蜜兒便獨自尋去了許家上私塾。二叔這陣子眼睛不好,這回便不讓他陪着了。

門前那兩小厮這回乖乖迎着她入了私塾坐下。

課堂裏已經來了好些公子小姐了,公子們在屏風另一側打鬧,小姐們則三兩成團,竊竊地說着話。

荀萱見得蜜兒入來,自拉着幾個貴女起了話頭兒。

藍家小姐素來和荀萱走得近,又因得父親官職,低人一等,貴女們面前便追捧起來荀萱道,“姐姐今日帶來的紙好漂亮!這是相國寺門前的碎金宣吧?”

荀萱自拿起桌上的宣紙來,與貴女們賞玩兒。

貴女們起了哄:“真好看,這金箔可不便宜,碎了,混在上好的紙漿裏,方成一張碎金宣。”

“荀大人可真寵着姐姐…”

“姐姐那塊兒墨,好似也是潘谷墨!上回融墨的時候,我便聞見了,滿屋子飄香的。”

荀萱暗自得意,嘴角笑意抿着,卻高聲問起來蜜兒:“三小姐,可真不講究。筆墨紙硯,只就着人家桌上配着的用。”

蜜兒自是圖省事兒,空手來空手走可不香嗎?本着做人不要太攀比的口氣,蜜兒自道:“這些也挺好用的。”

貴女們正嬉笑起來,卻見安管家捧着一沓物件兒過來,送去了蜜兒桌上。

“三小姐,這是然大爺讓給您送來的。”

“他知道您願意回來上學堂,便與您都留着最好的。”

安管家着實是來與蜜兒送文房四寶的,只是方在外頭聽着那些的貴小姐出言不遜,竟是奚落他家的小姐。

安管家笑着,小心翼翼将東西擺上蜜兒的桌子。

“這澄心堂的白玉宣,溫潤如白玉,然大爺最是喜歡。他嘗說,君子用紙,當用白玉宣。這潘谷家的上乘的八松煙,香徹肌骨,香而不敗。限量賣的,現在去潘家墨坊,可都買不着。這徽羊毫,端硯。都是平日裏然大爺收着自個兒書房裏的,昨夜裏親自選了出來,與三小姐備好了。”

“這些兒,您可都慢慢用。那些舊物什,老奴便幫三小姐先收走了。”

蜜兒與安管家道了謝。方見安管家往外頭退出去。

安管家行過荀萱與那幾個貴女眼前,也是滿面笑盈盈的,仿佛并未針對過誰…

貴女們聽得許府管家那番話兒,頓時沒了聲兒。方荀萱那兩樣俗氣物件兒,好似也比不上人許府裏書香深厚…貴女們紛紛散開去了。那許府嫡長的大公子都與這三小姐撐腰,誰還敢亂說話?

荀萱方被小姐妹們吹噓起來的臉面,頓時碎了一地,撿不起來。心裏還幾分不幹,卻只得乖乖落坐了回去,等着夫子開課。

**

阿彩早早收了朝市,便見二叔從後堂出來,問起來蜜兒。阿彩只說,“姐姐一早去上私塾了。”

明煜聽得幾分欣慰,卻與阿彩道,“你若收了檔兒,我們去趟許府裏接她。”

“好嘞!”阿彩不必幹活兒了,可高興了。麻利着收好了店面門板兒,又扶着二叔往許府去。

明煜自記得上回去許府的那些小路,一一教着阿彩依着地标,尋了過去。

行得來許府高牆之外,卻聽得有人在牆角之下竊竊私語。

“消息可靠麽?那丫頭真是李姨娘的女兒?”

這聲音聽起來年歲不大,卻是幾分熟悉的。明煜自想起來,那日他在黃記食樓外等着丫頭的時候,馬車上的貴家小姐便是這把聲音。

“小姐,是許家大小姐身邊的如兒說的。我聽得清清楚楚,不會錯的。”

荀萱冷笑了聲,“原是被趕出府的姨娘的女兒,可難怪了…”

“一會兒回去上堂,便讓她們都知道知道,三小姐的‘尊貴’身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