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纖雲弄巧(1) “爺給你施施肥!”……
前山的相國寺中,皇帝親自主持的祭祀大典,一早已經完成了唱經。
只是王侯靈位,皆設在皇家靈殿之中,受皇帝親自祭拜,又有相國寺中一衆高僧唱經超度。臣子內眷,見不得靈位本身,只能遠遠跪拜…
慈音是跟着林家主母與林家長姐一道兒來的,慈音寄住林府,林家主母念着她今年父兄新逝,方同意帶着她同行。
慈音跪拜于大殿之外整整一個晌午,已然有些力不從心。待得禮成,皇帝陛下從大殿行出來的時候,臣子內眷又再俯身拜下,恭送皇帝大駕…
起來的時候,她險些支撐不住,還是一旁同跪拜的林家長女林嘉筠将她扶了一扶。
明遠護送皇帝離開,本不想多看其他,卻一眼掃見林夫人身旁那抹嬌弱的身影。慈音今日着一身霧白的錦裙,端莊沉重,素鬓上簪一朵白花,祭拜大典冗長繁複,整整一個晌午便就如此跪拜在那裏,該是讓她受了累…
他提醒着自己收了收心,他還得領一幹禁衛軍,護送陛下回宮…
身後卻忽地傳來二人吵嚷之聲…
“周侍郎這話是什麽意思?左右是說我們戶部克扣了你們禮部銀兩不成?”
“诶,楊侍郎,我真沒這麽說呀。”
“這道理該不會是您自己悟出來的?”
“你…”
“不過禮部經費的确受限。”
“您看看,今年那靈殿門楣上都褪了色,禮部賬目清清楚楚的,也出不起銀子來修葺…”
“戶部油水肥厚,也不知道,落去誰的肚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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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整個戶部頓時收了聲,一幹三五陪同的侍郎們,各個收起了挺在身前圓滾滾的大肚子:反正沒落我肚子!
吵嚷聲響大,行在最前的陛下都微微側目回頭過來。
“周玄赫!”
那說話的侍郎被喊去了聖駕旁邊,方一副刻薄的嘴臉,頓時換做了明媚笑容:“陛下,您有什麽吩咐?”
“相國寺中,不得喧嘩。”
“……诶!”
周玄赫答得響亮,連連跪拜落地,與皇帝陛下磕了個頭,“玄赫謹遵陛下教誨!”
皇帝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恨其不争卻拿他無法,誰讓周閣老臨終托孤,讓他善待這個寶貝兒子…
皇帝嘆了聲氣,方繼續前行離開了…
一幹官員跟着緩緩前行,唯獨那周侍郎還伏倒在地上,受得皇帝半句點撥便不舍得起來…
遠處,慈音也被林嘉筠扶了起來。望着明遠護送皇帝遠行的背影,緩緩垂眸下去。卻忽聽得身後貴女們笑起。
“周閣老家那位公子爺,怎還跪着呢?”
“大概,骨頭太軟,站不起來…”貴女說罷捂嘴笑了起來。
“人都說周閣老家的氣數在這他這處便要盡了呢…”
慈音這才想起将那處的人仔細打量了番,一身深紅官袍,身量足足九尺,只是從地上爬起來那模樣,幾分憨态,一路小跑又跟着諸位官員後頭去了…
慈音心中幾分打起鼓來。
這位周侍郎,可真如哥哥說的,靠得上嗎?
**
回到林府上修整來數日,慈音方養好了幾□□子。林嘉筠見她體弱,心生了幾分憐憫,請來大夫,親自照料。兩個姑娘家本就年歲相仿,平日裏便能談得來些。
林內閣看女婿的眼光高,林嘉筠已年近十九,卻仍是待字閨中。
林夫人私底下着急,一尋得來京中宴會的請柬,便帶着女兒拜訪參宴,一來幫着林內閣在內眷之中走動人情,二來,自要幫着女兒相看合适人選。
林嘉筠自嫌那些宴會無聊,這日出門,便求着母親,要帶着慈音同往做伴兒,也好讓她散散這連日來的病氣。
慈音上林府上已然住了小段時日,起初泯于一幹子女之中,可日子越久,林夫人便越覺着這明家長女,淑女有禮,心中自升起幾分疼惜憐愛。又聽得林嘉筠替她開了口,便也允了慈音一同去信國公府上赴宴。
慈音多做了些許準備,這等宴席,是京中貴公子與貴女們經常走動,哥哥親點的那位周侍郎,不定也會在的…
清明之後,春風和煦,天氣漸暖,正是花開滿城的時候。
信國公祖籍江南,府上世代書香,府中也大有蘇杭園林之美。亭臺樓閣依山傍水,花卉松柏,姿态各異。最搶眼的,要數園中那一對綠孔雀,生得眼如靈珠,頭戴翠冠,長尾溢彩流光,華麗曳地。
慈音與林嘉筠一道兒行來的時候,已然好些貴女圍着那對孔雀啧啧稱奇。
“聽聞這是世子爺命人從雲南接來的,可是珍貴去了。”
“大南邊兒的珍禽都能運回來京城,世子爺可真是見多識廣。”
今日許府上王氏身體不适,便讓許君雅帶着妹妹拿着請帖來赴宴。許君雅方才趕來,便見得園林裏那兩只孔雀,靈動可愛。
幾個小厮匆匆而來,手中捧着幾個玲珑簸箕,為首的小厮能說會道:“這是國公夫人替小姐們準備的粟米與小麥,小姐們送些吃食去,能哄得它們開屏。”
一時間貴女們熱鬧了起來,有人先拔頭籌,有人故作謙讓。慈音身子弱,倒不想與她們擁擠。林嘉筠自也扶着人,退到一旁,等着看那孔雀開屏便罷了。
許君雅卻往前沖了一步,去小厮面前搶得過來一個小簸箕。卻聽得一旁人有人道。
“你倒是不客氣…”
許君雅看了看,不過是個還梳着雙環髻的小丫頭…“國公夫人替大家準備的,我拿一籃子來怎麽了?”
“方那籃子是送來我家小姐手上的。”
“偏生有人不長眼。”
還是許君宓在她耳邊低聲勸着,“大姐姐,那位好似是江公公的義女…”
許君雅這才望見那丫鬟旁邊的主子。
那雙眉眼生得幾分柔弱,卻透着說不出的淩厲。一雙目光在她懷中抱着的簸箕上掃過,方看來她面上:“阿爹說來這種場合得要謙讓,那粟米,便當是我讓給許小姐了。”
女子說罷,領着婢子行開了。
許君雅瞟見女子後腰上系着的長鞭,頓時幾分心虛了起來。
江公公是皇帝身邊貼身伺候的人,外頭都傳,這江小姐實則不是什麽義女,而是江公公沒做太監之前留下來的血脈…嬌養在城北府上,疼惜得很…以往宴席上,她自也見到過,就連有些封號的郡主、命婦,都得讓着她三分…
幾把粟米往地上一灑,孔雀吃了幾下便起了興致。加上貴女們一哄着,便就張開尾屏來,果真美輪美奂。
江小姐也拍手叫好。
許君雅沒了聲兒,懷裏的簸箕也與了許君宓,往旁邊躲了躲,可得避開這陣兒風頭。
慈音與林嘉筠慈音與林嘉筠一旁觀賞孔雀開屏,驚豔不已。方在一旁小石凳上坐了一會兒,便聽得貴女們之間起來小聲議論。
“是世子爺來了…”
“還有陸家的小郡主。”
尋着貴女們目光看去,果見得陸世子手中牽着個打扮得精致的小姑娘,正尋着往高處亭臺去。原國公夫人早在上頭設了雅座。
貴女們紛紛與國公夫人行禮。
慈音與林嘉筠便也一道兒起了身,福了禮。
貴女們之間心照不宣,世子爺二十有二,先前幾年方考得功名,又忙着經營家中商機,至今依舊未曾娶妻。此回家宴,國公夫人便想借機,讓世子爺自己選選,有沒有心怡的世子妃人選…
許君雅也忙從一旁起了身,遠遠望去,世子爺身形颀長,眉目之間氣度不凡,在那高亭之上逗弄小郡主的模樣,像極了個溫柔的大哥哥…
方綠孔雀開過了屏,這回輪到貴女們一個個妙語連珠,朝着那高亭之上,邊與國公夫人問好,邊将國公府上好好誇上幾句…
第一印象很重要,萬一以後成婆媳呢?
許君雅也是有備而來的,等得前面貴女說話完。方也迎了上去,先與國公夫人拜了一拜,“太醫許家長女,君雅見過國公夫人…”
“這園林清幽雅致,如入了江南仙境…”
卻忽地見得那江家小姐已然去了高亭之上…還未與國公夫人行禮,國公夫人便先拉起人家的手來,“望舒也來了,可真是,方怎去下頭了。我早讓他們将你直接帶來這兒的…”
江望舒與國公夫人問候着,又湊去一旁,拉着世子爺的衣袖。
“清煦哥哥,早前我說去城外獵奇,你怎不去?那日我們獵得兔子,烤着來吃,可不要太香了!”
高亭之下的許君雅頓時無人問津,到了口邊奉承的詩句,只得往肚裏吞:
滿園深淺色…照在綠!波!中!
貴女們讪笑不語,看來這世子爺也不必勾搭了,江小姐看上了,她們不敢争…江公公位高權重,江小姐自幼與大将軍程彪習武,會用鞭子…她們得罪不起。
遠處假山後頭,卻忽的傳來女子嬌笑,貴女們紛紛皺了皺眉頭。家中管教嚴格,這般笑聲浪蕩,定會被主母打板子的…
“這是誰呀?”
“還能是誰,周侍郎帶着那綠柳巷的頭牌伶人…”
周玄赫手中繞着一方粉色絹帕,正從假山後饒了出來,目色流連在身後那位姑娘身上,“虞兒呀,看不出來,看不出來…你還會說那種話。”
“周公子,那邊好多人呢。你且莫笑話我了…”女子嬌嬌地一聲,看過去那邊兩只珍禽,“呀,那是什麽呢?”
“世子爺養的綠孔雀,走,帶你瞧瞧去!”
貴女們見得那兩人來,紛紛散開,賞花兒的賞花兒,看湖的看湖…全做沒見着人似的,禮節也不行。
慈音正奇怪,她們這是犯了這人什麽怵了?
一旁林嘉筠見得她模樣,方與她低聲解釋:“那位呀,雖是陛下身邊的紅人,卻是京都城裏出了名的閑人,周閣老去後,行徑更是浪蕩…今兒到這兒來的是來相看的,自然不想遇到了那種人。”
“林姐姐,你呢?”慈音笑着問起,“母親可也是帶着你來相看的?”
林嘉筠心中自有幾分着數,“看不看得上,也不由得我說了算…我是來游園賞花兒的。”
慈音聽得,自也一笑。目光卻随着那周玄赫和伶人一道兒,上了高處小亭…
周玄赫領着那伶人,正與國公夫人拜了一拜,“夫人今日雅興,周某特地領着虞兒姑娘來與夫人助興的。”
國公夫人笑着打量了一番那叫虞兒的女子,卻見那雙眉眼生得靈動妩媚,膚白唇紅,大有江南閨秀之美,只可惜,是個伶人…
卻見得虞兒帶來的那婢子,與她送上一把琵琶來。
虞兒小心接了過來,抱着琵琶與國公夫人福了一福,“奴家從蘇杭來,夫人想要聽什麽,奴家唱與夫人聽。”
“好、好。”國公夫接過婢子遞過來的戲牌子,點了一出“賣紅菱”。
那高亭之上曲樂傳來,吳侬軟語,宛轉悠揚,細膩之處娓娓情動…
貴女們紛紛擡頭一望,是那伶人正與國公夫人唱曲兒。國公夫人生在江南,長在江南,家中富碩,該是聽着這些吳侬軟語長大的。姓周的竟是尋得個會吳語的伶人來,投其所好…
得了,前有江家小姐攀上陸世子,後有周玄赫讨好國公夫人,再有貴公子們來,可誰又比得上陸世子家境顯赫,風流倜傥。她們今日一行便也作罷,還是好好賞花兒游園逗孔雀罷…
**
周玄赫見虞兒讨得國公夫人開心,幾分得意,又掃了一眼旁邊的陸世子。世子爺一臉冷着,周玄赫心中清明,這些個自命名臣功勳之輩,不喜歡和他這種人打交道。
他也懶得伺候這主兒,方帶着小厮,尋着小徑下從那高亭下來。
園林深處,春風如意,正是消遣。
卻見得一顆胡楊木,滿園春色,只它一人枯槁鴉黃。周玄赫來了意頭,撂起褲帶,“就你不長進兒?爺給你施施肥!”
一旁小厮勸着,“爺,這可是國公府後院兒!”
“你懂什麽?你公子爺爺這是日行一善!”
完事兒,他收拾好了家夥,卻一眼瞟見假山後,半面素白的裙角,迎風揚動…再仔細看一眼,方發覺随着衣角飄動的,還有女子的細軟長發…
美、美得不可方物…
周玄赫急着兩三腳尋來,卻見得女子坐在棋桌旁,撐着香腮已然睡着了…面前棋桌落子寥寥,似是剛開了局,這美人兒便入了珍珑夢境…
對好看的東西,他素來從不設防,悄聲尋去女子對面坐下,方見得女子真容。
一雙清冷眸線,如寒江之中兩葉扁舟,似是不食人間煙火…
兩瓣淺粉嫩唇,如桃花三月落英紛紛,招惹得人心中疼愛…
周玄赫細細觀賞,便就差讓人當場拿來筆墨,将眼前此情此景入畫,好每日夢前都能回味一遭…
那美人兒卻忽的蹙了蹙眉,緩緩打開眼簾了來。周玄赫頓時驚覺,忙收回目色,輕咳兩聲,以免驚吓了人…
慈音早聞得腳步聲,不過裝睡。
亦是師從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
她幾分睡眼惺忪,望向對面周玄赫,方慌忙起身要作禮節。
“诶,小姐不必客氣。”周玄赫連連擺手,示意着人坐下。他素來口無遮攔,懶得避諱。“方見得小姐睡得美極了,不自覺就多看了兩眼…”
輕狂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若換做平常,慈音早懶得和這種人周旋。可憑他得寵,皇帝都慣着他三分…
慈音落坐回來,垂眸只道,“方在此下棋,不慎睡着…”
“公子有禮。”
周玄赫掃了一眼桌上棋局,“這棋下了一半兒,看着手癢。小姐不嫌棄,我陪小姐下一局。”
慈音笑了笑,“我本也是一人獨弈,公子不嫌,便好。”
哥哥說過,這人是個棋癡,和陛下一樣。
周玄赫見得那素面一笑,心兒都飛走半截兒。“好好好。小姐請。”
春風巧拂,鳥過聲靜。
棋局過半,慈音方覺心力遠遠不及對面的人。
明府上曾尋來老師教公子小姐們下棋,老師有雲,落子如其人。以往與明遠香琴下棋,從其二人落子,便也知道他們各自心性。香琴不善周旋,直來直去,實在好贏。明遠落子輕躁,練習許久方能沉下幾分氣去…
慈音不想,對面的人看上去雖是輕狂,心性沉如深海。落子數步,她皆是被他牽着鼻子走,分明可以一子得勝,那人卻又在關鍵時候特地失誤,再将情形扭轉回來。
果然,對面的人與她一樣…心不在棋上。
慈音這才将眼前的人重新打量…
一雙鳳眸,一時笑起暖意十足,一時沉思冷冽骨寒…若将那嘴角的輕浮之意剝去,也不失為個美男子。
念及此處,慈音慌忙垂眸下去。她是來與哥哥做使臣的,傳話要緊。
她撂了手中棋子,幹脆作罷:“公子分明都已經贏了好幾回了,到底是處處讓着我。”
“我何時贏了?沒有啊…”他一臉驚愕,兩目遲疑,小心肝兒都跟着噗通跳了三下兒:“分明是小姐棋藝高超,處處化險為夷,周某甘拜下風。”
“……”真能裝。
再有一陣暖風吹來,慈音自起了身來,行去一旁蘭草邊觀賞。“人間四月,美似仙境,只可惜不能長久…”
周玄赫聽得她話中幾分蒼涼,忙應了聲:“是呀。”
“夏天熱,花不願開,叫人看着也難受。”
“……”您說話倒是有趣兒。
慈音理不得其他,再道:“入了夏日,京都城到底還好,江南時雨,總有水患。叫百姓難安。周大人可還記得,當年陪同陛下南下赈水災,一碗米糧,惹得萬人哄搶,大人險些喪命與百姓腳下…”
周玄赫面上怔了一怔,方察覺出來對面女子眉目之間,與故人有幾分相似。
他忙是一拜,笑道:“小姐這都知道?那回可多虧了明大都督,把我從難民腳下提拎了起來,撿回一條小命…只是這人情欠下了,還沒還上呢,明大都督人就沒了。可惜可惜…”
慈音聽得他将這事兒親口道出,方尋得了時機:“周大人若想還上這筆人情債,到也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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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清明,雨也停了。又虧了然哥救治,二叔眼睛上的疼楚自也好了許多。這幾日開着店兒,二叔又能與往日一般幫着刷盤子了。蜜兒深感欣慰…
大周朝百姓以晚餐為重,忙碌過了整日,才是一家子坐在桌旁一起享用飯食的時候。也因得如此,如蜜坊的午市便一向都是清冷的。
蜜兒方送走了幾位來吃面的散客,卻見得紅漆绛頂的馬車停在了如蜜坊前頭。仔細打量,見得那馬車上的家徽,認得出來是個“陸”字。
卻見得一身玄色點金的錦袍,從馬車上下來,方行穩了,又回身去了車中,抱着個六七歲的女童下了馬車。
大周朝以玄色為尊,那是百姓們都不敢碰的顏色。蜜兒自知是來了貴客,二人華服溢彩,如蜜坊的門楣頓時都跟着光彩了幾分。
“官爺和小姐怎尋來了我們這小門小店的?”蜜兒笑着招呼客人,又讓阿彩去張羅茶水來。
“這小店名聲在外,帶着妹妹來打牙祭。”男子淡淡一笑,又問,“小娘子,今日有什麽好吃的?”
“春雨将将過了,筍都不嫩了。”
“今兒小奴買了新鮮的茭白來,官爺可要試試?”
“正巧,我家小妹愛吃。”男子又問,“聽聞得這兒處豆腐蛤蜊湯不錯,今兒還上這道兒菜嗎?”
“蛤蜊還有些的。”蜜兒自看了一眼小姑娘,“只是口味重些,怕小姐吃不習慣。”
“阿兄說好吃的,我什麽都能吃。”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主意。別攔本郡主來嘗鮮兒!
陸清煦望着小妹笑了笑,又轉向蜜兒道:“無妨,便依着小娘子的做法兒與她上一道兒。”
“好,我都記下了。”
阿彩呈上來茶水,與二位客官添好了。卻見得那官爺生的俊朗,又見那小小姐,活潑可愛。念及自己粗鄙,阿彩乖乖将自己置放去了一旁,由得他家自帶的小厮來招呼二位。
一盞茶水之後,幾道兒小菜上了桌來。
清炒茭白,爽口清脆。
清蒸鲈魚,只落着姜絲魚露,原汁原味兒,魚肉無刺,鮮嫩爽甜。
蒜子爆炒的蝦尾,香甜可口。小郡主一時吃的停不下來嘴來。
等那泛着紅沫兒的蛤蜊湯上了桌,小郡主迫不及待,讓小厮盛了一碗來。帶着湯汁兒的蛤蜊吃到口裏,“啊,剌口!”
陸清煦笑了笑,将郡主手中的小碗順了過來,嘗了一口,雖是剌口,可勝在鮮美,這味香料更是讓人幾分振奮,又能暖身,不怪乎那日皇後吃得,整個人都精神不少…
郡主嘶嘶拉拉喊着疼,小厮忙送了茶水來,“郡主,快用一些。”
等得涼了半晌兒,小郡主卻見得一旁阿兄将那湯汁兒都喝得一滴不剩,方扯着阿兄衣袖,眨巴着大大的眼睛:“阿兄,你不怕剌口麽?”
陸清煦看了看小妹,哼聲笑了笑,又親自擡手盛了一碗來,“這味道兒,上頭…你可要再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