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纖雲弄巧(2) 春江水暖江瑤肥……
小郡主臉上被嗆得紅,可見阿兄吃得好吃,忙點頭,“我也要再試試。”
陸清煦再盛了一碗給小妹。便見她剛吃了一顆蛤蜊,方又扇起舌頭來。
蜜兒見得如此,與二人笑道,“廚房裏涼着甘蔗湯呢,我去與小姐取來。”
陸清煦有禮謝過,“有勞。”
蜜兒方尋進來後堂,卻見得二叔湊着門邊,似在仔細聽着什麽。
“二叔?”
見他面色若有所思,蜜兒方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坐着的兩兄妹,“那…可是二叔認得的人?”
明煜示意她放下簾子來,方拉着她行來後院:“若我沒聽錯,那是信國公世子陸清煦。”
蜜兒到不驚訝,方那馬車來時,便能分辨幾分,來的人非富即貴。“二叔認得的,那更要好生招待了。”
明煜壓着氣息,與她細細道,“信國公祖籍江南富饒之地,信國公府雖是書香世家,可這些年在京中行商,風光無限。那豐樂樓背後的老板,便是這位世子爺。你可還記得上回那紅果兒牛肉的事兒?”
“什麽?”蜜兒撸起袖管子來。
“上回還是那大掌櫃來,今兒正主兒親自來了!”
小郡主正吃得火熱,分明剌着舌頭,卻學着阿兄,一個接一個嗦着蛤蜊。陸清煦見她小嘴被剌着紅了,方讓小厮再添了杯茶水來。
“行了行了,不過是嘗鮮,學着別人海食做什麽?”
小郡主咕咚下來一口茶水,仰頭望着阿兄,“我想喝甘蔗水。”
陸清煦正要讓小厮去催一催,便見得蜜兒從後堂回來,手中端着碗甘蔗水重重放來了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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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清煦忙着照顧小妹,卻并未察覺到老板娘臉上神色變化。等得小郡主喝下那甘蔗水,解了剌口。陸清煦方讓人送來帕子,與妹妹擦了擦嘴。又問小厮,“車中的薄荷糖與郡主取來。”
蜜兒沒打算與他明着翻臉,只将那賬目數記高了些,一會兒好将那豐樂樓賣着紅果兒牛肉的錢利水前,分幾成回來。
卻聽得陸清煦問起,“小娘子,這蛤蜊湯中的香料是什麽?如此別致的味道,以往可從未曾吃到過。”
還想着套話?
蜜兒想了想,直笑道,“那味番椒,是我叔伯出海時帶回來的。別處是尋不着的。”
“哦,番椒。”陸清煦微微颔首,便見得老板娘拿着賬單來。
“公子,誠惠一共是十兩銀子。”
“……”你怎麽不去搶?
“四道兒小菜,十兩銀子未免價高了些。”陸清煦雖然不缺錢,可這分明是宰客。
不宰你宰誰呢?
蜜兒笑盈盈的,“那海鲈魚時價,可是二兩銀一斤的。海蝦麽,同是一兩銀一斤。單單食材,可就已經去了五六兩了。小店也是要營生的。”
“……”海鲈魚時價是不便宜,六十個銅板一斤。海蝦,四十個銅板一斤。他也是開酒樓的,日日看賬目,這丫頭哄誰呢?
可今兒他來這兒別有目的,總不能自個兒将身份說破了。
小厮聽得這價錢,亦是替主子不平,“你這小店可是黑店?哪兒有那麽貴的魚蝦?”
“阿兄!”
小郡主還嗦着被剌得厚厚的嘴唇,“那鲈魚比家裏蒸的好吃,那大蝦都是我一人吃淨的。小姐姐還特地與我煮了甘蔗水。你要是不給小姐姐錢,那我自己回去拿壓歲錢來…”
“……”女大不中留,這才五六歲,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陸明煦掃去妹妹面上,原本還有幾分不滿的眼色,落在妹妹那紅撲撲肉嘟嘟的臉蛋兒上,頓時化作一片溫柔。
罷了罷了,誰讓她喜歡…
陸明煦掏着腰包,拿出一定白晃晃的銀兩來,放落在桌上。方牽着妹妹起了身,“老板娘,後會有期。”說罷了,便牽着小郡主往馬車上去了。
呸!再敢來,打斷腿。
小郡主也學着哥哥的口氣,回臉過來對蜜兒笑着,“小姐姐,後會有期。”
**
中午的客人吃得好了,三三兩兩地離了店。蜜兒方讓阿彩收起半面門板來,正打算進去午休了,卻忽聽得有人踉踉跄跄闖進來小店。
阿彩驚得一聲,一見是個酒鬼,忙沖那人喊道,“小店兒午市已經收了,客官兒夜裏再來吧。”
“咯!”那人笑着,吹出一口酒氣兒,看了看眼前阿彩,嘿嘿嘿嘿笑了起來,“就、就借個地兒。”
“妹妹莫趕我,我是來等人的!”
“……”誰是你妹妹?
林.力大無窮.阿彩,拎起那人的衣領子,提着便往外頭扔。
那人卻連忙将手中提着的食盒子捧了上來,“老板娘明鑒,我真是來等人的。”
蜜兒也認不得那食盒子,卻問起那人來,“你來等誰,這又是什麽?”
卻聽那人借着酒勁兒笑嘻嘻道,“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江瑤肥…”
“……”哄誰呢?這詩夫子剛教過,春江水暖鴨先知!
蜜兒接來那食盒子,打開來,方見得裏頭是六個黑殼泛彩的大江瑤…春日裏江瑤肥美,取其瑤柱,鮮甜味美。酒醉成這樣兒,倒是個會吃的…
“你還沒說,你來等誰呢?”
那人方收起來幾分笑容,又打了個酒嗝兒,“來等,林府慈音小姐。”
蜜兒聽得,這才忙讓阿彩将人扶着來店堂中坐下。“與他煮杯枸杞赤豆湯來,醒醒酒。”
喝下數口阿彩送來的枸杞湯,周玄赫方清醒回來幾分。
自想起昨日夜裏在綠柳巷裏宿醉,直至中午方被從綠柳巷裏支棱了出來。綠柳巷裏姑娘們客氣,留宿的客人們走時,都領得一份食盒子。只望客人們念得恩情,下回還會尋來。
虞兒見他昨日喜歡吃那江瑤,便與他備了一份。囑咐着,回府上清蒸或煮湯,都是好味兒。
眼看那食盒子還在一旁,只可惜是生的…
周玄赫摸了摸早吐得空空蕩蕩的胃,幾分虛弱喊道,“老、老板娘,這可不是食坊麽?有什麽吃的,與我墊墊肚子吧…”
蜜兒見他那副餓樣兒,自拎起桌上那食盒子,“就這你這幾個江瑤,煮份兒湯水與你暖胃,可好?”
“好好好。太好了。”此時此刻,有東西能吃下肚子,便是最好了。
周玄赫笑得幾分沒皮沒臉,便見老板娘提着食盒子去了後堂。望了望外頭,約好了午時,林家的馬車卻還不見來…又見阿彩在一旁忙着晚市的肉串兒,便就“這是什麽”“那是什麽”好奇個不停…
阿彩煩得很了,方端起手中活計,往後堂去。蹿去了廚房,自與姐姐又抱怨起來,“外頭那位爺,麻煩勁兒可大了…”
一盞茶的功夫,三樣兒吃食上了桌。
周玄赫搓了搓手,從蜜兒手裏接來筷子。望着桌上三樣兒,啧啧啧停不下來。“六個江瑤,小娘子作了三道兒菜。美哉美哉…”
蜜兒方聽得阿彩在廚房裏唠叨,也懶得與他多說了話,自去了賬臺前,清理起午市的賬目。
周玄赫胃裏空,便先端着那瑤柱炒飯來海下三口。蝦仁、瑤柱、青豆,料兒足飽滿,嘴裏鮮美将要從口中溢出之感。一口炒飯落肚,酒客愁腸,頓時被一縷縷小幸福填滿…
“老板娘這手藝,去我家中做大廚罷!”
蜜兒算盤打得直響,眼也沒擡,只當聽不見。
周玄赫再舀了一勺那帶子湯來,瑤柱原汁原味兒的鮮美,全在湯中,細嫩肉粒滾來幾顆到嘴裏,直讓人味覺大開。周玄赫迫不及待,筷子伸向一旁的涼拌小菜。
夾了一塊兒來鼻子前聞了聞。
生的?
正是幾分遲疑,卻聽得老板娘道,“芥辣解腥膩,蘸着小碟兒吃。”
周玄赫方将那片生的瑤柱點了點芥辣小碟兒,一口吃到嘴裏。入口清脆之感,腥味全無,海洋之上的生猛之氣,頓時盈入喉嚨。甘甜嫩爽…
三碗小菜,一餐飽飯,周侍郎将碗碟兒收拾得幹幹淨淨。
方才一身酒氣兒已然醒了幹淨。
這才起身,對賬臺後的人作了個禮,“受得小娘子一飯之恩,周某可記下了。”
蜜兒沒說別的,将賬單遞來他眼前,“什麽一飯之恩?我也是收銀子的。誠惠,四十個銅板。”
“哦!”周玄赫恍然,忙從身上尋銀子。這才忽的想起來,今日休沐不必上朝,昨日夜裏他便在綠柳巷中花光了銀兩,還是虞兒好心将他收留,如今錢袋裏已然空空如也。
手頭着實沒錢,周玄赫鼓起一張賴臉,“小娘子,我着實是忘記帶錢了。您記着我的賬,改日我與您送過來。城北周府上,周玄赫。”
“……小店不賒賬的。”那麽多字兒,可難寫了!麻煩。
嘩啦啦一串兒銅錢響聲傳來蜜兒耳朵裏。慈音正從巧璧那裏拿了串兒銅錢來,“我來幫他給吧。”
“嘿嘿嘿,這怎麽好意思!”周玄赫尋得救命稻草,一溜煙兒蹿去了慈音身邊,“有勞了林小姐,過幾日我讓人還您?”
假的,一口軟飯,一杯糜酒,蹭誰的不都一樣,落了肚子,便不認得是誰…這不就是,他周玄赫的為官之道?
慈音看了那人一眼,沒打算與他計較。方行來小店裏頭,又向外頭張望了張望。方拉着蜜兒,湊去她耳邊道,“這位周大人是哥哥想見的人,有勞姑娘去與哥哥通傳一聲吧。”
蜜兒自也喊來阿彩,幹脆合上了所有的門板兒,就說下午休市,夜裏再開門。罷了,她方去了後堂。将屋子裏的二叔扶來了店裏坐下。
合上門板兒,店內光線有些暗,蜜兒讓阿彩點燃了一盞燭火。她方尋去了廚房,與三人煮茶去了。
再端着那壺姜棗紫蘇飲回來後堂的時候,隔着一份兒小簾,卻聽得方那周玄赫道。
“明都督委身在此,着實不便。不如,先回去我家府上。我家中有處別院,許久無人住了,清幽寧靜,最适合養病。周府上人少,也不易走漏了風聲…”
蜜兒端着盤子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心髒懸在了空中,半晌方聽得二叔道。“我在此尚且安全,便就不打擾周大人府上了。太醫院許副史正與我治眼,等得傷好複明,方需有勞周大人。”
蜜兒這才松了口氣,方端着茶水送了過去,先與二叔添上了一碗。
明煜尋得那茶水來,小抿了一口,方将蜜兒支開去,“你先去廚房中忙,我們再說一會兒的話。”
“……”二叔不讓她聽,蜜兒自也沒多做停留,阿彩還在廚房裏忙着呢,她便尋得過去幫忙。
時近傍晚,夕陽影斜。
阿彩重新張開來如蜜坊的門板,将慈音與周玄赫二人送了出去。
蜜兒正扶着二叔回了屋子,湯藥已經熬好放在桌上。她自端來,與他舀了一勺送去嘴邊。
自打清明眼傷複發以來,明煜也早習慣了她如此照料,便就聽話喝下去數口,方聽她問起來,“二叔見了周大人,日後是如何打算的?”
“先養好眼睛,再說。”
“……”蜜兒聽他惜字如金,他如何打算,到底是不想與她說多。可她不必多問也能知道,養好了眼睛,他便該有其他的去處了…
**
周玄赫一個大男人,不便與人家未出閣的小姐同車。便只好跟着林家的馬車一路小跑,方将慈音送去了林家府前。
慈音從馬車下來,卻見他已然一頭大汗。方笑了笑,“周大人随着我一路做什麽?林家的車夫自是知道路的。”
“……”周玄赫咳咳喘喘,幾分不成聲,“方答應過的,得關照着小姐。可不能怠慢了。”
他說罷,又笑指了指林府後的方向,“內個,林閣老府上與周府也近,不過幾步路就到了。慈音小姐若有什麽事兒,就讓人來通傳一聲。我随叫随到!”
“多謝周大人。”慈音自與他福了一福,方道,“不早了,我便先進去了。周大人也請慢走。”
夕陽灑在慈音面上,那清冷線條忽地幾分柔美,小風拂過,又動起她額前幾絲幼發…
周玄赫看得癡癡的,還是巧璧提了句,“我們走了,周大人。”
“嗐,小姐有禮了。”說罷,他與人一拜,方見那抹嬌弱的身影被丫鬟扶着跨入了高門中去…
巧璧扶着人往府中深處去,方幾分與小姐不平起來,“那般纨绔子弟,也不知道收斂,一身的酒氣兒,還盯着小姐看。可恨。”
“噓。”慈音自望了一眼巧璧,眼神裏幾分嚴厲,“今日的事情,且莫多說,多說無益。知道了麽?”
巧璧這才想起,今日小姐是去見都督的,都督還在生的消息,眼下是天大的秘密,她忙垂眸認了錯。“小姐訓斥,巧璧謹記。”
行來芳馨閣,沿途芹泥雨潤,柳昏花瞑。林府亦是大宅,雖不及國公府中江南園林之景,卻也是碧樓羞花,松柏蒼翠,多有文人雅風。
慈音今日心情尚好,如今與兄長有了商定,團圓之日便就該不遠了…
入來芳馨閣,穿過一進庭院,尋着竹林小屋去。方行入抱廈,她卻忽覺幾分不對,今日屋中似是有人…那抹氣息熟悉,清冽的松柏味道之中帶着淡淡的龍涎香氣。
到底是陛下身邊伺候的人,香味兒也能沾染得幾分…
慈音起了警惕,轉入小偏堂,方見得明遠端坐在暖閣裏。見她入來,明遠一雙眸色将她上下打量了兩遭,方笑着問道,“今日林小姐真是雅興兒,整整一下午都不在府上,是去了哪裏?”
慈音定了定心,方與他福了一福,“有勞都督挂記,今日見得天兒好,去了西街上,尋小食吃。”
“果真?”他眸色一轉,已然毫無笑意,換作幾分陰狠遲凝。
“都督不信,可以去問問林家車夫。”慈音答得淡淡,自尋去同一片暖榻上,在他對面落座下來。“巧璧,将早幾日林姐姐拿來的明前龍井,與都督沏上一壺。”
巧璧依着吩咐退了下去。
明遠一雙目光落在慈音身上,未曾離開,見她那幾番言語動作,到底放下來幾分疑心,方才将懷中的檀木匣子取出來,送到小案上又推來她眼前。
“這對白玉鑲金的镯兒,我見得喜歡。意頭也好。如意美滿,成雙成對。送給慈音你。”
“多謝都督了。”慈音自接了過來,緩緩翻開來盒蓋兒,見得裏頭白玉通透,那金絲鑲嵌其中,巧奪天工。她卻很快又合上了那匣子,“都督相中的,果然是上品。”
她自不想與他多做計較,哥哥傷好之前,她所有的抗争都是打草驚蛇。便就全數依着他作罷。
卻見得明遠緩緩朝她湊了過來,男子氣息洶湧,靠得近了,吹得她耳邊鬓發幾分缭亂…那番作亂之感,從耳邊傳入心裏。那個清隽公子雖早不複存在,占有他身體的這個惡魔,卻依舊想要鑽入她心底…
慈音閉上眉眼,由得他在耳垂邊上逗弄…
絲絲酸癢,叫人難耐…
明遠得勢,借着情動,自又張狂了幾分,那耳尖薄如蟬翼,嫩如香荔。他不能自已,尋着那耳垂親吻去了她面頰上…卻見她已然合眼,似是不想理會,然那雙頰卻已然緋如晚霞。
他見得滿意幾許,勾着嘴角又湊去她耳邊。
“你放心,我們還未大婚,我不會動你…”
“不過…我等不了太久了。我已經與母親說,再過一月,明家便會上門與林內閣提親。”
話畢,他繼續咬着她耳垂撕磨:“你該知道,我的心意…慈音…”
“……”慈音緊閉着雙目,未曾打開。聽得他起身出了偏堂,兩行溫淚方從眼角滑落…
明遠今日春風得意,方行出來芳馨閣數步。禁衛軍小卒平川上來與他報,“都督,方才小姐是被那周侍郎送了回來。”
“哪個周侍郎?”明遠背手箭步,行得快,聽得這名字,微微側面回來問平川。
“禮部的周玄赫,周侍郎。周閣老留下的獨子啊…”
“他送慈音回來?”明遠眉心一擰,又問起,“去查清楚,小姐是何時與他相熟的,與我來報。”
“诶,平川這就幫都督去查。”
**
清早西邊兒的城門将将打開,一行麻衣的菜農從門縫兒之中,緩緩魚貫而入。一行皇城守衛下了值,正三五成群聚着去尋朝食了。
蜜兒正候着門邊,等入城的人流過了,她方要與畢大叔一道兒出城去看看城外的菜田。
銀荷背着菜簍子,也随着畢大海身後站着,自問起,“阿爹,這一批的果子熟了,京城好些酒樓都等着收呢。”
“我們這回能賺多少錢?”
畢大海笑道,“我應了蜜兒,紅果兒專供如蜜坊,不賣別家。”
銀荷聽得,掃了幾分興致,卻也乖乖道,“阿爹當家,都聽阿爹的。”
蜜兒道,“畢大叔的果兒好,我自依着外頭的銀錢數兒來結。”
“只望着食客們滿意,食坊和菜地,便就兩頭吃香。”
“對。”畢大海爽快一聲,又與銀荷道,“你莫要心急,那一畝田地的紅風鈴也要熟了。聽着蜜兒的話,日後我們也定有得錢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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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天氣好,如蜜坊中朝食生意紅火。阿彩方送走了幾位散客,又見得一行錦衣的官兵結伴兒進來,尋得一張空桌落座了。
阿彩認得那些人的衣服,那面料兒上乘,自小心喊了聲,“官爺。”
“一人來一碗酸湯粉兒。”吳堯對這京城大街小巷的吃食都熟悉,自打不見了甜水巷口的小老板娘,便與人打聽得來,那小老板娘來了西街上開小店兒了。
見得阿彩忙活起來,吳堯半天尋不見熟人的影子,自打聽起來,“小姑娘,你們家老板娘呢?今兒不在?”
“姐姐今兒去城外看菜地了。”
“朝食都是我來賣的,這酸湯粉兒我做的和姐姐一模一樣。”
“官爺放心!”
“那行!”吳堯應了聲,方轉頭回去與同僚唠嗑兒了。
今日蜜兒出了門,阿彩一人有些忙不過來。明煜刀工尚且還在,便在廚房裏片好了一盤子醬牛肉,與阿彩送了出來。自從失明,他耳力長進不少,聽得一旁幾人說話聲響,忽的分辨出來,是禁衛軍的人…
吳堯正與幾個同僚道,“這味道,侯爺還在的時候也喜歡。那時候還是小姐日日讓人來買回去的。”
聽得吳堯提起明府裏的事,胡順長嘆了一口氣,“那日若不是我去鎮撫司回來遲了,該還能見得都督最後一面…”
“都過去了,莫提了。”一旁幾個同僚勸着,酸湯粉兒已然上了桌,幾人動起筷子來…
明煜借着阿彩的身影做擋忙尋着後堂去,以避開耳目。胡順尚且對他還有幾分衷心,若被其餘人察覺出來,便是不好…
不巧的是,小卒平川今日也随着吳大哥來打牙祭,瞟見那一抹身影,忽覺幾分眼熟,“诶,那人似不似大都督?”
話還沒落,平川的腦袋便被胡順擰了回來:“都督還陪着陛下上朝呢,怎麽會在這兒。吃你的粉條兒。”
胡順算是這一行兵士們的小長官,幾人聽得他話裏嚴厲,便也不敢再多看多說什麽。只麻利地嗦起粉條兒來…
胡順比平川還早注意得那抹身影一些,确是相似…都督那日是遭影役人刺殺,若還在生,背後那收買影役之人不定還在打着什麽主意。不管那人是與不是,他且定不能行對都督不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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