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豆腐攤砸了 我只是想與你交個朋友!……

頭好痛。

視野一片漆黑。

耳邊漸漸傳來絡繹不絕的叫賣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呼喊聲。

是什麽?

是誰?

“少爺!”

“少爺你還好嗎?”

梁樂用力眨眨眼,眼前終于出現了畫面。

她正半跪在地上,手下撐着一張木頭桌子,桌角有點點血跡。

有冰涼的液體滑過臉頰。

擡手摸上去,是紅色的血液。

還沒等她緩過來,一旁就有個人攙扶着自己,語氣擔憂:“少爺,奴才這便喊大夫來!”

接着這道稍顯尖銳的聲音态度一變,似是對着另一個人說話:“小雜碎,竟然還敢傷到我家少爺,今日我還非得把你這攤子砸了!”

梁樂此時終于看到身邊人穿着一身青色衣裳,和電視劇裏那些小厮打扮沒什麽不同。

再低頭看看自己,一身淡藍色絲綢衣衫,上面繡紋不少,只是眼睛仍有些花,盯久了更覺頭疼。

一道冷淡的男聲響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如此作惡,就不怕李某報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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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文绉绉的對話,自己是穿了嗎?

身邊那小厮又說:“不過一個賣豆腐的小攤子,便是砸了又有什麽怕的。你若是敢,便去縣衙啊!你傷了我們家少爺,我們還要去找縣令評評理,看看究竟是誰吃不了兜着走!”

這人語氣不屑,聽着像是仗勢欺人。

豆腐攤。

砸豆腐攤?

李某!

這不是她正在看的那本《從農家子到首輔》的情節嗎?

李軻身為男主,出身貧困。自幼便由寡母養大,靠賣豆腐為生。

他每日上午幫着母親幹活,下午便偷偷溜到學堂外面聽課學習。

而這本書中确實有個和自己同名同姓,也叫梁樂的角色。

可他是個大反派啊!

一開始就看男主不順眼,不僅将他家的攤子砸了,還将所有的豆腐都踩碎,末了還嘲諷了男主不過是個窮鬼。

天啊!!!

她瞬間清醒了。

“住手!”

一旁那小厮顯然是被她這一聲大喊吓住,停住手看向她,不知道自己主子是否有要有什麽吩咐。

被攙扶着站起來,梁樂看見碎了一地的雪白的豆腐,沒有一塊完好。

她仿佛看見了自己将沿着書中的命運軌跡,身體也被将摔成豆腐一樣,碎得一塊一塊的,血流一地。

打了個寒顫,她看向面前不過十歲左右的男孩:“你是李軻?”

那男孩年紀不大,氣勢卻不少,面對着富士豪紳也不畏懼,不卑不亢地冷哼一聲,并不理她。

男孩身邊還有位婦人,那婦人臉龐白皙,柳眉彎彎,雖然能看出來歲月已然在面容之上留下痕跡,但不施粉黛,自有一股素淨的氣質。若是沒有面前這糟心事,梁樂簡直要感嘆一句:這簡直是原陽鎮的“豆腐西施”啊!

可現在她卻滿面淚痕,苦苦哀求着面前的幾人放過這個小攤子,給他們母子一條生路。

美人落淚,看得梁樂都為之動容。

幸好,自己來的還不算遲。

只是把男主家的豆腐都砸碎了,木頭攤子還沒開始砸……才怪!!!

梁樂現在已經感到自己的未來便如眼前一般,漆黑一片,額頭上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現在做點什麽才能救回自己的命?

見到自家少爺又要觸碰額上傷口,知禮趕緊阻止,又表忠心道:“少爺,您別着急,奴才這就把這小雜碎押了去見官!”

“見什麽見!”梁樂頭疼欲裂,原文似乎就是原身初來乍到這原陽縣,見到了男主,想和男主交個朋友。誰知男主脾氣冷漠,并不願意。原身從小千嬌萬寵長大,哪裏受得了這氣,便派去砸男主的攤子。

接着男主便推了她一把,把她腦袋磕得頭破血流的。然後這群小厮就将男主押去見官。誰知那縣令卻突然賞識了男主的不畏強權,給了他一個讀書的機會,從此男主走上科舉之路,一飛沖天。往後遇神殺神,遇佛殺佛,像她這種擋路的小配角更是直接就被切碎了。

想到這裏,她穩住心神,努力站直身來。

這身體不過八九歲,比十歲的李軻矮了一個頭,她帶着圓滾滾的身子猛地撲過去:“李……兄,我只是想與你交個朋友!我方才不過是一時玩鬧,沒多大事,不如便算了?”

“李某可不覺得這是玩鬧,見官便見官。我原陽縣胡縣令愛民如子,李某不信你們這等人能一手遮天!”

聽了這話,梁樂更緊張,可不能讓他見了那縣令。見了胡縣令之後,再想和男主和好那就是癡人說夢了。她也不管臉面了,讓身邊小厮趕緊拿銀錢出來賠禮道歉:“李軻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被爹娘責罰,心情不好,你別生氣了。”

她知道男主鐵石心腸,不一定會被這話打動。說完之後,又雙眼含淚去看向李軻娘親:“這位姨姨,對不起。我會賠的。姨姨別怪我嘛!”

這身體年紀小,長相可愛嬌憨,皮膚白皙,圓溜溜的雙眼漆黑,活像一個小仙童,任人見了都喜愛三分。

只是之前有些太過惡毒,飛揚跋扈就要砸自己攤子,這才失了好感。這會她突然變了态度,李軻娘親對待孩子有多少有幾分慈愛,又得了幾倍的賠償,也不想再與他們争執,只想息事寧人:“軻兒,別亂說了。”

看到男主被他娘親這麽阻止,似是仍然心有不甘的模樣,她擔心仍然會被記恨:“姨姨,李軻哥哥沒亂說,我只是想和哥哥結識一番,這事是我做的不對,哥哥你別生氣了,原諒我好不好呀?”

她滿臉誠懇,大眼睛中盛滿了渴望。

李軻畢竟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若是起初這人願意以這樣的态度與他結交,他也不會拒絕。只是初始這人實在是太過跋扈,仿佛施恩一般的詢問自己的姓名,這才起了争執。

被這樣一張柔軟幹淨的臉看着,又被一口一個“哥哥”叫着,他方才那一身逼人傲氣已消失不見,又變回了稚嫩的孩子模樣,磕磕巴巴道:“那……那便算了。”

“哥哥你真好!哥哥,我叫梁樂,‘不亦樂乎’的‘樂’,你可以叫我樂樂呀。”梁樂沒想到這事解決得這麽簡單,心中舒了一口氣,趕緊指揮身邊小厮們幫忙把這攤子重新支好,又安排了兩個人給他們磨大豆,做豆腐。

一旁的知禮實在忍不住了,小姐這突然的轉變雖然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但顯然目前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少爺,您這額上還在流血呢!再不看大夫,夫人怕是留不下奴才了啊!”

是了,剛沉浸在未來生死一線的緊張感中,竟是忘記自己頭上還有傷。被這麽一提出來,梁樂只覺得腦袋更痛了。

李軻此時也是有些後悔,自己竟然将人弄成這樣。他只是一時氣憤,也沒想到會傷害到對方。此時那一道道鮮血從白皙的面龐上留下,襯得這人更像一個白瓷娃娃一般,看得他心驚動魄,甚至有些後怕。

梁樂也知道得趕緊去看看大夫了,這殼子以後還得自己用,萬一留了疤,自己也不願意。但她又擔心後面會出現什麽意外,一只手緊緊拉着李軻,一臉懇求和害怕:“李軻哥哥,我好怕看大夫啊,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李軻還有些猶豫是否答應,但他娘親見了,一口同意道:“軻兒,這傷是你造成的,還是陪着這位公子去看一趟吧。”

他娘親想得更多。他們拿了賠償,今日也無法再繼續出攤了。這個男童看起來家世不菲,身價富裕,看起來就極為喜歡軻兒,雖然有些喜怒不定,但若是真能與之交好,對軻兒未來也有好處。

自己娘親都發話了,李軻也不再遲疑,跟着梁樂上了馬車,去往醫館。

那大夫年紀一把,花白胡子,看到了梁樂的腦袋,問道:“小小年紀,如此不當心。這是怎麽鬧得?”

李軻本想說是他将人推到了桌子上撞的,可梁樂率先答了:“大夫,我方才貪玩,不小心磕到桌角了。您可幫我看看,千萬別留疤了呀!”

沒想到這人會替自己認下過錯,李軻有些驚訝,這話卻更令他心中愧疚了。

那大夫認真瞧瞧,也看出來雖然血流了不少,但大問題沒有,止了血,開了些藥,再交代了些注意事項便讓他們回了。

這一番折騰下來,天色都暗了,梁樂也不得不和男主分開。

她依依不舍的拉着李軻的手:“李軻哥哥,明日我再來找你呀!”

後者長這麽大,只有寡婦将他帶大,從未被人如此親近過,雖然都是男子,卻也有些不适應:“……好。”

·

回到自己房中,梁樂屏退所有下人,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性別。

書中這反派出現次數不多,除了一開始派人砸豆腐攤,與男主結仇,順便給男主一個見到縣令,被賞識的機會之外,就剩下書院再遇,不斷以勢逼人。再後面就是男主考取狀元之後,被男主報複了。

可這反派竟然是女扮男裝!

她想破腦袋也沒想到原書中是哪裏提過這一點,但想不到就算了吧,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

現在面前的更大問題是,她是要将男主扼殺在搖籃裏,走上反派的道路;還是抱男主大腿,去給他噓寒送暖當小弟。

她方才雖然一直示弱,哄着男主,想與他交好,但這只是為了不給他機會真的遇上縣令罷了。此時命運已經捏在了她自己的手中。

這原身家境富裕,在江南一帶可以算得上是首富了,但這朝代“重農抑商”,商人地位不高,唯有念書、科舉、考取功名才能平步青雲,受人景仰,正是所謂的“讀書改變命運”。是以男主後來考取功名便能将他們家打壓得跌倒泥裏。

那砸攤子的危機看似已經被化解,但孩子心思如何能确定,若是他未來有了實權,又想起來幼時被辱之事,仍要報複該如何是好?

且男主現在還只是個十歲孩子,若是暗箱操作一番,将他綁去那些窮鄉僻壤無人管教之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但……自己真的要這樣做嗎?

為了還沒出現的後果,就要毀去一個少年天才的未來?

何況現在二人也并未結仇。

梁樂感覺更加頭痛,撲到柔軟的床褥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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