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唯願你平安 小師傅,我可否帶支桃花回……

玄山之下,人頭攢動。

來來往往的人流不知幾何,面上帶着虔誠與恭敬,一步一級拾階而上。

空氣中溢滿檀香的氣味,耳邊傳來悠揚的鐘聲。

尚是清晨,濃霧未散,輕薄的白色輕紗籠罩着玄山,頂端的寺廟如同剪影一般,影影綽綽,忽閃忽現,仿佛藏在雲層之後的神佛一般,悄然注視着世人。

山腳下等着不少轎夫,專為不願爬山的貴人們擡轎,平日以此為生。

梁樂從未坐過,她往常與家中娘親一同來此,看不上這些任誰都能乘坐的座椅,自有安排好的軟轎。

而今日她雖是獨自前來,卻也并未準備請這些轎夫。

說到求神拜佛,還是自己親自走上去,來得誠心一些。

何況這次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

一陣帶着寒意的清風裹挾着檀香吹來,梁樂深吸一口氣,繼續向上走。

她走得極慢,走上五步便要歇一會,雖來得早,但後面的人們已漸漸越過她去。

這玄山寺地處吳郡,又是千年古剎,名聲不小,每日接待的香客絡繹不絕,不論是求平安,亦或是求姻緣,都免不了來這兒拜拜。

這樣的香客們都是常客,走起這青岩石階來安安靜靜,不會有多少喧鬧。

是以後方傳來的那恍若鬧市的嘈雜聲只能是遠方慕名而來的香客們了。

而在距離府試只剩兩日之時,這一群書生模樣的人正是本屆準備考試的學子。

梁樂沒想到正好會遇到這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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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裏面男主這會都已經登堂為官了,一切時間線都亂了。按照劇情說,男主三年前參加府試的時候,确實有這麽一段來寺廟求簽的情節。

但男主什麽脾性,心高氣傲的,即便有幾個學子一再邀請他,他也不肯來這廟裏,反而是一直留在客棧溫書。

沒想到時間變了,還是能遇到學子來拜佛。

不過想想也是,不管是哪年的科考,總得有一批求神拜佛的考生吧。想到這裏,梁樂收回了打量那群學子的目光,繼續攀登。

至于李軻?

他肯定不會來的。

此時估計留在客棧中念書吧。

·

爬到山頂寺廟之時已經快到正午,梁樂累得手腳無力,在寺廟門前的木椅上坐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面前的廟宇被擋在朱紅色的大門外,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

走進門便是那座鼎鼎大名的《碑陽記》,傳聞曾有一位劉姓學子,赴考前曾來這玄山寺中拜過,後考中進士,繼而回來還願,并留下了一篇文章,被拓刻在寺前石碑之上。

此時這石碑之前正圍了不少人,一部分端詳着那上面遒勁有力的書法,不時筆劃學習,另一部分朝着它俯下身子,竟也是在祈禱參拜,希望沾沾劉進士的才氣。

梁樂看得詫異,沒想到這些學子們已經求個功名到了這地步。但細想,自己來求符的行為也不必他們好多少,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她沒走幾步,便有相熟的小僧迎了上來,朝她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接着問道:“梁施主今日前來,不知有何小僧能幫忙的?”

她回了個禮,将自己記挂着的事說出來:“敢問文昌帝君應往何處參拜?”

文昌帝君便是常被挂在口邊的“文曲星”,傳說主宰功名的神仙。梁樂左思右想,為了科舉拜這位神仙自然是最好不過。

但她對佛祖的不誠立時便暴露出來,這小沙彌聽了她的問話,輕輕笑道:“梁施主,文昌帝君屬道教神,這兒倒是不供奉呢。”

這話讓梁樂本就因爬山而泛紅的雙頰更是通紅,她沒想到鬧了個這麽大的烏龍。往常她來這寺廟,都是為了求個平安,一時之間也并未在意過這些。

心中懊惱,她想到路上遇到的那些書生,他們來這兒拜什麽呢?

她連連對這位僧人鞠躬致歉,好在對方脾氣平和,并不與她計較。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選中的神仙沒法拜了,梁樂心生退意,腦中又出現個新的主意:“還請小師傅帶我去主廟一趟,我想求個平安符。”

李軻在文中本就是經天緯地之才,科舉奪魁對他來說如探囊取物。其實自己替不替他求都不會有何改變。既然如此,不如求個平安符,祝願他順順利利、平平安安地走上今後這條康莊大道。

·

用過素齋後,她便被帶來了這大雄寶殿。

寶殿正中,一座兩人高的菩薩佛像端坐在前方,金身反着窗外透進來的日光,更顯氣勢輝煌。

她睜開雙目,以慈祥而凝重的目光憐憫世人,注視着匍匐在自己身下的一衆信徒,為他們帶來希望與安康。

梁樂端正跪在已經被摩擦得看不出原本模樣與顏色的蒲團之上,神情虔誠,恭敬地叩拜。

“求菩薩保佑李軻平平安安,身體康健。”

“保佑他不會恨我,不會連累我的家人。”

“保佑我們能重修于好,如兒時一般。”

跪禮與拜禮都行完後,她收起求來的平安符,準備去尋空和大師開光。

空和大師鬓發泛白,一身紅色袈裟,站在殿外樹蔭之下自有一股莊重之氣,方正的國字臉上流露出對世人的悲憫,周身萦繞着濃郁的久浸佛堂才會帶上的檀木香氣,令人放松。

他正在為香客們解簽。

梁樂不是第一次見這位大師。

空和大師是這寺中方丈,具體年歲大家亦不清楚,只知曉他在這兒待了四五十年了,可謂德高望重。大師平日裏常在禪房內修行,甚少出現在外頭,今日能遇上他解簽,也算是難得了。梁樂身處梁家,每年的香火錢不知有多少,是以能與這位大師有個幾面的交情。

梁樂不算太喜歡接觸這位大師,那種悲戚的眼神,時時投在她的身上,仿佛自己的将來會有無數苦難一般,需要尋求佛祖庇佑。

但不論她心中是和想法,這位大師能受衆人敬仰,定然是有這個實力的。今日她來這兒,主要也是為了讓空和大師親手開光。

等尋大師解簽的人們逐漸散開,她才快步走過去,雙手将符送上,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空和大師接過符後,不問太多,便欲離去。梁樂擔心出什麽岔子,強調一遍這并非為她自己所求,而是為保另一人的平安。

被她如此反複提起,空和心知這“另一人”定與面前施主交情不淺,他低沉的聲音中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虛空有盡,行願無窮。梁施主放心,心誠則靈。您心中所求,便是佛祖所佑。”

得了保證,梁樂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太過重視這平安符了,趕緊站直再向空和大師行一禮:“叨擾大師了。”

·

玄山上除了這寺廟廣為人知,後山上的那片桃林亦是久負盛名。

無數香客拜完神佛,作完功德之後便會帶着家眷來此處歇息片刻,之後再回去。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這片桃林亦是寺中沙彌所養育。

柔軟粉嫩的花瓣紛紛落下,一陣風吹來,便是一條肆意扭動的綢緞,從天河灑落人間。

那平安符被空和大師拿去一處殿內開光,梁樂自然不好跟上,便尋了個小沙彌帶她來這桃林賞景。

春意盎然,芳草鮮花,宛如世外桃源,不由沉醉。

梁樂忍不住向那沙彌詢問:“小師傅,我可否帶支桃花回去?”

小僧人穿着灰白色的衣裳,望着眼前落英缤紛的畫面,并不拒絕,反而說道:“施主,有花堪折直須折。心随意動,行由心使。”

這兒的主人都同意了,梁樂也不再客氣。她并未将整片桃林逛完一圈再采摘,反而是摘了離她最近的那桃花枝。

褐色的樹枝分叉幾道,上面綴着幾多粉色小花,中心的黃色花蕊更是被風吹得微晃,似是受不住這清風的吹拂。

梁樂欣喜得緊,見了這花,她便想贈給李軻。

不一定要那生得最高,開得最豔的。

——要離自己最近的,最能代表她的心意的。

到時候加上親自求來的平安符,他應該會和自己重修于好吧。

還能變回以前那樣的好朋友……的吧。

知道素娘是在自己離開原陽縣那日逝去,因此李軻才沒來送行之後,她心中滿是愧疚。

不知是遺憾自己沒能在那時陪在他身邊,還是懊悔自己這些年對他當日爽約的責怪。

這兩日她時刻都在想,這五年李軻是怎麽過來的呢?

沒有用自己給素娘的銀子,他如何維持生計呢?

他會感到孤單、苦寂嗎?

每每想到這裏,梁樂心中又是一陣酸澀,恨不得将當時在床上病着的自己喊醒,告訴她:“你必須去赴元宵之約。”

但她終歸沒去。

她有心找補,但苦于無處下手。

昨日想到府試臨近,便想來給李軻求點什麽,至少不用兩手空空去客棧找他。

這幾年的分別,她以為心中已經不再在意這人了。誰知上回再見,她才發現自己還是舍不得這個,她來到異世的第一個朋友的。

原著已經變了,她如今不再為未來恐懼、為生死擔憂,只想要——

堂堂正正、誠心誠意地與李軻再交好一次。

養成科舉文男主(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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