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妻之實
一夜恍恍惚惚，洛洛略微清醒的時候，覺得身下這張床異常舒适，連同身上輕飄飄的錦被，整個人好似裹在雲裏霧裏。拽起被角在鼻尖聞了聞，是淡淡的沉香氣味，凝神又安眠。洛洛真心感謝爺爺為她安置的新床，一邊嘟哝說着：“爺爺，沒事幹嘛買新床，真浪費。”
“不浪費，這是我的床。你要是喜歡，可以天天睡。”
清朗的聲線像是一瓢冰水，直接潑在某人頭頂。洛洛驀地睜眼，竟見一張輕佻笑臉在眼前晃着，他握着一卷書，正低頭看她。
洛洛驚得坐起，兩手撐了個空，拖着被子就跌下去。好不容易搭上床沿，探出個披頭散發的腦袋，手指那人怒罵：“祁風，你這個下流貨！誰讓你睡在我房間了！”
祁風故意扯了扯半敞的裏衣，露出一塊堅實胸肌，挑眉道：“這好像是我的房間。若說下流，我可及不上你，陶洛洛。”
洛洛雙手捂眼：“你快把衣服穿上，男、男女授受不……”
“你怎麽不先穿？相比之下，吃虧的是你。”祁風抽出一根手指，指她抹胸。
“吃，吃虧？”洛洛方覺有點冷，尤其是胸口。低頭一瞧，發現自己僅着抹胸輕紗，簡直比那個阿瑾還風騷。神志匆匆回來，憶起昨夜一頭栽倒，随後再無知覺……尖叫抵在喉嚨僵着，胡亂拎起錦被遮掩。
祁風悠閑地翻過一頁書，虛虛瞟她一眼：“你遮什麽遮，反正該看的也都看過了不是？”
洛洛委屈到了極點，幾乎要哭出來，因為這身上的衣服明擺着是後來有人給換的。關鍵是，那個人是誰？警惕盯着祁風，警惕發問：“你昨晚有沒做什麽？”
祁風的手頓了頓，又翻過一頁，連頭也不擡：“你問我做了什麽？嗯，你能想到的，我都做了。如果你想，再做一次也無妨。”
“下流！”洛洛破音罵了一句，把被子裹得更緊。腦子裏一片混亂，耳邊盡是他方才那句話，還重疊成百萬遍，同時擠入耳中：“都做了，都做了，都做了……”頓覺頭昏耳鳴，心裏念叨着，難道真的失身了？
“昨晚可是你先把我看光的。先來後到，我也不算下流，對麽？”祁風把書放下，單手支頤端看她眼角泛出晶瑩，“喲，居然還哭？”
“你失身，你不哭啊！”洛洛摸到一只鞋就丢過去。
祁風揚手接住，放到一邊，故作茫然：“我失身為什麽要哭？”
洛洛氣得要吐血，又摸到一只鞋狠狠丢去。奈何用力過猛，鞋子砸到牆上給反彈回來，重重磕在自己肩上。看祁風笑得亂顫，洛洛更是氣極：“我，我一定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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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風大悟般點頭，從身後捏出個小紙包：“打算用這個？”
洛洛認出那包砒霜，攤出手掌：“還給我！我要拿回家毒耗子！”
祁風随手往後一丢，繼續支頤看她：“來說說，你是要毒耗子，還是謀殺親夫？”
“親你個頭啊！我還沒嫁人呢！”洛洛只從被裏露出個腦袋，對祁風咬牙切齒。
“你先上來，地上涼。”祁風笑着伸出手去，哪知被她劈手給剁了一下，“力氣不小。”
“我才不要跟你躺一張床上！惡心！”洛洛嚎完才感覺半點說服力也無。
“都躺一夜了唉。”祁風扶額嘆息，望着洛洛一臉可憐兮兮，“別這樣看我，既然你我已有了夫妻之實，你也只能嫁給我了。”
洛洛只想把祁風痛扁一頓，可惜心有餘而力不足。這關乎名節的事可大可小，但若是無人知道，亦可永世埋在土裏。洛洛打算與祁風好好商量，可一開口就保持不了商量的口氣，這張臉實在太讨人厭了：“你給我好好聽着，昨晚我只是暈了而已，讓你照顧一晚上真是不好意思，但我們之間什麽也沒發生過！你繼續當你的将軍，我繼續當我陶家小姐，就這樣！”
祁風閑眼看她：“什麽也沒發生過，你确定？就算我說什麽也沒發生過，但外人會信麽？昨晚有多少人看見我抱你回房，你知道麽？說不定明都城早就傳遍了。你現在必須得嫁給我，否則我祁風的女人是絕對沒人敢娶的。你也不想一輩子遭人閑話還嫁不出去，對吧？”
洛洛受不了他一臉得意，裹被起身，正聲道：“沒人要就沒人要！總比嫁給你好！”
祁風不緊不慢指了一旁的金絲楠木架：“這是給你備好的衣服，你可以去街上走一走，好好感受一下。反正你是非嫁我不可。”
“你這是強搶民女！”
“我就是強搶民女。”
洛洛氣急敗壞：“你又不喜歡我，娶我做什麽！”
祁風眉梢一動，浮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誰說我不喜歡你了？”
洛洛突然語結，這個人居然說……喜歡？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說喜歡……這不是重點！洛洛命令道：“我要穿衣服，你給我轉過去，不許看！”
看她裹得跟粽子似的，祁風掩嘴一笑，悠悠轉過身去，口中不忘說：“以後有的是機會看，不缺這一時半刻。”
洛洛不想再與他多說半句，若不是裹着被子出門有傷風化，連他備的衣服也不想碰。奇怪的是，他準備的衣服竟然非常合身，話說他怎麽知道這尺寸的？偷偷瞄他一眼，見他依然背對着，趕緊穿好衣服，推門出去。
手才剛碰到門，身後又響起他的聲音：“嘴角的口水擦一擦。”
洛洛立即抹了一下，發現什麽也沒有，果斷又被這混蛋給耍了。無所謂了，當前局勢，自然是走為上策。只是一推開門，就見十個侍女端着各種東西站在門前。“你們幹什麽？”
十個侍女齊齊欠身，音色溫婉：“見過小夫人。”
洛洛已不想多說，埋頭提了裙擺，快步往大門奔去。
終于通過問路離開将軍府，洛洛嗅到明都城的氣息，頓覺心曠神怡。那個将軍府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懷着愉悅心情往家走去，沿途卻見人指指點點。洛洛以為是衣服出了問題，可祁風準備的衣服除了合身之外就是正常，普普通通的水藍衣衫，有什麽特別？
她經過一個包子攤，攤主忽然叫住她：“夫人，從府裏出來還沒吃早飯吧？過來拿倆包子，不要錢。”
洛洛瞠目結舌，抖着聲音問他：“你剛才叫我什麽？”
攤主笑得很慷慨：“夫人，你不就是祁将軍的十二夫人嗎？看您從将軍府出來，什麽也不用說了！恭喜了！嫁給祁将軍可是三生修來……”
洛洛覺得這臺詞耳熟，貌似在哪裏聽過，難道祁風說的感受一下，指的就是這個？不過一夜，真是人盡皆知了？且不論攤主說了多少廢話，先問一句：“我好像還沒嫁……”
攤主擺手打斷，滿面喜色：“夫人你就別否認了，陶員外昨晚都放炮慶祝了。放了足足一個時辰，整個明都城都知道了，不信您去問問。”
洛洛幹笑道：“謝謝，不用了。”
原來，賣她的人不是祁風，而是爺爺。居然放鞭炮慶祝……想到這裏，洛洛險些當街昏死過去。目視四周，仿佛所有人都看着自己，百千張開合的嘴好像都在重複三個字：“湊一打，湊一打，湊一打……”
捂着臉跑過大街小巷，懷着一顆近乎崩潰的心回到家門口，擡頭就見爺爺正拿着火折子，伸向一串鞭炮。
“住手！”洛洛大喝一聲，箭步沖過去，奪過火折，大口氣吹滅。
“乖孫女，你這是做什麽？你就要嫁人了，爺爺不該高興麽？”陶員外滿面哀傷，作出一個孤寡老人的凄涼，“唉，以後家裏只剩爺爺一個，可憐喲。”
“誰說我要嫁人了……”洛洛的聲音漸漸弱下去，心覺說這話是半點用處也無。
果不其然，阿竹先開口了：“小姐，你的事，我們都知道了。昨天晚上，将軍命人來報，說是你留在府裏過夜，将軍會親自照顧你。小姐，既然木已成舟，将軍人也不錯，就嫁了吧，也算了了老爺一樁心事。”
洛洛還沒來得及說話，阿虎也湊上一句：“小姐，你就放心吧。我和阿竹會照顧好老爺，何況小姐嫁的也不遠，可以經常回來。”
“你們能讓我說一句嗎？”洛洛自覺很難對眼前三人抱有希望，即便曾經患難與共，但在如此關頭，竟是只能聞到出賣的味道。“什麽是木已成舟？我跟那個人什麽也沒做好嗎？你們是不是就這麽想着我嫁人？”
見眼前三位齊刷刷點頭，洛洛只覺多說多餘，邁着沉重的步子，默默回房，關門。
搬到明都城，分明才兩天，卻稀裏糊塗發生這麽多破事，最扯的就是嫁給祁風當十二夫人。連洛洛自己也沒弄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居然就要嫁人了？難不成要順應人心過一輩子？真不知那個祁風有什麽優點，為何個個都說他是好人。
昨夜，當真是人生中最為屈辱的一夜。洛洛枯坐房裏愣神，直到日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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