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随身攜帶

習武之人的步子就是快,洛洛剛掩了絹帕在碎玉上,祁風就一個箭步踏進屋子。他來得可真是時候,洛洛暗暗道完,若無其事說:“你不是去看賬本嗎?看完了?”

祁風擺手嘆息:“第一頁就算錯了一筆數目,我讓他們重新算去了。”

洛洛挪動身子,貌似自然地擋在案桌前邊:“數目很大?”

祁風輕松笑了笑:“還好,也就幾十萬兩的貨。”忽而目色神秘,逼近她兩步,“你猜,我給你帶了什麽?”望着洛洛呆板眨巴的眼睛,轉身向門外擊掌。

屋裏很快多了兩位綠衫姑娘,她們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皆是彎眉杏眼的機智模樣。二人齊齊躬身向祁風行禮:“小安、小桃,見過将軍。”随即遵從祁風手勢,邁前一步,再向洛洛欠身行禮:“小夫人。”

“你既然已嫁給我,身邊沒一兩個使喚的人怎麽行?小安、小桃都是我親手所選,一看就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如果祁風好好說話,倒是能顯出他的誠意,但他挑指的輕佻樣,很難不令人聯想到那些前往花事樓消費的大爺。

“其實,我一個人可以照顧自己。”見侍婢的目光時不時看過來,洛洛不敢太過明目張膽地拒絕。看她們的眼光,料其作用八成是監視大過于伺候。

“你的發簪,怎麽摘下來了?”祁風本想她沒那個膽量,哪知随意一瞟就不見那簪子,然心裏也無怒意,料想她是怕摔壞才給摘的,也算是有心。

洛洛不由自主地藏手到身後,身子又下意識挪了挪:“我不是怕摔壞嘛……”話未說完,某人就猛地撲過來,洛洛吓得躲開。一個轉身,衣袂不慎掠過絹帕,把碎玉現了出來。

正如她所預料的那般,祁風的反應幾乎是大發雷霆的前兆。緊蹙的眉,攥緊的美手,青筋略微外露的太陽穴旁,垂下一縷憤怒的烏發……忽然感覺關注點不太對,洛洛像個犯了大錯的孩子,拘謹地縮在一旁,見他眼神掃來,忙低頭下去:“對,對不起……”

祁風原本是要吼她一句,順便讓她長點記性,但見她一副楚楚可憐,怒意不知不覺就消去大半。且不論她有心無心,摔碎了就是不夠珍視,好在她還懂得害怕,還知道拿東西遮一遮醜……真是笨蛋。

聽他不說話,洛洛寧可他吼出聲,這樣懸着心,當真有一種等死的感覺。腦子裏蓄了一堆亂麻,洛洛絞着手指,緊閉眼就冒出一句:“都是我的錯,你就休了我吧!”休書是萬能的,能解決一切家庭糾紛。

祁風一直等她說明原因,無論她說什麽,他都願意接受,除卻這一件:“為一根簪子就休夫人,你把我祁風當成什麽了?”頓了頓,決定說教一番作罷,“你可以讨厭我,但也不必拿簪子……”

話音再次停住,洛洛忍不住撐開眼縫看他,可剛一睜眼,祁風就驀地沖過來。小心捧起她左手,望着血跡未幹的傷口皺眉。片刻之後,他說:“罷了,一根簪子而已,斷了就斷了。”

洛洛還未回過神,祁風已如疾風一般沖出陶然閣。她保持擡手的姿勢愣在原地,見小安、小桃正從旁看着,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發簪修複工程,任重道遠。洛洛并未因為祁風一句“罷了”而放棄粘合。她重新坐下來研究碎玉斷面,可身後四只眼睛盯着她渾身不舒服,只好回頭道:“你們先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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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安和小桃非但沒走,還緩步走到洛洛身邊:“小夫人,讓我們姐妹幫你吧。”

洛洛托腮望着幾截發簪發愁,心說有人幫忙固然好,但畢竟是自己錯了,哪有假手于人的道理?扭頭沖兩人一笑:“沒事,我自己可以。”

小桃眼尖,最先看到洛洛手心的傷:“小夫人,就算你想自己來,手上的傷也得先包紮一下。否則血止不住,将軍見了會心疼的。”

洛洛一心撲在手工上,早就忘了傷口這回事。聽她這麽一提,手心還真有點刺痛。默默把手伸過去:“謝謝,拜托了。”

“小夫人不用這麽客氣,這是小桃該做的事。”小桃似乎很了解陶然閣的陳設,兩三下就從邊邊角角挖出個藥箱。看她上藥的手法,定是被訓練過一段日子。

“小夫人,這簪子不是您弄斷的吧?”默在一旁的小安突然道出一句,她見洛洛眉梢一頓,心裏明白大半,“小夫人,為什麽不告訴将軍?要是将軍誤會了,那可不好。”

“他想誤會就誤會,将軍府的事哪能說得清?”洛洛實在不想提起那個七夫人,上回挑個布料都能挑進青樓,要是再惹些讓她不悅的事,這在将軍府裏孤立無援的,該如何是好?洛洛一聲長嘆,仰望天花板,七夫人……欺負人。

恰好小桃把傷口包紮好,洛洛再度投入粘合斷簪的無限重複事業中去。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糨糊用完一瓶又一瓶,弄得滿手黏糊糊的,仍是不見起色。

小桃幾次想幫忙,都被洛洛擋了回去,只好和小安一起在邊上陪着。看了一陣子,小桃忽然冒出一句:“小夫人很珍惜這支玉簪吧?要是換了其他夫人,早就丢到一邊,然後纏着将軍再買一支,哪會像小夫人這般細心。”

說到細心,洛洛聽得虎軀一震,話說這完全不關細心的事,這根本就是先天手殘。分明對的清清楚楚,但一抹上糨糊,又是前後分不清了。小桃這麽說着,洛洛深覺汗顏:“其實也不是細心,主要是這簪子貴,斷了怪可惜的。”

小桃又俏皮道:“再貴的東西,将軍也買得起。小夫人喜歡将軍就承認了吧!”

洛洛仿佛聽見腦子裏有什麽碎掉的聲音:“先粘再說,先粘再說……”

小安始終冷靜,且語不驚人死不休,幽幽又是一句:“小夫人,用糨糊是粘不起來的。”

洛洛只覺頭頂有寒風吹過,j□j說道:“只求粘個形狀出來,反正粘得再好也戴不了。”

從午後到日暮,洛洛連飯也沒顧上吃,堅持不懈地挑戰手殘極限,總算蒼天不負,在夜幕降臨之際,勉勉強強把玉簪拼接完成。

在小桃、小安稀稀落落的掌聲裏,洛洛頓覺一雪家族之恥。可這種雪恥的優越感還沒享受半刻,便聞房門被一陣風拍開,轉眼看去,竟是祁風快步襲來。

瞧見他一雙要吃人的野獸瞳子,氣勢洶洶好似讨債一般。又累又餓的洛洛不由冒出火來,把粘好的玉簪往他眼前一遞:“不就是根簪子嘛!我粘好了,還給你!”

祁風沒接那根形态怪異的玉簪,而是捧起她左手,見上邊纏着厚厚紗布,眼底浮出些許惱怒:“手都受傷了還粘什麽簪子!粘成這副德行還不如丢出去!”

洛洛被這怒吼驚得眼眶發紅,把簪子往他手裏一塞:“我手工就是差,那又怎麽樣!你不高興現在就可以丢掉啊!我手受傷關你什麽事!”

“的确與我無關。”祁風抑着怒氣,瞳孔深處卻竄起火苗,“是嚴子吟做的。我盤問過所有人,連簪子也是她打碎的,你是為了撿那些才弄傷了手,對嗎?”

“對啊,你管得着嗎?”洛洛想起他上回大事化無的手法,氣得把手抽回來。可惜用力過猛,傷口又不慎崩開,雪白的紗布漸漸透出紅色。

“你就不能小心點!”祁風扣緊她手腕,示意小安拿藥箱過來,一邊小心翼翼揭去紗布,看她怕疼的模樣,心疼不已。聲音盡量放得輕緩,仍是略帶責備:“受了委屈,為什麽不告訴我?難道被人欺負,你就這樣忍着不說!”

洛洛顧不得手疼,紅着眼睛就放聲道:“我不忍着還能怎麽樣!難不成你會為我讨回公道?上回出了那樣的事,你一句話也不說,這回不過摔斷根簪子,你着什麽急啊!”

祁風眼神黯了黯,篤定道:“我說過,那種事不會再發生。你不用怕她!”

洛洛吹着被藥粉紮疼的傷口,斷續道:“我就是怕她!你輕點……我為了保護自己,忍一忍氣又有什麽大不了?我說你輕點!”

祁風懶得理她大呼小叫,繼續用力上藥,要是藥力透不下去,定然得疼好幾天。聽她一句一句說完,他才接着道:“看來,我要時時刻刻把你帶在身邊,不可遠離我視線半步,這樣由我貼身護着,應該就沒人能動得了你。”

洛洛感覺傷口忽然不疼了,精神舒緩許多,言語間也緩和不少:“不用這麽麻煩,你太客氣了。”

祁風執着搖頭:“一點也不麻煩。比如今晚,我就睡在你這裏。”

洛洛傻眼:“我說祁将軍,你的床那麽大,能別在我房裏睡麽?”

“不能。”祁風對小桃二人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将軍。”兩人知情識趣,退得非常之快。

洛洛眼見此情此景不太對勁,忙朝她們背影奔去:“你們別走啊喂!”

可惜還未踏出門檻,腰際環上一股力道,把她撈了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把逗比封面給換掉了,那個看久了絕壁掉智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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