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仇敵忾
宣布完了堂會優勝者的名冊後，李明昭是真的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裏了。
“皇後娘娘，臣身子不适，想先回去了。”
皇後點了點頭，該做的事這也算是做完了，李明昭今日被自己趕鴨子上架和蘇問潇打了這一架着實讓他沒面子，且放他回去也好。
“女場這邊也沒你什麽事了，本宮看你今日确實是累了，便回去休息吧。”皇後将身子靠在貴妃椅上，七分慵懶，三分惬意。
“明昭……”李明昭路過蘇文哲的身邊時，蘇文哲嘆着氣拍了拍他的肩膀。
“辛苦你了。”
李明昭笑得極為疲憊：“不辛苦，我都已經被你妹妹打習慣了。”
話音未落，李明昭就已經走遠了。
然而這邊的年鴻柒早就已經站不住腳了，她如何也想不到那個任自己擺布的蠢貨姐姐就像一夜之間變了一個人一般，不僅變得口齒伶俐，還多了一身才藝，難道是那天将她推到湖裏，反而将她灌醒了？
“這不可能！”年鴻柒怎麽也不相信眼前這個人是年鴻雁，她竟當着皇後的面便說道：
“我大姐一向愚昧，怎會一夜之間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什麽都會了？莫非你不是我大姐，而是什麽妖怪變的？！”
“放肆！”旁邊的太監用難聽的公鴨嗓嚎了一句：“皇後娘娘還在這裏呢！豈容爾等胡言亂語！”
年鴻柒一副如何也想不明白的表情盯着年鴻雁看了又看，仿佛是第一天認識她似得。
“要我說，你大姐只是忽然開了竅，沒有任由你糊弄了而已。”蘇問潇是看不下去了，早就聽聞年家庶女處處壓制嫡姐，今日聽年鴻柒的口氣，已經是确認無疑了。
蘇問潇倒是沒有考慮年鴻雁與兩年前的傳聞有多麽不符合，只覺得看着年鴻柒那副嘴臉便惡心，忍不住要替年鴻雁說兩句話。
“柒兒此話怎講，姨娘自小便普通親生女兒一般待我，才藝自然也是好生教了的，兩年前不過是姐姐身體不适硬要上臺出了醜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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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鴻雁這話将鍋一下就扔給了柳姨娘，倘若年鴻柒再說下去無異于是承認了這些年柳姨娘都在故意将嫡女培養成一個什麽都不會的傻子，這樣可以說是打算毀了年鴻雁的一輩子，其用心不可不誅，一個姨娘，即便是當家姨娘這麽做也是犯了大忌。
然而年鴻柒一向不長腦子，她哪裏能意識到年鴻雁的用意呢？
“對啊！瞧你這語氣，是篤定了年大小姐什麽也不會了？倘若你那個當家的娘沒有刻意将她往歪了帶，你怎麽會是這種反應？”蘇問潇輕蔑的看着年鴻柒，她性格一向豪爽，本就見不得矯揉做作的模樣，而年鴻柒偏偏将這四個字表現的淋漓盡致。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年鴻柒總算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聲音頓時低了下去。
“年大小姐，年二小姐，蘇小姐，皇後娘娘還在這裏，可莫要再争執了。”說話的是方才一直看戲的蕭皖若，她現在正極為明事理一般，端着姿态，好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皇後的目光掃過了眼前這四個世家小姐，她們都是方才堂會之中脫穎而出的才女，年鴻柒愚昧無知，蕭皖若心機深沉，蘇問潇率直坦蕩，偏偏就是這個年鴻雁，她怎麽也看不透。
“德子，這女場算是結束了吧。”皇後靠在貴妃椅上慵懶的問道。
一旁的公公立刻便領會了，道：“今日堂會到此結束，各位世家小姐公子快回去好生休息罷。”
旁邊的小姐們紛紛向皇後行禮，便先後離開了書齋，年鴻雁行了禮後擡腿正要走，誰知被皇後叫住了。
“年鴻雁？”皇後品着這個名字，深邃的眼中全是年鴻雁看不懂的東西。
“臣女正是年家嫡長女年鴻雁，敢問皇後娘娘喚住鴻雁是為何意？”年鴻雁不卑不亢的對皇後行了一個簡禮，看上去既不輕浮又有幾分大家風度。
“你這禮行的有幾分風骨，倒是有幾分像上過戰場的人，可是年家似乎世代都是文官。”
年鴻雁一下就愣住了，前世她确實随蕭北琰上過戰場，戰場上行禮也帶着幾分精神，不同于宮廷之中，這大概就是皇後口中的風骨，只是她沒想到皇後的眼睛會這麽犀利。
然而轉念一想，當今的皇後娘娘蕭成玉本就是蕭侯爺的親妹，蕭北琰的親姑姑，出生在世代為将的蕭家，這點風骨又怎麽會分不出來呢。
“皇後娘娘說笑了，鴻雁哪有風骨，只是方才勝了堂會，精神抖擻罷了。”年鴻雁微微一笑，手腕的力道頓時減了幾分。
“你很聰明。”皇後頓了頓，又道，“可你還不夠聰明。”
年鴻雁猛的擡頭，與皇後對視了良久。
蕭成玉一向有着賢後的名聲，她無論才情還是容貌在後宮一衆嫔妃中都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她卻是最能擔得起皇後重任的。
蕭成玉是蕭家的嫡長女，自小便飽讀四書五經，雖然對琴棋書畫并沒有那麽擅長，卻精通治國安邦之道，可以将後宮治理的井井有條。所以皇帝十分敬重自己這個結發妻子。
所以與蕭成玉的任何交流，年鴻雁都不敢怠慢，她所說的任何一句話，她也都不敢不琢磨。
“在這些世家小姐之中，唯有你和蕭家那位小姐算得上聰明，可你又還不夠聰明，真正聰明的人，不會讓別人察覺到她的聰明。”
年鴻雁細細的将蕭成玉的話嚼了又嚼，忽然間恍然大悟。
這世上聰明的人很多，高明的人往往不會外露，讓對手不重視的聰明人，往往贏的更漂亮。
“鴻雁謹遵皇後娘娘的教誨。只是鴻雁有一事不明……”
“因為蕭皖若太不安分。”不等年鴻雁問完，蕭成玉便回答了她的問題。
蕭成玉既然單獨見了自己，還指點了一二，說明她是看重自己的，可是倘若只是因為聰明，蕭皖若也并不差，實際上蕭成玉的答案年鴻雁早就已經猜到了。
蕭皖若确實不安分。
不過不安分的可不止她，還有她的娘親，年鴻雁前世的婆婆——葉宛岚，這些年葉宛岚一直和皇上身邊的大太監有幾分明裏暗裏的來往。
葉宛岚想要做的，可是将蕭皖若送進宮做皇帝的妃子，若不是年鴻雁活過一次，怕也是不敢相信她打的是這個主意，姨母侄女共侍一夫，說的難聽些就是亂倫。
然而前世葉宛岚就做到了，她不僅讓蕭皖若進了後宮做了妃子，還陷害了蕭成玉，讓蕭皖若李代桃僵。
如今看來，葉宛岚和蕭皖若那點心思，蕭成玉是早就有所察覺了，這麽說自己和蕭成玉也算是有着共同的敵人吧。
“皇後娘娘，若是沒有別的事，鴻雁先告退了。”年鴻雁屈膝行了一個最普通的宮廷禮，只見蕭成玉點了點頭，她便轉身度步離開了。
年鴻雁沒想到的是，蘇問潇竟一直在門外等着自己，她一踏出書齋的大門，蘇問潇便撲了過來。
“年大小姐！”蘇問潇上來便挽着年鴻雁的手，道：“今日真是謝謝你了！”
“蘇小姐是憑着真本事當了這個女狀元，為何要謝我呢。”年鴻雁饒有興致的看着蘇問潇，表情玩味。
“你別蘇小姐蘇小姐的叫了，多生分啊，叫我問潇吧，我也別叫你年大小姐了，就叫你鴻雁好了。”蘇問潇皺了皺眉，那些世家小姐的客套稱呼果然是矯情的要命，多一次她也不想再叫了。
只見年鴻雁點了頭，蘇問潇的眉頭才舒展開來。她這才回答道：
“因為我啊，喜歡一個才子，可是我卻不是佳人，琴棋書畫都不會，只會舞刀弄槍，可我若是能在堂會上脫穎而出就不同了，便有了配得上他的名號。”蘇問潇一邊說着，一邊在年鴻雁的眼前轉了幾個圈，迥然一副思春的少女模樣，哪裏還有半點方才比武時的兇悍。
“可女場鬥舞的都少的可憐，更別說比武了。我便想着去男場比試，可惜被我哥哥給攆回來了。”
“如果方才你不開口，我肯定也想不到向皇後娘娘要一個武狀元的名號，所以我必須要謝謝你啊！”
年鴻雁打量着蘇問潇，她方才已經換上了女裝，是一身張揚的紅色，青絲用繡花的發帶紮成了利落的馬尾，發帶的末端垂着流蘇，看上去英氣十足。
蘇問潇的五官其實很是精致，精致中又不乏英氣，一雙星眸更是清澈的像不染半點污穢的溪流。
看慣了爾虞我詐的人心，年鴻雁便越發覺得這樣幹淨純潔的靈魂難得，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在蘇問潇這雙幹淨的眼睛面前，年鴻雁着實提不起心中那些仇恨。
“今天和年鴻柒辯奪的時候，也謝謝你了。”年鴻雁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不過，禮尚往來，她也該回蘇問潇一句謝謝。
“不用謝，我也看不慣她那副嬌滴滴的裝無辜的樣子。”蘇問潇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