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氨酚黃那敏
第十五章 氨酚黃那敏
陳夢刀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遲了一步。
同事告訴他,大概林父林母已經下定了決心,來的時候還是跟着另一個京珠的年輕男醫生一起來的。任憑他們怎麽勸說考慮也沒用,加上最直接主治接洽的關濃州也不在,陳夢刀雖然也和林家接觸頗多,可大家都知道真正能靠住的大佛不在這,終究到底陳夢刀還是關濃州手裏的一把輔具。
他看着空落落的床位,攥緊了拳頭,最後一轉身沖出了醫院。
衣服都沒換,直接脫了白大褂就走,身上也沒帶別的東西,出門才發現外面有毛毛雨。也管不上這麽多,直接在馬路上急急忙忙地攔出租車,直接往京珠醫院去。
陳夢刀就這樣闖進京珠醫院,身上的胸牌仔細一看還是中山的标志。他單刀直入地就往心外科去,頭發淩亂還帶一點水珠,語氣焦急地質問前臺的小護士︰“你們今天轉入的病人裏有沒有姓林的小孩子?還有,讓你們這兒叫龔淩的那個醫生出來。”
醫院的護士見醫鬧的多了,不過這種年輕醫生氣勢洶洶的也算罕見,一瞄胸口,喲,還是中山的,當然對态度不好的人也沒好氣︰“這是醫院隐私。您是醫生,不會不知道病人要靜養,還來這兒鬧事兒吧?”
正眼都不給他一個,假裝轉身就要去整理登記表︰“還有,咱們這兒是新回來了一批醫生。不過可沒有什麽叫做龔淩的,找茬可別來京珠啊。”
陳夢刀露出一個冷笑︰“窮山惡水出刁民,皇城根下流南蠻,入鄉随俗也招了些狐假虎威的玩意。”
然後便轉身就走,最擅長就是這種從七八歲在老城區福利院學來的游擊戰,打了一槍嘴皮子爽快了就跑。畢竟只有賤人才能打敗賤人。
他漫無目的地在京珠醫院的心外科外頭走廊上走了一會兒,最後煩躁地走出了室外,在報刊亭裏弄了一盒 赫門。
其實也是索然無味的,外頭的毛毛雨還沒停呢。這一點紅星火竟然能在雨絲縫隙裏茍活下來都很不錯,國際超模踩風管蓋,受潮的煙絲一點不帶勁,甚至有股水腥味在唇舌之間。
陳夢刀抽煙很兇,即使是這樣隔靴搔癢的,也一支接着一支抽光了大半包才停下來。其實煙酒賭這些不良嗜好他都很精通,完全跟他斯文秀氣的外表不同,棄子畸人骨子裏養了壞種,披上白衣也沒辦法真成軟善羔羊。
不知道該說冤家路窄還是運氣正好,陳夢刀甫一轉身回到京珠的心外大廳,就看見龔淩和林家夫婦。
他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機靈得很,先不管龔淩這家夥,而是直奔着家屬去。林太太稍稍有那麽些被吓到,下意識地往丈夫身後躲了躲。
“林先生,林太太。安安在中山醫院的情況一直很好,後天我的老師就會回國,人工心髒也已經要完成了,這個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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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陳醫生,我們……”
林父看起來并不想和陳夢刀再溝通些什麽,摟着妻子準備轉身離開。陳夢刀急起來什麽都忘了,伸手要去拽人,結果被另一只手攔在。
龔淩擋在他的面前,那張娃娃臉挂上微笑,按理說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但在陳夢刀眼裏總覺得陰陽怪氣。
“這裏是京珠醫院,還請陳醫生注意自己的言行。”
“哦?可是我怎麽聽說,京珠裏頭,并沒有一個叫做龔淩的心外醫生呢?”
“我是不是京珠的醫生,跟您應不應該跑來醫院裏頭無緣無故地鬧事,好像并沒有什麽很大關系吧?就算是見義勇為……”
“滾。你到底有沒有想過……”
二人之間越發劍弩拔張,反正當下沒旁人在場,陳夢刀直接便打斷龔淩的話,微微仰起下巴瞪人。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有争執,定楮再看,還是中山和京珠的褂子,那可就不是小事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閑雜人等終于在此時産生作用,便是嚼舌根的時候順帶着通風報信,立刻就讓王羽菲知道了關濃州的那個小徒弟上門來了京珠,還和自己的師弟起了争執,馬上就往大廳趕。
還好陳夢刀的下半句話沒說出口,王羽菲便先一步橫插過來︰“龔淩,今晚的病人記錄整理完了嗎?”
穿工作服束上高馬尾的王羽菲與陳夢刀上次見到的模樣截然不同,幹練又利落,一個眼神便讓龔淩收了聲去退到旁邊去。些許幾個還把眼神投過來想打探熱鬧的,一見王羽菲來了,也都地溜走,各幹各事兒去。
她又轉頭看陳夢刀,眼神放緩和了些︰“你跟我到外面來吧。”
陳夢刀跟着王羽菲走出去,到門口的時候還有些猶豫,畢竟外頭在下雨。女人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把傘遞過去︰“你撐傘。”
這把傘不大,就算再拘謹,兩個人的肩膀還是偶爾會挨上。陳夢刀冷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不對,悶悶地開口︰“對不起,王老師。給你,還有給京珠醫院都添麻煩了……”
王羽菲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是都說了叫我菲姐嗎?行啦,你年紀還小。不過上回看你乖乖的,長得也挺斯文,怎麽沒想到脾氣這麽沖呢?”
陳夢刀咧嘴笑了一下,沒回答王羽菲。
王羽菲雙臂抱在胸前,話題一轉,又嘆了口氣︰“林歲安的父母……也還在搖擺。但你要理解,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也只是希望孩子能健康平安。濃州這樣,你說他能讓林家安心嗎?我知道你會轉告,也的确你們都在努力,可是患者和家屬需要的安心感,恐怕不是主治主刀親自來說,終究還是差了點。”
“京珠和林家現在都希望我做這臺手術,手術組其實在今天之前就已經籌備上了。假使沒有意外的話,這周五就會進行手術。”
陳夢刀急了︰“今天周一,周三關老師他就回來了!就不能再聽一聽我們的方案嗎?”
王羽菲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有些事情,也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人工心髒的風險并不小,即使我認為這也是一種可行的方法,但臨床适用在人體上,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還有家屬意見,你有沒有想過呢?”
這些都是關濃州從來沒有教給過陳夢刀的東西。倒不如說,人情世故的東西,他在醫院裏摸爬滾打,有樣學樣的,大約懂得還比關濃州多那麽一些。
只是關濃州沒有失敗過,于是作為他的一助,自然也不會太真切地體會到這種無力與掙紮。
打傘還是麻煩些,走了兩圈就回到了京珠醫院。王羽菲把傘留給了陳夢刀,看着這個年輕人莫名地在心裏感嘆,這孩子說不肖關濃州是不可能的,畢竟師徒,可是有些東西方枘圓鑿,大概真要磨合只會兩敗俱傷。
王羽菲突然開口︰“小刀,你有沒有想過,來當我的一助怎麽樣?”
陳夢刀愣了,站在臺階上擡頭看着王羽菲,呆呆地反應了好幾秒,用力地搖頭︰“菲姐,抱歉。”
王羽菲失笑,擺了擺手︰“開玩笑的。關于林歲安的情況,如果你有什麽想知道的,你就私下問我吧。我也會盡量争取把心髒移植和人工心髒兩種方案都如實地告訴林家,讓他們自己選擇。假使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也可以跟我說。”
她把自己的名片遞給陳夢刀,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
陳夢刀把那張名片收好,放進上衣口袋,打着傘慢慢地往外走。他還不能喪氣,也不能再沖動了,林歲安和魏然兩個孩子的性命,即便他沒有王羽菲和關濃州那樣的能力,可是能做多少就是多少。
放名片時,摸到兜裏還餘下的 赫門,想想關濃州快回來了,又沒得機會放肆,于是瘾君子一般地又狠抽起來,空了煙盒也方便在外面毀屍滅跡。
然而他卻一直沒能注意到,從剛剛和王羽菲打着傘出來開始到二人分別,便有另一個人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
菲菲姐姐人好好惹。其實小刀還挺能抽煙喝酒的,畢竟是垃圾地方出來的小屁孩,私心我還挺喜歡這個反差可愛的︰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