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鈎麻城池

第三十二章 鈎麻城池

關子宰長到六歲,同關濃州爆發過一場極其劇烈的沖突,連帶着影響到父親和哥哥的關系。

母親永遠是小學課本裏面的必修課,然而這偏偏是關子宰的痛處,交不上作文,也不知道怎麽和同學起口角,最後竟然打架打起來。

小屁孩打架也不要緊的,然而關子宰有一點不簡單,因為他爸爸的患者裏面有個叫做傅十醒的哥哥。傅十醒呢,專門是幹打打殺殺事情的,逗關子宰玩也順便教了點強身健體的。于是這一打、拳下去,對面家的小孩直接就一臉血汪汪的,賊拉吓人。

學校的電話打過來,關濃州都還沒接上,道歉賠禮是姑姑關濃芳去的。小孩一領回來,臉上又是委屈又是不服氣,氣鼓鼓地瞪關濃州,仿佛責怪他遲來,并且怎麽還不來安慰自己。

關濃州只知道小孩惹事,還沒分寸,張口便要他去抄家訓。

關子宰毫不示弱,沖着父親叫︰“我不去。不是我的錯。他們罵我沒娘……我不想要這樣不負責任的媽媽!她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要,太可怕太惡毒了!沒有責任心!”

關濃州只覺得腦子嗡一下響,差點就一巴掌劈頭蓋臉過去,然而揮出去的手還是把小孩吓到。關子宰沒哭出聲,但眼眶鼻子都泛紅,決絕地就跑了出去。

十二月的匡州濕冷濕冷,走得急也沒穿外套。關子宰其實也不知道去哪兒,熟悉的地方就這麽幾個,最後去了律所。

可惜陳律師也閑不到哪兒去,那天關子宰等了五六個小時也沒見到哥哥。

最後關子宰那天直接凍發燒,陳夢刀趕回來的時候只覺得什麽工作什麽關濃州都是狗屁。他都沒冷靜地想送兒科急診,直接就帶回了自己家,紅着眼眶倒水翻藥,手忙腳亂地給安頓照顧。

他明明以前是個醫生啊,明明以前連面對血管錯位都不會手抖的,怎麽現在會不知所措成這樣呢。

等關子宰吃下了藥,呼吸也平緩些後,他打電話給關濃州,也不管別的,劈頭蓋臉地足足-罵了有十五分鐘,幹淨的不幹淨的都往外倒,說到最後氣得眼淚都要冒出來。

關濃州在電話那頭一句話都不敢說,最後問陳夢刀要了地址,問他能不能過來。

陳夢刀躊躇了一會兒,最終用一個鼻音答應了。

其實在關濃州來之前,關子宰非常短暫地醒來過一次,迷迷糊糊地叫着陳夢刀,小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握住陳夢刀的食指,聲音微弱奮力︰“哥哥……我不想關濃州當我爸爸了,以後你當我的爸爸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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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夢刀立刻就潰不成軍,眼淚唰唰地流下來,心想是不是姓關的都是特地來治自己的,挨着肺管子心瓣子使勁地戳。

何嘗不知道關濃州總是三番四次要把小孩送來,就是挨準他會被拴着跑不脫。陳夢刀不止一回冷臉着和關濃州挑明,你不必這樣利用小孩子想來裝可憐來耍無賴。

關濃州多無辜多受傷,總能用各種各樣的方法摸到他面前,回過神來就已經被拐到賓館裏吃幹抹淨。明明前一秒還抓着他在床上做愛,後一秒又眯起狐貍眼,抱着他将下巴擱在肩膀上︰“他喜歡你,我攔不住。”

其實不可否認,比起那樣突然就見到關子宰變樣長大,那孩子能夠在自己身邊一厘米一厘米地長高,能夠明朗歡快地撒嬌叫哥哥,都是陳夢刀視若珍寶的東西。

關濃州來了以後便看見是自己那一大一小的兩個祖宗都可憐兮兮兩頰泛紅,一個是發燒的,一個是哭過的。然而見着陳夢刀總算願意坦誠心疼,關子宰也沒有大恙,兩個人都算是一種等着自己到來的模樣,差點就想跪下來感謝上天,之前那些累死累活的義診果然沒有白做。

陳夢刀站起身來,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冷靜︰“關子宰說,他不想要你做他的父親。”

關濃州一愣,答︰“放屁!小兔崽子蹬鼻子上臉了!”

陳夢刀咯咯磨牙︰“我可以做他的監護人。親子鑒定對我來說也不是問題。”

關濃州揉了揉發麻的太陽穴,拉着陳夢刀坐到床邊的椅子上,壓低了聲音不想吵到孩子︰“你前幾年甚至不想見他……加上你的工作閑過嗎?你要獨立要自由,又怕被孩子束縛,那我到底怎麽做好?”

陳夢刀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不相信我。”

關濃州靜靜地注視着他,莫名地讓陳夢刀覺得這男人這時候也有些無可奈何和脆弱可憐。

關濃州的聲音放得很輕︰“你也沒有相信我。”

房間裏便陷入了長久的死寂,兩人都像是遍體鱗傷的獸,還剩一口氣,虎視眈眈地不知道是自保還是求勝。

陳夢刀想說,那是你活該,你就不值得我的信任,憑什麽你開始改了,我就一定要原諒你呢?憑什麽你在我身上捅夠了刀子,突然意識到人跑了,後悔了知錯了,決定回來補償,我就一定要接受,而不是禮貌地遠走呢?

陳夢刀又想,其實這些話和行為外化,在過去的幾年裏,還真的同态複仇都到關濃州身上過了。但其實沒有什麽意思,因為很多東西不是靠“對等”的,就比如感情這種東西,就從來不是。

關子宰最後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被捂得嚴嚴實實,額頭上還貼着降溫貼。

耳邊是父親同哥哥壓低了聲音在說什麽。

關子宰還在生父親的氣,伸手去拽陳夢刀的衣袖。頓時兩邊就消停了,然而關濃州還是沒好臉色︰“關子宰,苦肉計用得好啊?回去以後禁閉……”

“關濃州,你對我是這樣,對這麽小孩的孩子還是只會這樣麽?你就不能給人一點喘氣的空間?”

“那你說怎麽樣?晾着這麽小的孩子冬天裏五六個小時?那真是跟他今天說的一樣,沒見過心那麽硬的人!”

“你!”

最後那兩人有沒有吵出什麽結果來,生病的關子宰已經記不清了。事後關濃州和兒子認認真真地道了歉,哪怕是面對六歲的孩童也絲毫不當兒戲,耐心長談了關于“母親”的話題良久。

他們是在陳夢刀家裏說的,門沒有關緊,也不知道關濃州是不是刻意想讓陳夢刀知會。

不過還的确正中下懷,陳夢刀路過房間,聽見稚嫩的童音︰“可是為什麽您對母親犯了的錯誤,也要我承擔後果呢?”

良久的沉默後,他聽見關濃州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陳夢刀将門合上,對後頭的內容沒再有興趣聽。

真是……可憐又可恨啊,關濃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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