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争執

午膳過後, 召宜要歇息養胎,正好她的屋子也收拾好了,她便自行回去小睡。

太後見白傾沅氣色倒是頗紅潤, 便喊了她陪自己在廊下小走散步。

白傾沅伴在太後身邊, 一步一步走的小心。

“阿沅,方才哀家問你的事, 都是靈泉寺內發生的,寺裏好清淨,這些東西, 最好不要外道。”太後走的慢, 白傾沅一手攙着她, 跟得也慢。

“是,阿沅明白。”白傾沅微微點頭,“太後娘娘此番下山, 宮中諸事可還順心?靈泉寺上風光實在好,我這幾日将這裏都摸遍了,您若是想, 傍晚時候,我還能帶您到處走走看看。”

這一說看似在為太後着想, 實則又是叫她想起了傷心事,召顏是她的侄女不錯, 可周才人當初肚子裏懷的,是她的親孫子啊。

白白丢了長孫,她怎麽能不氣。

“好,哀家巴不得你多陪着我些,成柔她們都大了,要嫁人了, 左右在哀家跟前也呆不了多少時日。”她握緊了白傾沅的手,親厚道,“阿沅,你不一樣,哀家是想日後你能在宮中長住,時刻相伴左右的。”

對于太後話裏的意思,白傾沅了然于心,卻故意撇開重點道:“成柔姐姐她們即便是嫁了人,也是住在京中,太後娘娘随時想見便能見到,不必因此傷懷,倒是父王家兄前幾日來信,說是十分思念我,想盼着我早些回去呢。”

這話叫太後聽了,不免嗔怪:“西郡王也真是,想念女兒,就該自己來京中探望才是,阿沅你才到京城多久,哪有這會兒就叫你回去的道理。”

召未雨生的好看,就算四十有餘,一颦一笑也皆是風韻,嗔癡喜樂大多美麗。白傾沅逆光之下看着她,覺着抛去為人處世不提,這樣的太後娘娘,的确渾身都是吸引人的魅力。

白傾沅俏皮地挑着眉眼:“太後娘娘說的是,我待會兒回去就寫信告訴父王,喊他年節早些來看我。”

“這才對。”太後總算滿意,下了幾步臺階,繼續向前,“話說起來,阿沅進京後,還沒有見到過皇帝吧?”

終于要提到皇帝了麽?

白傾沅眉鋒逐漸收斂,臉上的情緒柔和,看不出一絲異樣。

“是。”她說,“我病的不湊巧,還未曾見過陛下。”

“過幾日等你身子好了,哀家就帶你回宮,叫你見見他。”太後拍拍白傾沅的手,眸中的喜色不言而喻。

“是。”她眉眼低垂,乖順應下。

“皇帝啊,是哀家的獨子,性子同成柔差不多,你既同成柔玩得來,同他定也是能談得好的。”太後停下腳步,轉身向着她道,“阿沅,哀家對你的指望,你可知道?”

白傾沅一愣,跟着她同樣停下腳步,深吸一口氣後,她才緩緩開口:“太後娘娘對阿沅,有何指望?”

“阿沅,哀家知道你是個聰明的,這話挑開了說也無妨,京中早就傳遍了,哀家就是想讓你登上那位子。除了你,祈華殿的主人,不作他選。”

召未雨還是将這話說了出來,白傾沅怔怔聽着,上一世,她也說過一模一樣的一番話,而她居然還信了。

她多想将召未雨的腦袋撞在牆上,叫她好好想想,叫她摸着良心問問自己,這番話,她說的真心實意嗎?她說的問心無愧嗎?

笑容僵在臉上,千萬陰寒被藏在眼底,她斂了眉眼,上一世的悲劇全都在腦海中重新上演,走馬觀花般叫她再次陷入痛苦的回憶。

忽然,有一道聲音打破她的幻想。

“太後娘娘,攝政王到了。”

“他來做什麽?”

召未雨臉上的慈祥光環一掃而光,白傾沅驀然擡頭,見到她不悅的面孔。

前來傳信的宮女不敢擡頭:“奴婢也不知,王爺只說,他在屋中等您。”

“廢物!”

召未雨不耐地吐出兩個字。

白傾沅極會看人眼色,趁此機會,故意嗫嚅:“太後娘娘……”

太後好似才想起她還在,急忙轉過身來,卻也只是不自在地喊了一聲,“阿沅……”

不過她的反應速度極快,不過片刻,她便又溫柔地笑了,“阿沅,哀家還得去處理些事,現在日頭烈,你先回去休息,晚些時候,哀家再來請你帶我在山上逛逛。”

“是,太後娘娘慢走。”

白傾沅送走召未雨,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深思許久,她知道,自己期待已久的場面,或許終于要出現了。

***

陶灼在屋裏等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召未雨就來了。

他一瞬間笑得像個孩子,在她關上門後,熟稔地伸出手道:“回來了。”

搞得他才是主人似的。

召未雨心中本已有不快,此刻便是更甚,狠狠拍了下他的大掌,将手抽回,故意隔着距離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陶灼以為她只是尋常的小打小鬧,于是也起了逗她的心思:“太後娘娘把我家夫人拐上了山,我來看看人都不行?”

“召宜在這裏好得很,用不着王爺擔心。”

這說話的語氣又重了幾分,陶灼微有些品出其中的意思,邪笑着起身,向她走去。

“又在鬧什麽脾氣?我承認我是想來看看你的還不行?”

“陶灼!”

召未雨幾步退後,厭惡地避開他的接觸。

陶灼收了手,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注視她:“太後娘娘這是何意?”

“召宜有孕了,你要多顧着她些,該收的心思都收了吧,往後沒什麽事,就不要特地到我房裏——”

陶灼本不是個講理的,聽她一說這話,心中登時就來了氣,哪還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去将人捂住嘴抱了起來。

在他往床榻去的一路上,召未雨拼命捶打着他,最後實在擰不過,咬牙往他臉上重重甩了一巴掌。

陶灼驟然被打,腳步一下便頓住了。

他舌頭抵着被打的側臉,一時有些恍神,召未雨趁機腳夠着地,脫離了他的掌控。

“你瘋了。”

她毫不留情地抨擊他。

“我瘋了?”被打後的陶灼忽然笑得有些狂狷,“是我瘋了,還是太後娘娘您瘋了?怎麽,小皇帝年紀到了,可以親政了,您就要丢開我了?過河拆橋也不是您這個拆法吧?”

“什麽叫過河拆橋?”召未雨冷冷看着他,“這一巴掌只是想叫王爺自己好好想想,究竟還有什麽是沒告訴我的。”

陶灼極不耐煩,步步緊逼:“你在說什麽?你叫我辦的事,樁樁件件,我哪一樣沒有辦好?回去之後,哪一樣沒有仔仔細細地告訴你?你還有哪點是不滿意的?”

召未雨思量再三,知道他生氣後也不好惹,只能先試着跟他好好說,提示他道:“蘇疑碎。”

“蘇疑碎?”陶灼被這名字給晃住了,念了兩遍才道,“你是說我上回給你辦蘇疑碎的事沒辦好?”

“你說呢?”

陶灼不解,他上回已經喊過蘇疑碎到自己府上了,該有的疑問,他都已經問過了,而蘇疑碎也給出了合理的解答,甚至當時還有太師府的姜祁給他作證,他毫無破綻。

可召未雨如今又提起蘇疑碎,那是何意?

是說他上回的審問出現了問題?蘇疑碎還是跟顧言觀有着聯系?

見他沉默,召未雨又生氣地繼續道:“已經有人見到蘇疑碎上山來跟顧言觀見面,你連這都查不出來?”

“哦——”陶灼恍然大悟,“原來你是因為這個生氣。”

召未雨翻了個白眼,這都什麽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思聊這些。

陶灼笑了笑,忽而又正經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誰?”

召未雨反問:“哪個人?”

“碰到蘇疑碎和顧言觀見面的那個人。”陶灼懶懶道,“如若他不是個簡單的人,那麽,只能讓他為我們所用,否則,就是殺了他。”

陶灼的狠心向來是出了名的,召未雨盯着他良久,思索良久。

皇帝已經十六,親政是遲早的事,如果陶灼遲遲不肯放權,那麽,她也不介意用武力硬逼他。

而她手中的武力,說來說去,值得信賴的還只有一個不成氣候的蔣家。好在現在白傾沅還在京城,只要讓她做皇後,将來西郡也定能為她所用,這樣,她對付陶灼才有十足的把握。

任何想要阻擋她兒子奪得權力,她女兒獲得幸福的人,她都不會放過。

所以還不能讓陶灼知道是白傾沅看見的,若是叫他知道了,以他瘋子般的性格,指不定會把人怎麽樣。

召未雨這樣想着,心下很快找到了人選:“是我派到這裏監視他的暗衛。”

暗衛自然是叫人放心的,陶灼點着腦袋,不置一詞。

召未雨不喜歡他刨根問底,只想叫他乖乖按照自己吩咐的做。

“蘇疑碎的事,你再去仔細查一查,靈泉寺裏時常有我的暗衛,卻只碰見過一次他們見面,說明他們平日裏都僞裝的很好。”她眼睛一眯,狹長的雙眸看起來銳不可當。

“陶灼。”她說,“蘇疑碎和覃質都是當初你要留下栽培的,現在,你得給我把後患徹底處理幹淨。”

“好!”陶灼滿口答應,仿佛并不把這當回事,拍拍袖子笑意盈盈地走向召未雨。

召未雨近些年對他是越來越沒耐心,甩着臉色不肯叫他靠近,就在兩人還在周旋時,門外忽然傳來東西破碎的聲音。

召未雨渾身一激靈,趕緊叫陶灼去看。

陶灼打開屋門出去,只見不遠處的回廊拐角,真的倒了個花盆。

平日裏他和召未雨見面,從未允許宮女太監守在外頭,如今這般,估計方才是有人在趁機偷聽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