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家三口

打了輛車回碧水,家裏一個人也沒有,兩百多平的精裝大複式空空蕩蕩的,喘口氣兒都有回聲那種,要說熱鬧可比老姜胡同差遠了。

白知景就煩這點,他老爸和他老爹都是大忙人,職位越高就越忙,三天兩頭就得全國各地到處飛。房子再大那也是造來給人住的,沒了人就一點兒意思也沒有了,所以他才喜歡往應許那邊跑,陪應許唠唠嗑,陪爺聽聽越劇,還有個應英姿雖然讨厭,但好歹也是個大活人,有人氣兒。

白知景把書包甩到一邊,樓上樓下轉悠了兩圈,好幾天沒見着他爸他爹了,心裏頭還怪想的。

夏天下午悶得很,中央空調溫度打到最低,白知景光着膀子躺沙發上玩了會兒手機,玩着玩着就眯着眼睡過去了,睡着睡着身上就一陣陣發涼,就和被關進了冰窖似的。

白艾澤和尚楚七點多才到家,白知景迷迷糊糊聽見開鎖聲,費勁地從沙發上爬起來,鼻子上挂着搖搖欲墜的鼻涕,想着出門迎接迎接,順便高歌一曲表達對兩位老父親的想念,沒料想到起身起猛了,頭暈腦脹的,冷不防眼前一花,大腳趾撞上了茶幾尖角,指甲蓋被這麽一頂,險些和趾頭肉勞燕分飛,白知景疼的一聲哀嚎,兩行眼淚就和撒豆子似的滾了出來。

尚楚在門口聽見聲兒就樂了,進屋瞅見他兒子抱着腳丫子坐地毯上嗷嗷,臉蛋子上糊着眼淚,上半身一絲不挂,小白肚皮鼓鼓的,喜劇效果賊強,他一下子沒忍住,笑得更開心了。

白知景淚眼朦胧地擡起頭,時隔多日終于見着了他朝思暮想的老爹,加上他腳趾頭疼的實在厲害,課本兒裏邊說人在脆弱的時候更需要家人的安慰,身體上的創傷可以用家庭的溫暖來彌補,于是白知景顫抖着喊了一聲:“爹,我好......”

“想你”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尚楚從褲兜裏掏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着白知景“咔嚓”一下——

白知景光着膀子,聽見快門聲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身子,兩手捂着前胸保護住重點部位。

尚楚砸了咂嘴,對這張照片不是很滿意,擺了擺手使喚說:“別捂着啊,就起先那姿勢,我再來一張。”

“......”白知景嘴角抽抽了兩下,連掉眼淚都忘了。

白艾澤緊接着進了客廳,白知景心說他爸是個明白人,興許能用溫暖的父愛彌補他身體上的創傷,于是朝着白艾澤伸出手,醞釀了一下情緒,再次深情地喊道:“爸,我好想......”

“拍到了麽?”白艾澤站到尚楚身邊,低頭看了眼他的手機屏幕,皺眉說,“怎麽糊了?鼻涕沒拍出來,可惜了。”

“是吧?”尚楚嘆了一口氣,頗為惋惜地說,“我也覺着鼻涕才是亮點,我手一抖沒對上焦。”

身體上的創傷沒彌補就算了,還多出了個心靈上的創傷。

身心都受到重創的白知景嗷嗷着吼出一句經典臺詞:“你們不愛我為什麽要生我!”

尚楚靠着白艾澤,眼淚都笑出來了。

大腳趾這種部位挺奇特,奇特就奇特在撞了一下不算是什麽事兒,但就是疼。

白知景淚珠子掉了一籮筐,邊疼的抽抽邊想着這傷不能白受啊,要不他多吃虧啊!

恰好尚楚在陽臺上打電話訂晚餐,白知景心念一動,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纏在腳趾頭上,單腿蹦了過去,圍着尚楚蹦了兩圈,特地點了兩個大豬蹄。

“再加倆豬蹄,碧水二十二層,放電梯口就成,謝了啊。”尚楚挂了電話。

白知景在他面前表演金雞獨立,又“不經意”地擡高右腳:“爹,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點豬蹄兒?”

尚楚假裝沒看出他傻兒子在盤算什麽,接過話茬問:“為什麽啊?”

“吃哪兒補哪兒呗,”白知景擺出一副挺惆悵的表情,“爹,你也知道我這人特堅強,都是報喜不報憂的,我受了傷也不會和家裏說,都是自個兒默默承受,頂多就像今兒這樣,點兩個蹄子補補。”

他言辭懇切、表情真誠,要不是擡高的大腳趾上纏着一圈晃眼的紙巾當繃帶,尚楚差點兒就以為他說的是真的了。

“景兒,”尚楚很欣慰,“你長大了,有什麽事不要逞強,我和你爸爸永遠是你堅強的後盾。”

白知景“嗯嗯”兩聲,把右腳又往上擡了點兒,等着他爹問他“寶貝,你的腳怎麽了呀,怎麽受傷了呢,都怪爸爸們平時沒有多關心你,你想要什麽就說,都滿足你”,然後他就順便掉下兩滴男子漢的珍貴眼淚,再順便提出最近新款PSP好像上市了,一環扣一環,整個計劃堪稱完美。

“可吃豬蹄也沒用啊,”尚楚嘆了口氣,“吃豬蹄也不能補腦子啊。”

白知景憤憤道:“我是你從哪個茅坑撿回來的,你把我塞回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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