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鵝與狼狗之仇

吃過午飯,應許實驗室那邊還有一項重要數據要測,得盡快回學校。

白知景一人吃了三個聖代、五對烤翅、一個漢堡、三串骨肉相連,撐的肚皮圓鼓鼓,兩手托着肚子掂了掂,感慨道:“我算是知道我爹懷我是什麽感覺了。”

應許在前臺結完賬,轉頭問他:“你一個Alpha還能有這體會呢?什麽感覺啊小幫主,給我分享分享。”

“那當然是幸福呗!”白知景打了個炸雞味兒的飽嗝,滿足地喟嘆說,“我肚子裏都是雞翅,打個嗝兒都是香噴噴的烤雞味道;我爹肚子裏是我,那豈不是打個嗝都是奶味兒。怪不得別人都誇我爹長得好呢,都說牛奶養皮膚,別人那是十月懷胎,就我爹是十月懷奶,忒幸福了!”

“你意思你在叔叔肚子裏就已經分化了?”應許給了他一個腦瓜嘣,“生物怎麽學的。”

白知景這才想起來他自個兒是十三歲才分化這茬兒,于是沖應許“啧”了一聲,舉起一根食指搖了搖:“死板,你這就死板了,我這叫藝術加工,模仿也是種再創作,我這境界你比較難理解。”

店裏幾個閑下來看電視的店員都被他這話逗樂了,老板娘捂着嘴笑,調侃說:“一個Alpha學人家Omega懷孕的樣子,小朋友你害臊不害臊喲!你現在還小不懂事,等你長大了就知道有多丢人喽!以後啊可千萬別再說這種話啦!”

雖然現在都喊着說要性別平等,平來等去的不知道喊口號喊了多少年了,但社會秩序總的來說還是由Alpha強主導,大家都習慣了“A主外O主內Beta就是打工仔”這說法了,要一個Alpha待在家裏洗衣做飯帶孩子那都是種天大的侮辱,更別提大庭廣衆之下說什麽模仿Omega懷孕這種話了。

“這有什麽丢人的,我就算是七老八十了,我是從我老爹肚子裏滾出來的,”白知景是真不知道這有什麽可難堪的,他擡手拍了拍肚子,大拇指一比劃,“語文書裏邊都說了,咱們要歌頌偉大,生孩子可不就是這世界上最牛逼的事兒嗎,再大的偉人那也是生出來的!懷孩子多累啊,生孩子多疼啊,帶孩子多不容易啊,我就覺得我爹是最了不起的Omega,他可是大教授,年輕時候還是警察呢,比許多Alpha都厲害幾百倍,怎麽就不能提了。”

應許靠在門邊安靜地看着他,眼底一點點浮起笑意。

要是旁人聽了這話,估計會覺得白知景這小孩兒是叛逆,非要故意頂嘴,好彰顯自個兒多麽有見地、多麽有想法,十五六歲的小少年都這心氣,就愛和大人作對。

但應許再明白不過,小家夥壓根兒沒那些個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他心裏是怎麽想的嘴上就怎麽說。

白知景小朋友是在蜜罐子裏泡大的小孩兒,他看見的空氣是甜滋滋的,遇見的每個人都是好的,他對那些狹隘的條條框框沒有任何概念。

很多人是見過、經歷過了這個世界的不平等,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不對的;白知景就不一樣了,他才不關心陳舊教條裏規定的Alpha該做什麽Omega又該做什麽,他只知道每個人生下來都是該快樂的。

小家夥兜裏有太多太多糖了,不管見了誰都想分一點出去,咋咋呼呼莽莽撞撞的樣子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屁孩,但有時候應許又覺得他活得比很多大人都更通透,像個裹着水晶皮的糯米丸子,裏頭是奶味兒的餡,一眼就能看到底。

每個人都在被別人定義,也在定義別人;但景兒不是,他只定義他所能感知到的鮮活的快樂。

店裏幾個年紀大點兒的聽了白知景這話臉色都不好了,一副“這孩子在胡說八道什麽”的表情;倒是有個店員小姑娘,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眨了眨眼感慨道:“沒想到你還是個平權小鬥士呢。”

“你怎麽還罵人呢,我最讨厭平泉了,”白知景這下子不樂意了,老大不高興地癟着嘴,“我是我們老姜胡同小鬥士,今年的第一名保準是我們。”

其餘人不明就裏,只有應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平泉胡同就在他們老姜胡同邊上,白知景五歲那會兒開着輛玩具小車滿胡同跑,有回趁着應許不注意,他自個兒開岔路了,開到了平泉胡同一間院子裏去,被人家養的大鵝追了兩條巷子。應許順着哭聲總算找到了小家夥,把小孩兒抱手裏哄了兩小時才算哄好了,那之後白知景就留下了後遺症,單方面和平泉胡同不共戴天;白知景十歲那年,他覺着自個兒長大了,可以和大鵝一較高下了,于是拎了只燒鵝,去人家養鵝的院門前耀武揚威地瞎轉悠,結果那戶人家不養鵝了,改養大狼狗了,把白知景吓個夠嗆,逃竄回來的路上摔了個狗吃屎,疼的眼淚汪汪,哭聲能響徹十裏地——小家夥和平泉這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再加上這幾年首都在搞文明胡同評選,平泉次次都是一等獎,回回壓老姜胡同一頭。白知景自诩是老姜胡同第一惡棍,承擔着保衛老姜的偉大使命,覺着老姜胡同就是世界上最牛逼的胡同,心底裏當然憤懑不平,一氣之下揮毫灑墨,寫了篇一千三百多字兒的文章,旨在揭露平泉胡同的黑暗內幕,這樣的胡同都能拿一流,那真是天理不容啊!

關鍵是他寫就寫了,寫了還要給報社去投稿;關鍵是他投稿也就投稿了,用的還是他爹尚楚的名字。

報社編輯一看這發件人,再一看這标題——警校教授親自揭露評選內幕,大新聞啊!這個月的kpi都不愁了!

再點進去正文一看,一千多字兒翻來覆去就寫兩件事兒:一個是大鵝多兇猛;還一個是狼狗多歹毒。

當晚白知景遭到了他爹尚教授的無情毒打,屁股上頂着倆巴掌印,火辣辣的疼,趴在床上邊掉眼淚邊發QQ空間:

“平泉胡同是我的仇家,QQ好友裏誰家住在平泉的,請你自覺向我道歉!”

發出去兩秒還不解氣,于是又發了一條:

“我一輩子都恨平泉胡同的鵝和狗,QQ好友裏誰家在平泉養鵝的,請自覺帶上燒鵝向我道歉!”

宋寶貝第一個評論他:

“景兒,燒鵝能分我吃點兒不?”

白知景看了這條評論更來氣了,一來氣屁股就越疼,一疼眼淚就掉的越厲害,眼淚把枕巾都給浸鹹了,晚上睡覺夢見去吃燒鵝,舌頭舔着了枕巾,鹹了吧唧的,燒鵝怎麽變成了鹹水鴨?

第二天醒來坐床上琢磨了十多分鐘,怎麽想都是平泉胡同的錯。

他野熊幫和平泉胡同勢不兩立!

“行了啊,別科普你和平泉胡同那段戰鬥史了,”應許忍俊不禁地說,“走了,我還趕着時間呢。”

白知景跟在應許後頭出了門,出了空調間被火辣的太陽一曬,白知景立刻就蔫兒了,拽着應許的衣擺問他:“我和你去學校吹空調吧,我鐵定不搗亂,我還能給你端茶倒水,要是你有什麽特殊需求,我也能服務。”

“喲,什麽特殊服務啊?”應許轉頭問。

白知景朗聲說:“解悶兒呗!還有誰比我更适合幹這活兒麽?”

“那倒是沒有,”應許樂了,“也沒誰比你更閑。”

“你就讓我一道去呗,我什麽都能幹,不怕髒不怕累,長得還好看,”白知景拽着他不放,自我推銷起來,“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景兒真的是個好幫手!”

應許眉毛一挑:“真什麽都能幹?”

白知景點頭:“嗯嗯!”

“成,我們實驗室馬桶堵了三天了,”應許眉毛一挑,“你去通通。”

“......你們還大學生呢,真不害臊!”白知景嘟囔說,捏着鼻子說,“隔着二裏地我都聞見臭味了。”

“不逗你了,你先回家,去老姜胡同等我也行,”應許說,“最近有個大項目在監測,我晚上還不知道忙到什麽時候,顧不上你。”

“大學生可真累,”白知景嘆了口氣,“那你什麽時候能歇息啊?”

應許想了想:“周五吧,帶你去看電影。”

“真的啊!”白知景一聽這話就起勁兒了,“咱們看《蜥蜴人入侵》吧!肯定刺激!”

“行,”應許拍了拍他的腦袋,“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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