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蜥蜴人入侵

先前應許說好了要帶他看電影去,白知景就盼着周五早點兒到,為這個還推了不少邀約,特地把行程表空出來。

“那我面子還挺大,”應許把自行車往外搬,“我都戰勝了哪些人啊?”

“那可真不少,”白知景跟在他後邊炫耀,“大寶約我打游戲來着,我為你了給拒了,我對你這麽好,你也要對我好的。”

應許覺着贏了個宋寶貝沒什麽可驕傲的,拿紙巾在車座兒上擦了擦,轉頭問:“就這一個啊?”

白知景跳上後座,五分褲底下兩條筆直的小腿晃悠來晃悠去,沒皮沒臉地吹牛:“七點鐘新聞聯播邀請我準時觀看,我就為了陪着你去看個電影,把全國人民都給拒絕了。”

“那我可得罪不起,”這一通瞎侃給應許聽樂了,停下腳步說,“要不你還是回去看新聞聯播吧。”

這會兒正是胡同裏最熱鬧的時候,白天忒熱,這個點兒暑氣散了,老頭老太太全出門了,遛狗的遛鳥的,支棱着小桌板下象棋打撲克的,嗑瓜子嚼鴨掌的,在院兒裏打太極的,幹什麽的都有。

應許推着自行車走,白知景悠悠閑閑地坐在後頭,嘴裏哼着個不成調的小曲兒,應許反正沒聽出是什麽歌兒,就知道挺難聽的。

一胡同甭管是誰,見了白知景就樂,三毛爺爺招呼白知景晚上一道吃茶座去,白知景一擺手:“我和應許都約好了,這回先陪他看電影,下回再陪您。”

三毛爺爺穿着汗衫褲衩,手裏提個站架,上邊站着只虎皮大鹦鹉,逗白知景說:“那你晚上先陪我呗,咱甭搭理應許,應許都大學生了,怎麽還要你陪呢?”

應許憋着笑沒說話,白知景有點兒為難地瞄了應許一眼,又沖三毛爺爺招招手,示意他靠近點兒。

三毛爺爺彎下腰,白知景湊到他耳邊悄聲說:“你別看應許是大學生,他可不成熟了,我要是不搭理他,他鐵定要不高興的,爺您比他懂事多了,您讓着他點兒,我下回再陪你。”

老爺子被他哄得一通大笑,應許在前邊分明聽得清清楚楚,還得裝着沒聽見,憋得挺辛苦。

大明和三毛踩着滑板車在胡同裏一頓跑,見了白知景就撒腿跑上來,左右一邊一個,扒着白知景的腿不放。

“景兒哥,有糖嗎?”

“景兒哥,有棍嗎?”

“去去去,”白知景趕人,“成天就知道吃零食,你倆就不能有點兒出息!”

倆小屁孩兒見白知景這兒是讨不到吃的了,轉臉找應許要:“應許哥,有糖嗎?”

應許從兜裏掏了兩粒奶糖,給他們倆一人發了一個,倆小孩歡呼說應許哥真好,有奶便是娘,狗腿得很。

白知景老大不樂意地哼了聲:“這都是給我吃的,你倆該謝謝我。”

“景兒哥,你都這麽大了,怎麽還讓應許哥推你呢,”三毛邊嚼奶糖邊說,“我三歲我爸就不推我了!”

白知景有點兒臊:“那是因為你胖,你爸推不動你。”

“我爸連豬都推得動,”三毛不高興地撅着嘴,“咋可能推不動我呢?”

“你爸要是推你,說明你就是豬,”白知景逗小孩兒,“你爸要是不推你,那你不是比豬還不如。”

三毛給他扯暈乎了,和大明踩着滑板車去找他爸問怎麽回事兒去了。

白知景看着開裆褲底下那倆雪白的屁股蛋子,笑得眼淚都出來了,應許反手給了他一個腦瓜嘣:“就知道欺負小孩兒。”

“小孩兒不就是用來欺負的嗎,”白知景振振有詞,“要不小孩兒生出來幹嘛,我這是幫他們實現人生價值。”

應許差點兒笑岔氣:“遇着你也算大明三毛倒黴。”

電影院在商場頂樓,周五晚上人特多,亂哄哄的。

應許在取票機前邊排隊,白知景下到了三層,打算買兩杯百香果飲料,結果不知道哪個Alpha易感期到了沒打藥,信息素亂飙,那味兒酸不溜秋就和成年老醋似的,白知景一聞差點兒沒把隔夜飯嘔出來。

三層頓時一片騷亂,幾個Omega不知道是抑制劑沒打還是正在特殊時期,受了Alpha信息素影響,臉色不太對勁,走道兒也軟綿綿的,身上還散出來些甜膩膩的味道,白知景很不喜歡,捏着鼻子躲遠了。

商場的beta保安趕緊來把人帶走,幾個清潔工拿着清新劑一通狂噴,亂七八糟的味兒被壓下去了,白知景才松了一口氣,一股甜絲絲的酒精味道撲鼻而來,邊上突然靠過來一個人:“你是牛奶味兒的啊,可真好聞......”

“操!”

白知景太陽穴一跳,吓得往邊上跳開一步,警惕地扭臉一看,湊上來的是個Omega,嘴唇上紮着一個鑽石唇釘,鼻子上挂了個亮晶晶的小環,沖白知景笑了笑:“這麽害羞呢?小雛兒?哥哥幫你開個葷?”

白知景哆嗦一下,也不知道自己慫個什麽勁兒:“我、我未成年呢還!你這樣可犯法了!”

撂下這句話,他連百香果也不要了,撒腿就往樓上跑,在長長的取票隊列裏找到了應許,三兩步撲了上去,火急火燎地湊到應許身上,鼻尖貼着應許胳膊一通嗅。

“幹什麽,”應許手掌頂着他額頭,“瞎聞什麽呢?”

“給我吸兩口先,”白知景驚魂未定,“吓死了都,差點兒給我吓歸零了!”

應許哭笑不得地看着白知景在他身上嗅來嗅去,就和條護食的小哈巴狗似的,只好由着他去:“說你是半吊子Alpha你還不樂意,動不動就歸零,遇着什麽了?”

白知景這體質确實和一般Alpha不太一樣,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他這鼻子特有主見,不喜歡別的Alpha那味兒,也不喜歡Omega的味兒,就只喜歡應許的。

拽着應許胳膊吸夠了,白知景突突跳的太陽穴總算歇了,他呼出一口氣,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三樓亂了套了都,大亂炖似的。”

應許眉頭一皺,拉着白知景不放心地問:“沒傷着吧?”

白知景搖頭說沒,接着又補了一句:“有個Omega看上我了,還好我潔身自好還坐懷不亂。”

應許見他全須全尾的,還能擱這兒耍嘴皮子,看來确實沒受什麽影響,緊擰的眉頭這才松開了:“你這毛都沒長全的樣兒,還能有人看上你呢?”

“啧!”白知景斜着眼瞟他,“你不知道我多受歡迎,我要剛才沒把持住,明年我就當爹了,後年我孩子上幼兒園了都。”

應許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兒:“剛才被吓得差點兒歸零的是誰啊?不會是你吧?孩子他爹?”

“靠!應小許你可真能說風涼話。”白知景也樂了。

隊伍前邊還有不少人,白知景去對面餐吧買爆米花,蹦蹦噠噠的,鞋帶開了也沒發現,應許擔心他摔着,喊了一聲:“慢點兒,鞋帶!”

“應許?”過了不多會兒,身後有個人喊他。

應許回頭一看,關之衡站在一邊,手裏拿着一張剛剛取出來的電影票。

“好巧。”關之衡笑了笑,“你也來這個電影院。”

應許想到先前關之衡邀過他周五晚看電影,他以家教為由推辭了,沒想到就是這麽巧,倆人真在一個地方撞上了。

“師兄,”應許沒有流露出尴尬,微笑回應,“是很巧。”

關之衡也沒有提應許借口家教拒絕他的事情,神色自若地說:“你一個人?”

“不是,”應許往吧臺那邊看了一眼,“帶小孩兒。”

關之衡想到剛才看見的那個背影,是個小少年,瘦瘦高高的,皮膚很白,看起來非常活潑。

有個賣玫瑰花的老太見了他們,插進來問:“帥哥買朵花吧,給男朋友送一朵,長長久久!”

“抱歉,”應許彎了彎腰,“我們不是一對,不需要這個。”

“買一朵吧!”老太不依不撓,“我老太婆無兒無女,不容易啊!”

“那就買一朵吧,”關之衡笑着說,“我要一朵。”

老太破涕為笑,咕哝着說帥哥可真是有善心祝你們長長久久。

應許眉頭輕輕皺了皺,沒有絲毫回應。

關之衡收下花,聳了聳肩膀:“老人家也不容易。”

應許并沒有在意這個小插曲,關之衡把那朵花握在手裏,溫聲問:“你是幾點的場次,看這個的人很少,我們可以坐到一起。”

這個點排了兩部電影,一部是《蜥蜴人入侵》,非常火爆,同時開了好幾個廳;另一部是《文藝複興》,看的人寥寥無幾,一個場連十個人都沒有,關之衡問都沒有問,默認應許要看的電影是後面一部。

“我們看的也許不是同一部片子,”應許笑笑。

“是嗎?”關之衡眉毛一挑,有些許詫異,半秒後他就把這一點點情緒藏好了,點頭說,“也是,小孩子都喜歡這種英雄片,沒什麽營養,為難你了。”

“沒有。”應許淡淡回了一句。

“就是有點可惜,”關之衡揚了揚手裏的電影票,“上次看到你在圖書館借Renaissance,是很偏門的書,你應該很喜歡這個題材,不過這個片子太冷了,明天就下映了。”

“不可惜,”應許還是那個溫和儒雅、滴水不漏的笑容,“以後總有機會的。”

白知景抱着一桶爆米花回來,遠遠瞅見應許在和人說話,估計是遇上熟人了。

他往嘴裏扔了兩顆米花,沒打算上去湊熱鬧,站邊上打量了幾眼。那個和應許說話的穿着很幹淨,戴着銀邊眼鏡;長相斯斯文文的,一看就知道也是個學問人;個頭和應許一般高,就稍稍低了一點兒。

過了沒多久,一個賣玫瑰花的插到了他們倆人中間,白知景抱着米花桶的手臂一緊,死死盯着應許的背影,也不知道在緊張個什麽勁兒,接着他眉心一緊,那個人怎麽買花了!還他媽的是玫瑰花!

應許別不是......別不是搞對象了吧?

等那賣花的走了,白知景憤憤地瞪着她,什麽眼神兒啊,應許和那人壓根兒就不般配,這都能認錯,現在賣花的可真能瞎來,真沒職業道德,怪不得發不了財!

他在心裏邊嘟囔了幾句,往應許那邊瞅了瞅,接着低頭叼了顆爆米花;又往應許那邊瞅了瞅,又低頭吃了顆爆米花。

瞅一眼吃一顆、瞅一眼吃一顆,一連吃下去六個米花,白知景嘴巴都幹了,心裏頭也癢癢的,總覺着有哪裏不太得勁兒。

他皺了皺鼻子,又撇了撇嘴,心尖上就和有小螞蟻爬來爬去似的,癢的他難受死了。

白知景咽了咽唾沫,實在忍不住了,悄咪咪繞了個彎兒,混在人群裏邊往應許那邊走,眼神左右瞟來瞟去,總覺着有點兒心虛。

大庭廣衆的偷聽不叫偷聽,白知景在心裏邊安慰自己。

“姐姐,我買票。”

白知景和應許說要上廁所,跑到了人工售票點,扒在櫃臺上問。

“《蜥蜴人》是吧?”售票員頭也不擡地說,“幾個人啊?十點前的可都滿了啊......”

“不是,”白知景擡手指着右邊那張海報,“我要這個。”

售票員這才擡眼,挺稀奇地問:“不看《蜥蜴人》啊?”

白知景搖搖頭:“要看另一個。”

“七點二十的啊,十分鐘後進場。”售票員說。

“明天有嗎?”白知景問,“或者晚點兒還有嗎?”

“沒了,”售票員回答他說,“最後一場了,放完就沒了,這片不賺錢,沒人看。”

“有的啊,”白知景着急了,“這麽有營養的片子,怎麽會沒人看呢?”

“這種片子誰愛看啊,大夥兒都喜歡看沒營養的,要不怎麽越爛的片兒票房越高呢,你們這群小孩兒不最喜歡了嗎?”

白知景聽她說《蜥蜴人》是大爛片兒,不知道怎麽有點兒失落:“真就這麽爛啊?”

“你這孩子咋這麽多廢話呢,”售票員被問的不耐煩了,“《文藝複興》就這一場,買不買啊到底?”

要是去看這場電影,那他和應許鐵定就要遇見剛才那人,說不定還要坐到一起,那應許肯定就不搭理他了。

那個人會說英文,能和應許聊到一塊兒,自己什麽也不懂,就知道個蜥蜴人放大招,傻傻逼逼的。

白知景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扭捏個什麽勁兒,反正心裏就是有那麽點兒別扭,

“那就買吧,給我來兩張。”白知景恹恹地掏出手機掃碼付錢。

他都想好了,要是那人非要和他們一塊兒坐,他就坐在應許和那人中間,不讓他們說小話。

再說了,看電影本來就要安靜,怎麽能私底下交流呢,多沒公德心啊!

白知景給自己這麽一開導,心裏頭頓時好受了不少,趴在櫃臺上小聲問:“那要是有個人不按照票上的位置坐,能把他抓走嗎?”

“有空座就行,我們不管這個。”售票員說。

白知景不死心地問:“那要是看電影的時候,有倆人一直叽叽喳喳說話,能把其中一個抓走嗎?”

“抓!”售票員翻了個白眼,“你說抓誰就抓誰,抓去蹲大牢!”

“那還是算了吧,”白知景挺惆悵地嘆了口氣,一只手支着下巴,“我不想他蹲大牢,他又不是壞人,是我把人淨往壞處想。”

“小屁孩兒瞎犯愁!”售票員沒聽懂他在嘟囔些什麽,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等裏邊出了票,白知景抿了抿嘴唇,指着海報上那行英文字母,又問說:“你知道這英文兒是怎麽讀的嗎?就Re......Re什麽的。”

“我就是個賣票的,不懂這些,又不是文化人,”售票員把票遞給他,“趕緊的,要進場了,去吧。”

白知景癟了癟嘴,這麽拗口高深的英文詞兒,只有文化人才知道。

那個人知道,應許也知道,就他不知道。

“我感覺這英文特裝逼,”白知景皺着鼻子,“你覺得呢?”

售票員一揮手,瞟了他一眼,随口附和:“我感覺愛看這片兒的人也挺裝逼。”

“我也覺得!”白知景很是贊同地拍了下手,轉念一想應許也喜歡這題材的片子,于是立即正色道,“那也是分人的,也不是每個大學生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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