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那位莫公子看起來病得真的很嚴重, 話的說不清了,最後她們離開的時候他好像想說什麽,但沒能說出來, 阮顏仔細想了想莫脩的口型……

怪?不是……

乖?不可能……

快?

快……走?

阮顏感覺有一股莫名的涼意從腳底心竄上來, 難不成,那位莫公子的意思是讓她快走嗎?

“到了,就是這裏。”韓梧惜拉着阮顏來到一處荒僻的小屋子前。

這個小屋子看起來和韓府其他的房子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雜草叢生, 到處挂着蜘蛛網,應該沒什麽人來打掃。

這個小房子因為在韓府的角落裏,緊靠着圍牆,牆外一點聲音也沒有, 也就意味着外面不正對着街道, 很有可能是一個甚少有人經過的小巷子, 如果自己在這裏呼救……恐怕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這裏……怎麽有一股腥味?”阮顏想要往後退,可是韓梧惜緊緊的攥着她的手腕, 大力的有些生疼……

“這就是我們家裏最邊上的一個小倉庫,我爹在沿海邊上的經商夥伴送了他老人家幾大包魚幹兒之類的海貨, 那味兒真的讓人有些受不了, 廚房旁邊的倉庫沒法放,于是就給弄到這裏了,你不是挺想買些海貨的嗎?我拿些出來送你,外邊這些東西可不便宜。”韓梧惜那熱情好客的模樣看不出異常, 可阮顏就是有點心慌,後面那個屋子裏……飄出了來的味道除了海腥味,她總感覺還有另一股熟悉的味道。

“有哪些東西?我出錢買下,總不能占你的便宜。”阮顏站在原地沒動, 心裏則是在回想剛剛走過來的路線,雖然覺得自己從見到張鳳梅的鬼魂就開始倒黴,但也不至于出門遇到一個人就是壞人吧?

但萬一呢?

“和我客氣什麽?”韓梧惜将阮顏一拽。

本來一個普通富家千金小姐的力氣無論如何也比不過又是種地又是幹農活農家女子的,阮顏也是這樣想,然而韓梧惜拉她的時候,她居然腿一軟被對方拉了一個趔趄!

阮顏震驚的發現自己的身子居然使不上力了!腿腳發軟的差一點跌坐下來。

韓梧惜察覺到了阮顏的異樣,笑着伸出手扶住了她。

“你想做什麽?”阮顏咬着牙想要推開韓梧惜。

“藥效看起來不錯。”阮顏那輕飄飄的一推讓韓梧惜差點摔倒,她架着一個人本來就不容易,如果阮顏再掙紮兩下她還真的有點吃不消,當然,這一點小意外和莫郎即将好起來的身體相比并不算什麽,想到她和莫郎能夠白首到老,她身體內就生出了無盡的力量!

“提醒你一句,不用試圖求救,這邊無論是裏面還是外頭,都不會有人會過來。”

“你給我下了……什麽東西……”阮顏眼看着韓梧惜将自己往屋子裏帶。

“只是普通的軟筋散,藥效不會很長,你安心在裏面待着,放心,我不會現在就要了你的命。”韓梧惜踹開屋子的門,将阮顏推了進去。

阮顏摔在了軟軟的東西上面,與之而來的還有令人作嘔的臭味!

“碰!”韓梧惜将門關了起來然後落鎖。

屋子裏有蒼蠅亂飛,手下有什麽東西黏糊糊的……阮顏定神一看,一對腐敗突出生滿驅蟲的眼珠子與她“對視”上,頓時驚得她用盡自己最後的力量往旁邊一滾,縮的角落裏吐的稀裏嘩啦,膽汁都快嘔出來。

那是幾具已經開始腐敗的屍體,天氣這麽熱,屍體根本放不了兩天就會臭掉,這屋子裏的确放了幾袋子海貨,利用濃郁的海貨腥氣可以暫時掩蓋屍臭味。

阮顏閉上眼睛手抖的厲害,手上黏糊糊的東西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麽,她努力忽視自己的手,用旁邊任何可以碰到的東西擦拭着,皮都快被蹭破了。

做足了心理準備之後,阮顏慢慢的睜開了眼。

她嘗試着扶牆起來,但是一方面因為被下了軟筋散,另一方面因為被屍體吓得腿軟,一時竟然沒有成功,以至于她一時半會只能靠着牆坐着等待藥力過去。

韓梧惜究竟想要做什麽?殺了那麽多人,這裏一部分,縣衙門口一部分,還有她沒見到的一些,至少有十多個人了,她為了什麽?

阮顏想不通這個瘋子是為了什麽,她被這裏不完整的屍體惡心的夠嗆後,其實逐漸冷清了下來,她并不是很擔心韓梧惜能殺了她,一方面韓梧惜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只要她恢複的力氣,哪怕自己也能制伏她,另一方面,還有子晞大人在,她相信只要自己沒有按時回去,子晞大人會很快趕過來的。

就是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長時間……與那麽多腐爛的屍體待在一塊兒,她有些受不了……

這些屍體會屍變嗎?被人殺害之後心生怨氣,會不會像張鳳梅那樣成為厲鬼?阮顏不經意的想了許多,成功的将自己吓到。

……

成功抓到了“寶貝”的韓梧惜離開那個屋子之後漸漸放聲大笑,她本來都快放棄了,因為找不到當初與她擦肩而過的阮顏,她都準備把自己的心髒給莫郎,可是上天沒有抛棄她,讓她又碰到那個和自己一樣得了神眷的人。

有了這個沾染仙力的心,莫郎這次應該能用很久很久,不必像現在這樣,隔一兩天就要換一次新的心髒。

莫郎,如此一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便不是奢望了!

“嘎嘎嘎……”黑色的鳥盤旋在她的頭頂,片刻之後落在了一旁的樹枝上,紅色的眼珠子的轉了轉,對韓梧惜發出凄厲的叫聲。

“閉嘴,我知道了。”韓梧惜收斂了笑容呵斥了那鳥一聲,神色中沾染了一絲陰厲,她很讨厭這只鳥,總覺得這只鳥在嘲笑她,如果不是因為這只鳥是那位大人的寵物,她早就把它拔毛放血入鍋炖了。

這只鳥喜歡在暗地裏監視自己,但如果它攔到了自己的面前,那只有一種可能,就是那位大人在找她。

“嘎……嘎嘎嘎嘎……”黑色的“烏鴉”發出更加古怪的聲音,韓梧惜不讓它發聲,它反而叫的更歡暢,仿佛就是和韓梧惜作對。

“死鳥!”韓梧惜被那聲音吵得頭痛,瞪了那鳥一眼後卻又不得不跟着它走。

“惜兒?你要去哪?”正要出府的韓梧惜遇到了她的母親,“阮顏那姑娘呢?你有沒有好好招待人家啊?”

“她說她有事先回去了,下次再來拜訪,娘,我和醫館的大夫約好了時間,先走了!”

“唉!等等!都快要到用午膳的時間了,你記得早點回來!”韓母在後面喊着。

“知道了娘!”韓梧惜匆匆離去,她不敢耽誤,那位脾氣不是很好,萬一自己去晚了讓對方生氣,最後受罪的還是自己和莫郎。

韓梧惜的目的地是縣城外的一處亂葬崗,這裏陰氣極重屍體遍布,正常人過來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那個人已經抓到了。”韓梧惜站在亂葬崗邊,那只黑色的怪鳥停在枝頭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我聞到了。”亂葬崗的屍骨上飄起了黑色的霧氣,那些霧氣逐漸凝聚在了一塊兒,變成了一個披着黑袍的虛幻人影。

“何等醇厚的仙氣啊!如此香甜的美味,如果錯過了那真是罪過。”那位不是真身的大人拖着一條長長的蛇尾将韓梧惜纏住,低頭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發出陶醉的聲音。

韓梧惜強忍着這位大人身上的腥臭,任由它那細長的舌頭在自己身上舔了又舔。

不一會兒後,韓梧惜身上終于沒了那令它垂涎的仙氣之後,不知名的大人終于放開了她。

韓梧惜松了口氣,低聲下氣的問:“大人,您何時能将她的心換給我的夫君?”

“這麽好的寶貝,我都不舍得把心髒給你了。”沾染了仙氣的人肉,是世間最美味的東西,那位大人眼中的貪婪被黑布遮住,當初韓梧惜與那個人類只撞到了一下,帶回來的仙氣就讓它垂涎欲滴,它想她想的都快瘋了,壓制了許久,吃了許多難吃的屍體才壓制住了自己的食欲。

“您不能說話不算話!”韓梧惜立刻提高了嗓門。

“當然,我當然會說話算話,那個人類女子身上有如此濃烈的仙氣,如果不是吃了什麽寶物,就是如同你一樣被哪位仙人眷顧了,用仙力洗滌了凡軀,不過她的那位仙人可比你當初的那個小荷花仙高級了不少,替你夫君換心,我可承擔了不少危險。”

最重要的是,他想要吃到新鮮的人而不是那些病死的老死的屍體,且不被這裏的城隍和天上的仙人們發現,它還要靠這個人類替自己弄來食物。

當初接近到這個人類,完全是因為她身上帶着的淡淡仙氣,韓梧惜小時候因為脾氣古怪不合群,被幾個小男孩兒推入了荷花塘,她本來會游泳不會出事,可誰知那天荷花塘中的一朵荷花精渡劫成了仙,掀起的波浪将韓梧惜拍入了河中差點淹死,那朵荷花仙因為愧疚所以分了些仙氣給她這才讓她活了下來。

韓梧惜身上的那一點荷花仙的仙氣雖然讓它饞,但還不足以讓它失去理智,像它這種上古活下來的兇獸後代本就是天上那群神仙的眼中釘肉中刺,再犯點事還不得被天兵天将追殺至死?就像當年它的族人一樣……

雖然古神們大多羽化,那個老家夥也應該沒了,但這麽多年的小心謹慎已經刻在了它的骨子裏,讓他不敢僭越。

它借着這個人類女子想要讓她夫君好起來的願望控制着她,而結果遠遠出乎了它的原料,這個人類的心狠手辣自己的快有些趕不上了,至少他不會殘殺自己的同族。

不過托她的福,它吃了好幾個月的新鮮人類,又碰到了一個“寶貝”。

“小女子謝過大人大恩大德,只是換心一事……”

“晚上,到時候我會準時到你家,記得安排好你的夫君和那個人。”說完後,那個大人又化作陰影蟄伏在亂葬崗中。

得了那位大人的準話,韓梧惜興奮難言的回了家,與爹娘一塊兒吃了午飯,給自己的夫君喂了藥,再給屋外的小花澆澆水,然後去廚房磨了磨刀,确保它的鋒利之後靜靜地等待夜幕降臨。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韓梧惜手中的刀磨了又磨,金烏走的卻是那樣的慢。

“梧……惜,別……做了……”莫脩自從知道妻子做了什麽之後,恨不得立刻死了,來讓她放棄做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

“莫郎,你先睡,等醒了,一切就都好了。”韓梧惜給自己的丈夫喂下湯藥,裏頭有助眠的作用。

莫脩也試圖拒絕喝藥甚至自殘,但第二日他總莫名其妙的好起來,妻子說是仙人所助,他覺得那分明是妖魔!

死了死不了,也無法阻止妻子,莫脩閉上眼,眼中是絕望。

……

韓梧惜在夜深人靜之後,一手提着燈,一手提着泛着寒光的刀走向那個偏僻的小屋。

屋裏臭不可聞,可韓梧惜不在乎,為了以防萬一,她向屋裏吹了迷煙。

等了一會兒,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後,韓梧惜打開鎖推門而入。

獵物在拐角裏坐着,韓梧惜用燈光照了照,她好像睡了過去。

很好,韓梧惜将燈放在了地上,拿着刀靠近了阮顏,剖開她的胸口,拿出她的心髒,這種事情她做了很多遍,已經熟練的不得了了。

韓梧惜的刀在了阮顏的胸口前一寸處停了下來,她的腹部被什麽東西抵住了。

韓梧惜低頭一看,抵住她的是一把匕首。

“你醒着?”

阮顏擡起頭,對韓梧惜道:“放我走。”

韓梧惜嗤笑一聲:“你敢下手嗎?你的手都在抖啊。”

她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是這樣,手抖得連人家的皮都劃不來,就阮顏這樣的,她還不懼。

韓梧惜手中的刀直逼阮顏細嫩的脖子,她試過,割了脖子,人不會立刻死去,挖出來的心還是新鮮的。

“嗤……”鐵器刺入肉中的聲音在黑夜中尤其清晰。

韓梧惜睜大了眼睛,刀停未能碰到阮顏的脖子。

阮顏将韓梧惜一推,她從不想子晞送給她的刀上沾血,可是天不從人願,她沒辦法……

“我手抖是因為我兩頓沒吃餓的很,才不是害怕。”阮顏扶着牆站了起來,像是給自己打氣着道:“我會去找大夫,也會去找縣老爺,刀傷不致命的,但就算救回來了,就這裏的屍體都夠你被判一個秋後問斬。”

“你……走不了的,你走不了的!它來了,它來了!”韓梧惜捂着腹部的傷口,在後面凄厲的嘶喊着。

阮顏沒理她,現在要緊的事是立刻離開。

“嘎嘎!”黑羽紅眼的怪鳥在阮顏頭上盤旋着,桀桀的聲音讓阮顏不寒而栗。

“你想去哪啊?”黑色的尾巴纏住了阮顏的雙腿,将她絆倒在地。

“嘶嘶……”

妖怪嗎!

阮顏一驚,回頭一刀刺了過去,一個什麽東西被劃斷掉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怪物捂住了嘴,這小丫頭手中是什麽寶物,居然可以割斷自己的舌頭!

妖怪見多了,阮顏也不至于被襲擊之後直接吓傻,她下一步将匕首刺向纏着自己的尾巴。

該死!那妖怪一巴掌将阮顏手中匕首打落,只聽咔嚓一聲,阮顏的右手仿佛折斷。

“啊!”阮顏痛呼一聲。

子晞大人……您什麽時候過來!看着尖銳的爪子刺向自己,阮顏緊緊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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