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隔天早上是林撼開學的日子。
韓樂一開始忘了，等看見林撼拿着書包一本本的裝着書才想起來這回事。
從沙發上坐起來，林撼正換下家居服露出一片正在發育中的肌肉，韓樂不自主的吞了下口水，不自然的撓了下眉毛。
校服無非都是那個樣子，白的底色配上藍顏色的條紋，雖然有點平庸但看着的确有點活力。林撼拿着短袖衫看下反正面，然後對着鏡子把衣服穿好。這麽多年校服連個改進都沒有，韓樂記着自己上學那會也是這樣一身，連條紋的樣式都沒有變過。
想到這兒韓樂突然有點懷念自己做學生的時候。
快走了幾步進了卧室，手一伸，打開了下面的抽屜。
一抽屜的性愛道具和幾個避孕套，外加剛買不久的潤滑劑。
韓樂皺了下眉，翻了翻抽屜，除了在抽屜角落裏找到了幾個硬幣之外，還碰了一手的灰。
伸頭看了一眼，林撼還正在穿鞋還沒走，韓樂喊了一句。
『我這屋子平時沒人來吧？』
林撼正在系鞋帶的手頓了一下，苦笑了一聲『這房間裏就我和哥，還有誰啊……？』
『啊……也是……』韓樂嘟囔了一句，說話不經腦子。
『怎麽了？』林撼問道『哥丢東西了？』
『沒。』韓樂擎着手走裏面走出來『我有個證找不着了。』
『身份證？』
『不是不是。』韓樂走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嘩嘩的水聲一出來韓樂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一個沒什麽用的破證，我突然想起來它了，就想找出來看看，哎對了，你上次放東西進去看見沒有啊？就一個學生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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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的門半關着，林撼的角度正好可以擋住韓樂的臉。
『沒有。』
林撼面無表情的說出兩個字。
韓樂洗了個手從裏面出來，看着空蕩蕩的客廳楞了一下，下意識的看了看牆上的鐘表，這麽早，他是去早讀嗎。
從桌上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滴水的手，韓樂有點發呆。
其實要找的不是什麽重要的，就是以前高中時期拍的學生證，韓樂以前的照片不多，只是稍微有點懷念上學那會的樣子罷了。
記得有一次琴姐出了一個幺蛾子，非要讓每個人搞一個什麽名片，韓樂實在是不懂，一群賣屁股的又不是什麽經理，名字後面要标注價錢和特長嗎，該有多不要臉。但琴姐的話就是聖旨，韓樂想了一晚上都不知道怎麽弄，正好路銘那時候過來，看見了韓樂高中時候的學生證，然後就拿了店裏的名片塞到學生證的後面，讓韓樂拿去應付。
韓樂當時還笑路銘，這算什麽啊？賣身求學？
好在琴姐想一出是一出，第二天不知道怎麽想通了沒在提這件事，那張賣身卡就一直被韓樂丢在抽屜裏。
愣了一會神，韓樂站起來看了下表，時間差不多了自己也該出發了。
每個月的一號，韓樂都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打開衣櫥選了一件淡藍色的襯衫，上次去的時候穿的白色，那人的反應有點強烈，多半是在醫院裏面住的久了對穿白色衣服的人有點抗拒。
臨走前韓樂原本想打個電話确認一下，結果找了半天醫院的名片都沒找到，後來記起來，好像名片是和學生證一起放在抽屜裏的，丢也一起丢了。好在手機裏也存了電話，韓樂打電話預約了下時間。
趁着預約時間這點空檔韓樂又去花店買了束花，又買了點水果，而後叫了輛車徑直開到了醫院。
醫院最中心的就是門診大廳和急診室，然後就是內科樓外科樓婦兒大樓，各種大樓混在一起。
那個人住的地方是一個，說好聽了是僻靜，其實就是特別偏僻。兩棟白色的樓房緊挨着，只有五層高，樣子也有點陳舊，大樓的外邊用燙金的字寫着『休養所』三個大字。
韓樂擦了擦頭上的汗，理了理衣服，滿滿登登的雙手奔着護士站走過去。
護士已經和他混的很熟，韓樂照例拿出了一兜的水果分給護士站的小護士，小護士平日裏被冷言冷語慣了，一個簡單的額水果都開心的對着韓樂一個勁道謝。
其實不是為了別的，就是希望這裏的人可以照顧好她。
韓樂的母親。
病房外門口，韓樂拉住護士長站到了一邊。
『我媽她最近怎麽樣啊？』
『挺好的。』護士長笑了笑『真挺好的，最近吃飯比以前多，身上肉也多了，前幾天稱體重重了好幾斤。』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韓樂稍微放了點心『那精神呢，精神怎麽樣？』
『精神還是老樣子。』護士長說到這嘆了口氣『有的時候挺清醒的，我們說句話她還知道再說什麽，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和以前一樣，也不說話，和小孩子一樣，有時候吃飯還要逗她吃，哎。』
『那……麻煩你了啊護士長，謝謝啊。』
護士長擺了擺手，說了句應該的。
病房門一打開，韓樂一眼就瞧見窗子旁邊坐着的那個人。
手腳麻利的往前走了幾步，老媽還真是護士長說的那樣，發着呆，有人在前面也不知道看，但臉上的肉多了，面色也紅潤了，身上的病號服看着也沒那麽大了。
『媽，我給你買了花，你看看好看嗎？』
韓樂拿着花在老媽面前晃了晃，老媽并沒有什麽反應，韓樂嘆了口氣，把花插在床頭的花瓶裏面。
醫院裏的營養始終跟不上，老媽的頭發雖然沒有變白，但卻都泛着黃，韓樂有點難受，從塑料袋裏撥了個芒果，又削了一個蘋果，切成小塊，遞給老媽，老媽大概是問到了果香，木讷的張開嘴吃了一塊。
『媽，你別坐這，陽光曬着你。』
韓樂把老媽的輪椅往後推了推，老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感覺有點不适皺了下眉喃喃的嘟囔一句。
『冷』。
韓樂一愣，趕緊又把輪椅推回去，在房間裏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老媽的身上。
一個芒果喂了大半，韓樂把碗放在老媽的手裏，轉身出去打了盆水，進來的時候，不知道老媽是不是看見他不見了生氣，整個碗都扣在地上，裏面的水果撒了一地。
『媽你別生氣，我不走，我就是去給你打點水擦個臉洗個頭。』
老媽也不知道聽明白沒有，看着自己的兒子在地上拾起那些自己打翻的水果，母親本能的摸了摸韓樂的頭發，韓樂眼圈一紅，眼淚差點掉下來。
其實老媽以前是一個特別溫柔的女人，脾氣也好，有時候韓樂會覺着是自己害了自己的媽，親兒子被自己後來的丈夫毀了的場景，任是誰看了，都不可能還是個正常人。
韓樂把毛巾潤濕耐心的給老媽洗着頭，老媽舒服的哼了幾聲，韓樂在後面滿手泡沫的笑笑。
『媽，等你好了，我就帶着你到處玩，前幾天還聽樓下的大媽說她兒子帶着她們全家去泰國玩了，我們不去泰國，你不是一直想去歐洲麽，我帶你去歐洲，不過你要是想去跳廣場舞也行，我陪着你去，要丢臉咱娘倆一塊丢……』
『媽，你放心，每次我來的時候都沒虧待他們，他們肯定對你最好，你別擔心。』
『媽，我前幾天做魚和蝦來着，好像不太好吃，後來都被人扔了，嘿嘿，我特別想吃媽做的飯，等你好了，我點什麽你做什麽吧，我都選簡單的，你別有負擔……』
自言自語，韓樂卻樂此不疲，林撼沒來之前，韓樂平日裏在家就差和鏡子說話了。
從醫院裏出來，韓樂心情挺好，雖然說老媽還是誰都不認識，誰都不說話，但起碼能見着，能摸得着，比什麽都強。
剛走到醫院門口正要叫車回去，兜裏的手機響了，開始韓樂以為是電話，結果手機一拿出來是自己的備忘錄在響。
韓樂這才想起來今天下午林撼有個家長會，前幾天他和自己說過這回事。
好在時間還有，韓樂發現的還算及時。
嘆了口氣在陰涼處等車，前面停了個黑色的轎車，韓樂透過玻璃看着自己的樣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遍，覺得不太妥，自己從來沒當過家長，也沒開過家長會，不知道開家長會應該是個什麽樣子，不過肯定不是自己這個樣子。
韓樂想着撥通了路銘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