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擁抱過後不過五秒鐘，林撼意識到自己的失态，輕輕的放開韓樂，略帶尴尬的笑了笑，低頭見韓樂仍舊是剛剛的姿勢，像是木頭樁一樣呆在那。
林撼皺了下眉問道『你怎麽了？』
猛然從這聲音中驚醒，韓樂輕笑聲低頭揉揉自己有些發紅的眼角『沒什麽，還從來沒人抱過我……』擡頭對有些怔住的林撼微微一笑『我挺高興的，嘿。』
話音一落，韓樂迅速的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房門。
小時候爸爸死的時候沒有哭，被繼父關進櫃子裏的時候沒有哭，被他們看，被摸的時候沒有哭，長大之後做了鴨沒有哭，陪第一個人上床的時候沒有哭，沒有錢讓媽媽住療養院的時候沒有哭，被繼父淩辱的時候沒有哭，為什麽只是他單單的一個簡單的擁抱，一個再正常不過的肢體行動，韓樂臉窩在被子裏怎麽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終于哭了出來。
林撼在外面，韓樂不敢哭出聲音，只能張着嘴巴任由眼淚止不住的從眼眶溢出，好像是積怨太久的悲鳴急于宣洩而出，好像整個肺都要破掉。
像是海裏漂泊的船只，終于在數年之後找到了靠岸的港口，哪怕只是停靠一會，韓樂都覺得心滿意足。
他不知道林撼為什麽突然給了自己這個擁抱，但不管怎麽樣，韓樂覺得非常的感激。
感激，也，喜歡。
哭了一會韓樂覺得渾身都熱，尤其是臉，伸手摸了一把臉上滾燙，熱度灼人，腦子也有點暈沉沉的。
敲門聲響的時候韓樂正忙着擦眼淚，眼淚鼻涕抹了一臉，趕緊拿着紙巾擦了幹淨，韓樂才敢打開門。
一開門，林撼在外面用一種說不明白的表情看着自己，韓樂覺得林撼是看出點什麽了，忙轉頭掩飾了下。
『你哭了？』
韓樂心裏咯噔一聲，他不想讓林撼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他不想在對方臉上看到那種厭惡和鄙夷的表情。
『我……』
『為什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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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樂『啊？』了一聲，木讷的仰着頭看他。
發紅的雙目看的林撼心頭一緊，臉上的表情變得更不自然『既然你不願意，為什麽要去？』
『去哪？』韓樂覺得腦子熱的厲害，沒聽明白林撼的話『你指的什麽？』
林撼低着頭沒說話。
『林撼……』深深的吸了口氣『我今天這樣，不是我能夠選擇的，我也不想做鴨，我也不想賣自己，我是很下賤，但那又怎麽樣，變成這樣是我想的嗎？你覺得我很爽是不是，那些客人花錢是來消費的我，是來享受我的，我就像是馬戲團的猴子……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你不懂，假如那時候販賣器官能賺錢，我絕對不會選擇賣我的身體……』
韓樂頭沉的很，語速很慢，聲音也越說越小，越來越哽咽，林撼沒給他在說話的機會，結結實實的把韓樂又一次裝進自己的懷裏，他沒想的到韓樂這個答案，他更加不願意聽到這些話從韓樂的嘴裏說出來，林撼覺得自己太心急了，他原本想知道為什麽韓樂要去見他的繼父，懷裏的人不安的在抖動，林撼皺了下眉，如果讓他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不知道他會有什麽反應。
不論什麽反應也好，他都不想再在韓樂的臉上看見讓自己難過的表情了。
『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韓樂抽泣了一聲『你為什麽要抱我……』臉窩在他的懷裏聲音也悶悶的，聽着林撼心裏難受的緊『……我已經夠賤了……明明一直在努力的活着，為什麽我的人生會變成這樣……』
懷裏的人顫抖的讓人心疼，林撼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韓樂的腦後，他的頭發和人一樣，柔軟的厲害，輕輕一撫就會變了形狀。
『你承受的太多了……』
林撼喃喃的一句，也不知道懷裏的人聽到了沒有，不自主的抱緊了人，輕聲的嘆了口氣。
這個人，應該被好好的對待。
韓樂第二天早上醒來的很早，他挺久沒在床上睡的這麽沉，夜裏也沒有驚醒，幾乎是一夜到了天亮，推開房間的門，客廳裏空空蕩蕩，林撼應該是去上課了，韓樂埋怨了自己一聲，應該早點起來給他做早飯的，難得自己在家，居然讓他空着肚子去上學。
頭上的溫度已經退下，昨天莫名其妙的就發了燒，燒的整個人暈暈乎乎，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只記得林撼過來抱了自己，韓樂臉一紅，意識到這點，趕緊對着鏡子揉了揉自己的大紅臉，覺得非常的不好意思。
今天約好了去警察局把這些天的事都問明白，韓樂吃了口飯就出了門。
月底是警局最忙的時候，韓樂在外面站了半天才進得去，還沒來得及說話，立刻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小警員，把韓樂請到一邊的休息室，倒好一杯茶水擺在面前。
韓樂不知道怎麽回事想，心裏忐忑的厲害。
沒一會于莫從裏面走出來，挺多天不見，他看起來有點疲憊，臉上也挂着胡茬，嘴上也沒了那種讓人反感的笑容，尤其是見到自己之後，臉上的表情是從未見過的嚴肅。
『你昨天給我打電話是為了我們前幾天抓的那個人？』
難得沒有調侃的開門見山，韓樂有點不适應『恩』了一聲。
『來晚了，人已經送到上面了……』
『不在這了？』韓樂一愣。
『他的事太多，我們做不了主，帶到上面去了……』
韓樂哦哦了兩聲，這個回答他倒是有心裏準備，以前繼父吸毒，現在又扣上一個逃獄的罪名，這兩個罪名加在一起可是不小，往上面送也是意料之中。
『那他還能出來嗎？』
『出來？』于莫笑了『你說太平間？』
原本想逗逗韓樂，但看着他臉上的慘白于莫也沒了心思，不再亂說。
『你想他出來嗎？』
這問題韓樂想都不用想的搖了搖頭。
『那他就出不來……』
韓樂原本想多問一句是不是真的，但看着于莫臉上正經的樣子就知道了答案，雖然于莫不是什麽好人，他臉上怪異的笑容倒是讓韓樂覺得意外的心安，他相信于莫說的是真的。
臨走的時候于莫突然叫住了韓樂，話到嘴邊卻一句也沒說出來，最終作罷擺了擺手讓人走了。
出了警局韓樂長長的松了口氣，不論怎樣，他再想出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這個消息來得太晚，沒有想象中的興奮，韓樂讓出租車調了個頭，即使得不到回應，他還是想把這件事告訴自己的母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