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我有證據!
何飄說完這四個字,大殿內又是一陣安靜。
片刻之後,無極嘴角浮現一抹冷笑,他掃了孫長老一眼,随後目光轉向何飄道:“把你的證據拿出來,若是真有這樣一回事,我一定給你做主。”
何飄連忙磕頭謝過無極,有無極這句話加上她手上的證據,足夠讓魏宇不能翻身。
孫長老心底發狠,手上暗暗蓄力,他倒要看看何飄有什麽證據。要是不足以定罪他還能幫魏宇掩蓋,若是威脅到魏宇,他就先下手為強。
站在一旁的江月寒像是察覺到什麽,信手一抛,七殺便落在何飄身側。寒劍未出鞘,劍氣已經密布四周,将何飄護住。
孫長老心裏咯噔一聲,不禁惱怒道:“江師妹,你這是何意?”
江月寒冷冷地看他一眼,對他那點心思一清二楚,不屑回答。
一旁跪着的幾個弟子都齊刷刷地看向孫長老,李洛自以為小聲地嘀咕道:“當然信不過某些人。”
孫長老頓時面上無光,轉過頭來狠狠地瞪了李洛一眼。
李洛立刻挪開視線看向一旁的柱子,仿佛柱子上開出了花,美不勝收。
“行了,一人少說兩句,你們幾個先站起來退到一旁候着,等下我再找你們算賬。”玉清嫌他們吵鬧,出聲制止,順便免了幾人的責罰,讓他們去一邊待着。
地上的幾人高興地站起來退到一旁,謝君卓行動稍緩,她很少跪這樣長的時間,膝蓋有些麻。她揉了揉膝蓋沒有及時起來,一雙手忽然伸到了面前。
謝君卓擡頭,江月寒正俯身看着她。那只伸到面前的手纖細修長,白瑩如玉。謝君卓受寵若驚,她吸了吸鼻子,把眼眶裏做戲的淚水憋回去,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她撐着江月寒的手腕站起來,一瘸一拐地退到一邊。
很快大殿中間就只剩下何飄,七殺立在她身側,孫長老也在玉清的注視下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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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飄從自己的儲物袋取出一個卷軸,注入微弱的靈力後撕開抛向半空。卷軸迎風而長,化作飄帶似的長卷,散發出一陣微光,一幅幅畫卷浮現在半空中,上面有好幾個人影閃動,但因為何飄靈力不足,畫面一直閃爍不定。
何飄有些着急,她不斷地注入靈力,卻還是支撐不住。
長眉低垂的太虛輕嘆一聲,袖袍鼓動,揮出一道靈氣注入畫卷,靈力擴散穩定卷軸,上面的場景開始逐一展現出來。
“你別以為躲在潮聲閣我就拿你沒辦法,謝君卓最近可沒閑工夫管你,就算她得了空閑,她也不敢來我奇秀峰要人。你是我徒弟,你是生是死由我說了算,她保不了你一輩子。”
石板道上,何飄和魏宇狹路相逢,她慌忙垂下頭想要躲開魏宇,卻被魏宇帶人堵住。魏宇輕佻地擡起她的下巴,眼神在她身上打量。
“看來潮聲閣是個好地方,你才去幾天就養的更水靈了。不過也是,不管是不出戶的江師叔,還是惹人讨厭的謝君卓,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胚子。再過個幾年,不知道垂涎的人會有多少。女人嘛,到最後都是要找個男人做倚靠。你好好伺候我,将來說不定我還能給你找個如意郎君。”
魏宇的手滑到何飄的臉上,何飄厭惡地偏開頭,魏宇頓時不悅,擡起手扇下去。畫面到這裏突然斷了,出現短暫的漆黑。想來是何飄挨了打,沒有把剩下的錄下來。
魏宇的聲音從卷軸裏傳出來,大家聽的是一清二楚,都忍不住地皺眉,看向何飄的眼神帶着憐惜之意。面對魏宇的強勢,她一個小姑娘該有多恐懼。
李洛是個直性子,一臉的義憤填膺,暗罵魏宇不是個東西。
謝君卓的臉色跟着沉了沉,握緊了江月寒的手。魏宇色膽包天,竟然還想染指江月寒,謝君卓突然覺得只要他一只手臂真是便宜他了,應該把他給閹了才對。
卷軸的畫面并未到此為止,過了一會又出現新的場景,不過這次不是在石板道,而是在奇秀峰。畫面有些暗,看得出來是在夜裏。何飄力量有限,後面展現的畫面只能看清楚人,而沒有聲音。
不過只有人也足夠了,因為場景已經說明了一切,不需要話語大家也知道發生了什麽。在場的幾個男弟子目瞪口呆,一個個自覺地挪開視線,眼觀鼻鼻觀口。他們都不是少不更事的少年,看到開頭就知道發生什麽,秉承非禮勿視的君子之風,誰也沒擡頭。
謝君卓也是吃驚不小,瞳孔驟縮,她擔憂地看向何飄,目光落在她僵直的脊背上,心裏嘆了口氣。
魏宇死不足惜,何飄這次是真的豁出去了。她留存證據之時,就已經抱着魚死網破的決心。謝君卓有些感慨,被閉上絕路,就是只兔子也會奮起咬人,更何況是個活人。她心裏生出幾分同情,剛欲擡頭,眼前就多了一雙手。
站在謝君卓身側的江月寒蒙住她的眼睛,讓她什麽也看不見。謝君卓愣了一下,嘴角禁不住上揚。
畫卷之上,是魏宇夜裏欺淩何飄,何飄抵死不從,兩個人争執之間,何飄的衣服被撕碎,身上只穿着一件肚兜,衣不蔽體。魏宇抱着貓捉耗子的戲弄姿态看着她一點點崩潰,就算沒有聲音,也能讓人體會到何飄當時的絕望和無助。
她為了阻止魏宇,不惜以命相搏,魏宇被她壞了興致,對她拳打腳踢。何飄蜷縮身體想要護住自己,但是效果甚微。
無極目露兇光,屈指彈出一道火光,将未完的卷軸燒成灰燼。後面之事不必再看,光是這些就足夠引人動怒。
何飄默默垂淚,當着衆人的面将曾經遭受的屈辱一點點的剖開對她而言無疑是在經歷一次那樣的痛苦,她今日跪在這裏鼓起了莫大的勇氣。哪怕将來會遭人唾棄,她也一定要讓魏宇付出成倍的代價。
孫長老面色蒼白,額上冷汗直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他一向知道魏宇喜歡玩弄身邊的女弟子,但沒想到他會那麽大意,竟然讓人留下證據。他平日在奇秀峰胡鬧也就罷了,現在都捅到三位仙君面前,想要善了幾乎不可能。
無極擡手隔空掐住孫長老的脖子将他提起來,黑曜石般漂亮的眼中蒙上一層寒意:“看來魏宇做的這些你都知道,不然你為什麽要處處阻攔這個小丫頭說話。你們師徒當真是好樣的,等我收拾了魏宇再回來收拾你!”
無極一甩手,孫長老倒飛出去撞上大殿的梁柱,落在地上滾了兩圈,噴出一口鮮血。他掙紮着爬起來,忙不疊地磕頭為自己辯解:“無極仙君息怒,我不知道有這樣的事,這都是那個孽徒所為,都是他做的,和我沒有關系。”
無極動怒至此,孫長老自知保不住魏宇,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摘出來,不然他也會受到嚴厲的懲處。可是無論他如何辯解,無極都無動于衷。他氣的冷哼一聲,身影逐漸消失在大殿上。
孫長老跪在地上不敢起身,冷汗浸濕了後背的衣裳。
殿內的氣氛有些凝重,江月寒挪開擋在謝君卓眼前的手,上前兩步收回七殺,将何飄從地上扶起來。何飄眼睛通紅,她垂着頭盯着自己的鞋子,一言不發。
玉清看着自己的愛徒,想到魏宇說的那些混賬話,忽然怒從心起。他不爽地拂袖,換了個坐姿,道:“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孫長老,你平日裏對魏宇寵愛有加,就連在奇秀峰他的住所也最靠近你。你說自己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是當我們好糊弄嗎?”
孫長老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哭訴道:“我是被豬肉蒙了心才沒看出他竟然是這種人,還請仙君明鑒,我真的冤枉。魏宇咎由自取,我……我這就将他逐出師門,任憑無極仙君處置。”
“孫師叔,無極仙君已經去處置魏師弟,你這話說的有些晚了。”田蒙在旁認真地回了一句,提醒孫長老魏宇已經自身難保。
仿佛是為了讓孫長老感受更直觀一些,殿內拂過一陣帶着血味的風,無極出現在孫長老面前。他手上握着一張白色的錦帕,慢條斯理地擦着自己的手指,他的動作越優雅冷靜,孫長老的心越往下沉。
孫長老俯身在地瑟瑟發抖,求饒的話到了嘴邊都壓回去。無極看着是個好說話的少年,實際鐵石心腸,他決定做一件事後,根本不會因為別的勸阻而改變。孫長老就是說破嘴皮,他也不會皺下眉頭。
“魏宇已經接受他該有的處罰,至于你,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無極松開手指,白色的錦帕落在孫長老的面前。無極轉身,冷酷道:“三清宗開宗立派至今,還沒人敢在仙君座下知錯犯錯。孫渤教徒無方,奪去長老一職,廢除靈力,逐出三清宗,即刻執行。”
無極專管人間少年事,這些年回應過不少祈願,卻忽略了燈下黑的問題。他剛才不僅去懲治魏宇,還去奇秀峰走了一遭。這段時間對別人而言很短,僅在幾個呼吸間,頂多擡個手伸個懶腰。但對于無極而言,卻足夠他看到太多。
魏宇染指的弟子何止何飄一人,他的院子裏還有很多神情麻木的姑娘,早就對他的所作所為習以為常。
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孫長老還說自己什麽都不清楚,無極正在氣頭上,手段狠辣,他要做的就是殺雞儆猴,剎住這股不|良風氣。
孫長老癱在地上,不一會兒就有刑堂的弟子前來将他帶走。無極回到高座,玉清扭頭和他耳語兩句,無極撐着額角沉默片刻,緩緩地點頭。
一旁的太虛已經開始打瞌睡,他們三人各司其職互不幹擾,他剛才出手幫何飄已經極為難得。
這次的事同時涉及到兩位仙君也是少見,玉清和無極交流後,無極擺擺手讓他自行處理。
玉清笑着把事情接過來,謝漣身為三清宗的訪客在三清宗出事,不管如何三清宗也要給他們一個交代。王卓和謝君卓負責接待卻鬧出這樣的變故,多多少少要負責。但考慮到變故也不是他們能夠控制的,玉清就罰他們二人禁足一月。
一個月聽起來好像很長,但對于二人而言和平日的生活并沒有什麽兩樣,玉清此舉不過是做個樣子給七星宗的人看。
謝君卓和王卓上前領罰,至于其他人并未被牽連。
孫長老被逐出師門,魏宇也被除名,他們二人門下的弟子可以另擇師門。
玉清問何飄有何打算,何飄看向江月寒,她這會兒身心受創,只信任江月寒和謝君卓,對于其他人總有幾分抵觸。
謝君卓心裏咯噔一聲,她也擡頭看向江月寒。雖然謝君卓同情何飄的遭遇,可是她并不想把江月寒讓給別人。
“我暫時還沒有想好去處,江師叔祖可願意收留我一段時間?”何飄低着頭輕聲說了一句,并沒有要求江月寒收她為徒。
江月寒點點頭,謝君卓跟着松了口氣。
玉清見狀并未多言,該安排的事都安排的差不多,玉清偏頭詢問太虛有沒有說的。
太虛迷糊地嗯了一聲,從睡夢中擡起頭,他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口水,看向何飄問道:“你制作卷軸的技法是誰教給你的?據我所知,奇秀峰可沒人會這個。”
何飄一愣,下意識地抓緊自己的衣袖,不敢直視太虛的眼睛。
剛才的事太過震撼,大家都光顧着氣憤,忘了何飄手裏的那張卷軸。
何飄被盯的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看向謝君卓。她在潮生閣和謝君卓學藝,卷軸是謝君卓給她的。本來是讓她記錄消息所用,她被魏宇威脅時突然想到謝君卓苦于口說無憑的模樣,就把魏宇的所作所為記錄下來,這才有了今日的證據。
可這種事能告訴三位仙君嗎?何飄有些不确定。
“是我給她的。”何飄還沒想出答案,頭頂上就傳來江月寒的聲音,她的聲音很平靜,讓人不自覺地信服。
太虛眸中精光一閃,摸着胡子道:“原來是你這個小妮子,做的不錯,就是還有一些小瑕疵。要是感興趣,日後可以來找我幫你看一看。”
江月寒道:“是,多謝師伯。”
玉清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就被喜悅所掩蓋,他高興地看着江月寒,有種老父親看着女兒成材的欣慰感。
太虛說了這一句後就沒別的話,玉清見天色已晚,讓大家都散了。
江月寒帶着何飄往外走,謝君卓跟在後面。太虛問起卷軸讓謝君卓一陣緊張,她都在想如何搪塞過去,沒想到江月寒會把事情扛下。江月寒那麽冷靜,反而讓謝君卓有幾分不安。
忽然,江月寒停下腳步和何飄說了句話,何飄就獨自往前。謝君卓一顆心提到嗓子眼,她磨磨蹭蹭地走上前,率先擺出一張可愛的笑臉:“師尊……”
話剛起了個頭,江月寒就直愣愣地盯着她,謝君卓喉嚨一緊,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
“下次在做這種事,記得把尾巴收拾幹淨。”
江月寒攤開手掌,借着暗夜裏的月色,謝君卓瞧見她的掌心安安靜靜地躺着一張紙片小人。像是察覺到謝君卓的氣息,小人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呼啦一下飛到謝君卓的肩膀上。
謝君卓的笑意完全僵住了,小人的舉動徹徹底底地打消她想否認的念頭。
作者有話要說:??接下來該去求劍了,期待一下謝君卓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