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兵刃堂雖然在三清宗的地界,但并不屬于三清宗,玄門中人若有所求都可以前來,只需要告知三清宗一聲。至于三清宗的弟子就沒那麽多規矩,只要感興趣都可以前去嘗試。
兵刃堂身為一個兵器冢,收羅天下兵刃,但并非每一樣都屬于神兵利器,兵刃之間也有細微的差別。
三清宗根據這些年出過的兵刃,大致将兵刃堂的武器分為天地玄三個級別。其中天級的代表就是江月寒手上的七殺,鄒不聞的笛子因為性質特殊,分為地級,而玄級出過太多,沒什麽代表性。
兵刃堂的兵器一次只認一個主,同樣一個人只能求取一把兵刃。
因為兵刃等級不同,兵刃出世時産生的天地異像也不同。這麽多年來,最轟動的當屬七殺出世,整個三清宗風雲變色,兵刃堂劍鳴不斷,仿佛在為七殺找到主人歡呼。七殺繞着三清宗轉了一圈才回到江月寒的手上,臣服于自己的主人。
江月寒對謝君卓的要求不高,只需要她拿到一把合适的劍刃,之後可以和她一起修行劍術。
對于師父這個不高的期望,謝君卓只能報以微笑,畢竟她的要求比江月寒還低。
兵刃堂在三清宗的西北角,地勢僻靜,平日裏除了做任務的弟子,甚少會有人過來。就算是有小道消息說藍夕在這裏落腳,敢過來一探究竟的弟子也很少,因為兵刃堂有它獨特的威壓。
羊腸小道夾雜在林木之間,走出去後是一片開闊的水域。和江月寒所在的潮聲閣背後的水域不同,這裏是一個內陸湖,三清宗流經風雨廊橋的水流就會從這裏經過。湖區是一個标準的圓,而兵刃堂就在水中央。
遠遠看去它是一座垂直挺拔的孤峰,筆直指天,像是從水面刺出來的一劍,要問天尋個答案。越是靠近水域,兵刃堂的勢就越強。那是山內萬千兵刃經過千百年的沉澱,凝聚出來的屬于它們自己的獨特領域。
這裏是兵刃的王國,它們塵封在這裏,等待一個新的主人,然後重新創造屬于自己的輝煌。
站在湖邊靠近兵刃堂,屬于兵刃的威壓讓人頭皮發麻。明明還沒有看見兵刃,卻感覺身在刀光劍影之中,兵刃無處不在。
謝君卓深吸一口氣,感覺有無形的劍氣在自己身邊回蕩。她踏入此地後就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冥冥中覺得不安。
從岸邊到兵刃堂沒有橋也沒有船只,尋劍的人只要心誠就能在湖面如履平地。古往今來,也有不少人止步岸邊,渡不過這湖面。
江月寒在岸邊站定,她擡頭看着湖中心的兵刃堂,目光有幾分懷念。她手上的七殺像是感受到兵刃堂的氣息,興奮地發出一陣劍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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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江月寒當初并非主動求劍,她入三清宗後勤學苦練,每次都會選個地方練劍,學習禦劍飛行時就挑在這裏,被七殺的氣息牽引觸碰了山峰。随後七殺解封現世,江月寒就這樣稀裏糊塗地得到自己的本命劍。
她還沒有想好要做一個什麽樣的人,七殺就已經給她做好決定。
“兵刃堂一次只能登上一人,我就不陪你過去。你上岸以後會看見一塊石碑,将手放在上面即可。如果石碑沒有反應也別心急,耐心等一會兒。”江月寒叮囑謝君卓兩句,見她時不時地看向兵刃堂,臉色并不好看,擡手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用緊張。
謝君卓幹笑兩聲,她的緊張和江月寒理解的緊張并不一樣。她盯着湖面,伸出腳去試探,心裏不斷祈禱兵刃堂不會讓她過去。可惜她的祈禱毫無作用,平靜的湖面只是起了一圈漣漪,謝君卓的腳并沒有落下去,連鞋面都沒打濕。
謝君卓暗罵一聲,硬着頭皮站上去,漣漪不斷擴散,水底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音。在謝君卓的不遠處,一個巨大的漣漪擴散開,随後一條魚尾巴拍在水面上,漸起無數的水花。
搬到兵刃堂安家落戶的藍夕從水裏冒出來,她看着謝君卓和江月寒,妩媚地撩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從嘴裏吐出來一個泡泡,道:“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們兩個。”
“藍夕?”瞧見被自己坑了一把的人魚,謝君卓臉上的神情松快很多。雖然知道江月寒出面讓藍夕住在這裏,但這還是謝君卓第一次瞧見:“這裏可比山洞舒坦多了,你住的還習慣嗎?”
“還行,雖然比不上我以前生活的水域,但很寬敞,裏面也有不少水族可以給我打牙祭。”藍夕說着也不介意面前還站着兩個人類,直接從水裏面抓出來一條小魚扔進嘴裏。妖族茹毛飲血,她習慣生腥,這對她而言是種美味。
謝君卓尴尬地笑了笑,悄悄地回頭看了江月寒一眼,果不其然地看見江月寒蹙眉。江月寒并不喜歡妖族的這種野蠻行為,前世謝君卓囚禁她,為了她讓屬下将食物烹饪後下嘴,導致哀嚎一片,不少人幹脆直接跑到她看不見的地方進食。
不少妖族天生畏火,讓他們烹饪簡直是為難他們。
藍夕抹去唇上沾到的血,游到謝君卓身邊戳了戳她腳下的水域,道:“你這是幹什麽?練一葦渡江?”
“我要去兵刃堂求劍。”謝君卓回道,趁閑談的功夫平複自己緊張的心情。
藍夕轉頭看向那座山峰,從謝君卓的身邊蕩開,魚尾在水下擺動,自己輕易地滑到岸邊,從水中出來坐在岸上,饒有興趣道:“原來這就是兵刃堂,難怪平日連個鬼影都看不見。我還以為是你們三清宗的道士都改修佛,不近女色,不屑我的美貌。”
藍夕和三清宗定下協議,如願住到無拘無束的湖裏,可湖水中能陪她聊天的水族太少,她一條魚偶爾也會覺得寂寞。為此在水中等待良久,卻沒遇上人。
謝君卓讪笑,三清宗做這個決定就是為了把她和弟子隔開,看不見在正常不過。要是能看見人,只怕又要給她挪地方了。
“三清宗和你定的是君子協議,在你徹底收斂兇性之前,我們不會讓弟子和你接觸。”江月寒平靜地回答藍夕,她和藍夕站在一起,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美色。
藍夕妩媚多姿,一颦一笑都充滿誘|惑,美貌是她的武器,她用它來蠱惑獵物。
江月寒面無表情,她對自己的美貌一無所知,紅顏在她眼中和枯骨沒有兩樣。但在旁人眼中,她是不食煙火的仙子,出塵絕倫,眼角一點朱砂痣,能醉紅塵三千數。
藍夕見過江月寒一次,對她的身份有所耳聞,也知道自己能離開山洞都是江月寒的功勞。這會兒被江月寒正經地提醒協議之事,藍夕掩唇嬌笑,眸中暗光流轉。她妩媚動人,紅|唇微張,仿佛是嬌豔的花,在等人采摘。
謝君卓輕咳一聲,道:“藍夕,她是我師尊。”
藍夕暗送的秋波還沒落到江月寒身上就被謝君卓這話震的粉碎,她猛然回頭看向謝君卓,挑眉道:“你認這樣一個黃毛丫頭做師尊?”
“她是我師尊,不是黃毛丫頭。”謝君卓不悅地皺眉,眼神瞬間暗沉。
藍夕被謝君卓的眼神鎮住,心裏咯噔一下,她回頭瞧了瞧江月寒,切了一聲鑽入水中不見了蹤影。
謝君卓抿唇,在水面上站了一會兒。她是藍夕在三清宗第一個談心的人,彼此之間的關系有些微妙。藍夕剛才那話并沒有惡意,只是感到驚訝罷了,可她回的口氣重了一點。
事關江月寒,她總是沉不住氣。
謝君卓吸了口氣,道:“師尊,我先過去了。”
江月寒颔首,謝君卓轉身踏着平靜的湖面一步步走向兵刃堂。
随着距離不斷拉近,兵刃堂的樣貌也逐漸展現在謝君卓面前。這是一座孤峰,其上寸草不生,遠處瞧見的陡峭岩石其實是插在上面的兵刃。
兵刃堂本身就是由兵器組成,密密麻麻的劍刃交織在一起形成劍冢,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矗立在天地間,被塵土掩埋,被雨水沖刷,被太陽暴曬,被風雪摧殘,最後留下精華化作山峰,重新覓尋有緣人。
前世謝君卓剛剛踏入湖邊,還沒來得及上岸,兵刃堂就突然震動,直接遁走。而這一次她一步步接近,最後成功踏上兵刃堂。山峰還是那座山峰,靜靜地,沉默地立在這裏,沒有任何異樣。
這個結果讓謝君卓有些意外,心裏一直提着的那口氣也終于放下。天知道她剛才踏着湖面過來時,可是每一步都心驚膽戰,就怕下一步兵刃堂遠遁。
站在兵刃堂的山腳下,仰頭看不見山頂,人顯得那麽的渺小。山上有劍鳴聲,聽起來像是風在耳邊吹拂。
謝君卓往前走了兩步,很快看見江月寒說的那塊石碑,堆在亂石之中,不過半人高,角度有些歪斜。上面刻了劍冢二字,左右兩側各有一柄劍的刻印。
謝君卓瞧着左邊那把有些眼熟,像是江月寒手中的七殺,她伸手比劃了一下,連一些細節都對的上。
“不愧是師父的劍。”謝君卓莞爾一笑,能被刻在兵刃堂的石碑上,七殺在此冢也算數一數二。
“不知道我的劍是什麽樣子。”解除兵刃堂遠遁的危機,謝君卓也有幾分期待自己的佩劍。
她上前一步,将手放在石碑上,釋放自己的靈力。石碑上閃過一道紅光,在兵刃堂深處,一柄漆黑之物從沉睡中蘇醒。它的氣息向外擴散,帶着一股蠻荒之氣。
謝君卓眉頭一挑,心中暗道:“糟了。”
謝君卓猛然想起來,上一世自己來時釋放了氣息和靈氣,兵刃堂接觸到後遠遁。而這一世她還做不到氣息外放,所以兵刃堂毫無反應。直到她和石碑接觸,兵刃堂分辨出她的氣息。
原本平靜的山峰忽然地動山搖,所有的兵刃都在晃動,劍鳴之音猶如鳳凰嘯天,響徹雲霄。
這一幕和前世遠遁何其相似,謝君卓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她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石碑卻把她牢牢吸住,無論她如何使勁都無濟于事。
“我們好歹是老熟人了,給個面子啊,能不能別這樣坑我?”謝君卓對着兵刃堂念念有詞,可是兵刃堂根本就不搭理她。
随後,一柄劍刃突然從山峰裏飛出來,謝君卓還來不及驚訝,更多的兵刃也脫離山峰,猶如天女散花,密密麻麻地往外飛。
謝君卓眼前一黑,心道:“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