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這輩子想要的只有一個……
周晚月剛到家吃了幾口飯, 便一個人悶悶地回到了房間。這幾天江以洲出差查案,自然也不能見面,本來還想買個禮物給他個驚喜的, 誰知這個下午就被他老媽親自毀了。
雖然從來都沒有過放棄的想法, 但回想起他媽媽那個态度, 她忍不住擔憂了起來。她可以忍耐,委屈也沒有關系的,只是江以洲的堅持是以與骨肉反抗為代價的。她是多麽希望江以洲和他媽媽的關系能有所緩和,能讓他感受到從未得到過的溫暖。可是她什麽也做不了。
周晚月想着想着, 陽臺的窗口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周晚月。”
“周晚月。”
起初周晚月還害怕是自己聽錯了, 畢竟大晚上喊名字這種幼稚的做法, 怕是中二少年才能做出來。但那聲音連綿起伏,似乎不把她叫出來誓不罷休。她這才狐疑地走出陽臺,低頭一看, 頓時感受到了什麽叫做暴擊。
那個二中少年,居然是江以洲。
她裂開了。
他朝她淺淺一笑, 她連忙做了個讓他噓聲的動作, 言外之意就是讓他閉嘴。再喊, 早睡的大媽估計要起來給他潑水了。
周晚月連忙披了件外衣就匆匆下樓,碰見在看電視的施菊,施菊困惑:“哎,你來的正好,外邊有人叫你,你這是欠錢沒還啊?”
“沒有!你老人家早點睡吧, 不用管我。”
臨近過年,天氣愈發冷了,大晚上雪也下個不停, 寒風更是刮得猛烈。周晚月走出來的時候,江以洲的黑色大衣上都落了好多小雪花,臉也被凍得有些紅紅的。
兩天不見,感覺确實很久了,她還沒走過去,他便大步走了過來,沒說什麽,就把她寶到了懷裏。
“好冷。”他輕聲在她耳邊道。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大衣,又溜進去,摸到他那單薄的襯衣時,不禁有氣,江以洲卻被她逗笑,他說:“周晚月,你的手在摸什麽?”
周晚月推開他,瞪他一眼,說:“你穿那麽少,當然冷。”說着,就像拉他進屋裏坐。但江以洲定在原地沒走,他說:“我還有事,不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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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走?走幾天?”她問。
這不是剛回來嗎?這工作怎麽比她還辛苦?
江以洲邊給她搓着手掌暖和,邊道:“案子已經有頭緒了,得接着查,不然前功盡棄。”
周晚月聽着,也在看着他。他的眼圈已經染上一層淡淡的青色了,漂亮的眼睛裏也有一些紅血絲,顯然是休息不好。她心裏一疼,便道:“為什麽那麽辛苦?你是不是都沒好好睡覺?”
“睡不着。”江以洲道。自從入行,每查一個案子,幾乎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閉上眼,便是受害人凄涼的慘狀,便是受害人家屬哭天喊地的悲怆,便是一個個嫌疑人的聲音,身影……沒有查到真相之前,幾乎都是折磨。
也有人說他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對自己過分苛刻,這個世界上沒有真正的名偵探柯南,不是每樁冤案都能等來沉冤得雪那日。英雄很難做,不必做英雄,只要問心無愧,盡力而為。
可他就是不甘心,就是吊着一口氣,也想把每一個細節都理清楚,弄明白,只為慰藉受害人,也為了證明這個世界是公道真理的。
周晚月忽然明白,自己對江以洲的喜歡,便是建立在他那孤傲卻又正義的靈魂上的。他看起來并不溫暖,甚至是冷漠,可他的內心無比炙熱。他放棄過愛自己,但始終愛這個世界。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急,也不要那麽嚴格的要求自己。”周晚月見他這般,忍不住雙手捧上他的臉,溫柔地安慰着:“我們江大隊長是最最厲害的,不是嗎?”
他一頓,便笑,擡手覆上她的手心,說:“那可比不上我們周醫生。”說着,他的笑意在看到她臉邊那淡淡的痕跡時,忽然凝結了。他眯起眼,伸手摸了一下。周晚月受驚地退了兩步,把他的手拉下來。
“有人打你了?”他問。
周晚月心想自己大意了,應該敷一敷傷口的,她那老媽可以被她敷衍過去,可江以洲卻不會。她正想回答,江以洲又道:“不許騙我。”
她吐了吐舌頭,認命,本來也不想隐瞞,自然是要說的,她也不是喜歡自己受委屈的人,只是想着他還在忙着查案,沒必要這個時候讓他煩心。
“嗯。今天下午遇到了你媽媽……”她有些遲疑,說着,又觀察他的臉色。江以洲臉色跟這雪天一般的冷,他似是自嘲地呵樂一聲,咬了咬牙,最後,跟她道:“對不起,晚月。”
“沒事,我能理解。”
“理解?不。”江以洲道,他輕輕地摩挲着她的臉,冷聲道:“如果她是我的媽媽,她虐對不會對你動手。”
如果那個女人哪怕為他想過一絲一毫,就知道他會有多麽心痛!
“你別生氣……”
“還疼嗎?”
“不疼了,真的。你別擔心,我不會吃虧的。”周晚月連忙道。
江以洲又把她抱了在了懷裏,他滿是憐惜,卻又不知如何撫慰。他說:“不要為我受委屈,不要被欺負,哪怕是我的媽媽,你也不必對她忍耐。”
“可是……”那畢竟是他的媽媽啊,那是他的親人啊,那是他一直渴望得到的母愛啊。她的确不是一個可以忍耐的人,但是,為了他,她可以,也願意啊。
“沒有可是。”江以洲說,他道:“我媽的事,我會處理。”
江以洲的允諾讓周晚月有些感動,她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麽,卻又說不出。她回想起那年高三,前桌的那個男生為了給他女朋友出氣,故意推了她一把,她沒站穩,摔在了樓梯間,痛得哇哇大哭。那個男生被江以洲揍得鼻青眼腫,親自給她道歉賠禮。主要是,她也沒怎麽傷到,就破了個小口,事後她還蠻愧疚的,那個男生自此看到她就繞得老遠,跟見了鬼一樣。
她知道,他舍不得讓她受一點點傷害。
把周晚月哄了回去睡覺後,江以洲本來可以休息一天,再繼續工作,但這會兒他跟秦楊他們打了招呼後,便驅車直奔回到了家。這個家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棟房子,只要他媽媽在家,他是基本不回家的。
傅瑩并不知道他會回來,他剛進大廳便聽見傅瑩跟一個男人談笑的聲音。他直接推門而入,撞見他們正親密地坐在一起喝酒。傅瑩沒想到江以洲會回來,她大驚失色,連忙站了起來,失聲道:“以洲,你怎麽回來了?”
那男人受驚之餘,還有些憤懑,早就聽說江家少爺是個冷漠傲慢的人,今日一見的确如此,差點被吓出三魂七魄。
江以洲眼神冷淡,他道:“有事找你。”
偌大的房間便只剩下了傅瑩和江以洲,家裏的阿姨地上來兩杯咖啡,便安靜地推門出去了。空氣仿佛凝滞了,誰也沒有開口。傅瑩見江以洲臉色冰冷,眉眼之間似有難掩的怒氣,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麽。
“你不要告訴我,你回來是為了找我算賬的。”傅瑩轉過身,先開了口。她的語氣有些顫抖,但很強勢。
江以洲早就習慣了她咄咄逼人的氣勢,自小就是千金小姐,一路順風順水,除了跟他老爸那失敗的婚姻,除此之外簡直是想要什麽便又什麽。像這樣的人,又怎麽會明白怎麽做一個母親呢?
他說:“你說過你不會管我的事。”
“對,我是不管。”傅瑩揚起臉,抱着肩走過來,她道:“除了你的婚姻。”
“你有資格嗎?”江以洲冷笑了聲,反問。
“我是你媽!”
“你算哪門子的媽媽?從小到大,你關心過我的情緒嗎?了解我嗎?知道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嗎?我離家出走兩個月,如果不是為了争撫養權,你會發現我已經消失了兩個月嗎?”江以洲怒道。
當年他也被騙了,被假象騙了。當傅瑩出現的那一瞬間,他有多感動。他以為一切都會有專輯,他也可以擁有平常人的幸福。只是他回到家以後,被告知的是本來被雙方互相退讓的撫養權,被她攬下了。無他,因為這是他外公開的條件,要離婚可以,要公司可以,把外孫的撫養權拿回來。
從此,他恨透了她。
傅瑩被質問得啞口無言,她感覺自己身體都在抖,她吼道:“你閉嘴!江以洲!”
江以洲呵呵一笑,他看着這個美麗的女人,這個還如此年輕的女人,心底無法不恨,恨她沒有給過他愛,恨她還想要試圖剝奪他的自由。他說:“你好自私,為了你自己,連我的幸福也是交易的籌碼。”
“安家有什麽不好?安逸有什麽不好?你和他結婚對你的事業有多大的好處你不知道嗎?你可以一步登天,何必辛辛苦苦去查案子!”
“那你呢?當年你哭着喊着要愛情要自由,所有跟我爸離婚。現在,我也想要愛情要自由。”江以洲苦笑着,他的眼睛濕漉漉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不敢松開。他怕忍不住自己就會掉眼淚。
傅瑩嘴唇發顫着,她語氣稍微軟和了一些,她說:“那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我無法忍受自己的兒子,可以為了一個女人這般怠慢自己的生命。”傅瑩道。
“都是借口。”
傅瑩深呼吸了一下,她擦掉自己的眼淚,告訴自己要冷靜。她緩了緩,上前走去,想要去拉江以洲,可江以洲卻躲開了。她嘆氣,說:“在你眼裏,我就是這麽一個失敗的媽媽嗎?”失敗到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愛嗎?
“你不是嗎?”江以洲擡起下巴,質問道,他說:“如果你愛我,你就不會碰她,為難她!”
“為什麽?我不明白。”
“我愛她,我十八那年我就愛上了她,我這輩子都會愛她。”江以洲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他一字一句,但又清晰無比地吐出來,他道:“我這輩子想要的只有一個,那就是她。”
“你如果愛我,你怎麽能傷害我最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