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6章
什麽時候在聞舟堯身上打上我的人三個字的标簽,??林俞自己都不清楚。至少在他從小到大的認知裏,他的概念中,任何親密關系中也不該有絕對的我的人這樣的說法。但是到了眼下,??真的放到他哥身上,那就是我的人。
這樣的獨占欲,在對上陳陽時,??頃刻就冒了頭。
有這樣一個人,你本拿他當成生命裏的重中之重,??不可切割,??但你從未想過除此之外的未來。但如果某天,??你突然發現對方主動朝他走十步的時候,這點占有欲,林俞覺得自己已經算克己了。
這是林俞這兩天最深的感受,??如果未曾嘗到過親密的滋味,??本不會覺得有什麽。
可一旦觸碰,再不由己。
無關今年幾歲,閱歷深淺,??總有這個人,無論何時再見。只要見他,你就知道他是跨越時間山海,??距離河川,??是你這輩子命中注定的劫數。
晚間休息,聞舟堯在書桌邊黏摔壞的木雕成品。
林俞搬了個凳子,癱他旁邊翻一本從馬騰桌上拿來的志怪小說。
聞舟堯黏得仔細,修長的手指帶着長時間訓練的粗粝薄繭,一一撫平斷裂的紋路。林俞倒是不怎麽在乎那點東西,頂多他哥修補的時候,??時不時瞄一眼。
手上的書半天翻一頁。
徐紹輝擦着頭發從衛生間裏出來,正巧見着林俞盯着聞舟堯的側臉出神。
他将手上的水珠甩了兩滴在林俞臉上,惡作劇般笑了兩聲,然後說:“弟,你剛剛那什麽眼神?突然看見吓我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的是什麽絕世美女呢。”
林俞及時反應過來,說:“美女不至于,我哥好看不是公認的?多看兩眼也少不了塊肉。”
聞舟堯側頭瞥了他一眼。
林俞被那個眼神掃得指尖一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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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臉有些熱,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有點誇張,明明那麽熟悉了,怎麽還跟看不夠的變态似的。
另一邊的周旭濱跟着笑了兩聲,轉過凳子說:“好看有什麽用,剛進校那會兒別人都以為我們寝室是整屆學生中最快脫單的,結果你媽四年過去了,一寝室光棍。”
“重點是老聞,他男女不近。”徐紹輝一屁股坐旁邊,仰頭甩頭發說:“他那要是哪天想通了把自己賣出去了,我們說不定還容易點。”
聞舟堯明顯聽慣了這樣的話,一句話沒應,只是扯了張紙遞給林俞讓他把臉上的水珠擦幹。
順手把手裏剛補好的一個放到旁邊晾着。
徐紹輝不死心,又抓着凳子問:“老聞,今天你就說句實話,你丫心裏是不是藏人了?”不用聞舟堯回答,又轉向林俞說:“弟你說,你哥是不是有個傷透了他心的初戀?對對,或者說是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林俞沒想到扯上自己,一臉無辜地擡頭望去。
“你少聒噪兩句。”聞舟堯随手拿起旁邊的飲料瓶扔過去,說:“嘴裏沒一句人話。”
徐紹輝順手接住,順口說:“那你幹嘛不談戀愛?”
“談了。”聞舟堯淡淡說。
談了?談了?!
寝室裏一下子靜得非常詭異,連林俞都猝不及防,微微睜大眼睛看向他。想了想,他們好像真的沒有明确說過,現在乍然聽見他承認,林俞心跳都漏了兩拍。
徐紹輝半天找回聲音,轉向周旭濱:“來來,你快扇我一巴掌,我懷疑我他媽在做夢。”
“我也懷疑。”周旭濱還真照着他腦袋來了一下,然後問:“痛嗎?”
“廢話!就不能輕點!”
相比這倆人,馬騰算冷靜的,只是半天停滞的動作顯示他的意外和震驚。
然後問了句:“什麽時候?”
“沒幾天。”聞舟堯說。
徐紹輝幹脆拖着凳子湊近,眼睛瞪得老大,問:“我們之前集訓的地方鳥不拉屎,根本沒法和外界聯系,那豈不是就我們回來這些天?不對啊,這幾天我們天天見面,你上哪兒跟人談去?”
周旭濱替他補充疑問:“異地戀啊?”
聞舟堯這次放下手上的東西,他站起來轉身靠着書桌,抱着手看了看幾人,然後說:“談了,差不多異地。告訴你們是讓你們以後別随便拿我的感情狀态瞎咧,我不打算剛确定關系,就給人一種不穩定的感受,形象都被你們毀完了,能不害我?”
“完了完了。”徐紹輝對周旭濱和馬騰下了結論說:“老聞不正常!”
他說着站起來湊到聞舟堯身前,伸手要去探他額頭。
被聞舟堯一巴掌拍開,“離我遠點。”
“看見沒有?”徐紹輝退後兩步,誇張道:“我就說他今天不對勁,做夢呢吧你老聞,我們都不認識上哪兒毀你形象?”
周旭濱沒理會徐紹輝一個人的發瘋,早前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突然又在腦子裏打了個轉,他的眼神掃到旁邊靜坐的一句話沒說的林俞,有什麽東西電光閃石劃過腦海。
他忍不住一再看向林俞。
十八歲的少年給人第一眼的感受就是好看。
他的頭發帶着點天然的深棕,皮膚很細很白,五官甚至稱得上秀氣。但卻不會給人一種弱氣清秀的感覺,尤其是舉手投足間,像一顆溫潤的珠子,光澤純白且深厚。
何況就憑他下午對付朱強那會兒,也不會有人真拿他當什麽都不懂的少年。
那厲害勁兒沒點真本事還真做不出來。
就連此刻,他聽着徐紹輝那誇張的聲音,也只是在凳子上撐着腦袋,露出點預料之中的笑意。
周旭濱被自己的聯想吓到了,但他越想越覺得可能。
他知道林俞和老聞從小一起長大的,心想,真是瘋了,這個世界也瘋了。
徐紹輝還在說:“什麽叫算是異地?難道之前也是我們學校的,上一屆指揮系那學姐?還是前段時間剛調遣出去的仿真工程那學妹?”
“你快閉嘴吧!”
周旭濱窺見部分真相,這會兒聽着徐紹輝的聲音只覺得腦袋大。
徐紹輝不解:“你難道都不好奇嗎?談戀愛了啊,不是你不是我不是馬騰,是他聞舟堯啊。”
“我他媽知道。”周旭濱只想捂他的嘴。
他雖然沒有這樣做,但眼神卻一直看着老聞和林俞。
越看,越覺得自己參透了這驚天的秘密。
他就見着老聞從櫃子裏拿出毛巾和睡衣,抽走林俞手上的書說:“別看了,先去洗澡,等下水涼。”
林俞就接過毛巾站起來。
到這裏本來還一切很正常。
緊接着林俞反手摸了摸後頸,聞舟堯把他手拿開,湊過去看了一眼皺眉說:“怎麽紅了?”
“紅了嗎?”林俞問得自然,說:“有點癢,可能過敏?可我也沒碰海鮮。”
周旭濱心想原來他碰不得海鮮,渠州不臨海,海鮮本就稀少,這可能性不大。
到了這裏,他就漸漸覺得不正常了。
比如聞舟堯按着人後腦勺貼到胸前,伸手扯開人後領說:“別動,哥看看。”
林俞悶聲哦了聲,就埋頭不動了。
聞舟堯看了看情況,就這人貼在自己胸前的姿勢,伸手從頂格裏拿出一管藥膏說:“不嚴重,應該是其他輕微過敏。先抹點藥,洗澡出來再看看情況,再嚴重明天哥帶你重開。”
到了這裏,周旭濱起碼有百分之七十肯定自己的猜測。
畢竟林俞剛來的時候他們就是這樣的相處的,大家先入為主,一開始就把人放在了弟弟的位置。可如果轉換一下思維,那真是哪兒哪兒不正常。
畢竟就算是親兄弟,會這麽動不動就上手?
平日裏他們自己訓練,受點傷流點血那都是家常便飯,一群糙老爺們兒也沒人會在意這個。但再看現在聞舟堯的态度,那拿林俞完全當小孩兒照顧的。
老聞對兄弟沒話說,但真要算,周旭濱敢發誓自己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聞舟堯。
聞舟堯何等聰明人,林俞一進衛生間。
周旭濱和他對上一眼,基本上彼此就心知肚明了。
寝室裏周旭濱沒有馬騰那樣的家世,也不比徐紹輝心大,但老聞是他從進校開始就拿他當兄弟的人。不管別人怎麽說聞舟堯有多大的背景,在他眼裏,老聞就是那個有着絕對天賦但又比絕大多數人還要努力,且值得深交的人。
正是有這份情誼在,周旭濱确定後,才覺得老聞在踩鋼絲。
這事兒做得哪是狗啊,這他媽就不是普通人能幹的事兒。
陽臺上,周旭濱腳踩着鐵欄杆。
壓低聲音問旁邊的人:“你是不是瘋了?你都說那是你弟了,是你弟。我剛還在想可千萬別是真的,轉頭你就扔一炸彈。”
聞舟堯身上的外套被風吹起衣角。
他看着陽臺外面,K大的操場,耳邊是浴室裏淋浴的水聲。
他勾了勾嘴角,轉向周旭濱說:“老周,我可以很肯定,這是我這輩子最重要,也最不後悔的決定。”
周旭濱一口氣直沖頭頂,又深深壓下。
最後低聲說:“我真沒想到,在一起好歹也四年了,會從你嘴裏聽到這樣的話。”
“這沒什麽奇怪的。”聞舟堯轉了個身,背對陽臺,下巴朝衛生間的方向擡了擡說:“今天的聞舟堯,都得歸功于我家小孩兒。”
如果人能活百年,聞舟堯前五分之一的人生都有個叫林俞的存在,那他計劃的剩下五分之四,也都有他,甚至不止。
這四年的聞舟堯重複同一個夢。
夢裏山坡寒風蕭瑟,雪花飛揚。
墓碑前白菊一朵冰涼刺骨。
他在那麽多年的軍旅生涯過後,穿過千裏之距,卻不能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他想自家的小孩兒,什麽時候那麽痛過?
他回憶過去,才恍然想起,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在他為了他失眠問題追着他不放,在他因為偷拿印章被打得滿身是傷,在他晝夜奔忙,不斷擴張自己能力的時候。
原來,他一直痛着。
周旭濱:“決定了?”
聞舟堯:“不是我決定,是我在等。”
他從未提及夢裏相關,四年來,甚至不曾靠近。
他等了好些年,終于等到晚春歸來。
花還未謝,他伸手,林家小俞就閉着眼睛沖到他懷裏短暫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