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59章
林俞新開的一條售貨線,??請了李随聲做方案指導,他答應得爽快。兒子有了正事做,不再動不動就給他說什麽性別自由,??愛情自由,李建雄對林俞那是千恩萬謝,覺得林家小子本事的确大。
周末的華南路,??林俞站在路邊看着工人運貨上車。
随手遞了一瓶水給旁邊的李随聲說:“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能拖得了一時拖不了一世,??一個弄不好,??你爸到時候還覺得是我幫着害你。”
“能拖一天算一天吧。”李随聲擰開蓋子,走到旁邊陰涼處站着,“一天三次相親,??他大概覺得找個女人後我就能正常了。不過,??還是得謝謝你把店裏的休息室借給我,??沒你這邊的事幫忙遮掩,??我現在恐怕連家裏的門都出不了。”
林俞往身後的門看了一眼,轉回頭說:“我不常在這邊住,??休息室也一直空着,你想住多久都可以。再說,??你的方案用處很大,??如果不是知道你更喜歡新興行業,我其實不介意長期合作。”
林俞說到這裏沖他揚揚眉,“待遇從優。”
李随聲笑了聲。
這人笑起來氣質顯得很溫和,??轉而眼裏又帶點狡黠。
“也不是不可以啊,免費都行。”李随聲說:“前提是,考慮考慮我?”
林俞面上波瀾不驚。
他說:“這種話一次兩次還行,次數多了就顯得特別沒有誠意。”
李随聲故作傷心,??靠着柱子姿勢懶散:“我還不夠有誠意?我可是說認真的啊,這些天我也沒見着你身邊有人,怎麽?我還入不了你的眼?”
林俞已經懶得和他扯這個了。
李随聲身上有種介于游離和專注之間的矛盾感,如果你和這個人不熟悉,有時候很難分得清他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但熟悉後又知道,大多時候,他只是用看似輕松的問話,掩飾這個話題本身存在的問題。
林俞除了知道他是個同性戀,且遭到家裏強烈反對之外,沒有再問過他其他關于這方面的問題。就像李随聲自己認定他們是同一類人,但除了這種似是而非的玩笑,也沒有非要從林俞口中聽到承認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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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得學會尊重別人的隐私和秘密。
林俞近段時間的重心基本都在林柏從交給他的那個木雕項目的收尾工作上。關于意玲珑新路線的事兒,李随聲有時候找不到他人,林俞會叫他直接去家裏。
這同進同出的機會多了,街坊鄰居也會覺得他面熟。
一開始還有人猜這是小姑林曼姝的男朋友。
小姑直到今年也沒結婚,在報社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女領導了,整天忙着工作上的事兒。
但架不住街坊操心,覺得她再不找就得是老姑娘了,比林家自家人還要關心。
這天林俞和李随聲正巧在院子裏談事。
隔着兩道門,老遠就聽見林曼姝在前邊喊:“林小俞!你有沒有看見你四叔去年從國外寄來的那相機?我記得放你這兒了。”
話落就見着門口出現一窈窕身影。
時間給林曼姝身上添了不少魅力,唯獨沒有帶來所謂的女人過了二十五就走下坡路的跡象。對比前世那個被命運折磨的女人,如今的林曼姝是典型的新時代女性,做着最實時的新聞,有着開放的思想和健康的心态理念。
偶爾休假了,老太太安排的相親,也能換上溫婉旗袍從容赴約。
喜歡她的人不在少數,但她說,就真的只是沒有遇上有感覺的那個人。
林俞撐在石桌旁,往身後指了指,示意相機在房裏,自己去找。
林曼姝跨進院子,見着李随聲就調侃一句:“呀,我緋聞男友也在?”
“曼姝姐。”李随聲打招呼。
林曼姝笑道:“我覺得你還是別叫我姐了,你比我們家林小俞也大不了幾歲,叫姐差輩,那咱小俞可得吃虧。你爸我熟,你跟着小俞叫小姑。”
李随聲順勢改口:“小姑。”
林俞很無語:“你這樣明目張膽占人便宜不好吧?”
“那外面還說他是我男朋友,吃虧的不還是我。”
林曼姝說着從石桌旁邊路過,伸手就往林俞的臉上摸了一把,還來了句:“皮膚真嫩。”
林俞百無聊賴般掀了掀眼皮,不動如山:“年齡大了開始化身女流氓?”
“你小姑我名門閨秀,除了吃你豆腐可不随便摸人臉。”林曼姝說着不經意往地下看了一眼,然後當即蹲下去,把冰盆端走。
還一邊說:“林小俞你膽子大了哦,不怕你哥削你?”
林俞來不及拿,就很無話可說。
辯駁:“這天氣一天比一天熱,這是在院子裏,作用等同于無。”
旁邊的李随聲聽得雲裏霧裏,就問:“怎麽了?這冰有問題?”
“冰肯定是沒有問題。”林曼姝朝林俞點了點下巴,和李随聲解釋:“他大哥不讓他用。主要怪他自己,他小時候生病身體比較虛,耐不住熱,到了夏天恨不得把冰貼身上,結果沒有一次是不發燒的。”
林曼姝倒是沒把冰拿走,只是放到了旁邊較遠的地方。
兩分鐘後,從林俞的房間裏翻出相機,到門口叫了個人進來。
轉頭把相機遞給林俞說:“這是我們單位新來的同事,他手裏的那套設備壞了,這是進口東西他估計也不會,你教教他。”
林俞接過相機,看了看跟在林曼姝後邊進來的人。
這人居然已經不算年輕了,起碼三十好幾,對林曼姝倒是熱情,一口一個領導叫着。到了林俞和李随聲跟前,也彎腰有禮,開口說:“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手裏的那是老設備,這種時興東西我也不會用,這次還得麻煩你們幫忙。”
林俞也沒說什麽,簡單教了一下使用方法。
他學得倒是認真,學會簡單操作後,拘謹坐在凳子上看了看院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般,開口說:“之前單位裏還在傳領導家不簡單,今天到了這裏,真的是……”
林俞不動聲色,“怎麽?”
“沒什麽沒什麽。”對方擺手道:“別誤會,我也不會在外邊亂說的。只是像我們這樣的普通人,平日裏也很少接觸像你們這樣的人家,有些驚訝而已。”
“我們也就是普通人。”林俞截斷對方的話,說:“沒什麽不一樣。”
“是是。”對方附和。
等人走了,林俞才倒了杯水放到林曼姝前邊,問:“這人以前不是做你們這行的?”
“還真不是。”林曼姝端起來喝了一口道:“聽說他以前是在礦上做管事的,倒是讀過大學。不過他們那礦上出事死了人,托人進的我們單位,還在試用期。”
這八竿子打不着的行業,林俞眉心微皺:“那怎麽讓你帶?”
“上邊要求的。”林曼姝說:“這人有點裙帶關系,我看他做事還算勤快,先看幾天吧,有老婆有孩子,失業了也挺不容易。”
旁邊李随聲開了口。
他說:“這人以前做管事帶人,證明該是個有些魄力的人。不過剛剛看他的樣子,倒是不怎麽像。”
“那種帶着幾個工人的小領導也就那樣。”林曼姝說:“我們報社之前還做過他們礦上出事的報道,那次事故他有監管不嚴的責任,聽說賠了不少錢。”
林俞不知怎麽的,聽到這裏就有些不放心。
對林曼姝說:“他有裙帶關系你也有,裝得這幅老實模樣我看就未必,要真的不适合,就別帶了。”
“知道了知道了。”林曼姝站起來說:“你小姑我像是會忍氣吞聲的人?放心吧。”
林俞倒沒把這事想得太嚴重,覺得那人就是有些表裏不一。
但既然養着家,面上也過得去,就沒真想讓小姑在單位裏得罪人。
但林俞怎麽也沒想到,兩天後,就出事了。
他那天在做其中一小部分,也是最重要的那部分的木雕的最後兩道工序,上漆和貼金箔。
一般的木漆常調入紅色,為的是襯托金面,上好後還得需要放入濕房陰幹,幹燥天氣得時常潑水,以至達到自然催幹的效果。
而金箔薄如蟬翼,要求貼得豐滿不留漆隙。
工作房裏為求保持木質本身,對溫度都有嚴格控制。
林俞拿着刷金箔的刷子,專注着手頭上的事,汗水濕透了後背心。
直到林皓闖進來。
“你怎麽來了?”林俞看着堪堪在桌前停住的林皓,見他臉色難看,氣都喘不上來。随即放下手上的東西,“林爍在外地惹事了?”
林皓這兩年有些胖,他比林爍早接手二叔手裏的事兒,有時顯得比林爍還要沉穩一些,鮮少有這麽慌忙腳亂的樣子。
“不是他。”林皓雙手撐住桌子:“是、是小姑!”
警察直接找到了家裏,現在所有人都瞞着老太太。
林俞聽了全過程才知道,綁了小姑的人,就是前兩天還剛找自己學了相機拍攝的那人。警察說這人因為礦上出事賠錢,現在還欠着好幾萬,估計是一時起了賊心,想要挾林曼姝拿錢。
但他不算聰明,也沒什麽準備,所以剛下手就被人發現報了警。
城郊礦山,天陰沉沉的。
明明上午的時候還豔陽高照,到了一兩點就風雨欲來。
林俞和林皓從車上下來的時候,坡道上已經站滿了人,因為小姑工作環境原因,來的還有不少扛着攝像機的人,現場警察在維持秩序,鬧哄哄的。家裏只有林柏從和林長春在。林爍返校了,三叔外出,楊懷玉這些女眷留在家裏陪着老太太,防止老人家聽到風聲。
“爸、二叔。”林俞到了警戒帶前叫了聲。
兩人回頭,林柏從皺眉:“你們來幹什麽?”
林俞都沒心思回,直接問:“怎麽樣了?小姑人呢?”
這個時候有位警察過來,林俞第一眼覺得他眼熟,過了兩秒想起來幾年前一中外面有人找他哥麻煩,林俞動手跟人打架和張家睿被帶到警局,就是眼前這人負責的。
但對方顯然沒有把眼前這個穿着襯衣一臉冷峻的少年,和當初的他聯系起來。
只是走上前問:“也是家屬嗎?先別激動哈,我們在想辦法了。”
“現在什麽情況?”林俞問。
警察說:“是這樣的,對方是被警方追的路途中,慌不擇路跑到這礦山來的。但是他本身對這邊的情況很熟悉,現在帶着人質躲在廢棄的礦洞裏。裏面情況我們還沒有摸清楚,暫時還不敢貿然解救。”
“那就一直這樣幹等着?”林皓也急,額頭全是汗。
他才跟着二叔幹多久,更別說遇上這種事。
警察無奈:“我們也着急。”
他提起手上的一透明袋子,裏面裝的是相機,林俞再熟悉不過。
警察說:“這相機是我們在出事點撿的,離報社很近,就是位置有點偏。這上面有血,我們懷疑人質身上帶傷,所以得抓緊時間。但這礦洞光線不明,我們的人已經從下邊靠近了。”
林俞伸手把袋子拿過來。
相機邊角有一塊暗沉的地方,血跡粘得透明袋上也星星點點。
耳邊林柏從他們和警方交涉的聲音都遠去。
林俞攥緊袋子,心裏燒起滔天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