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滅蠱

小黑子送來防毒面具和一小罐液氯,極其好奇地看着沈固忙活,充滿希望地問:“這次能告訴我是怎麽回事了吧?”

沈固看他一眼:“左隊長呢?”

小黑子一聽他問這話就知道沒戲,立刻洩了氣:“上頭傳召,做報告去了。我說沈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啥都不告訴我,合着我就是一跑腿的。”

沈固笑笑:“這事太危險,不知道也好。”

小黑子不服氣地左右看看,看見鐘樂岑遠遠地站着啃面包:“那他呢?他是誰啊?”

沈固頭也不擡:“我男朋友。”

小黑子差點咬到舌頭,懷疑自己聽錯了:“沈哥你說啥?別開玩笑。”

沈固擡起頭,眼神裏半點笑意都沒有:“我像是開玩笑嗎?”

小黑子愣了一會,陪笑:“不,不像。那啥,沈哥你挺時髦的……我,我走啦。”

沈固皺皺眉,正想說他可不是趕時髦,小黑子已經落荒而逃。鐘樂岑走過來,疑惑地問:“你跟他說什麽了?”

沈固把觸發裝置連好,開始安裝液氯噴罐:“往後站,氯氣有毒。我說你是我男朋友。”

鐘樂岑張大了嘴合不攏:“你就這麽——跟他說的?”

沈固自然地一點頭:“當然。”

鐘樂岑想表示一下憂慮,但他的嘴巴卻好像有自我意識一樣咧開想笑,于是沈固擡頭的時候就看見他的嘴張開又合上,合上又張開:“幹什麽?學變臉?”

鐘樂岑最後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上來拉住沈固的手臂:“萬一刑警隊領導知道了怎麽辦?”

沈固低頭看着他:“知道了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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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樂岑虛僞地表示擔憂:“影響不好吧?”

沈固看着他忍不住上翹的唇角,低頭親了一下:“管他。”

鐘樂岑臉紅了,推他:“又幹什麽?大白天的——”

“幫你擦嘴。”

鐘樂岑無語了。沈固的冷笑話,不是讓人後背發涼,就是讓人臉上發熱,總之都笑不出來。

噴發裝置安好,就輪到鐘樂岑上陣。他用朱砂混着雄黃在地上畫了個人形,上面覆一層冷凍肉片,人形中間畫了些古怪的符號,最中間放一整套新鮮豬下水。沈固看着他擺弄豬心,忍不住問:“用豬?”

鐘樂岑點頭:“據研究豬與人的基因有90%的相似度,當然,不是所有的豬都能達到這種程度,但說起來,豬的基因與人是很相似的,而且容易搞到。”

沈固無語。上次在寂蓮酒吧鬥虎伥,他已經覺得不宜再吃狗肉,這次莫非也要把豬放棄了?

盧緯和張琳按時到了。盧緯把張琳留在下面的車裏,自己先走了上來。這裏是一個小山坡,沈固特地找的地方。因為氯氣有毒,雖然他們帶來了中和劑,但還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妥當。不過這樣一來,蠱蟲逃走也很方便,所以有利有弊,他們必須一舉成功才行。

鐘樂岑拿出一副一次性針頭,熟練地找到盧緯的靜脈血管紮進去,鮮血順着塑料管流出來,流到地上的豬下水上。鐘樂岑小心地移動着管子,直到肉片和一套豬內髒都被血浸透,這才拔下針頭:“叫張小姐十分鐘以後上來,你馬上從相反的方向離開,不要跟她見面,手機聯系,否則蠱蟲聞到血腥氣可能會襲擊你。走遠點,這裏有我們。”

盧緯點點頭,給張琳打了個電話。剛才至少從他身體裏抽了500CC的血,他臉色也有點蒼白,挂斷電話,他小聲說:“沈哥,鐘哥,拜托你們了。”

沈固拍拍他肩膀:“走吧。”

鐘樂岑轉身在稍遠處用符紙貼出個圓形來,噴發裝置的觸發器就拉到圈子裏。鐘樂岑拉着沈固跨了進去:“現在開始,別說話,別大口呼吸。金鐵之英不到動手的時候不能出來,我能擋住咱們身上的人氣,可擋不住金鐵之英的煞氣。”

沈固點點頭,試着感覺了一下右臂裏微涼的氣息。金鐵之英在身體裏已經一個多月,經過他有意識地練習,用起來不說随心所欲,也不會像開始那麽時靈時不靈了。麻煩在這個東西沒有半點份量,握在手裏有觸感沒質感,看着很威風,實際上不好控制發力。

鐘樂岑輕輕把手指按在嘴邊噓了一聲——張琳出現了。山坡略有些陡,她又是剛流過産,走起來稍微有些吃力。爬上山坡,她就看見了地上的一堆東西,頓時有些反胃。已經是黃昏時分,沒什麽風,新鮮血液在空氣中的味道異常濃厚。鐘樂岑戴上防毒面具,對她輕輕點了點頭,張琳白着臉低聲念了幾句,随即猛地張開嘴幹嘔了一下。什麽也沒吐出來,但沈固的視線捕捉到一道閃光,像夕陽的光線一般,一閃就不見了。張琳捂着胸口退走,沒人注意。鐘樂岑一手捏着符紙一手捏着開關一動不動,眼睛只是緊緊盯着地上的內髒。良久,沈固猛然發現那堆內髒微微動了動,鐘樂岑突然按下開關,液氯噴出來,立刻化為一團淡黃綠色的霧氣,把那堆內髒籠罩起來。

鐘樂岑一步沖出去,沈固搶在他前面,兩人剛剛跨出圈子,金光一閃,從內髒堆裏沖出來,對着沈固胸前射到。沈固手一伸,金鐵之英以寶劍的形态自掌心蹿出,對着金光斬了下去。金光在半途一閃轉了方向,落到地上,現出原形——一條二十厘米左右長短的金色怪蟲,身上還沾着一層黃綠色,頭部尤其古怪,隐隐帶點人形。鐘樂岑在防毒面具後面啊了一聲:“人面金蠶蠱!小心,這東西毒性極大,不要被它擦破皮膚!”

沈固先下手為強,金鐵之英出手就砍。金蠶蠱以尾巴支地彈起,雖然因為被氯氣噴過,速度已大不如前,但仍舊是極快而靈活。沈固咒罵了一句。原以為氯氣噴過金蠶蠱應該不能動彈才是,不過現在想來,自來水是被它飲入體內,所以才會麻痹昏睡,但氯氣只是噴在體表,效果反而不足。尤其金蠶蠱體長不過二十厘米,又能蜷曲彈射,很難砍到。現在就是不知氯氣的效果能持續多久,要是被它恢複過那可怕的速度,他和鐘樂岑恐怕都不夠看。

金蠶蠱似乎對金鐵之英十分忌憚,躲閃了幾下,忽然就向旁邊彈去,顯然是想跑。鐘樂岑拿着陽燧鏡早等在一邊,陽光經陽燧鏡的反射化作一片紅光,點燃了地下的符紙,空地上立刻現出一個紅色的包圍圈,擋在金蠶蠱面前。這是陽燧所取的真火,金蠶蠱縱然通靈,畢竟也只是一條蟲子,對太陽真火不能不畏,尾尖在地上一撐,回頭反撲鐘樂岑。沈固搶上一步,金鐵之英斜揮過去,再次把金蠶蠱逼退。

鐘樂岑拉下面罩,急促地說:“符陣支持的時間不會太長,太陽一下山馬上就會失效,得盡快解決。”

沈固微微皺眉。金蠶蠱小且靈活,說要馬上解決也不是易事,一個輕敵,被它傷到也不是沒有可能。

太陽好像是故意跟他們作對,這說話的工夫,一片雲飄過來,雖然沒有完全把太陽遮住,但天色也暗了不少。他們正在一個山坡上,再過幾分鐘,太陽雖然沒有完全落山,卻會被對面的小山峰擋住,符陣同樣會失效。金蠶蠱似乎很明白這個道理,靜靜卧在地上,并不急于有什麽動作。

沈固略作沉吟:“你退出去,維持好符陣。”

鐘樂岑知道這種時候要聽他的,順從地退出了符陣的紅圈。沈固站了片刻,突然回手往自己左肩上劃了一下,金鐵之英鋒利無比,雖然只是輕輕一下,鮮血也立刻順着肩頭流了下來。沈固似乎并不覺得,倒提金鐵之英,慢慢向金蠶蠱走過去。新鮮血液的氣味彌散在空中,誘惑着饑餓的金蠶蠱微微擡起上半身,像眼鏡蛇一般把頭昂起來,身體也微微膨漲,尾尖輕輕點着地面。沈固仍然一步步向前走,已經離金蠶蠱只有幾步遠,再走,就會把金蠶蠱踩到腳下了。金蠶蠱突然彈起,幾乎是從下往上向沈固肋下射去。金鐵之英長近三尺,現在沈固和金蠶蠱的距離卻只有兩尺,沈固再要揮劍已經很不方便。鐘樂岑看得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卻見沈固右手往前一提,金鐵之英的握柄突然變形化出利刃,成了一柄雙頭劍。金蠶蠱這一下子就等于自己往劍刃上撞,連忙半空中一個轉折就往後退。但這一轉折速度立刻大降,沈固突然大吼一聲,雙手握劍,用盡全身力氣劈了下去。只聽噗地一聲如擊敗革,沈固雙手被震得發木,金蠶蠱也在半空中被斬成兩段,噴出一股黃色液體,落在地上像濃硫酸一樣濺起一片白煙,燒得周圍的草立刻變成了黑色。沈固往後一跳,立刻把身上的衣服扯了下來,幸好他手快,衣服上被金蠶蠱體液濺到的地方已經破出了一個個小洞,幸好沒沾到皮膚上。

鐘樂岑飛撲到他身上,扯下襯衣就往他傷口上綁。沈固收起金鐵之英,笑着拍拍他:“沒事,皮外傷而已。我說,金蠶蠱這總算是死透了吧?”

鐘樂岑心疼地看着他血淋淋的傷口:“砍成兩半了還不死麽?你幹什麽對自己下手這麽狠?”

沈固笑了笑,壓低聲音說:“這不是沒估計好麽,誰想得到金鐵之英居然這麽鋒利。”

鐘樂岑用力在他腰上掐了一把:“什麽破笑話,一點不好笑!”

“捐獻了?”坐在一家小烤肉店裏,沈固邊吃邊問。

盧緯笑了笑:“是啊,房子也賣了,都捐了,所以沈哥我也就只能請你這一頓了。”

沈固嗯了一聲:“那我少吃點。”

盧緯笑了:“沈哥你也不用這麽損我。”

沈固也笑了:“盧姨身體好了?”

“好了,已經出院回老家了。我沒跟姨說那事。将來等我掙了錢,再把她接來。”

“還在婚慶公司幹?”

“不。”盧緯眼睛發亮,“我和峰雲小琳準備自己幹,也幹婚慶這一塊兒。現在先搭着別人的公司分一點生意,等有點資本了再自己正式開公司。莉莉也準備回來,我們還是一塊兒。不過,我們另外在李村租了房子,不住這邊了。”

沈固沉吟了一下:“你和張琳……”

盧緯喝了一口啤酒:“我們不離婚。不過琳琳跟她哥已經斷絕關系了。可能……我們不太能跟以前一樣了,不過……琳琳她對我其實真的很好。”

沈固點了點頭:“好好過日子吧。”

盧緯稍稍往前傾了傾身體:“沈哥,那個……你和鐘哥是什麽關系?”

沈固擡頭看他一眼:“問這個幹什麽?”

盧緯抓抓頭:“是莉莉讓我問的……嘿嘿……她說你和鐘哥一看就是一對,是不是真的?”

沈固點頭:“對,是真的。”

盧緯愣了一會,然後感嘆:“沈哥,真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麽?”

盧緯伸出大拇指:“沈哥你行,這麽光明正大地出櫃,佩服!不過鐘哥一看就是好人,沈哥你好眼力。”

沈固微微一笑。想起鐘樂岑,笑容也柔和了些:“嗯,我眼力一向還行。”

盧緯興高采烈:“我回去告訴莉莉,她準保要樂死。”

沈固不解:“她高興什麽?”

盧緯尴尬地笑:“……我,我也不知道她興奮個什麽勁……”

沈固失笑搖頭。兩人結了帳出門。九月初的陽光很好,天空藍得透明,盧緯伸展一下:“沈哥,那我走了,改天有空再去謝鐘哥。”

沈固看着他跳上公共汽車,對他擺了擺手,剛要轉身,眼角餘光突然瞥見汽車上一個人影。但車上人太擠,沒等他看清楚,汽車已經開動。沈固跟着汽車的方向走了兩步才停下來——不太可能吧?那個人就算退役也應該回家,不會出現在濱海市吧?果然自己的眼光是有點退化了麽?不過輪廓倒真是很像。

手機突然響起來,打斷了沈固的回憶,鐘樂岑帶笑的聲音傳過來:“樂洋剛才給我打電話了……”

沈固暗暗裏磨了磨牙:“怎麽?他不是該開學了麽?”

“沒。他暑假不是跟着導師出去幹活了麽?一個暑假都泡進去了,所以導師放他的假補一下。”

沈固覺得牙疼:“他打算過來?”

鐘樂岑小心翼翼地問:“你不高興啊?”

沈固哼了一聲:“那小子來了就搗蛋!有他夾在中間,我就甭想……”

鐘樂岑等了幾秒鐘不見他的下文,突然明白了,忍不住地在聲音裏流露出笑意:“放心,這次讓他住旅館去嘛。”

沈固不情不願地應了一聲:“行,不過——你自己想想,拿什麽來補?”

電話那頭靜了片刻,然後傳過來一聲:“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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