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新年
鐘霜覺得自己要完。
在他看見這一衆人時，第一反應便是他打不過，但或許還能用以前的名聲壓一壓。可當這些人動手時，他一瞬間做出了飛快抉擇:楚楚能活着回鳳嶺山就好！
鐘霜一把推開巫楚南，畫結界将他護住。巫楚南見此舉動心中有種說不上來的滋味，這些人明明是沖着他而去，鐘霜卻還是選擇将保命之術用于自己身上。
鐘霜掏出玉笛，迎面擋下來人重重一擊。玉笛與利劍碰撞發出刺耳之音，震得鐘霜雙手發麻，他眉頭一蹙，甩開此人。
背後又有一人趁他人拖住鐘霜時從背後偷襲，鐘霜只得松開玉笛将它往空中一抛，仰腰從下離開重重包圍。背後偷襲之人與前面拖住之人沒剎住手，劍直接捅上去，拐彎倒是來得及了，卻也互相撞得不輕。
“這人是個龅牙。”鐘霜心道，“那又是個禿頭，怎麽淨是一些歪瓜裂棗。”
龅牙被戲弄的不輕，咬牙切齒再次向鐘霜刺去。鐘霜接住玉笛，将它放在鄂下頂着，故意笑眯眯地躲來躲去。
他見鐘霜還有心情笑，手中的劍便急慌了。禿頭見龅牙劍不穩，打算出手相助。
誰知鐘霜看準時機伸出手一把将龅牙的劍生生折斷，一掌拍上他胸膛。龅牙吐出一口血，鐘霜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腳踹飛了背後的禿頭。
兩人接連挂彩，餘人終于認真起來，難道情報竟有誤？
鐘霜将玉笛在手中轉來轉去，驟然用力吹笛。玉笛發出的刺耳聲音就像是漏了氣，鬼哭狼嚎的轉了一個又一個的回旋彎。衆人聽到這聲便頭痛欲裂，紛紛去捂雙耳，卻還是不擋魔音入耳，在地上滾來滾去。
領頭人站在一旁，神情痛苦地盯着鐘霜。之後他又将目光轉移到了旁邊的巫楚南身上。
巫楚南也捂着耳朵，鐘霜這是在賭。他先前見這幫人和鐘霜的打鬥之時便感覺出鐘霜空有架子，實際裏面是虛無，他在強撐。此時又放出這樣的招式，只為争取一點時間，是為了……
是為了他。
果不其然，鐘霜額上冒出冷汗，硬生生将嘴中鮮血吞咽進肚，他解開結界，用眼神示意巫楚南趕緊跑。
巫楚南趕快跑向鳳嶺山，卻不知怎麽，陰差陽錯地被絆倒，直接被領頭掐脖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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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霜再也堅持不住，吐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巫楚南看着面前口吐鮮血的鐘霜，眼中盈滿淚水，這是何必？
鐘霜抹掉嘴邊的血，搖搖晃晃站起:“放開巫楚南。”
“鐘教主，您連您都自身難保了，還要護他？”領頭不懷好意地笑道。他說着還将劍往巫楚南脖子上靠了靠，“警告您，別動。”
方才一個個被笛聲吵得頭痛欲裂的人紛紛起身，撿起劍走向鐘霜。雖然方才有幾人被笛聲吵得耳流鮮血，但餘人也足夠讓鐘霜死了。
鐘霜果真不動，任由他人對自己為所欲為。不一會，鐘霜便渾身是血，身上插着好幾柄劍。他跪在地上，顫聲道:“你放他走……他沒修魔……”
巫楚南聞言一震，鐘霜知道他沒修魔道。這麽說來……鐘霜還知道多少？
鐘霜吐出一大口血，手中緊緊握着玉笛，支撐自己不倒下。
巫楚南見此場景，心中再也不忍，從身後悄悄抽出一大把火符點燃甩向領頭，随後飛快躲開。
巫楚南奔向鐘霜，鐘霜雙眼已被血蒙上看不清事物，但他模模糊糊看到巫楚南沖自己跑了過來。
“阿楚……”鐘霜終于昏倒在地。
領頭人躲開火後勃然大怒:“你！我不打算殺你是看在你是巫季胞弟，誰知你竟這般不識善惡護着鐘霜！”領頭人拔劍出鞘，向巫楚南的要害刺來。
巫楚南不便戀戰，拖得時間越久鐘霜死得便越快。他咬破手指，用血憑空畫符将領頭反彈回去。巫楚南又抽出幾張符，躲開旁人攻擊，瞬間貼在他們頭上定住身，不一會，火符令餘人***而死。
領頭見大事不妙，自行溜去。巫楚南不睬他，費力抱起鐘霜往魔教趕。
龍葵見到滿身鮮血的鐘霜，大驚失色，連忙喊來郎中治療鐘霜。巫楚南被郎中趕出木屋，龍葵趁機問道:“你和教主不是出去玩了嗎？”
巫楚南長嘆一口氣，懷中抱着旺財将來龍去脈講了一遍。龍葵思考一會，道:“十幾年來江湖各派都忌諱教主實力，沒人會主動上門求死，教主才得此機會庇護着鳳嶺山。所以無人知道教主是個病秧子。”
巫楚南聽出龍葵話中有話:“師兄之意……有人暴露了鶴，鐘大人？”
龍葵點頭，這下可就棘手了，教裏有叛徒。
龍葵轉身去處理教中雜事，巫楚南則守在鐘霜身邊照顧他。
待龍葵遠去後，旺財蹭蹭巫楚南的手:你做的？
巫楚南搖頭:“沒那個狠心。”
旺財摸摸胡子，臉上語重心長寫道:楚南，你要記住一點，鐘霜是殺人不眨眼的妖孽，是鳳嶺山的魔教教主。
巫楚南狠狠揪下它的一根胡子:“我不會喜歡他的，你放心吧。”
但鐘霜為了他受傷險些喪命也是事實，他必須把這個人情還上。
鐘霜的傷好的非常慢，昏迷了一月有餘才醒來，而且醒來後也是動不動便睡去，巫楚南有一陣還傻乎乎擔心他會不會直接睡過去，那可真就是長睡不起了。
鐘霜長睡不起的好處簡直不勝其數，可巫楚南卻獨獨舍不得。
巫楚南盯着鐘霜喝下藥後遞上一塊冰糖，鐘霜不滿道:“那麽大人了還吃不得苦麽。”
巫楚南神色堅持:“這是鐘大人對我說過的，甜食能讓人心情變好。”
鐘霜笑了:“我說過嗎？再說我哪心情不好了。”
“當然說過。”巫楚南道，“您自己照銅鏡好好看看，是不是臉色不好。”他指着鐘霜的臉誇張道，“看，皺紋！”
鐘霜配合巫楚南吃驚道:“啊！我的臉！”他捂着自己的臉高聲哭喪，“不，我的臉！我的臉怎麽這樣了！我不甘心啊……”
巫楚南被鐘霜逗得眉開眼笑，他摸摸鐘霜的長發:“鐘大人，我給您束發出去轉轉吧，外面下雪了。”
鐘霜道:“好啊，我要和楚楚一樣梳高馬尾。”
巫楚南應下，拿起梳篦給鐘霜梳頭。誰知梳到一半，巫楚南突然發現他滿頭的黑發中混入了一縷白發。
巫楚南心中一慌，手中梳篦落在地上碎成兩半。鐘霜問道:“怎麽了，楚楚？”
巫楚南蹲下将梳篦撿起，又換了一把:“鐘大人頭發真好，又黑又香，小的羨慕得看呆了。”他給鐘霜披上厚袍才讓出門。
鐘霜看了眼門口的一株紅梅:“鳳嶺山沒有紅梅……”
巫楚南聽鐘霜問紅梅，不禁得意道:“小的讓龍葵帶來的苗子，用藥催長出的，為的便是讓大人醒來能第一眼看見這紅梅，好看嗎？”那催長藥是他研究出來的！他是不是超厲害！快誇他！
鐘霜點點頭:“楚楚有心了。只是……我這一昏迷，再醒來便是冬了。現在是何日？”
巫楚南答道:“庚寅月己醜日，臘月三十，今天便是除夕。”
鐘霜問道:“你沒回家看你阿娘嗎？”
巫楚南道:“回了，我娘挺好的，謝謝鐘大人關心。”他遞給鐘霜一個福袋，“我娘繡的，送給您。”
鐘霜接過福袋:“代我謝謝大娘。”
兩人在外又轉了幾圈，鐘霜便回去歇息。趁着這點時間，巫楚南連忙跑去了廚房。
龍葵正在問今年吃什麽餡的餃子，見巫楚南跑着進門，慌道:“教主出事了？”
巫楚南搖頭:“龍葵師兄，鐘大人喜歡吃什麽餡的餃子？”
“啊？”龍葵蒙了，“你要給教主做餃子？”
鐘霜暈乎乎地在塌上睡覺，迷糊間感覺不太對勁，楚楚呢？他拍拍被子:“楚楚，楚楚？”
沒人應。鐘霜吓得立刻從床上坐起來，趿着鞋出去找巫楚南。約摸快走到山腳下，他便感覺腳被凍得又熱又疼。
巫楚南正端着一盤熱乎乎的餃子往山上趕，見到衣身單薄的鐘霜，他連忙跑過去将餃子塞到鐘霜手中，脫下外袍披在鐘霜身上:“鐘大人您怎麽出來了，不冷嗎？”
鐘霜搖頭:“我沒看見你，便出來找了。”
巫楚南帶着鐘霜往回走:“鐘大人放心吧，我沒事。”
鐘霜跟在巫楚南身後，端着餃子道:“楚楚，這是你做的？”
巫楚南小聲道:“嗯，跟我娘學的。聽龍葵說您愛吃羊肉餃子便包了一盤嘗嘗。”
聞起來好香。鐘霜用手抓了一個，燙得他差點沒抓住便趕緊塞入嘴中，卻被燙出一眼淚水。
巫楚南聽鐘霜在後面哼哼，回頭一看:“鐘大人，您也不嫌燙！”
鐘霜抹掉被燙出來的淚:“好吃好吃。”他一吸鼻，對着巫楚南嬉皮笑臉，率先沖向木屋，“我先進去吃了，不給你留！”
巫楚南有點臉紅，但還是追上去:“本來便是給您做的！沒人和您搶！”
吃過熱騰騰的餃子後便快到除夕了。巫楚南和鐘霜站在屋頂上靜靜等着山下弟子放煙火。
“怎麽還不放，龍葵那個玩意在幹嘛。”鐘霜不滿道。
巫楚南坐在他腳邊勸道:“許是沒到點，鐘大人再等等吧。”
不一會，一只火箭沖向了夜空，随後瞬間炸出無數燦爛火花，盛大而浪漫，在夜空中亮眼奪目，是花的形狀。
煙火在夜空中炸開一朵又一朵，沒落下而是直接在空中當了星。這煙火璀璨，不斷響着新年之聲。
兩人靜靜地觀着煙火，十分心有靈犀皆沒有開口言語。鐘霜心中想的是什麽巫楚南不知，但他至少知道，他從此以後不欠鐘霜了，他現在還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