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應淮成當時的表情很複雜,瞳孔裏滿是震驚,好像有什麽要宣之于口,但不知為何又沒有說出來。
時熠看不懂,他把應淮成推開了,然後氣勢洶洶地下了車,走到半路才發現自己肩上還披着應淮成的西裝外套,剪裁精致,質感很好,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應淮成的車,是一般人開不起的豪車。
作為夜場頭牌,應淮成雖不缺錢,但也不至于這麽有錢吧,時熠不禁想起保安的話——都幹這一行了,不為錢是為了什麽呢?
他一回到出租屋,還沒坐下,就又迎來了不速之客。他父母終于想起來找他了,他母親把門敲得噼裏啪啦響,他喪着臉去開門。
時熠抵着門,嚴肅說:“我聽說榮家的事了,訂婚的事情你們從今往後都死心吧,我不會為了利益和誰結婚的,如果你們再逼我,我保證,下次我絕不會讓你們再找到我。”
母親沒想到時熠忽然變得有主見了,三個月的獨居生活好像讓他長大了一些。
“行,不逼你了。”母親幫他收拾出租屋裏的東西,看他過得拮據可憐,又不免心疼,“榮家整個大換血,榮老爺子的親生兒子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拿出榮老爺子年輕時給他抛棄的omega寫的字據,說将來分她一半財産,媒體全都參與進來,總之鬧得挺難堪的。”
時熠對此絲毫不感興趣,他的視線一直落在床上的西裝外套上。
“我和你爸爸是肯定不會讓你趟這趟渾水的,且不說原先那個榮少爺沒了身份,一文不值,就說現在這個新上位的繼承人,來路不明也就罷了,我還聽說他以前是混夜場的,陪酒陪睡為生,太不體面了,也不知道他出于什麽目的在這個時間點跳出來,按理說他要是想得這份家産,早可以出來的,何必等到現在……總之,榮家現在亂得很,訂婚的事情不提了不提了。”
時熠聽着聽着心髒突然揪了一下,莫名發慌,“媽媽,榮家的新繼承人是誰?長什麽樣?”
“我找找啊,”母親拿出手機,翻了翻:“最近的新聞上應該有,嗯這個,長得倒是很英俊——”
時熠望過去,接着就傻愣當場。
“你确定?”
“确定啊,他這眉眼和榮老爺子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手段也挺像的,都挺狠。”
所以,一個小時前他在應淮成的車上說了什麽?
他終于知道應淮成為什麽表情複雜了。
靠!丢人!
他想起一個詞能很好地形容他和應淮成之間的關系。
孽緣。
時熠抱着應淮成的西裝外套坐進回家的車時還在發愣,緩不過神來,腦子一團漿糊,車子剛轉彎,前面突然竄出來一只野貓,陡然的剎車,時熠的腦門直接撞在前座的靠背上,疼得他眼淚差點出來。
他捂着頭,淚眼朦胧地看着腿上的西裝外套,忽然生出一個荒唐的想法。
他對他母親說:“我願意和榮家的新繼承人結婚,媽媽,你可以幫我去探探他的口風嗎?”
他母親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麽意思,忙問為什麽,他偏又不說,只守着一句:“榮家再亂也是棵大樹,大樹底下好乘涼,不是吧?”
他母親不解地看着他。
幾天後的飯桌上,他母親告訴他:“你上回說的事,你爸爸托榮氏的高層問了榮家那位的想法——”
他攥緊了筷子。
他母親措辭委婉:“他說他目前沒有結婚的打算。”
……
夜深了,時熠躺在床上,側身看着窗外的月亮,他想起之前應淮成會從後面摟着他,陪他一起看月亮。
那時候的月亮比現在美。
他從枕頭下面摸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應淮成,我睡不着。”
應淮成的聲音有些許疲憊,但還是保持了一貫的溫柔,“把窗簾拉上,不要漏光,這樣會好睡一點。”
他越體貼就越傷人,越自然就越心酸。
“結婚是我爸媽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沒這個想法。”
應淮成似乎輕笑了一聲,“我知道。”
“知道什麽?”
“才把你從火坑裏救出來的,就別再往回跳了。”
“如果我想——”
應淮成打斷他:“別犯傻,我以前是做什麽的你很清楚,我不是什麽好人。”
“你之前問我是不是對每個人都這麽溫柔,我現在可以告訴你答案,”應淮成頓了頓,然後加重了語氣,“是的,我對每個人都這麽溫柔,想怎樣都可以,只取決于錢多錢少。”
他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時熠就把電話挂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