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由于寧俞覺得自己出場要特別一點,所以親自開的門,也沒遮臉。
皇上聽見聲音回頭的時候,差點兒沒把眼珠子掉出來。
寧俞的臉依舊紅腫,而且她故意拿茶水在眼下點了幾次,這會兒瞧着就是剛哭過的樣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眼睛被肉擠在了一起,之前水靈的大眼睛不知所蹤。
皇上愛美人,對于寧俞這張臉,他沒有當場嘔吐興許都是給了面子。
他連連倒退兩步,寧俞不肯放過他,道:“父皇,女兒今日回來就變成了這幅模樣,絕不是故意不見您的。”
皇上身後一群太監也看得清清楚楚,七公主這張臉不知道是遭了什麽罪,在後宮美人當道的情況下,這真的算得上是醜得令人發指。
“咳咳……聽說是被蟲子咬的?”
寧俞一聽就低下了頭,絞着手指頭不說話,淚水在眼眶裏轉來轉去,最後“嘩”地一下掉在鞋尖上。
華心一下子跪在寧俞腳邊,哭道:“求皇上給七公主做主,求皇上……”
“住口!不得無禮。”寧俞呵斥一番後又低下了頭,癟着嘴一看就是心裏有怨氣。
周雪竹也厲聲道:“在皇上面前哭哭啼啼的做什麽,胡言亂語還不快快退下。”
皇上驚恐的臉這會兒也平靜了下來,沒去看寧俞,清了清嗓子故作慈父模樣問道:“小俞若是受了委屈,大可同父皇說。”
随後又指着華心:“你說,要朕做什麽主。”
“父皇別問了,都是小俞的錯,小俞被蟲子咬了才成這幅模樣,和他人無關。”
寧俞絕不會想到有朝一日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今日她只覺身心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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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眉頭又皺得緊了一些:“還有誰?”
華心唯唯諾諾、寧俞和周雪竹欲言又止,大家都不敢說話的模樣。
“你,今日要是不說實話,朕便将你送去冷宮伺候。”皇上盯着瑟瑟發抖的華心,放了狠話。
寧俞眼看着時機已到,便撲在地上将華心擠在身後,凄凄慘慘道:“今日在宗陽學,下學之後和幾位姐姐、妹妹玩耍,之後便成了這樣子。”
“玩耍,如何玩耍能将臉都弄相了?簡直胡鬧!”
“女兒也不知……”
皇上也不是不知道寧柔的性子,皇後嫡女,嬌寵長大的。
上頭幾位姐姐都嫁了人,她在後宮又算長又算嫡,可謂是橫行霸道。
所以寧俞這麽可憐巴巴的樣子,突然激起了皇上的怒氣。
“父皇會為你做主,這幾日你就好好呆在潇月堂,哪裏也不要去。”
他留下這句轉身就要走,寧俞還假模假樣地在身後喊道:“父皇息怒,千萬不要遷怒他人。”
待皇上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華容趕緊把寧俞扶起來,她揉了揉發疼的膝蓋,碎碎念叨:“什麽時候能不用跪來跪去的。”
華心也跟着站了起來:“公主,奴婢方才裝得像不像?”
“像,晚上給你加個雞腿吃。”
“好了,都別貧嘴。”周雪竹拉着寧俞往屋裏走,“演了這麽一出,你父皇會替你出頭麽?”
寧俞搖搖頭,斬釘截鐵道:“不會。”
“即便他知道是寧柔幹的,說不定現在踏出潇月堂的大門,就已經消了氣。寧柔自小和他感情深厚,而我只不過是一個剛清醒的傻子。”
她這樣說起周雪竹已經捏緊了帕子。
“孰輕孰重,皇上還是有分寸的。”寧俞平靜說完這些話,心裏頭也輕松不少。
正是因為皇上和她沒有什麽父女情,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會越好辦,把他當做一個普普通通工具人,今後也不會被內心譴責。
周雪竹卻有一些不明白;“那為何要特意讓他知道五公主的行徑?”
“俗話說得好,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一步步來,不着急。”寧俞說得雲裏霧裏。
皇上的愧疚是短暫的,皇後身後站着強大的娘家,而周雪竹身後空無一人,甚至出身爾爾。
就像寧柔自己說的一樣,當初她講原主推下臺階之後,那時的周雪竹還正是得寵的時候,卻也沒有得到皇上的一丁點兒彌補。
更何況是現在。
皇上到來的這個小插曲,更加讓寧俞堅定了要去見寧茯的決心。
寧俞這張臉精心呵護着,配上醫正給開的藥事半功倍,所以五日後就大好了。
這幾日淑妃沒出面,不過讓人送了些東西前來,讓寧俞好生歇息。
還有十二公主寧怡的母妃谷婕妤,也給寧俞送了吃食。
周雪竹提起這位谷婕妤,只說并未深交過,只知道待人做事都十分有手段,不過是令人覺得很舒服的手段。
生得美貌,聽說還未進宮之前,就已經是密都有名的大美人。
對于她的示好,周雪竹倒是很意外,畢竟谷婕妤是驸馬的表妹,背靠大長公主,向來不用看誰的臉色。
寧俞便朝她提起那日在宗陽學,見過十二公主寧怡,聽她嘴裏的意思,是大長公主吩咐過谷婕妤。
周雪竹點頭:“難怪。”
“不過只是一幅畫而已,大長公主為何對小俞另眼相看?”
說實話,寧俞也不明白。不論是淑妃或谷婕妤,或多或少都有寧茯的手筆在。
所以,她臉傷好的第一日便先去怡泉宮拜見了淑妃。
淑妃依舊深居淺出,對于寧俞的到來十分高興。
擺了精致的糕點還有上好的碧螺春,用作招待。
寧俞也沒客氣,摸着自己的臉先朝淑妃行禮,說是沒有她及時叫醫正前來,恐怕會錯過醫治的最佳時辰。
淑妃沒有見過她那張腫脹的臉,所以寧俞特意誇張描繪了一番:“眼睛都被皮肉擠成了一條縫,臉上紅彤彤地跟燈籠似的。”
淑妃沒忍住輕笑出聲,而後用帕子摁了摁嘴角,認真盯着寧俞道:“其實也算不上是我幫的忙。”
寧俞故作不解,瞪着眼睛不敢置信:“不是娘娘?可劉醫正分明提起是淑妃娘娘去請的。”
“這話也沒錯,不過本宮也不知道七公主受了傷,還是文桢匆匆忙忙前來,求我快寫去請太醫。”
“是宋夫子?”寧俞繼續裝傻充愣,“那日宋夫子毛筆忘了拿,回來便撞見我……”
“本宮明白。”淑妃繼續道,“文桢是我表姐的嫡子,平日裏我讓他來怡泉宮小坐,他都不願意來。”
寧俞手指一僵,這會兒都不用裝,一頭霧水的神情。
淑妃抿了一口茶水:“公主間的事情,文桢也不好插手,便想起我這個姨母。”
寧俞淡淡道:“宋夫子是個極好的人。”
天地良心,這話是實話。
“是五公主動的手?”
寧俞眨了眨眼睛,眼眶裏頭瞬間沁了淚水:“是五姐姐。”
她這說哭就哭的演技,越發熟練。
“可有緣由?還是她不分青紅皂白……”
“我也不知是哪一處出了錯。我頭一個到的宗陽學,之後張清衣張夫子和宋夫子前來,讓我随意挑一個位置坐下便好。”
“倒是和六姐姐拌了幾句嘴,她說我不該去宗陽學。後來五姐姐趕着來了,說我坐了她的座位,我讓給她,她又不要。”
寧俞也沒有添油加醋,僅僅是把那日寧柔做的事原原本本說出來了,不過隐了一些她故意……
想起來寧俞真的有點後悔,她要是知道寧柔那麽瘋,必不可能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挑釁她。
失策了失策。
淑妃仔細聽着,也沒有錯漏一句話。
寧柔小時候便喜歡欺負宮裏的公主,寧俞被她摔傻的事情,誰人不知。
寧俞說完後,捧起茶水直愣愣地看着淑妃,像是在等她的安慰。
淑妃好半晌才問了一句:“小俞覺得文桢待你如何?”
嗯?怎麽又扯到宋文桢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