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醉雲樓就像寧俞從前在電視裏頭看的一樣,占地面積大得令人咋舌。

一前?一後兩棟樓。

前?面一棟是專門接客所用,年關還未到,張燈結彩大紅燈籠。絲絲縷縷香氣?撲鼻而來,也?不知是住了多少美人。

後面一棟住的是還沒接客的姑娘,和一些伺候的奴婢。

寧俞和華容被關在一間屋子裏,裏面空間逼仄,且又髒又亂。

兩人縮在角落,望着被封住的窗戶,夕陽西下?映出的橘黃色光暈,如果?不是身處醉雲樓,寧俞定要沏上一壺茶看看日落。

正想着,她肚子不争氣?地發出“咕咕”的叫聲。

華容順勢捂着肚子:“公主,委屈你了。”

除了早膳,這一日就再沒吃過東西了。

“你說姑母何時會來救我?”

“奴婢不敢妄言。”這都一整天過去,公主府早就該發現不對勁了。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寧俞蜷縮着腿腳,将臉埋了進去:“他們算計好了的,就算姑母要找,也?沒那麽快,萬一金月發狠殺人滅口,可就完了。”

接着她又嘟囔了一句:“我太弱了,誰都來踩上一腳。”

華容恨自己有心無力,這會兒也只能撫着寧俞的脊背安慰。

日暮漸沉,最後屋外漆黑一片,屋內連根蠟燭都沒有,伸手不見五指。

還能聽見老鼠“吱吱”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寧俞又餓又困,趴在華容肩膀上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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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接着響起開鎖的聲音,寧俞和華容都緊繃着神經坐直了身子。

來人拿着一個托盤,上頭兩個饅頭一壺茶水還有一個油燈,他折身關門那一刻,寧俞咽了咽口水:“不是說要餓上一日,我們不吃。”

那人腳步沒停:“快吃吧,明日我找機會帶你們出去。”

聲音太過于熟悉,寧俞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

“你……”

“噓,這裏頭守衛森嚴,我趁着換值溜進來的。”

待他走近,華容也?看清了相貌:“宋夫子!”

“先?吃東西,餓了一天也不好受。”宋文桢倒了一杯熱茶,遞給寧俞,“我會救公主出去的。”

這是下了聖旨之後寧俞頭一回見他,好像沒什麽?不一樣,又好像什麽?都不一樣了。

畢竟在這種地方,能見到一個認識的人恨不得跳起來來個兩眼淚汪汪。

“夫子怎麽在這裏。”寧俞咬了一口饅頭,輕聲說道。

宋文桢吹熄了油燈,坐在寧俞身邊:“我這幾?日想着見你一面,又沒臉朝公主府遞帖子,便讓小書童看看你何時回宮,沒想到你出門閑逛,小書童回府知會我便趕去了。”

他接着撓了撓頭:“後來一路跟到了這裏,渾身上下?值錢的東西都給了去,這才混了進來。”

宋文桢說得十分輕描淡寫。

寧俞湊近了看他,穿着醉雲樓的雜役衣裳,臉上不知道抹了什?麽?東西,皮膚變得有些黑黃,依稀只能看見原本四五分的容貌。

“怎麽不去找人來救我,姑母被絆住了腳,淑妃娘娘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寧俞喝下?一杯茶水,感覺胃都舒服多了。

“不妥,不妥,此事不宜大張旗鼓。”宋文桢搖着頭,眼底卻滿是堅定。

寧俞知道,他是在為自己打算。

不論如何,她依舊是公主的身份,大長公主或是淑妃前?來,此事定會被皇後宣揚。

到時候七公主失節的傳言,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皇上那樣一個要面子的人,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

寧柔做事,還真陰毒。

寧俞将最後一口饅頭塞進嘴裏,鼓着臉問:“你為何救我?要是你不來也沒人會怪罪你。”

她本來都想好了,要是沒人來,她先好聲好氣地哄着金月,以此獲得信任,後頭找準時機帶着華容跑。

畢竟辦法總比困難多。@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千算萬算,她沒想到宋文桢會來。

宋文桢別過了頭,沒敢再看她:“皇上聖旨已下?,我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寧俞咽下一口茶水,冷冰冰道:“你可想好了,今日将我送進來的人是誰,這灘渾水夫子還是不要淌得好。你明日便回府,我自己想辦法出去。”

寧俞有點賭氣?,宋文桢那意思,好像是為了一個莫須有的名?頭,才要替她遮掩一樣。

“我不過在宗陽學教習過幾?日,當不起夫子一說。”宋文桢沒回答,起身端了托盤便走了。

屋內一下?子又變得靜悄悄地。

華容往寧俞身邊湊了湊,說道:“公主,宋夫子瞧着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倒是和尋常書生不同。”

常人早就入宮找救兵了,宋文桢居然還混了進來,任誰也?意想不到。

寧俞沒接話,打了個哈欠。

反正呆在醉雲樓暫且出不了什?麽?岔子,吃飽了睡一覺,她偏頭就倒在了華容肩上,沒一會兒就睡得沉了。

夜裏冷得縮緊了身子,一早寧俞是打着噴嚏醒的。

窗戶縫漏了點陽光進來,有些刺眼。

她吸了吸鼻子,只聽得耳邊響起華容的聲音:“公主嬌軀,比不得奴婢皮糙肉厚,看樣子是着涼了。”

“沒事,她花大價錢買的我,總要給我看大夫喝藥的。”寧俞沒睡好,但是心情好了不少。

金月暫時不會拿她怎麽樣,餓她一日不過是給個下馬威,後頭照樣要好吃好喝地供着。

話音剛落,外頭就響起金月的聲音:“開門。”

寧俞摸着喉嚨輕輕咳了幾?聲,見金月進門便委委屈屈地哭了起來。

“喲,咳嗽了,可別給我也?染上了。”金月站在門口沒進來,身上的香粉隔大老遠都聞得見。

寧俞這會兒又打了兩個噴嚏。

“可知錯了?”

華容先?回了話:“我們知錯了。”

“錯在哪兒。”

“不該亂說話。”

金月一幅孺子可教的模樣點頭:“對了,在我這醉雲樓,最忌諱的便是亂說話,不該說的別說,該說的也?得在腦子裏過一過。”

寧俞啞着嗓子道:“進了醉雲樓,便是醉雲樓的人,不該想的也?別想。”

“嘿,小丫頭看來是讀過書的,還會舉一反三。”即便昨日已經見過寧俞的樣貌,今日依舊被她的臉而吸引了目光。

有些淩亂的頭發遮住了額間,唇色雪白,臉龐沒什麽?喜色,嬌弱不堪,斜斜靠在華容身上,令人心生憐惜。

金月在醉雲樓這麽?些年,得過的姑娘也?不少,罪臣之女知書達理的也?有那麽兩個,寧俞這樣見招拆招的還是頭一次見。

“聰明人就是好調|教,既然知道錯,那便随我來。”

華容攙扶着寧俞起身,跟在金月身後,自然還有一堆雜役圍成一團,兩人要是有什?麽?念頭,他們可不會手軟。

不過,其中有一張熟悉的臉,埋着頭隐在人堆裏。

“琴棋書畫都學過哪些?”

寧俞當然知道問的是自己,便如實答道:“都沒學過。”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什?麽??”金月有些不可思議,寧俞光是站在那裏就是個端莊的大家閨秀,怎麽可能沒習過琴棋書畫。

“真沒學過。”寧俞也?沒撒謊,原主小時候不受待見,能去宗陽學讀書都是天大的恩賜,哪裏還有別的活動。

“跳舞呢?”

“跳舞也?不會。”

金月冷笑一聲:“原來是個花瓶子,老娘以為能省心,沒想到還得從頭學起。”

“媽媽怎麽沒驗貨就付了銀子。”

“呵,小丫頭少給我耍這些心眼兒,都是老娘玩剩下的,乖乖聽話,少不了你的好處。”金月沒跳進寧俞挖的坑,繼續道,“要是不聽話……”

“我懂,媽媽放心。識時務者為俊傑。”寧俞其實也?沒覺得有多憋屈,在宮裏頭跟皇後暗裏較勁,腦子都要崩了。

只是這賬,等?她出去了,得好好跟寧柔算算。

“叫什麽?名?兒?”

寧俞一下?子回過神,脫口而出:“小俞。”

“小魚?你胡謅的吧!”金月發了笑,“我還沒聽過哪家小姐叫小魚的,多難聽。”

寧俞愣了愣:“小俞哪裏難聽了?”

皇上雖然肚子裏沒什麽?墨水,取個名字也?不至于老鸨說難聽的程度吧。

“不難聽你就叫這個名兒,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愛吃魚。”

寧俞一頭霧水,這個“魚”……

金月一下?子罵罵咧咧地:“老娘這買賣不值當,小丫頭才十三,琴棋書畫樣樣不會。除了這張臉什麽?都沒有。”

寧俞沒吭聲。

她把兩人帶到了一間屋子,裏頭陳設香豔,俗不可耐,寧俞看了都要皺眉的程度。

“你,就住這裏。”金月指着華容,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寧俞指着自己問:“那我住哪裏?”

“你麽?,自然有好去處。”

“華容是我的婢女,她得跟着我。”寧俞拉着華容的袖子沒松手。

金月脾氣也?屬于陰晴不定的類型:“你還以為你是大小姐?我告訴你,在這醉雲樓,只有接客的姑娘才配得上丫頭伺候。”

寧俞盡量讓自己變得平靜些:“那她住這裏要做什?麽??”

“做什?麽??自然是接客,看在她小有姿色的份兒上,先?回點兒本,老娘買你可花了不少銀子!”

“不行,她必須跟着我。”寧俞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她要是不跟着我,我便不會乖乖聽話。”

“小丫頭片子,你在威脅我?”

“不敢。”

話是這麽?說,寧俞的手就沒從華容衣袖離開。

兩人大眼瞪着小眼,誰也?不願讓誰。

這時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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