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誤會
李若天在石像後聽那女人提到“丹鼎派”,又聽她說起“姓木的”,不由得為木羽裳擔心起來。丹鼎派不過上百號人,連紅葉幫一個堂都比不過。掌門長生道人又被李靈子殺了,實力自然大減。紅葉幫若是聚衆圍攻,丹鼎派恐怕兇多吉少。
正想着,那女人說道:“對了,去年你上楓山,怎麽不來見我?你是不是去聽雨堂了?你說呀!”
男子道:“我……我那次只是路過。再說了,江湖中人皆知,聽雨堂堂主冷若冰霜,她怎麽可能理我?不是……我是說……我怎麽可能去找她!”
女人剛要發作,廟外響起馬蹄聲。
“糟了!你是不是被幫裏的人看到了?”
女人急道:“怎麽會!?我偷偷溜出來的!”
男子轉過身,正要沖出去,那女人在地上跺了一腳,說道:“你一走,又不來找我!”語氣裏帶着哭腔。
男子回身将她攬入懷中,柔聲安慰道:“我不走就是了。”
女人紅了眼眶,推着他道:“你快走罷!不然就沒命了!”
男子摟着她就是不松手。少頃,十來個軍漢拿着火把沖進廟來。領頭那人見這倆人相互偎依甚是親昵,想着之前從寺院中逃走的也是一男一女,便用刀尖指着二人,喝道:“把頭轉過來!”身後的軍漢們舉着火把,将二人圍了起來。
女人被那麽多火把照着,大驚失色,捂臉叫道:“他們看到我了!”
男子神色一凜,欺身上前,手指往頭領那刀腹上用力一彈。那頭領手掌一麻,刀已脫手。男子奪過刀來,每過兩三招便砍倒一人,不一會兒就将十來名軍漢全都砍翻在地。
女人忽然說道:“你聽出來他們不是紅葉幫的,才沒走,是不是?要真是幫裏的,你早吓跑了,是不是?”
男子把刀一丢,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指天發誓:“我若負你,武功盡失,不得好……”女人連忙打斷他:“別說了!我只想你多陪我一會兒。”
李若天和王朝雨屏息凝神,等那一男一女出了廟,又待了半盞茶的時間,才從石像後出來。石像前淩亂地倒着十來個人,血流了一地。王朝雨仔細查看這些人的傷口,說道:“刀法不錯!”
李若天不願跟這麽多死人同處一屋,問道:“咱們還待在這裏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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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雨正欲說話,門口呼啦一聲落下個人來。王朝雨拿火把一照,竟是個灰袍僧人。李若天失聲叫道:“雪真!”
這雪真進了藏經樓,便一直在找密道的開關。好不容易在一座書架底部摸着機關,打開入口,下到石室,卻聽到有人往另一頭跑。雪真見有人捷足先登,又驚又氣,在後面窮追不舍。出了方丈室,外面一片混亂,到處都是禦林軍,根本尋不着盜書之人。雪真跳上屋頂,四處張望,就快要放棄,忽見寺門處一陣騷亂。于是潛到寺院門口,躲在暗處,聽見有人喊“南邊”、”南邊”,料定盜書之人正往南逃,立即施展輕功,跟在那十來個軍漢後頭一路追來。那些人進廟之後,雪真便伏在廟頂。聽了廟裏那二人說的話,得知他倆并不是盜書賊,登時心灰意冷。誰知那二人走後,又有兩個人說起話來。他聽出男子的聲音是李若天,立即從上面跳了下來。
雪真見王朝雨一身黑衣,仰頭大笑:“皇天不負有心人!終于讓我給找到了!快把《奇脈心經》交出來,我饒你們不死。”
李若天在藏經樓外親眼看見他和智圓交手,知他武功厲害,擔心王朝雨貿然動手,在他手下吃虧,便轉頭看她。王朝雨目不轉睛地盯着雪真,既沒有和他動手,也沒有交出經書,神情難測,似乎在猶豫。
雪真等她回話,也不着急。三人一時間誰也不說話,荒廟又陷入沉寂,只聽附近的野蟲咕叽咕叽地叫。這時不遠處傳來嘀嗒嘀嗒的馬蹄聲,雪真聽到聲音,對二人道:“你倆在廟裏等着,要是敢逃,死路一條!”說完,退後兩步,将廟門一關。
騎馬的共有六人,每人手中都有一支火把。這些人在離荒廟幾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最前面那人轉身問道:“你們當真看到葉夫人到這邊來?”那五人齊聲道:“親眼所見,千真萬确!”其中一人又道:“堂主你看,廟裏亮着光,必定有人。”那個被稱作堂主的小聲吩咐道:“你們先回去。記住,此事不可向任何人提起!”那五人齊聲應是,調頭就走。
騎馬者來到雪真面前,問道:“裏面可是有個女人?”
雪真陰陽怪氣地道:“不但有女人,還有個風流浪子哩!”
那人臉色鐵青,低聲道:“這是我紅葉幫的事,請大師不要插手!”
“紅葉幫?”雪真眉毛一翹,笑道,“好大的名頭!閣下是誰?報上名來!”
那人跳下馬,說道:“在下楊道成,是神木堂的堂主。裏面那女人是我紅葉幫的人,大師請讓一讓!”
雪真想起之前出去的那對男女,說道:“剛才我看到一男一女出去了。楊堂主要找的是他們吧?現在廟裏這女人可不是你要找的那女人!”
楊道成聽得稀裏糊塗,惱道:“什麽‘這女人’‘那女人’的?你說不是,打開門讓我看一眼。”
雪真怕他搶經,攔在門外不肯讓路,冷哼一聲,道:“你到這裏為了什麽,我可是心知肚明。這裏只有咱倆,楊堂主又何必騙人呢?想要搶經,動手便是!為什麽這麽虛僞?”
楊道成從腰間抽出軟鞭,指着雪真道:“你讓不讓!?”
雪真側跨一步,擺開架勢,冷冷地看着他。楊道成見他沒有讓路的意思,手腕一抖,那鞭子登時像蛇一般活了過來,向雪真纏去。這軟鞭已用了二十多年,是楊道成心頭之寶,平時十分愛惜,從不輕易使用。他一聽這和尚說話,便知此人內力深厚,不好對付,因此一出招便使出拿手的鞭法。
雪真赤手空拳,不好硬接,只是閃轉躲避,偶爾回一兩招,又因擔心楊道成破門搶經,始終不敢離開太遠。楊道成見他在這麽小的地方左閃右避,騰挪自如,不禁贊道:“好身法!”雪真道:“縱打一線,橫打一扇;收回如蟲,放出如龍。楊堂主鞭法精妙,在下佩服!”
鬥了五十餘合,楊道成自覺勝不了他,朝雪真脖頸虛甩一鞭。雪真連忙躲避,哪知這鞭頭飛到一半忽然變了個方向,直沖廟門。雪真叫道:“不好!”只聽“啪”的一聲,那門碎了一地。楊道成向裏望去,看到李若天和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站在一起,一時間愣在原地。
雪真見狀,方知他不是來奪經的,暗自籲了口氣,似笑非笑地道:“楊堂主,這二人可是你要找的?”
楊道成神情窘迫,心想:“難道葉夫人果真如這和尚所言已經離開?”抱拳尴尬地笑了笑,說道:“認錯人了,大師勿怪!告辭!”
雪真好勝心強,要是在平時,定會讨個說法,怎肯放他輕易離去?只是這會兒記挂着經書,不想多事,便忍着心中不快,勉強笑道:“不妨事!楊堂主請便!”楊道成跳上馬背,揚鞭而去。
雪真轉過身來,說道:“兩位識相點,不要逼我動手!只要交出經書,你倆上哪兒快活我都不管!”
李若天性子直,受不得別人污蔑,當即說道:“你別瞎說,我們沒有!”
雪真一心想着經書,沒心情跟他嚼舌,催道:“我管你們有沒有!少啰嗦,快交出來!”
王朝雨從懷裏取出那本《無量壽經》,往雪真胸前一抛,說道:“我們就拿了這一本,沒看到奇什麽經。不信你瞧!”雪真接過書,拿火把一照,竟是一部封面破舊的《無量壽經》,念道:“罪過,罪過!”用袖子輕輕拭了拭,打開看了幾頁,內容與記憶中的絲毫不差。他自幼熟讀佛經,這部《無量壽經》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便沒有繼續往下翻。
李若天看他翻書,緊張得直冒汗,一顆心仿佛要停止跳動。雪真将書還給王朝雨,嘆道:“難道《奇脈心經》真的不在那裏!?”李若天心裏偷着樂,卻不敢笑出來。雪真看着他倆,轉念一想:“興許這倆人只顧着談情說愛,并沒找到經書。《奇脈心經》說不定還在那裏!”想到這裏,忽然笑了起來。倏而又想:“那密道直通方丈室,智圓肯定早就找過,真有這書,肯定早被他拿走了。這神功終究與我無緣!”想到這一層,雪真笑容頓消,神情變得沮喪,毫不掩飾自己的失落。
李若天見他忽喜忽悲,嘴裏像是在念叨着什麽,怕他突然發狂做出可怕的事情,只好乖乖站着,不敢出聲打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