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事如夢

一陣風将地上的枯葉卷了起來。李靈子望着翻滾的落葉,不由得憶起小時候學武的情景,自言自語道:“葉落歸根,我要是能死在落葉山該有多好……”恍惚間,忽然感覺有人在附近。他朝不遠處一棵粗壯的槐樹望去,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簌簌腳步聲。李靈子聽出是木羽裳,慢慢閉上眼睛。木羽裳低着頭,循着血跡繞至李靈子面前,見他胸前衣服上染的都是血,撲的一聲跪了下來,雙手搭在他胳膊上,神色焦急。

李靈子強提一口氣,高聲道:“師妹……你怎麽來了……”

木羽裳道:“師兄,你為何說這麽大聲?我……我醒來見地上有血,就一路找了過來……你這是怎麽了?我這就扶你起來……”說着,眼淚嘩嘩淌了下來。

李靈子輕輕搖頭,斷斷續續地道:“師妹,你千萬不要跟石信動手,他武功在你之上……你……你要等幾年……以你的悟性,早晚會超過他……”

木羽裳嗚咽道:“我實在打不過他……他眼睛紅紅的,模樣又吓人,我看到他心裏就害怕……師兄,你今天是怎麽了?說話這麽大聲……”

李靈子繼續說道:“我其實……我其實一點都不擔心……”

木羽裳道:“師兄,你在說什麽呀!我聽不懂……”說着,從口袋裏摸出一個小紙包,猛地一撕,倒出許多黃色粉末,說道:“這是止血……”

李靈子睜開眼,微笑道:“沒用了……”

木羽裳之前暈倒在地,并不知李靈子受了怎樣的傷,她見他聲音越來越輕,氣若游絲,心裏愈來愈怕,顫聲道:“我這就救你……你……你到底傷在哪兒?金鼎山有仙丹良藥,我背你……背你回去……”

李靈子見她哭得兩眼通紅,心中不忍,擡起左手,替她拭去臉上淚水,随後握住她的手,輕聲道:“羽裳,你多保重……以後不要再想我……”

木羽裳被心上人握着手,心裏暖暖的,若在平時,她巴不得永遠這樣才好。可這會兒時間緊迫,她根本無暇體會這一絲幸福。她撲到他懷裏,臉頰緊緊地貼在他胸前,哭道:“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師兄,我知道……你到丹鼎派只是想偷《九丹液仙經》是不是?我已經拿到了,回去我就給你……那上面寫了無數種奇丹妙藥,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她擡起頭來,雙掌抵着他胸口,急運真氣,想要救他。

李靈子道:“別運氣,小心……小心毒氣侵……”

木羽裳垂淚道:“不!我不怕!我一定要救你!我知道,你故意接近那公主,只是想偷宮裏的武功秘笈,并不是真的喜歡她,是不是?是不是?”

李靈子目光渙散,呆呆地望着空中,突然間身子一顫,腦袋垂了下來,一只玉镯從右手滑出,輕輕落在地上。木羽裳登時呆住了,一顆心仿佛停止了跳動。夕陽透過樹梢,如利箭般射在二人身上。

木羽裳木然地跪在地上,腦子裏一片空白,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停了下來。過了一刻,太陽沉下山頭,天色漸暗。寒風陣陣,樹林中響起嗚嗚聲,仿佛有人在低聲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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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勝者喜敗者憂,可石信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他在林子裏跟人莫名其妙地惡鬥一場,耽擱了大半日,不免有些心煩意燥。之前那些武林群豪就冤枉他,說他與容國人勾結,居心叵測,現在又被人纏着要求他放了公主。短短幾天,所有人都成了他的敵人,豈能不叫人郁悶?

石信和李靈子等人鬥了半日,真氣依舊充沛,他将輕功催動到極致,一刻不停地向青楓林趕去。幸好路上再沒遇到麻煩,他只用了一天就趕到了碎石嶺。這裏離青楓林不過數裏,而約定的七日還剩一日。石信走到青楓林外,見四下無人,便依着之前和衆人聯絡的方式吹了聲響哨,等了半天,不見有人回應,尋思道:“劉任被俘,容國人一定拼了命地搜尋。估計容國官軍才搜過這裏,葉幫主他們多半躲了起來。”他索性回到碎石嶺,向北走了一陣,找了家依山傍嶺的旅店住下,準備明天再去見他們。

次日,石信吃了早飯,來到店外,仰頭望去,但見天空晴朗,萬裏無雲,不由得心情大好,心想:“善有善報,我石信堂堂正正,今日便可消除誤會,洗刷冤屈。”一邊想着,一邊往南走去。

行不過一裏,路邊忽然有個女子向他喚道:“石大俠!石大俠!”

石信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立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那女子快步迎上來,手裏捧着一個白底藍紋的小瓷瓶,笑盈盈地道:“你就是石信石大俠麽?”

石信從沒見過她,說道:“不錯,我就是石信。你是什麽人?”

那女子道:“我是萬蛇谷雲夫人的弟子。她命我在這裏等你,還說一定要将這解藥親手交給你。”

石信問道:“雲夫人不在這裏麽?葉幫主他們呢?”

那女子回道:“這幾天雲州官軍搜得嚴,大家都回去了。雲夫人因谷裏有事,前兩天就走了。”

石信心想是有這種可能,便接過瓷瓶,倒出一白一黑兩粒圓滾滾的藥丸。他從未見過如此顏色的解藥,一時間愣住了,問道:“哪一粒是解藥?”

女子道:“兩粒都是。一齊服下即可。”

石信把藥托到嘴邊,仰頭吞下解藥,只覺喉頭涼絲絲的,嘴裏還有一點苦味。他心想:“良藥苦口,苦些也正常。”

那女子見他服下解藥,低下頭來,不敢與他對視。石信見她面露羞怯,想着一定是自己的模樣吓到她了,笑道:“多謝雲夫人!你請回吧!”那女子應了一聲,轉身便走。石信望着她遠去,在原地伫立許久,忽然間不知道該往哪裏去了。他已經準備好說辭,要為自己辯解一番,誰料那些人直接就走了,也不知那劉任殺了沒有。

石信仍往南走,過了一會兒,來到青楓林外。他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瞧瞧,腳邊忽然傳來嘶嘶聲。石信吓了一跳,急退兩步,只見一條青蛇吐着蛇信游了過來。石信見它與雲夫人肩頭那條大小相仿,奇道:“雲夫人從來把它帶在身邊,怎麽會丢下它不管呢。”那青蛇繞着石信轉了一圈,游到別處去了。

不一會兒,一個黑衣人向石信跑了過來。那人來到石信跟前,去了鬥篷,露出臉來。石信一怔,失聲叫道:“雲……雲夫人……你不是……”

雲夫人臉色焦急,匆忙從身上拿出一只小玉瓶,倒出一粒藥丸,催道:“你先把它吃了!其他事一會兒再說。”

石信驚得呆了,半天沒緩過神,說話也開始結巴:“剛才你……你不是讓弟子給過了麽……”

雲夫人也怔住了,眼中滿是驚疑,說道:“什麽弟子?給什麽了?我一人來到容國,身邊哪有弟子?”

石信一顆心怦怦直跳,叫道:“糟了!糟了!我被人害了!”

雲夫人急道:“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快先把解藥服了!□□一旦發作再吃就來不及了!”

石信服下解藥,憶起之前那女子手中的瓷瓶,眼中驀地一亮,叫道:“對啊!當初在林子裏你曾把這瓶子扔給我,明明是個玉瓶,我怎麽就給忘了!她手裏拿的卻是個瓷瓶……”

雲夫人一頭霧水,問道:“什麽玉瓶瓷瓶,你說的‘她’又是誰?”

石信心想:“若是□□,過了這麽久也該發作了,可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難道是別人跟我開玩笑?雲夫人既然在這裏,葉幫主他們一定在林子裏。我先把劉任的事說清了,再想辦法解毒。有幾個門派對□□頗有研究,問問他們說不定能找到辦法。”正要問話,雲夫人拉起他的胳膊就往外走,一邊說道:“石大哥,你快走!紅葉幫在林子裏布下埋伏,就等你自投羅網。他們不讓我給你解藥,甚至想軟禁我。我前兩天用麻藥麻翻了看守的人,這才見到你。”

石信愕然不解:“為什麽?為什麽!?他們為什麽要抓我?劉任他人呢?我已經問清真相,正要和他們解釋呢!”

雲夫人胸口一酸,眼淚湧了上來,說道:“劉任被人救走了,他們都說是你救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我就不信,可他們一口咬定是你救的……”

石信停下腳步,問道:“葉長簫也在林子裏麽?”

雲夫人道:“前幾天琴國傳來消息,說楓山出了事,葉長簫帶着聽雨堂和神木堂回楓山去了,只有弄劍堂和烈火堂留在這裏,對了,神木堂堂主楊道成好像也留了下來,說是以防萬一……”

石信又問:“其他門派呢?”

雲夫人道:“他們在附近找了一陣,大多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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