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神功療傷
韓夫人問王遙這幾年江湖上都發生了哪些事,王遙只把自己知道的告訴了她。韓夫人聽完,對他說道:“你中了催魂霹靂掌,內傷嚴重,本該早點為你療傷。但你腿傷未愈,盤腿而坐太過困難。此事不可勉強,等腿好些再說。”王遙深深一揖,連聲道謝。
韓夫人走後,桑兒來到屋裏,為他摘下黑布,寬慰道:“你別在意,蒙眼也是為你好。”
王遙奇道:“此話怎講?”
桑兒道:“夫人說你經脈受損,正該靜心休養,萬不可動氣,亦不可心生邪念,否則傷勢惡化,怎麽都治不好了。夫人美貌絕倫,男人看了沒有不心動的,她怕你克制不住自己,胡猜亂想,這才讓我把你眼睛蒙上。”
王遙臉一紅,忖道:“難道我的壞名聲已經傳到這裏了?”又想:“韓夫人考慮得倒也周到,我這人好色,不遮住眼睛,說不定真把自己害死……”
桑兒見他不說話,笑道:“你在想什麽?不把你眼睛蒙上,難道要夫人把自己的臉給遮住?”
王遙笑道:“不敢,不敢!”
過了十多天,王遙腿傷漸愈,已能下床走路。這些天韓夫人始終沒來看他。一日,王遙感覺腿好得差不多了,便到院子裏走動。桑兒正在樹蔭下打瞌睡,見王遙出來,問道:“不疼了?”王遙道:“不疼了。夫人在麽?”桑兒道:“出去了。要我扶你麽?”王遙道:“不用了,我随便走走。”桑兒道:“莊子大得很,有你逛的,只是別去東邊,那裏是夫人住處。”王遙應了一聲,緩步走出小院。
出了院門,往西一拐,但見左手邊栽着一排排松樹,右手邊是一個池塘,對岸一條小路,路後又是一片小樹林。王遙沿着池塘邊的小路向前,走了幾十步,轉了個彎,面前出現一座小石橋,橋下水聲淙淙,卻不知那水最終流向何處。他扶着橋欄,邊走邊看。此時正是三月,莊內綠草如茵,百鳥啾啾,王遙外傷已愈,走在這春景如畫的莊園裏,心情自然愉悅。
過了石橋,行不過數十步,眼前現出一排房屋,屋外擺了十來盆花,各式各樣,不知其名。王遙見屋門大開,心想:“這裏既不是夫人住處,看一眼又如何?”于是擡步跨進面前那間屋子。屋裏布置簡樸,一張桌,幾把椅,桌上一個盤子,盤中倒扣一只瓷杯,西側牆上挂了幅畫。王遙走到那幅畫前,只見上面畫着一座高山,山勢奇險,峰頂雲霧渺渺,頗有意境。山腳下開着一片紫色的花,看不出是櫻花還是桃花。畫的左下方抄着四句詩:“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未銷心裏恨,又失掌中身。”字跡清秀,看着賞心悅目。王遙望着詩句發了會兒呆,心道:“莊裏原只有韓夫人和桑兒兩個人。桑兒天真爛漫,書還沒念好呢,怎麽會在畫上抄詩?這四句詩一定是韓夫人抄的。她既有這般怨憤,我傷好以後正好為她報仇,以報救命之恩。”
王遙在畫前駐足許久,終于離開這間屋子,到別處逛了一圈。回到這裏時,桑兒正拿瓢澆花,旁邊一只小木桶,裏面裝了半桶水。她舀了半瓢水,一擡頭看到王遙朝這邊走來,向他微微一笑,繼續澆水。其時已近黃昏,夕陽西下,紅霞漫天,陽光灑在少女身上,仿佛為她披了件豔麗的錦衣。王遙情不自禁停下腳步,不忍打擾這美好景象,直到天色漸黑才回屋休息。
次日,韓夫人聽說王遙腿傷已愈,便過來看他。王遙坐在椅子上,蒙好眼睛,聽到韓夫人進來,便要起身相迎。韓夫人道:“你看不見,先坐着吧。”桑兒取來兩個蒲團,間隔一步放在地上,将王遙扶了過去。王遙盤腿坐好,挺直了腰,不敢出聲。韓夫人向桑兒道:“你去玩吧。”桑兒退到外面,把門輕輕關好,自去玩耍。
韓夫人繞着王遙轉了一圈,囑咐道:“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麽,都不要動。真氣走岔,立時便有性命之憂!”
王遙當然不會拿自己性命開玩笑,連聲應諾。
韓夫人坐到他身後,深吸一口氣,點了幾處穴位,雙掌伸出,輕輕貼在他後背上。王遙先覺一酸,渾身動彈不得,随後便是兩股熱流從韓夫人掌心鑽進體內。那兩股熱流沿着經脈流動,每到傷殘處便慢下來,火燒似的帶來一陣陣灼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王遙身上便冒出汗來。
過了一會兒,真氣沖到被封的穴位。韓夫人迅速解穴,讓真氣繼續流動。王遙束縛驟消,立即便想伸開手腳動一動,忽然想起韓夫人的叮囑,吓得趕緊打消了這個念頭,乖乖靜坐不敢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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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夫人将真氣在他體內環繞一周,掌心勁力一吐,又是一股真氣湧進王遙體內。王遙汗如雨下,但覺四肢百骸無一處沒有熱流游走。熱流所過之處,倘若經脈完好,便有酥麻之感,倘若經脈受損,便是一陣灼痛。王遙同時體會着酸、麻、酥、痛諸多感覺,也不知是舒服還是難受,只想大喊一聲,方能讓心裏痛快一些。但他又不敢幹擾韓夫人,因此一直忍着這口氣。
過了一個多時辰,韓夫人雙掌忽然離開他的後背。王遙以為大功告成,正要說話,忽然間屁股底下一松,整個人騰空而起,懸在半空。韓夫人雙眼緊閉,揮掌向他隔空拍去,力道精準,剛好不使他下落。王遙先是一慌,随即鎮定下來,任由韓夫人施功,心中震驚不已。他雖然練過武功,卻沒法單憑內力将人托起,也從沒見過有人把內功練到如此地步,故而驚訝于韓夫人內力之深以及力道之準。
韓夫人連揮數掌,快而不亂,竟讓王遙在空中旋轉起來。王遙雙眼本就被黑布蒙着,再這麽一轉,立時便分不清上下左右、東南西北,只覺有一股柔勁纏着自己,将自己置放在混沌虛空之中。此時他身上已不再發汗,熱感消去,取而代之的是虛無缥缈、無所依托的感覺。王遙身心舒暢,早已覺察不到體內的疼痛,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想就這麽飄着,任憑那股柔勁将自己卷向遠方……
過了不知多久,王遙忽然感覺屁股底下墊了個物什,這才發覺自己已經落回蒲團。剛才飄了那麽久,幾乎就要睡着,雙腿竟仍盤着,着實神奇不已。這時韓夫人雙掌又貼了上來,但體內的熱流卻沒增加,反而在漸漸消減。過了一會兒,熱流消失殆盡,韓夫人撤回雙掌,站起身來,輕聲道:“好了。”
王遙慢慢站起身來,微微運轉真氣,發覺原先損傷的地方痛感大不如前,真氣流轉也無滞礙,便知內傷已好了一半,接下來只需安心休養便可恢複如初。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拜道:“夫人救我性命,替我療傷,大恩大德不知該如何報答!夫人有什麽難辦之事,只管交給在下,縱有強敵,願為先驅,赴湯蹈火,萬死不辭!”他看不見韓夫人在哪,只憑感覺跪下,誰知韓夫人此刻在他身後,自己面前空無一人。
韓夫人見他語氣堅決,言辭誠懇,心中感動,嘴上卻道:“我沒什麽事要你幫忙,也沒有仇要報。傷愈以後,你就走吧。”她說得平平淡淡,并沒有掩藏心中所想。
王遙聽到她的聲音,移動雙膝,轉過身來。他沒想到韓夫人會這麽回答,一時不知如何接話。韓夫人向屋門伸出手掌,隔空一拍,那兩扇門板向外微微一撞,反彈回來,屋門登時大開。這時桑兒正好走進院子,她見韓夫人運功完畢,跑進屋來,大聲道:“我在茶館裏聽人說……”
韓夫人打斷了她:“你怎麽跑外面玩去了?”
桑兒道:“你叫我去玩,又沒說只準待在莊裏。”說罷,向王遙道:“我說的對不?你之前也聽見了。”
王遙情知桑兒說得有理,但又不願拂韓夫人之意,索性不答,卻向韓夫人道:“夫人內功好生神奇,竟能修複受損的經脈。我活了這麽久,卻從沒見過這樣的內功。”
韓夫人道:“我只是幫你調和陰陽之氣,修複經脈靠的是你自己的身體。所幸葉長簫沒把你經脈震斷,不然我也無能為力。”
王遙道:“雖如此,夫人內功之神奇亦是世所罕見!”
桑兒笑道:“那當然!紫櫻神功,天下無雙……”
韓夫人瞪了她一眼,桑兒立即捂住了嘴,犯了錯似的垂着頭,神情沮喪。
王遙身軀一震,心下駭然,失聲叫道:“紫櫻神功……紫櫻神功!?那不是當年……難道……難道真是……” 他想起韓夫人對葉長簫的态度以及在這裏看到、聽到的點點滴滴,登時如夢初醒,沉聲拜道:“參見神女夫人!”
韓夫人微笑道:“起來吧!拜我作什麽?我有什麽好拜的?”
王遙恨不得立刻将眼前黑布扯下,想了想,終究還是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