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伊一覺悟了
伊一從古昊家一路跑了出去,一直跑到了路邊,她才停下。
她年少時心心念念的人,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她的心裏有痛苦,有傷心,卻不及四年前那般撕心裂肺的感覺。
是時間沖淡了一切,還是她的心裏已經有了更重要的人?
她的兩朵上上花,一朵是富士山下的十月櫻,另一朵是,不,應該是一簇爬山虎。
櫻花落的太快,爬山虎來的太兇猛。
伊一恍然發現,她的心底早已經傾向了許深。
而最明顯的證據就在于性,她雖然會糾結,但卻不會一腳踏兩船,不會一邊和這個發生關系還要和另一個也有關系。
回想起她和許深昨晚的一切,她想古昊說的沒錯,她确實是自願的,因為她心底的潛意識大概是不想離開他的。
而如今,古昊的退出,竟然讓她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電話響起。伊一從包裏拿出手機。
“哆哩。”
“伊一,你在哪?”
“我在長江路。”
“你在哭?”哆哩聽着伊一的聲音有些不平順,頓了一下又說道,“伊一,我媽生病了,我現在正去火車站。”
伊一頓時從自己的情緒裏轉了出來,她急忙問道,“阿姨怎麽了?”
“食道癌,晚期。”
哆哩的碎花裙随着空調風來回擺動,一旁的四少伸出手緩緩的覆上了那只細白的手。
車子調轉方向,“我送你回Y市。”
哆哩看着那只大大的略微偏白的手,沒有避開,她閉上了眼睛,有人在自己的身邊,總歸是安心一點的。
Y市離N市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四少一直将哆哩送到了醫院,沒想到碰巧遇見了哆哩的爸爸。
侯爸很是了然的看了一眼他,哆哩一心想着她媽媽,壓根沒注意她爸爸的表情。
“小夥子是N市人?”侯爸問道。
“是,明年大學畢業。”四少很恭順的回道。
“原來比哆哩小啊。”
“小三歲,但是年齡并不是問題。”
“我們家哆哩很強勢吧。”侯爸微笑道。
“她很可愛善良。”
“哈哈哈,我頭一次聽到有人用可愛這個詞形容她。”侯爸很開心的笑道。
都四少有些害羞的撓撓頭,他真的覺得她很可愛啊,她也很溫柔。
病房裏哆哩媽正在咬着蘋果,哆哩撇着嘴走過去,“你們怎麽這樣呢!這麽大的事兒都瞞着我,現在做完手術修養了差不多才告訴我。”
“伊一一輩子就這麽一次婚禮,我能讓你遺憾麽,再說了我這不好好的嘛,哎?他爸,這個帥小夥子是誰?”哆哩媽說道。
“是哆哩的男朋友。”
“是伊一弟弟。”
哆哩和她爸同時說道。
哆哩媽有些糊塗,她看着三人互相不解的眼神說道,“是伊一的弟弟四少?哆哩,你跟四少談戀愛?”
“哪有啦,我這不擔心你嘛,四少不放心我一個人回來,就送了,那個四少,你趕緊回去吧。”哆哩說道。
哆哩爸高深莫測的看了四少一眼,“原來是我弄錯了,不好意思啊,四少。”
“既然來了,就在這住一晚吧,來回跑怪累的。”哆哩媽說道。
“那就打擾了。”四少迅速說道。
哆哩挑挑眉,這孩子跟平時真是不大一樣啊,不過她也沒多想。
哆哩給伊一打電話的時候,伊一正在都家自己的房間裏哭着。
“怎麽了,那會兒打你電話就在哭,這都過去多久了,你怎麽還在哭?”
伊一一抽一噎的說道,“剛剛,嗚嗚嗚,剛剛被陳老師打了。”
哆哩頓時愣住了,“真打了?”
“嗯,皮尺打的,胳膊都抽紅了。嗚嗚嗚。”伊一仍然哭的無法自拔。
“伊一啊,你做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她知道陳老師只會用皮尺吓唬他們姐弟倆,但是卻從來沒動過手的。
“我。”伊一說道這裏,就嗚嗚的哭了。
“你該不會是說要跟許深離婚,跟古昊私奔吧?”哆哩試探性的問道。
伊一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蹭在床上,“不是,我就是跟你打完電話,我就回家了。”
陳美文看到伊一回來,非常嚴肅的看着她說道,“昨天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伊一裝傻充愣。
“別裝糊塗,伊一,你嫁給許深了,你是人家妻子了,做什麽是得有分寸。”陳美文仍舊很嚴肅的說道。
“我怎麽就沒分寸了,我又沒逃婚。”伊一本來心情就不好,被陳美文這樣一說,更加糟糕了。
“都伊一,昨天你甩下許深,跟那男的在化妝室裏那麽久,你當我沒看見是不是?你當別人都是傻子嗎?我不管你過去怎樣,我警告你,你現在不要給我做出對不起許家的事!”陳美文的話已經說得非常嚴重了,不過她心裏頭确實是很氣,一夜都沒睡着覺,生怕再弄出個什麽事端。
伊一一聽這話眼淚都下來了,合着什麽都是她一個人的錯,怎麽就沒人體諒她?
“聽到沒有?”陳美文看伊一這樣子心裏也不好受,但還是覺得應該強硬一點的敲醒她。
“我為什麽都要聽你們的!我就是不想聽!”伊一哭喊道。
“都伊一,你現在都會頂嘴了!”陳美文也被氣的不輕。
伊一看着陳美文生氣的樣子,心抖了抖,又想起許深的那些跟她結婚完全是為了折磨她的話,一瞬間勇氣暴增。
“我最讨厭你們了!我要跟許深離婚!”
都家大門大開,都先生和許深正站在門口,陳美文的火蹭蹭的把理智燒沒了,她一把拿起櫃子上的皮尺朝伊一抽去。
伊一正張大嘴看着門口突然出現的兩人,壓根沒來得及反應,那一皮尺就結結實實的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她頓時就疼的哇哇大叫,她氣憤的喊道,“你打死我算了!”
陳美文這下更火了,她毫不猶豫的落下第二尺,伊一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的閉上眼。
沒有預期而來的疼痛,反而是一陣熟悉的味道圈住了她。
陳美文結結實實的一尺落在了許深的背上,許深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伊一面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哭着道,“不用你假好心。”她一把推開他,然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鎖了門,一直在哭。
哆哩聽完伊一的話,嘆了口氣,“伊一,那你打算怎麽辦?古昊那邊?”
“走一步算一步吧。”伊一含糊不清的說道。
她對許深又愛又恨,可剛剛許深和他爸突然出現的時候,她心裏更多的是驚懼,她恍然覺得有一天當許深有了愛的人,不想折磨她了,是不是就會毫不猶豫的踢開她?
到時候她又該怎麽辦?
她更多的恐懼是對未來。
伊一看着鏡子裏兩只眼睛跟兔子一樣,又看了看一團糟的床單,皺了皺鼻子,打開了房門。
客廳裏,只有許深一個人,他靜靜的坐在那兒,茶幾上放着幾個卷宗。
胳膊上仍舊是火辣辣的疼,她想許深的後背也很疼吧。
“你怎麽在這裏?”伊一有些別扭的問道。
“等你。”許深轉過頭,看着她說道。
瞧瞧,他就是這副樣子,明明那麽恨她,有時候卻偏偏裝的若無其事,好像是個多麽深情的人一樣。
伊一的心裏又開始不爽了,她态度極差的說道,“等我做什麽,我今天不跟你回去。”
“我沒打算接你回去。”許深淡淡道。
“那你是什麽意思!”
“不是要離婚嗎?”許深靜靜的看着她,“協議書我做好了,過來簽個字,你就自由了。”
伊一想再沒有一天比今天還要糟糕了,她剛和前男友斷了,也明白到自己喜歡這個人時,這個人要跟她離婚了。
她強自穩住心神,故作嘲諷道,“你不是要折磨我的嘛,怎麽會這麽好心呢?”
許深看着她,淡淡的笑了,不是嘲諷,而是一種疲累的感覺。
“伊一,折磨你,我也很累。”
剛剛他聽到她說要離婚的那句話時,心裏已經明白了,伊一還是選擇了古昊,在那樣的情況下,她仍然選擇了他。
好似有時候這顆心,痛着痛着也就習慣了。
伊一強自笑道,“哈哈,那真是謝謝你放我自由了。但是我們現在離婚的話,你也看到了,陳老師她們肯定不會同意。”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暫時搬到月牙湖,那邊是複式房,我們雖然住在一起,卻也兩不相幹,等到合适的時候,再公布離婚。”許深淡淡道。
“呵呵,難為你想的這麽周到,謝謝你啊。”伊一接過許深手裏的筆,咬了咬牙,簽上了自己的大名。
“我接手了A市一個案子,明天就出發,大概會在那邊呆一個星期,這幾天,你可以呆在家裏。”許深收起桌子上的卷宗和那份協議書。
伊一故作灑脫的站在一旁,“那就好了,不然在一起總會尴尬。”
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除了心寒,他還能怎麽樣。
伊一非常不習慣這樣的許深,兩個人似乎一下子距離拉的好遠一樣,可她又不知道說什麽,以前兩人在一起總是鬥嘴,但是現在許深連話都不想跟她說了一樣,伊一覺得心裏空落落的,眼見着許深就要往外走了,伊一叫住了他。
“許深!”
許深頓了一下,轉過身看着她,“什麽事?”
“那我們什麽時候去民政局?”
天吶,她不是想問這句!她一點都不想問這句!她想說的是,能不能不離婚?不是說要折磨她嗎?怎麽能反悔呢!
只是話一出口,她看見許深淡漠的表情,收不回來了。
“等我回來吧,我想一個星期的時間,你能等的。”
許深丢下這句話,便毫不停頓的離開了。
伊一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她實在是很焦躁,走着走着,她又想到許深為什麽突然同意離婚呢?今天上午他還那樣威脅過她,昨天晚上也是,說什麽都要折磨她,為什麽現在突然變了呢?就因為聽到她說的那句,要離婚的話?可是這樣的話,她曾經也在他面前說過啊!
伊一一點都想不通,她煩躁的撓了撓頭發。
她拿起手機本想打給哆哩,可一想她這會兒因為她媽媽生病的事兒,夠煩的了,自己再給她添亂也太不道德了,最後她打給了表姐都靈。
半個小時候,伊一收拾幹淨直奔她大伯家。
開門的是都靈,她大伯和大伯母帶着都尉出去玩了,就都靈一人在家。
“喲,怎麽了這是?”都靈挑眉詫異的看着伊一說道。
“表姐。”伊一可憐兮兮的喊了聲。
“我還沒見過剛結婚的女人,第二天就是你這副鬼樣子,我說伊一,是不是跟那什麽古昊有關?”都靈倒了杯果汁遞給伊一。
“總之就是我倒黴,你這種沒有談過戀愛的人是不會懂啦。”一想到許深要跟她離婚,伊一就想哭。
“切,姐好歹也是生過娃的。”都靈不屑的翻了個白眼。
“姐,你有沒有想過給都尉找個爸爸?”伊一想了想自己的事還是不要說好了,便轉移了話題。
“找了幹嘛呢?我現在一個人帶都尉挺好的,又不是養不活他。”都靈不在意的說道。
伊一立馬一臉羨慕的看着她,“你這種沒有被愛情困擾的女人真好,活的多潇灑,兒子也有了,還那麽可愛。”
“所有的幸福都是曾經的痛苦換來的。”都靈戳了戳伊一的腦門,“你啊,既然結婚了就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你老姐我不是你,肯定不能跟你感動身受,但是人活在這世上,都有一個責任,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凡事也要站在別人的角度上考慮考慮。”
都靈故意加重了別人二字,也就是要提醒伊一,多為許深想想。
“哼,啰嗦的老婦女。”伊一撇了撇嘴。
伊一是傻了點,卻也不是頑固的笨蛋,都靈說的其實她也知道,但是做起來就是另一回事了,哎,她有時覺得自己的嘴巴總是比腦子快一步啊!
“得,我呀看你就是嫉妒你姐我胸大。”都靈笑眯眯的挺了挺胸。
伊一一臉黑線,她突然想起她和許深做的時候,雖然許深會損她那裏很小巧,但是他似乎卻是愛不釋手的,而且還喜歡各種技巧的在她的胸上挑逗,那時候,她總是被他弄的雲裏霧裏。
伊一又想到,她和許深的每次負距離接觸,許深似乎都先讓她極大的滿足,而且有幾次他們還是共同到達雲端。
除了性事上的和諧,現在想想其它,好像許深并沒有真的傷害過她,就是有時候嘴巴賤了點。
其實,許深還是。。挺不錯的。
可是她發現的是不是太晚了些,她今天居然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而且他明天就要走了,一個星期之後才回來,一想到這麽久見不到他,伊一心裏又有些悶得慌。
都靈看着伊一變幻莫測的表情,心裏暗道,這小丫頭還真是越看越漂亮。
“那個表姐,我回去了。”伊一糾結了半天說道。
“不是說好今天住這的嗎?”
“許深明天要出差,我還是回去吧,不然爸媽又該說我了。”伊一仍舊是這樣死鴨子嘴硬。
都靈也不揭穿她,她想了想說道,“這天也黑了,要不讓你許深來接你吧。”
“我自己也能回去的啊,但是如果你不放心的話,那就讓他來接吧。”伊一狀似不在意的說道。
都靈無奈的笑了笑,撥通了許深的電話。
“是,她現在在我家,天黑,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嗯好,再見。”
伊一耳朵豎的老尖,一看都靈挂了電話,又立馬裝的無所事事。
都靈簡直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笑一場了,這丫頭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說一會兒就過來,要不然你先在這吃點?”
“不了,他肯定也沒吃,我跟他回去一起吃吧。”伊一脫口而出,一看到都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頓時就感覺尴尬不已,明明之前還跟她們各種控訴許深,現在又突然變得這麽快!
她立馬噤聲了,安靜的坐着等着許深,沒一會兒許深便來了。
伊一裝作若無其事的上車,許深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只是淡定的開着車,車內的氣壓有些低。
“那個,你明天什麽時候走啊?”伊一終于找了個話題問道。
“八點。”
“哦。”伊一應了聲,手摳着坐墊,以前像個話唠,現在裝什麽酷真是讨厭!
許深的餘光掃了伊一一眼,看着她那副狀似低落的樣子,心想,我都要跟你離婚了,你就連這點時間也等不了,怎麽就能這麽沒心沒肺呢。接着他看見伊一的一只手一上一下的起伏,忽覺得眉心跳了跳,他忽然停下了車。
正在獨自哀傷的伊一,毫不例外的身體往前沖了沖,不過因着她椅子放的很後,又寄了安全帶,倒是一點事沒有。
“怎麽了?”伊一看着許深有些難看的臉色,不解的問道。
“都伊一,我這車墊是前幾天才換的。”許深一臉隐忍的說道。
伊一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中那塊風中淩亂的皮,對着許深讨好的笑了笑,“嘿嘿嘿,嘻嘻嘻。”
好吧,再大的火氣又沒了。
到小區的時候,伊一下了車,但許深并沒有動,伊一好奇的說道,“你還有事嗎?不回家?”
“事務所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
“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也許明天直接從事務所出發吧。”許深淡淡的說道。
伊一心裏向被好多只螞蟻咬着一樣,新婚本該是甜蜜,可她不僅離婚了,現在自己的老公連共處一室都不願意。
她垂頭喪氣的樣子落在許深眼裏,頓時心裏一軟,估摸着她也是害怕不知道怎麽面對家人。
算了算了,再心疼她這一回吧。
“是不是還沒吃飯?”
伊一一聽到這話,立馬可憐兮兮的點點頭,“就中午跟你一塊吃的,到現在什麽都沒吃。”
“活該。”許深冷着臉說道。
伊一乖乖的垂着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
“家裏有吃的,你先上去,我去停車。”許深無奈的說道。
“哦哦,好。”伊一立馬屁颠屁颠的上樓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