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吊 朱瞻基計劃一石二鳥,也有……

朱瞻基計劃一石二鳥,胡善祥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她要先确認自己的利益,說道:“皇太孫殿下,之前與民女約定,抓到唐賽兒就是民女的女官考試。現在殿下欲與她和談,有招安之意,那麽民女從中牽線算不算通過考試?”

胡善祥時時刻刻都記得自己是進京趕考、改變當賢妻良母的命運。

如果當不了女官,什麽佛母、甚至皇太孫跟我有什麽關系呢?

還不是得回家嫁人生子!

胡善祥畢竟只是十五歲,涉世未深,還不會掩飾自己,表情裏滿是期待以及按捺不住的小野心,還有對未來的向往。

朱瞻基心道:我會處死唐賽兒,徹底鏟除白蓮教,而你……我不會留一個知情人留在宮廷,你的歸宿還是回歸家庭。

但是朱瞻基身居尊位,随便擡擡手就能改變普通人的命運,一舉一動皆幹系江山社稷,早就學會把自己“藏起來”,令人捉摸不透。

他看着胡善祥一眼就能夠看到底、猶如暖陽下清澈小溪般的眼神,真是天真啊。我不想欺騙一個天真的人,可是天真的人容易博取人們的信任,所以女魔頭會選擇她當牽線人。

天真的人藏不住心思,所以必須騙她以為我真的想要招安白蓮教,讓女魔頭相信我的“誠意”。

朱瞻基面不改色的說道:“那是自然。”

那是自然不可能的。

胡善祥心裏還是有些疑慮,說道:“殿下是儲君,君無戲言,說謊要天打雷劈的。”

說來也巧,一道閃電劈開,轟隆一聲,天際起了一串響雷,把營帳都劈得發抖。霎時電閃雷鳴,下起了雷陣雨。

這……胡善祥疑惑更重了。

朱瞻基淡定看了她一眼,“你說謊騙了一紙退婚書,離家出走,現在天打雷劈的報應來了吧。”我可沒有發過這種毒誓,若真有,早就被雷劈了千萬遍。

原來是應在我身上。胡善祥一顆懸起的心落定,相信了朱瞻基的承諾,說道:“民女定不辱使命,完成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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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與佛母的約定,如果皇太孫願意各退一步,就在安德水驿連續點燃十盞天燈,天燈升空,釋放合議的信號,之後白蓮教會派人聯系胡善祥。

現在天降雷陣雨,放不了天燈,胡善祥就先告退。

此時一萬多尼姑道姑們拿到了皇太孫給的路費,已經走的差不多了,這場自打明朝開國以來最大的一次抓捕行動接近了尾聲,擁擠的安德水驿變得空蕩蕩的。

春雨寒冷,胡善祥裹緊衣服,縮着脖子,打着雨傘,縱使她還踩着底下有鋸齒高足木屐,裙擺還是被雨水濺濕了,她着急回去換裙子,快步走着,木屐的鋸齒就像小馬蹄似的敲擊着石板路,達達作響。

迎面走來三個人,兩個錦衣衛頭戴鬥笠,披着防水的蓑衣,中間裹挾着一個道姑,道姑沒有任何防雨的工具,渾身濕透,她就像失了魂似的,木然的被錦衣衛推搡前行。

圓臉雪肌、鼻子略顯扁平,可不就是船上那個疑是千金離家出走的道姑!

胡善祥總感覺她和自己是同類人,所以多有好奇,昨晚故意睡在此人旁邊,還用半個雜糧餅子和她套近乎。

今天胡善祥歷經兇險,被白蓮教綁走,無暇顧及此人,本以為她已經和其他人一樣領了路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沒想到她被錦衣衛帶走了。

冷冷的春雨砸在蒼白如紙的臉上,濕透的衣裙緊緊的貼在身上,瘦弱無力,就像一具披着衣服的骷髅,下一刻就要散架了。

她本來面如滿月,經歷今天的煎熬,連下巴都變尖了,楚楚可憐。

胡善祥不明所以,看她那麽慘,動了恻隐之心,上前問道:“兩位軍爺,衛大人不是說遣散所有道姑尼姑麽?為什麽要抓她?”

胡善祥今日三進皇太孫大營,錦衣衛們不敢小觑,态度恭敬,“我們發現她的度牒是假的,問她何方人氏,為何用假度牒,她一個字都不說,很是可疑,就先将她關押起來,好好審問。”

果然跟我一樣都是假道姑!

胡善祥取了一套幹衣去看她,看到她被綁在十字刑架上,錦衣衛高高舉起鞭子,即将用鞭刑。

“且慢!”胡善祥連忙阻止,“你們為何要打她?”

錦衣衛說道:“問了十來遍,她依然一字不說,藐視朝廷,當然要打。”

胡善祥說道:“她或許有不能對人言的苦衷,我來試試吧,你們先去歇着,喝杯熱茶。”

錦衣衛出去了,胡善祥把她從刑架上放下來,“你把衣服換一下。我覺得你不是壞人,昨晚船艙着火,是你把我叫醒的。”

她先是不動,而後接過幹衣,用嘶啞的聲音說道:“麻煩你轉過去。”

她終于肯開口了,胡善祥轉過身,勸道:

“你買假度牒、扮作道姑獨自出行,被錦衣衛審問還一字不吭,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寧可忍受鞭刑,也不肯說明自己的身份來歷。可是好女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好好活下去,總能熬得轉機的那一天。你一看就是個嬌生慣養的女子,這樣和錦衣衛硬抗,幾鞭子下去,或許一條命就沒了,何必呢。”

她不答。

胡善祥又道:“錦衣衛是來山東督促對付白蓮教的,除此之外,他們都沒有興趣,你為何買假身份出走,先随便編一個理由應付過去。當然,你的來歷一定要交代清楚,錦衣衛要放你走,肯定會先核實你的身份,只要你和白蓮教無關,他們才懶得管。”

她依然沒有任何回應,連窸窣的換衣服聲音都停止了。随後,一聲哐當,什麽東西砸在地上。

胡善祥覺得不對,回頭一瞧,頓時吓得魂都掉了!

她剛才沒有換衣服,而是解開了腰帶,懸在十字刑架上,打了個死結,踩着小凳上去,把脖子套進繩套裏。

胡善祥送的那套幹衣服就放在小凳旁邊,她上吊的時候故意将凳子踢到了衣服上,所以悄無聲息。

她一心求死,但是身體求生的本能使得雙腿不由自主的在空中踢騰,飛來飛去,就踢翻了倒在衣服上的凳子,凳子翻到了地板上,發出聲音,引起了胡善祥的注意。

胡善祥第一次直面死亡,一時亂了方寸,本能的抱住她胡亂瞪踹的雙腿,拼盡全力往上托舉,尖叫道:“救命啊!”

錦衣衛聞訊趕來,抽刀砍繩,她從空中跌落,直挺挺砸下去,腦袋嘣的一聲,狠狠砸在青磚地上,聽聲音就像一個熟透的西瓜裂開了。

她上吊未遂,摔暈過去。

鮮血蜿蜒如蛇,遇凹凸的地方開始分叉,猶如蛇信,“吐”到了胡善祥腳下。

胡善祥害怕極了,連連後退,一直退到牆根。

錦衣衛試探她的鼻息,“還有氣,叫大夫。”

大夫給她療傷,腦袋纏繞着層層紗布,真綁成一個西瓜了,“這個姑娘氣息微弱,怕是熬不住。”

她越想死,皇太孫朱瞻基越是好奇,想要她活,命大夫極力救治,什麽吊命的參湯都往嘴裏硬灌。

胡善祥怯生生的問:“如果救不回來……怎麽辦?”是我把她從刑架上放下來的,也是我送的衣服,我闖禍了。

朱瞻基心想:這是你自找的,将來事成之後,我都不用找借口,也不用有任何愧疚的把你送回濟寧。

現在還需利用你,朱瞻基沒有回答,看了看窗外,“雨停了,開始放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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