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唧唧 韓桂蘭說道:“我以為一死了之,……

韓桂蘭說道:“我以為一死了之,清清白白的走,沒想到會連累你。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了,将來不管發生什麽都不會怕的,你放心,我不會再當着你的面尋死。”

胡善祥聽到韓氏姐妹的經歷已嘆息,又聞此語重唧唧。但是她除了嘆息,什麽都做不了,這一刻,她覺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你背着我也別尋死啊,活下去,或許你的人生不會像你姐姐那麽……悲慘。”胡善祥沒有底氣,聲音越來越小,不敢直視韓桂蘭的眼睛,慢慢低下頭,在殘酷的現實面前,自己都覺得這些安慰的話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換成是她,姐姐死的那麽悲慘,又被親哥哥當做禮物強行送到大明,重複姐姐的命運,要她如何樂觀啊。

正感傷着,錦衣衛進來了,要胡善祥立刻去見朱瞻基。

一定是白蓮教看到天燈信號有所回應了。胡善祥站起來,跟着錦衣衛走出房間,左腿剛邁過門檻,複又收回去,側身看着病榻上的韓桂蘭。

她還是不放心,總感覺回來時會看見一具冰冷的屍體。

韓桂蘭覺得胡善祥有些矛盾可笑,明明心境還是個天真幼稚、未經世間風霜打擊的赤子性格,卻總是故作成熟、裝作大人模樣。明明不世故,卻裝世故。

韓桂蘭覺得不好辜負她的好意,說道:“你走吧,我沒事,我發誓。”

胡善祥來到大營。

朱瞻基說道,“有個小乞丐來到安德水驿,點名要見你。定是唐賽兒有話要乞丐轉告。”

原本朱瞻基把唐賽兒叫女魔頭的,現在要假裝合作,當然要改口了。佛母是白蓮教對她的尊稱,身為皇太孫當然說不出口,就幹脆直呼其名。

小乞丐在驿站門口等,胡善祥自報家門,小乞丐問:“那人要我問你,那天請你喝茶時,吃的茶點是什麽?”

胡善祥想了想,說道:“沒有茶點,只是喝了幾杯粗茶。”

“答對了,你就是胡善祥。”小乞丐說道:“那人要我告訴你,就在那天釋放你的小船上見面。”

胡善祥騎馬趕去,朱瞻基假裝去談判,緊随其後,并暗中部署抓捕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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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船還在,但是不見佛母,船上有一張紙條,用茶杯壓着,上頭寫着:“往北劃二裏,見到岸邊樹梢挂着一面蓮花旗停下 。”

胡善祥迫切要了結此事,拿起船槳就開船了。

你搖着船,我騎着馬。朱瞻基拍馬在岸邊跟随運河裏的一葉扁舟。

但是,朱瞻基很快發現了不對:胡善祥的船在運河裏扭來扭去,蜿蜒而行,就像一條水蛇,不停的打擺子,就是無法走直線。

這樣下去,什麽時候能到見面地點?

朱瞻基在岸邊吼道:“你在幹什麽?現在不是劃船看風景的時候!”

胡善祥手忙腳亂的劃船, “我……我以為劃船很簡單,學船娘搖着船槳就行了,但是這船不聽使喚,總是歪着走。”

她又慌又急,連山東諺語方言的冒出來了,“牽着不周(走),打着倒退,煩煞(死)了。”

胡善祥在家裏游湖的時候,兩個船娘分別在船頭船尾撐船,身邊丫鬟環繞,打傘的、端熏籠驅蚊蟲的、打扇子的、烹茶的、捧釣魚竿的等等,完全不用她動手,只需享受。她此次也是大姑娘劃船,頭一回。

劃船看起來那麽簡單,真上手還挺難的,她把船劃成了一條蛇,累得要命,其實沒有幾步路。

果然是嬌養千金,不堪大用!耽誤時間!朱瞻基表面不動聲色,內心其實越發嫌棄胡善祥,命身邊心腹叫上了船,給胡善祥劃船。

小船開始走直線了,就像一支利箭,劈開水流。

朱瞻基繼續拍馬前進,和胡善祥的船保持平行,以方便觀察周圍的動靜。

有人幫忙劃船,胡善祥無事可做,就坐在船上看風景,由于船馬并行,目光正好落在騎馬的朱瞻基身上。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傳說中的皇太孫,他騎馬的姿勢很好看,說不出的優雅,就像長在馬背上似的,身體和馬一起起伏。皮膚的顏色就像成熟的麥子,應該是經常在外頭風吹日曬。

我還以為儲君一天到晚在皇太孫宮裏待着,足不出戶,養的白白嫩嫩,宛若女子,一群夫子圍着他傳授學問,教他如何當一個明君呢……

感覺到目光落在身上,朱瞻基轉頭看到了船上的胡善祥,從沒有女人敢這樣直直的盯着他看,朱瞻基自持身份,不好訓斥,給了她一記警告的眼神:你不要這樣看着我!

目光相撞,胡善祥心想:皇太孫看我了!他一定是很欣賞我的做事能力,不計較韓桂蘭上吊一事了,定會保我當女官。

皇太孫正眼瞧我,我可不能板着臉面無表情啊,太失禮了。

于是胡善祥努力扯出一抹對着鏡子練過無數次的溫和優雅的笑容,并點頭回應。

本就是個漂亮的十五歲豆蔻少女,泛舟河上,空山新雨後,河面氤氲着朦胧袅繞的水汽,更添清純出塵之姿,整個鍍了一層弧光,她又做道姑打扮,紫色妙常巾的兩根飄帶在河風中飛舞,就像個飄逸出塵的仙女似的,很是好看。

朱瞻基畢竟是個凡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仙女下凡,還朝着自己笑,心中不免一蕩,但很快收回心神:小小年紀就懂得耍這種勾人的狐媚手段!此女心術不正,為了當女官色/誘我。

紅顏禍水,果然不能留她!

忍一忍,做正事要緊,抓到女魔頭後就趕她回濟寧。

行了約二裏路,果然看到岸邊柳樹上挂着一個紅色三角旗幟,旗幟上繡着一朵白蓮花,依然不見唐賽兒,只在旗杆上綁着另一張紙條,上頭寫着:“拐進左邊的支流,往前三裏。”

柳樹後面就是一條小河,河水嘩啦啦彙入運河。

依然是船馬一起前行,三裏之後,左岸立一個木牌,木牌用紅油漆寫着:“岸上山坡有個土地廟,佛母在此處恭迎各位。”

朱瞻基謹慎,并沒有被即将得到的勝利沖昏頭腦,他舉起一個長筒的西洋望遠鏡看去,前方果然有個土地廟在三面環山之處。

這種地勢是行軍大忌,若走進去,就像包餃子似的被人合圍。

朱瞻基吩咐胡善祥:“你一個人過去,告訴佛母,土地廟見面不妥,如果她真的想談,就換個地方,來木牌這裏聊。我初次來此,她盡可以放心 。”

皇太孫對我如此賞識,我要好好表現啊!胡善祥那裏曉得朱瞻基的小算盤,領命而去,孤身一人騎馬趕往土地廟。

剛剛走到山谷的入口,就感覺到地面震動,随後是急促的馬蹄聲。

胡善祥拉起缰繩,随着聲音看去,一彪人馬從東面的山頂俯沖而來,為首的是個紅衣女子,正是佛母唐賽兒,她大聲吼道:

“別去!那是陷阱!有人用我的名義引你們來這裏,送消息的小乞丐根本不是我們白蓮教的人!我的人去找你的時候,聽說你們已經走了!”

胡善祥懵了,“不是你們送的信,那是誰冒充你們?”

與此同時,朱瞻基和錦衣衛在河畔等候,他一直舉着望遠鏡,鏡頭跟着胡善祥,當然也看到了一彪人馬下上迎接“迎接”胡善祥,只是隔得太遠,看不清臉,也聽不到聲音。

不是說在土地廟見面嗎?怎麽改到谷口了?

正思忖着,驀地聽到破空之聲,身邊死士們反應最快,将朱瞻基團團圍住,充當肉盾。

嗖嗖射來一陣箭矢,多如蝗蟲,霎時錦衣衛死傷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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