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初吻 當即連殘夢都被吓跑了,騰……
胡善祥當即連殘夢都被吓跑了,騰的一下坐起,“殿……殿下?”
朱瞻基将她從床上拽起來,“跟我走。”
胡善祥要守着內書房,随時聽差,所以搬到了內書房旁邊的小跨院裏住着,和朱瞻基是鄰居,只隔着書房,朱瞻基夜裏回來,想要看幾篇話本小說——這幾乎是他唯一的消遣,他覺得看戲、說書什麽的太吵了,還是看書安靜些。
這些輕松的話本文筆簡潔、都是白話、情節曲折,引人入勝,能夠将他迅速帶入書中的世界,暫時放下壓力、逃離複雜血腥的現實,得片刻的放松歡愉。
但這些話本上不得的臺面,朱瞻基好面子,刻意将其擱置在書架頂上,這夜回來,多疑他發現小說擱置的地方不準确,而且原本累積灰塵的頂部幹幹淨淨的。
藏書的秘密被發現,朱瞻基惱羞成怒,不顧男女大防,把胡善祥從卧房拉到書房。
胡善祥披頭散發、穿着寝衣,光着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她雙手抱胸,遮蔽胸部,瑟瑟發抖:看朱瞻基的表情,好像殺人滅口啊!
朱瞻基指着印着《山海經》封面的話本小說,“這些你全偷看過了?看了些什麽?”
胡善祥老實交代,“微臣不是故意的,微臣打掃書房時無意中掃落,其實微臣沒看幾篇,只看了《多情俠客多情劍,一妻九妾盼夫歸》、《贅婿苦忍□□辱,一朝榮登天子門》、《狐貍精報恩窮書生,宰相女賢惠容二美》,還有磨鏡——”
咚!
朱瞻基一拳砸在案幾上,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閉嘴!給我閉嘴!”
不知為何,明明看的時候那麽開心,覺得小說寫的精彩極了,但從一個女人嘴巴裏一一念出來,單是聽小說的名字,還沒有念到內容,朱瞻基心中莫名覺得好羞恥、好尴尬、好想從地板摳出一個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
胡善祥感覺這一拳像是打在自己的心髒上,越發緊張,“讓微臣說看了些什麽的是殿下,要微臣閉嘴的也是殿下。那微臣到底說還是不說?”
朱瞻基無能狂怒,“你閉嘴。”
胡善祥一手捂胸,一手捂嘴。
你這個瘟神,把我唯一的愛好都瘟到了,若不是唐賽兒點名要你,你早就滾回濟寧嫁人了!朱瞻基說道:“此事不準說出去,若透露半點風聲,你會被立刻逐出紫禁城,奪去女史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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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善祥瘋狂點頭,嘴裏發出嗚嗚嗚(知道了)的聲音。
第一天當差就兩次惹毛了上司,胡善祥深感危機,當日事,當日畢,如果把恩怨帶到明天,日積月累,日子會越來越不好過。胡善祥鬥膽給自己解圍,說道:
“殿下,話本小說沒什麽的。微臣最喜歡的小說還是一本禁書呢。”
朱瞻基薄唇一抿,“什麽禁書?”
胡善祥說道:“《水浒傳》。”
《水浒傳》在洪武年間成書,本來不是禁書的,但是最近山東鬧起了白蓮教,效仿書裏山東水泊梁山造反,朝廷就把這本書宣布為禁書了。朝廷就是喜歡幹這種張三生病,李四吃藥的“好事”。
胡善祥覺得,讓朱瞻基相信自己會保守秘密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自己的一個秘密作為交換告訴皇太孫。如此,方能與皇太孫和解。
人與人之間建立信任太難了,尤其是讓上司相信自己,得交出點投名狀才行。
朱瞻基說道:“我是儲君,不得有任何差池。”普通人看當然沒什麽,我不行,會授之以柄,一步都不能走錯。
胡善祥出謀劃策,說道:“殿下可以把這些書交給微臣保管,微臣就說是自己的書,放在卧房裏,殿下什麽時候想看,微臣就拿過來給殿下,如此,就杜絕了所有後患,殿下撇得幹幹淨淨。”
朱瞻基不得承認,胡善祥是個有“急智”的人,關鍵時刻還是能夠解決一些問題的。
朱瞻基不置可否,捧起一部書,翻到昨晚斷掉的部分,繼續看小說,這個故事叫做《不愛天界愛紅塵,九生九世度情劫》,講一個男神仙思凡被貶出天庭,在人間經歷了九世奇遇,成為富豪、武林盟主、皇帝等等,每一世都好幾個美女愛他愛的死去活來,非君不嫁,最後看破紅塵,遣散後宮三千佳麗,再次飛升的故事。
朱瞻基依依不舍的從故事裏走出來,把書慎重其事的交給胡善祥,“我的書只許你保管,不準翻看。”
胡善祥接過,用書遮住胸脯,“微臣知道的,殿下從不借書。”上次想借一本《孟子》查女官試題的答案,你就是用這句話拒絕我的。
胡善祥把話本小說搬進卧室,放在書架上,生活不易,善祥嘆氣:“女官不好當,第一天就過得驚心動魄,差點被皇太孫滅口,将來怎麽辦?”
胡善祥拖着疲倦的身體爬到床上,被窩已經涼透了。怎麽辦?騎驢看唱本,走着瞧呗,就像這被窩,冷了就暖回來,我退婚偷戶貼進京趕考,就斷了所有退路,唯有一往無前。
一夜無話,次日,胡善祥去內書房,朱瞻基表情清淡如故,好像昨晚只是一場夢,說道:“皇上今日主持殿試,我不用去觀政,你去換一身常服,我帶你出宮見唐賽兒,順便交代一下你們将來要做的事情。”
雖然大明還沒有正式遷都,但是永樂帝為昭現遷都的決心,已經把三年一度的春闱改在北平城舉行了,會試放榜之後還有皇帝當主考官的殿試,皇帝當庭出題,貢生們當庭作答。
一聽要見老熟人唐賽兒,胡善祥很興奮,跑去卧房換衣服,初夏季節,柳絮紛飛,天氣燥熱,她脫下官袍官帽,單衫杏子紅,雙鬓鴨雛色,插戴一對金嵌寶石簪。
十五歲的豆蔻年華,胡善祥愛美,盡情打扮自己。
女官穿戴要典雅大方,多戴珍珠耳環,但珍珠不配她現在的頭飾,她摘下耳環,拿出首飾盒裏的耳環一個個的放在耳垂上做對比,最後選定了一對金鑲玉玉兔搗藥耳墜。
以黃金做一輪圓月,以溫潤的白玉雕琢成玉兔搗藥鑲嵌其中,紫禁城內造局的手藝令胡善祥驚嘆。這麽漂亮的首飾,當然要戴出去看了,錦衣豈能夜行。
但等候“多時”的朱瞻基已經不耐煩了,其實胡善祥動作很快,但是等待女人化妝換衣服的男人都覺得這段時間太煎熬,朱瞻基也不例外。
他駕輕就熟的推門而入,“快走,我今天還要選拔各地投奔來的幼軍,沒時間等你化妝。”
胡善祥說道:“微臣就差戴這一支耳墜了,總不能空一只耳朵。”
朱瞻基耐心已經被她耗光了,說道:“上車再戴!”
君命難為,胡善祥只好照做,上了馬車,她歪着脖子插戴玉兔搗藥耳墜,車上颠簸,銀鈎子在耳垂上捅來捅去都沒捅對地方,脖子和手腕都酸疼不已,耳垂還被紮紅了,像胭脂般嬌豔欲滴。
沒有什麽能夠阻擋愛美之人,胡善祥拿出一面菱花小鏡,想對着鏡子找耳洞,不再瞎摸索了,但是這輛輕便馬車沒有能把鏡片擱起來的地方。
無奈,胡善祥的目光落在朱瞻基身上,“殿下,能否幫個小忙,舉着這個小鏡子?”
從來沒有人趕在我面前做無關正事的私事!此時朱瞻基快要忍吐血了,一手奪過耳墜,一手揪着胡善祥的左耳,看到了胭脂般的小耳洞,圓潤的銀針準确的刺進去,又順暢的穿出來,勾在耳垂上。
她的耳垂就像覆蓋了一層苔藓,光滑溫潤,戴耳環在那些話本小說裏的寓意……
朱瞻基畢竟是凡夫俗子,十八歲的熱血少年,心中一蕩,喉結不自覺的上下滾動,銀針勾住她的耳垂,也勾起了令他頓感不安的欲念。
她又在勾引我了!故意裝作戴不進去,一定是的。女人,你的小把戲被我看穿了。
身為儲君,女人于我,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而已,我不該被欲念所控。有欲念不可恥,是人就有,不要逃避。
要面對它、鄙視它、把它踩在腳下。
朱瞻基附身,蜻蜓點水般吻了胡善祥的唇,然後淡漠的說道:“才當了一天女官,你就迫不及待想當我的女人了。明确的告訴你,這點伎倆對我無用,我親你,就像親自己手背一樣沒有感覺。我能扛得住所有誘惑,你乘早死心吧,你再這樣,我就把你逐出宮廷!”
胡善祥在突如其來的一吻之後腦子就炸了,嗡嗡響,根本聽不見朱瞻基在說些啥。
我被皇太孫輕薄了!胡善祥回過神來,憤怒的掄圓了胳膊,朝着朱瞻基臉上扇去,說道:“士可殺!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