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同床 紫禁城工程浩大,建了數年,規劃……

紫禁城工程浩大,建了數年,規劃中四方宮牆還沒有合圍,東一段,西一段的,宮牆在夜色下,就像正在換牙的孩童,咧嘴一笑,到處都是缺口。

缺口處有一排排路障圍着,京城各個衛所輪番值守,每三天換防一次。

朱瞻壑拿着漢王府對牌,一路暢通無阻,守軍搬開路障,兩匹駿馬消失在夜色中。

元寶在馬背上打着呵欠,“世子爺,都宵禁了,明日再去幼軍找皇太孫行不行?咱們騎馬到了草場營地,怕是要到半夜了,世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可不能熬夜。”

朱瞻壑拍馬前行,“你白長了腦子,我就是故意晚上去,夜深霧重,皇太孫要扮演熱心兄長,不得留我在幼軍營地過夜,等天亮了再走?我們乘機留在那裏,一探究竟。”

草場幼軍大營,胡善祥剛剛入睡,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胡主薄?快醒醒,外頭有人找。”

是梁君的聲音。

“誰?”胡善祥下午和朱瞻基鬧得有些尴尬,不想半夜還見他。

梁君說道:“就是端午節在中/南海龍舟賽附近的廁所門口把我抱摔撲倒的公公元寶,但他身邊還有一個人,面生的很,又不肯自報家門,只是說胡主薄認識他。我不敢放他們進大營,就鬥膽來請胡主薄。”

元寶身邊的人?難道是漢王世子?大半夜的搗什麽鬼?争儲位争的廢寝忘食?

你不睡我還要睡啊。

沒辦法,職責所在。胡善祥起床,騎馬奔去營地大門,途徑朱瞻基房間時還瞥了一眼,窗戶透着光,還沒睡覺。

到了門口,果然是朱瞻壑,在唇珠上豎起食指,示意她別叫出他的真實身份,他是微服出城。

雖如此,胡善祥還是客客氣氣的請兩人進來,引到一個涼棚處,這裏雖然是露天,但垂着紗帳防蚊蟲,比房間涼快多了。

胡善祥說道:“營地簡陋,房屋悶熱,沒有冰塊解暑,就委屈世子殿下在紗帳稍坐,微臣去請太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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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女史別着急走,咱們先聊聊。”朱瞻壑用扇子攔住胡善祥去路,“你一個女子,在軍營這種男人堆裏過了三個月,初次見你時,你還有些腼腆,現在落落大方,士別三月,當刮目相看。”

胡善祥說道:“殿下過譽了,微臣只是盡分內之事。”

朱瞻壑話題一轉,問:“端午節那天你在中/南海和東苑時,可遇到什麽反常的事情?”

胡善祥答道:“微臣那天忙着管幼軍的雜事,焦頭爛額的,并沒有留意其他……殿下,端午節那天可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若非如此,朱瞻壑不可能半夜跑到幼軍營地來。

看胡善祥的表情,不似做僞。朱瞻壑賣關子,“你仔細想想,從踏入宮門開始,好好回憶。”

胡善祥苦思冥想之時,朱瞻基過來了,“弟弟深夜前來,所為何事?”

靠山來了,胡善祥得以脫身,拿起長刀切西瓜,招待客人。

朱瞻壑說道:“錦衣衛一個百戶在端午節那天失蹤了,宮裏沒有出去的記錄,家中妻小皆在,也沒聽說瓦剌那邊有咱們大明軍管去投敵,就這麽消失了一個月,皇爺爺快回南京了,大哥即将回宮,此事一時沒有結果,愚弟一直懸着心,大晚上的睡不着,索性來找大哥幫忙。”

朱瞻基這一個月都忙着今日的閱兵,不會留意一個武官的失蹤,說道:“端午節那天我都在比賽,沒有察覺哪裏不對勁,此事怕是幫不了你了。”

“難不成要成為一樁無頭公案?”朱瞻壑伸懶腰,打了個呵欠,“在馬背上颠簸了半夜,哥,我累了,今晚借宿一宿,睡你那裏。”

朱瞻基當然不想留客,“我這裏簡陋的很,卧房悶熱,兩人睡就成火爐了,我要人趕着馬車送你回去,你在車上躺着。”

“馬車颠得我頭疼。”朱瞻壑耍賴,“哥,我們小時候經常一起睡的,好久沒有和大哥同塌而眠了,擇日不如撞日,就是今晚,咱們就睡在紗帳裏,這裏涼快。”

胡善祥驚得差點切掉了手指。

朱瞻壑将折扇往手心一合,揮着扇柄輕輕在元寶胳膊上一拍,“你杵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快幫胡女史切西瓜去,這麽沒有眼力見,真把自己當客人了。”

元寶趕緊搶刀切瓜,“胡女史,這些粗活就讓我來。”

胡善祥看着元寶幹脆利落的揮着西瓜刀,朱瞻基只有一個人,萬一……朱瞻壑應該不會傻到在這裏做掉皇太孫吧!

胡善祥要梁君抱來被褥枕頭等物,鋪在竹塌上,朱瞻壑往床榻上一躺,“真舒服,躺着數星星睡覺。”

朱瞻壑像個螃蟹似的攤開四肢。朱瞻基對胡善祥說道:“你且回去休息,這裏不用你值夜。”

胡善祥到底不放心,回去把幼軍武藝高強的李榮、顧小七、陳二狗叫醒,要他們圍着紗帳值夜,保護皇太孫。

胡善祥還給他們每一個驅蚊的香囊。

李榮瞪大獨眼:“皇太孫和人公然同榻,抵足而眠?這……咱們太孫不是荒唐風流人。”

胡善祥說道:“瞎想什麽呢,那是個男人。”

“男人?”顧小七更驚了,“都說太孫不近女色,是個再正經不過的人,原來是近男色——”

“胡說八道。”胡善祥趕緊打斷道:“腦袋不要了?此人是殿下的堂弟,漢王世子,他們一起長大,感情自是不一般,一個太孫,一個世子,可不能在幼軍的地盤出事。”

目前幼軍還稚嫩的很,總不能直白的說你們要防火防盜防漢王世子。

紗帳裏,涼風習習,夏蟲鳴叫,兩兄弟并排躺在竹塌上,互相猜疑,雖然閉着眼睛,其實都沒有睡意。

“哥。”朱瞻壑睜開眼睛,借着漫天星光打量着朱瞻基的表情,“錦衣衛百戶失蹤,跟你有沒有幹系?”

朱瞻基依然閉着眼睛,眼睫毛都不動一下,“沒有——你為何這麽問?”

“你這麽聰明,我這麽問,你怎麽可能不知道願意?”朱瞻壑說道:“這裏沒有外人,咱們幕天席地的睡着,理應比打開天窗說亮話還要敞亮,就別裝了吧,你這個人連睡覺都戴着面具,累不累啊,反正我累了。”

朱瞻基也睜開了眼睛,翻了個身,看着弟弟,“那麽我問你,我在德州被刺殺一事,跟你有關系嗎?”

這個問題根本不用細想,朱瞻壑脫口而出,“當然有關了。”

朱瞻基才不信他會如此坦白,“哦?那裏有關?”

朱瞻壑說道:“如果當初我堅持要代替你去德州滅白蓮教,那麽遇刺的就是我,你就不用遭遇一路驚險。”

就這點誠意,還想從我這裏套話。朱瞻基再次翻身,這回翻到另一邊,背對着朱瞻壑。

“大哥。”朱瞻壑伸手掰朱瞻基的肩膀,想把他掰回來說話。

朱瞻基曲肘,往身後一怼,“別鬧,睡覺。”

這一肘打在了朱瞻壑的胸膛,着實不輕,朱瞻壑嘶了一聲,“你還真動手了,皇爺爺不在眼前,你就欺負我。”

朱瞻基說道,“誰欺負誰?都多大了還告黑狀,再鬧我就回房間睡去,不奉陪了。”

朱瞻壑忙道:“別走啊,我說真的,父輩的恩怨,咱們管不着,也沒法管。皇位只有一個,你争我搶,自古以來,天家都是這樣過來的。但是我們兩個一起長大的情分還是有的吧,同一桌吃飯,同一床睡覺。老實說,如果不是你做的,此人最後死于非命的話,那麽他一定是外敵弄死的——我們要守護北京,這是我們共同的任務,揪出內鬼,以保太平。”

喲,沒想到你還“顧全大局”。朱瞻基只覺得好笑,他心思深沉,不會輕易暴露心中所想,就是睡覺也戴着無形的面具,說道:

“兄弟齊心,其利斷金。你說的很是,我們兩個任務艱巨。可是你一開始就懷疑我,我都說了與我無關,你還是一遍遍的試探問我,說到底就是不相信我。”

太孫這話好像不作假,看來錦衣衛百戶不是他殺的,朱瞻壑問:“你信我嗎?”

朱瞻基說道:“我信”。我信你個鬼。

朱瞻壑當然也不信,嘴上說道:“等你回宮,我們一起查,敵方在我們眼皮底下行動,毫無破綻,不好對付……”

兩兄弟低聲說話,互相試探,但是外頭守着的人聽不見對話聲,只聞得他們翻身時竹塌咯吱咯吱的響,就像夜行動物老鼠似的,令人浮想聯翩。

胡善祥因擔心朱瞻基,一晚上斷斷續續做着夢,一會夢見朱瞻壑乘朱瞻基熟睡,拿起西瓜刀就刺,朱瞻基的腦袋爆裂,得像一個切開的西瓜。

一會夢到她和朱瞻基一起逃亡,被逼到懸崖,朱瞻壑一臉奸笑,“別白費力氣了,你們逃不出漢王府的手掌心。”

朱瞻基拉着她的手,要一起跳崖,她不敢,說與其都是死,不如和朱瞻壑拼了。

朱瞻基卻說:“沒關系,主角跳崖都不會死的,還會有各種機遇,我等着跳崖劇情很久了。”

胡善祥拼命掙紮,“你是男主角,但我不是女主角啊。書裏頭凡是和主角一起歷險的配角都是墊腳石,主角跳崖不會死,配角會摔成肉醬的,然後主角得到高人指點或者什麽武林秘籍,發誓為配角報仇。”

“你不是配角,你是我的女主角。”朱瞻基言罷,拉着胡善祥就跳。

啊!

胡善祥猛地驚醒,看到窗外朦胧的晨色,方知是噩夢一場,方才的夢境如浮光掠影,記得一些皮毛,依稀記得那句“你是我的女主角”。

女主角又有什麽用呢?反正在你看的那些書裏,女主角不是和其他女人共享男主角,就是在最後的大戰裏犧牲自己,成全或者保護男主角,男性讀者當然覺得結局是好的,但在她一個女人看來,這些女主角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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