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傻眼 朱瞻基點燃火折子,看似脆弱的火……
朱瞻基點燃火折子,看似脆弱的火苗靠近詩軸,充滿危險的氣息。
火苗在詩軸距離一個拇指距離時停下了。
朱瞻基到底還是舍不得。
她到底明不明白,這首詩其實為她而寫?
她知道,就是故意糟踐我的心意。
她若不知,我恨她是塊木頭!
朱瞻基覺察到自己的情緒又在被一個女人支配,心下警告自己,趕緊閉着眼睛,把火折子往詩軸上靠過去。
他繼續閉着眼睛,等待詩軸燒成灰燼時再睜開。
“殿下!到了!皇上的禦駕即将到達通州港!”梁君得到急報,趕來傳消息。
看到地上正在燃燒的詩軸,梁君還以為着火了,趕緊跑過去用腳踩滅了。
“還好還好,只是燒缺了一小塊,重新裝裱一下還能看。”梁君把地上的詩軸撿起來,吹去上面的黑灰,覺得有些眼熟,“咦,好像在那裏見過似的。”
梁君閉眼回憶,“記起來了,下半夜末将當值巡夜時,看到胡司記抱着這個在庭院散步,把末将吓一跳,大晚上的穿一身月白,妝容精致,嘴唇塗得血紅血紅的,就像剛剛吃過小孩的女妖。胡司記真是講究人,夜裏散步也要好好打扮。”
朱瞻基聽了,她剛才就是這樣打扮啊,連忙問道:“她戴着什麽頭飾?”
梁君說道:“璎珞,堆滿了寶石珠串,就像個發髻上戴着一個聚寶盆,老值錢了。”
朱瞻基又問:“就在下半夜?不是剛才?”
梁君說道:“當然是下半夜,末将在子時巡邏完畢後就換班回值房睡覺去了,這會子剛醒,收到禦駕的最新消息就趕過來告訴殿下。末将今天早上還沒見過胡司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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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梁君講述半夜遇到抱着詩軸的胡善祥,朱瞻基心中猶如一道閃電劃破夜空,瞬間照出世間景色,看出了什麽。
原來她今早的打扮、送詩軸是早就排演過的……她不是一直對我毫不上心,一心想要攀高枝嗎?
為何……
梁君催促道:“殿下,禦駕只有半天就要到京城了,都等着殿下安排接駕,後宮嫔妃,還有太子妃都在後面,這幾天就到了。”
朱瞻基來不及細想這些小兒女的事情,接駕要緊,反正胡善祥還在端敬宮,又跑不了,等我接駕回來,再找她對質,哼哼。
為了迎接禦駕,整個端敬宮都忙得底朝天,平時最忙的胡善祥反而無所事事,幹脆收拾房間,把所用之物放進箱籠裏,準備搬家。
皇帝未到,排場先行。從南京帶來的宦官宮女女官們帶着帝王的印信、書籍、儀仗、甚至禦用的幔帳地毯等等先下船,從通州港搬到馬車上,運到紫禁城乾清宮,先布置妥當,這樣永樂帝可以直接入住新殿。
就連馬蓬瀛也從觀星臺下來,忙于宮內的庶務,到了中午,突然來了個小宮女來端敬宮找胡善祥,說馬尚宮有緊急的事情找她,要她立刻去尚宮局。
尚宮局從來沒有如此熱鬧過,從南京皇宮來的女官們正在布置新值房,她們說着軟軟的南京官話,胡善祥在北地長大,不熟悉南邊的腔調,豎起耳朵都沒聽出個大概。
胡善祥到了馬蓬瀛的值房,馬蓬瀛正在翻看一本花名冊。
胡善祥施了一禮,“馬尚宮,您找下官有何事?”
馬蓬瀛擡頭,指了指門,胡善祥會意,把門關嚴實了,走到馬蓬瀛身邊,聲音都變小了,“尚宮請講。”
馬蓬瀛嘆了口氣,“我對不起你,你調任乾清宮司言女官一事已經黃了,我看了從南京皇宮來的女官花名冊,乾清宮四位司言女官名額已經滿了。”
“什麽?”胡善祥傻眼了,“不是三缺一嗎?怎麽滿了?馬尚宮不點頭,誰敢擅自頂這個缺?難道是皇上欽點了某個女官為司言?”
“不是。”馬蓬瀛搖頭,“尚宮局有兩個尚宮,我在北京紫禁城,南京皇宮是黃惟德黃尚宮,我們都有調遣女官之權。之前我收到黃尚宮書信,說有一部分女官因年事已高,或者不适應北方的氣候,決定辭官回鄉,養老休養,不跟着一起遷都了,還列舉了六局一司女官空缺人數和官職,要我就地在紫禁城裏從宮女中選拔優秀者填補空缺……”
馬蓬瀛主持了女官考試,韓桂蘭等人脫穎而出,填補了六局一司的女官空缺。
但是永樂帝在途中也忙于政務,三個司言女官很吃力,黃尚宮就在途中選了一個女官先填補了司言的空缺。
如此一來,乾清宮四個司言女官名額已滿,一顆蘿蔔一個坑,胡善祥進不去了。
“這——”掉進空裏的胡善祥大急,“這可怎麽辦?下官已經成功請辭,将差事一件件的交出去了,今天連箱籠都收拾好了,就等着搬家,這……如何是好?”
胡善祥心想,都說情場失意,職場得意,老天是公平的,總得給點什麽,可見此話不可信,我就是那那都失意!
我怎麽這麽倒黴啊!
“你別着急,我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馬蓬瀛翻看着女官花名冊,“剛才不是說黃尚宮将一個女官提拔當了司言女官麽?這個女官原先是尚寝局的司苑女官,她調任了司言,那麽原先的司苑就空出來了,我現在将你調過去填補司苑這個空缺——司字輩的都是六品女官,算是平調,你以後一應俸祿待遇和在端敬宮當六品司記時都是一樣的。”
聽到這句話,胡善祥心頭稍有些安慰,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六品的官位保住了。
不過……胡善祥問馬蓬瀛,“馬尚宮,司苑女官是幹什麽的?”
馬蓬瀛說道:“管後宮園林裏蔬果種植。”
好麽,胡善祥一下子從宮廷文女主變成了種田文女主。
胡善祥再次傻眼了,“我連一盆水仙都能養死,那裏會種地啊?”
馬蓬瀛說道:“又不是要你親自動手,你就起個督促和監督的作用,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別慫啊,你這麽聰明,學一學就會了。”
胡善祥名門千金出身,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我真不懂,菜端上我知道是什麽,在菜園裏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還有桃李櫻桃,這幾樣水果我都認識,可是春暖花開時,我都分不清桃樹梨樹櫻花和海棠。”
馬蓬瀛說道:“你若堅持要繼續做文書的差事,就得從最低等的九品女史——”
“我幹!我幹了!”一聽說要降級,官迷胡善祥立刻答應了,“不就是種地嗎?我連死都不怕,還怕種田?司苑就司苑,好歹是個六品女官。”
馬蓬瀛頓首道:“這就對了嘛,還是我認識的那個胡善祥。你先幹着,一旦有其他機會,我會首先舉薦你,就憑你的資質,十年之後,幹到我這個位置問題不大。”
除了接受現實,胡善祥能怎麽辦?造化弄人,又不是馬尚宮的錯,誰能料到遷都的途中有這等變故?煮熟的鴨子都飛了。
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起碼還有馬尚宮當靠山,以後還有機會。
胡善祥自己安慰自己,說道:“馬尚宮,您這裏有農書嗎?借下官幾本看看,臨時抱佛腳,總比一無所知要好一點。”
馬蓬瀛拍了拍她的肩膀,“孺子可教也,我看你不用十年,就能幹到我這個位置。”
胡善祥又道:“下官還有個請求,如今下官掉進空了裏,實在沒臉回端敬宮,怕他們看下官笑話,可是下官的箱籠行李還在端敬宮,馬尚宮能派人派車把下官打包好的東西搬到——”
胡善祥眉頭一皺,“馬尚宮,司苑女官應該住在那裏?”
馬蓬瀛說道:“後宮種植的蔬果幾乎都出于瓊苑,你就搬到瓊苑去住,我給你挑一間好房子。”
胡善祥自是感激不盡。
當晚,胡善祥就入住了新家,門口就是一塊綠油油的菜地,胡善祥看着細長嫩綠的葉子,想着菜肴裏對應的蔬菜,贊道:“這韭菜長的真好。”
搬箱籠的小內侍說道:“胡司苑,這是麥子,不是韭菜。”
胡善祥的臉比麥子還綠。
另一邊,朱瞻基趕到通州港,一路護送永樂帝回宮,一應家宴、國宴,忙到深夜才回到端敬宮。
他先回房清洗,洗去一身酒氣,才去了胡善祥了住所,裏頭黑燈瞎火。
但是,這個騙不了我了,你昨晚的反常已經出賣了你的內心。
朱瞻基把所有人都支開了,不準他們靠近,他敲門,敲了好幾下,門都沒有開。
雖然如此,朱瞻基心裏卻是高興的,她不開門,表示他心裏的猜測得到了證實,于是他又敲,說道:“胡善祥,我知道你沒睡,別騙我了。讓我進去,我們當面談一談。”
如果胡善祥心裏根本沒有我,憑她的性格,早就開門和我敞亮的說明白了,何必躲着我、将我拒之門外呢?
我真是個推理的小天才啊!
屋裏還是沒動靜。
朱瞻基前所未有的有耐心,隔着門說道:“你惱我,不理我,我認了。可是你能不能讓我先把話說清楚?我們之間本來就有隔閡,再隔着一扇門,怕是又要誤會。”
一直很安靜。
朱瞻基說道:“再不開門,莫怪我硬闖了。”心想男人嘛,該霸道的時候就要霸道一些 ,話本小說都是這麽寫的,女人可能吃這一套了。
過了一會,朱瞻基低聲道:“得罪了,我這就進來。”
朱瞻基先試探着用肩膀一頂,門居然就開了!
原來房門根本就沒有從裏頭鎖上!
她就是故意給我留的門!
朱瞻基狂喜,女人,就是喜歡玩欲擒故縱。
“這麽黑,你也不點燈。”朱瞻基點燃火折子找燭臺,一下子僵在原地,宛若石像。
屋子裏不僅空無一人,連床褥幔帳也不見了!
空空如也,好像從未住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