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A面-01跳舞的人
? 馬小武捧着飯盒剛一推開門，就聽到老吳的大嗓門從屋裏傳了出來。
“小武，你可來了，餓死我了。”
馬小武側頭看了看整面牆的監控屏幕，确定每一塊屏幕上的時間都是11:58，才木木地開了口。
“不是剛到12點麽……”
老吳還不等馬小武坐下就已經一溜煙從屋子最裏面跑到了門口，披上外套就準備出門。
“別提了，早上起晚了，什麽也沒吃，餓了一早上，就指着撐到你上班。你說你小子，也不早點過來，老是這麽準時……”
說完也不等馬小武回話，就已經閃身出去了。
等老吳的腳步聲聽不見，馬小武才深吸了一口氣，仔細扣好監控室大門，把飯盒放到屏幕前最靠裏的桌子上，然後就跟麻袋倒了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
這個叫基業大廈的寫字樓一共有三棟，每棟樓每層都有4個攝像頭，分別布設在電梯廳、南走廊西頭、北走廊東頭和貨梯廳，加上四部電梯轎廂裏各1個和一層大堂入口的攝像頭，一棟标明18層的大樓共有61個攝像頭，而馬小武面前這面分成三個區的大屏幕，就是基業大廈所有的監控，從左到右分別是1、2、3號樓，每塊屏幕又分成15個格子，除了中間的那格小屏幕定格在一層大堂入口之外，其餘14塊小屏幕就不斷在這60個攝像頭裏來回切換，每10秒切換一次。
馬小武定睛看着面前的閃爍的屏幕，咬了咬牙，點下鼠标的時候，手似乎還有點抖，他操作鼠标，把最右下角的那塊屏幕鎖定到了11層B攝像頭，也就是11層南走廊的那個。
畫面裏是空蕩蕩的走廊，要不是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在一秒一秒變化，整個畫面就像一幅分辨率不高而且略有些變形的畫。
馬小武緊張地呼了幾口氣，抓起飯盒飛快刨了一口飯，一邊嚼，一邊還是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塊屏幕。
又過去了三分鐘，他掃了眼屏幕上的時間，12:15，仍舊是空蕩蕩的走廊……又吃了幾口飯，他有點着急地開始瞎琢磨。
難道他今天不來？還是有什麽事情耽誤了？休假了？還是，已經開過年會，表演完了？
一邊琢磨着，屏幕正好循環到了11層其他幾塊攝像頭，也是空蕩蕩的電梯廳、貨梯廳和空蕩蕩的北走廊。這個3號樓11層，說是11層，其實是第9層，因為一二層挑空的結構只有一層，加上又把不吉利的4、13、14去掉了，所以這棟标着18層的寫字樓，實際就只有14層而已。雖然三棟樓都賣出去了，但并沒有全都租出去，而3號樓，因為最靠裏，也是三棟裏空置率最高的，除了11層整層都沒租出去之外，其他幾層也都還有零星的空置屋子。馬小武暑假剛來這裏打工當網管的時候，因為物業正缺人手，讓他客串過一個月3號樓的大堂門崗，所以對3號樓的情況最熟悉。在他站崗的那會兒，還經常有房産中介帶着客戶來看房，後來不少空屋也都租出去了，只有11層，一直到現在還空置着。
難道是有啥風水上的講究？也沒聽說11這個數字不吉利啊，但怎麽就11層一間也租不出去呢……他邊扒飯邊胡亂想着平時聽老吳他們瞎扯的那些風水和數字的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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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馬小武對着屏幕瞎琢磨出神的功夫，一個灰色的身影出現在了右下角那塊屏幕裏。那人從北走廊那個拐角走過來，一步步穿過走廊，一直走到南走廊最西頭，B攝像頭的正前方才停下。馬小武看着屏幕上移動的人影猛吸了口氣，但因為不記得嘴裏的飯還沒嚼完，被嗆得咳了老半天……
而畫面中那個人，正在B攝像頭下面站定，慢悠悠地開始做起了熱身動作。
馬小武終于停止了咳嗽，因為他實在不想離開桌子倒水，所以只能一邊清嗓子一邊自己咽唾沫順氣，同時眼睛一秒不離地盯着屏幕裏那個正在活動的灰色身影。
“今天穿了灰色的休閑衣……”他頓了頓，又手忙腳亂地點了點鼠标，把B攝像頭鎖定在了大屏幕當中那塊比較大的格子上，繼續看着。
畫面裏那人戴着運動式耳機，熱完身之後，終于開始跳了。
其實馬小武完全不懂街舞，當然，實際上他不懂任何舞蹈……只不過，這個人跳得實在是太，随着他的一個提胯動作，馬小武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真是，太誘人了……
看着那人在屏幕裏伸手、擺動，馬小武不自覺地又把椅子往前拉，一拉才發現自己的腿早就碰着桌子的前擋板，沒有往前的餘地了。于是，不得已只好在椅子上挪動了下姿勢。
可惜不知道他跳得是什麽曲子……其實，他跳得動作也不那麽炫酷，可就是，比平常在電視裏看到的那些高難度動作好看多了……
正浮想聯翩，就見屏幕上那人一個單手撐地的後空翻，身體向上的當兒，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馬小武分明感覺到他盯了攝像頭一眼，也正正好對上了盯着屏幕的馬小武的眼睛，吓得他下意識地立刻轉開了頭，緊張得心砰砰直跳，好像自己的偷窺被發現了。等他發現犯傻再把目光轉回屏幕的時候，那人已經跳完了，整理着衣服，背對着B攝像頭走了。
馬小武目不轉睛一直盯着，直到那個身影消失在B攝像頭裏，然後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13:14。又了愣了會兒，他才急忙摸出兜裏的U盤，把這40分鐘偷偷拷出來。
看着不斷前進的綠色進度條，馬小武一陣臉熱，轉念又想，還好11層沒人，而且中午這個時間都是他值班，物業其他人都在吃飯休息，這樣就沒別人看到他，一想到那人跳舞的樣子只有他看到，他忍不住又偷着樂了一會兒。
一邊把大屏幕調回原來的樣子，一邊美滋滋地算着，加上今天的，他就已經有7段他跳舞的視頻了，其實攝像頭錄的分辨率并不高，不過是能勉強看清臉而已，而且360度的球面鏡頭讓人的比例略有變形，可他就是覺得那人特好看，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眼睛又黑又那麽有神，而且身材腰細腿長的，跳得又那麽棒，動作那麽流暢、那麽迷人……越想越是悸動，馬小武感慨着要是能看清點就好了，要是能……
就在他紅着臉做白日夢的功夫，老吳回來了，身後還跟着保安小高。他們一邊閑扯淡，一邊問馬小武要不要老吳剛弄來的茶葉。馬小武不想跟他們多聊，就搖手說不喝，假裝去裏屋機房檢查設備，其實是給自己緩沖順氣。
等他從機房出來，小高走了，老吳正靠着椅子打瞌睡，聽見他出來，老吳擡頭看了眼屏幕，正到了馬小武下班的時間，他笑嘻嘻地說，
“你小子走運，沒有報修，沒啥緊急情況，準備滾蛋吧。”
馬小武出了屋，站在監控室門口，忍不住擡頭看了眼正對面的3號樓，他下意識地數到了11層，仰着頭看了好一會兒，直到脖子有點酸，才意識到自己犯二，趕緊小跑着離開了基業大廈。
周二的宿舍靜悄悄的，地上到處都是亂丢的襪子和鞋，桌上都是書，快期末了，大家都去自習了吧。
馬小武走到自己桌前，打開電腦，迫不及待地插上U盤，點開D盤/跳舞的人，把今天的視頻拷進去，挨個把7個視頻都點開一遍，又關上，忍不住又點開……
下午微弱的陽光透過霧霾，透過黃色的窗簾照在最靠窗的這張桌子上，馬小武看着反光的電腦屏幕，畫面裏那個在跳舞的男人因為反光更加地模糊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自從一周前值班時無意中在監控裏看到那個人跳舞的樣子，他就像着了魔一樣，每天就數着點等着去打工，數着點等他來，心跳加速地透過監控看他跳舞，然後再把這些視頻帶回宿舍，看了一遍又一遍。馬小武覺得偷窺有點無恥，還有點變态，可他還是像守寶貝一樣守着這些不甚清楚的視頻，就像守着這輩子最最珍貴的寶藏。
以前從沒偷看過誰，也沒想過要去偷看誰……
我不算是變态吧，我只是喜歡看他，只偷看一個人應該不算偷窺狂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