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4)
四段感情，在四個場景裏拍攝制作廣告，雖然風格迥異，但在主旨上全部統一。這與市場上現正投放的珠寶類廣告相比也是一次革新，就是在成本上，可能會超出以往。”
“廣告費用沒有問題，我要的就是與衆不同，愛麗絲代表了愛情，每個人的愛情都是獨一無二的。”姜子盈十分贊許，“要讓人們因為喜歡愛麗絲講述的故事，而愛上愛麗絲之吻。”
她嘴角帶笑，雙手交織，眼睛鎖住周庭雨，“肖總的眼光果然不錯，你和你的團隊的創意，我很喜歡，這選題也很符合我的口味。繼續照這個思路走，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深化方案了。”
周庭雨點點頭，“那今天的會議就此結束，請幾位組長傳達下去，讓大家就照我們之前的思路，繼續準備。”
“好的。”
衆人收起文件筆記陸陸續續出了會議室，姜子盈緩步走到周庭雨身旁，“辛苦你了，你們的IDEA我很喜歡。”
“能讓姜總滿意我們也很高興。”周庭雨淡笑，“這次廣告的取景場地，姜總心裏有心儀之選嗎？”
“既然是四個故事，那就在四個文化風俗不同的國家取景，法國巴黎，英國倫敦，日本東京，中國上海，嗯......第一季故事，就從巴黎開始吧。周總監，你覺得如何？平面攝影與宣傳短片同時投放，雖然成本會增加，但是我向來追求完美，希望這個廣告也能達到最好的宣傳效果。”
“肖總也跟我說過，姜總對待工作從來都是一絲不茍，我很欣賞您的敬業精神。”周庭雨關上投影儀，“你放心，我會挑最合适的人來跟進這個的項目。”
“合适的人選，我想周總監最合适不過。”
周庭雨一愣，“嗯？”
姜子盈環保着手臂，眼角含笑，“周小姐心思細膩，又有多年海外生活和工作的經驗，看事情的角度是不同的，如果這個廣告項目由你跟進，我最放心。當然，到時候拍攝，我也會跟你一起去監工的。”
“但是我……”
周庭雨有些為難，她作為創意部的核心人物，部門經手的所有項目都要負責跟進，愛麗絲之吻的系列廣告費時費力，如果由她負責，她就得跟制作團隊一起到國外去，沒個十天半個月哪裏回得來？
“我知道你手上還有其他廣告方案在跟，這個我已經跟肖總商量過了，你離開的這些天，你的工作會有其他人幫你完成，可以嗎？”
對方都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自己再推诿，倒有點不識擡舉，反正也是為了工作，出差總會有的。如果大老板答應，那自己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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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這樣，我知道了。”周庭雨的視線與姜子盈交彙，在她眼中看到一種類似溫柔的情緒。
本以為這個珠寶設計師年少得志，聽慣了贊美，身上會有種輕狂驕傲在，可這個女人給人的感覺一直都很溫和，令她對姜子盈更多了幾份欣賞。
“我們年紀相仿，我可以直接叫你庭雨嗎？總是周總監周總監的叫，太拗口了。”
“當然可以了。”
“那我叫你庭雨，你也不要再叫我姜總，叫我子盈就好了。”
“這……”會不會不太合适？前後加起來她跟姜子盈總共見過兩次，姜子盈又算自己的前輩，可以直接叫她的名字嗎？
姜子盈似乎知道周庭雨的顧慮，解釋說，“私下裏我跟肖墨是好朋友，你跟肖墨也是舊識，大家再你一個姜總我一個肖總的稱呼，不是太生疏了嗎，我這個人就是比較喜歡随性。”
擡手掠過發鬓，她靠在桌角，目光落在周庭雨手中的策劃案上。輕聲問道：“庭雨，你做這行，應該讀過不少策劃案，也寫過很多故事，你對一見鐘情怎麽看？現實嗎？”
“用一個瞬間去認定一個人和一份感情，我覺得很浪漫。”周庭雨沉思，“至于現實不現實麽……現在的社會節奏太快，駐足欣賞風景的人很少，能發現風景的人更少，所以一見鐘情，也是一種幸運吧。只是幾率會比較低。”
“那你有過一見鐘情的感覺嗎？”
周庭雨怔住，擡起眸子，第一次見面姜子盈問自己的是有沒有喜歡的人，是要講愛麗絲之吻的蘊含意，那這次她問自己有沒有過一見鐘情的感覺，應該也是因為廣告的事情吧。
她實話實說：“嗯……我的經歷與一見鐘情無關，更像是細水長流那樣在生活。你是擔心我不能很好的去體會這個故事，去分析主人公的情感麽？”
“雖然我是很喜歡自己的工作，可我不是工作狂，”姜子盈眨眨眼睛，露出調皮的表情，“不會句句離不開工作。只是……單純的想跟庭雨聊聊天而已。”
她低頭看看腕表，“再說，現在可是下班時間咯，不談工作。已經到中午了，我知道有家味道不錯的餐廳，不知道周小姐肯不肯賞臉，跟我共進午餐？”
周庭雨被她的話逗笑了，學着她的語氣說道：“姜小姐盛情邀請，我榮幸還來不及，哪裏會拒絕？等我一下，我收拾東西。”
“嗯，好。”
将東西都收拾好，兩人一起出了辦公室，路過肖墨的辦公室門口，周庭雨下意識地朝韓靈曦的辦公桌掃了眼，那個位置是空着的。
“庭雨上次還有個問題沒有回答我。”
站到電梯裏的時候，姜子盈忽然說道。
周庭雨疑惑不解，她已經沒有印象了。
“什麽問題？”
“庭雨有喜歡的人嗎？”
又是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周庭雨遲疑幾秒，低聲說道：“其實，我最近剛剛跟男朋友分手。”
“這樣啊，”姜子盈露出一個歉疚的眼神，“我很抱歉，就只是對庭雨的事情好奇而已，你也知道，女孩之間會比較喜歡聊到這些話題。沒想到你跟你男朋友……因為感情不和嗎？”
“沒有關系。”周庭雨笑笑，“已經到一樓了，我們走吧。”
“嗯。”
對方把自己後面的話給忽略了，是沒有在意，還是刻意不在意？這麽一來，反倒更加好奇了。姜子盈跟在周庭雨身後，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問世間情為何問
整理完最後一份資料，韓靈曦伸個懶腰，收拾桌子關上電腦。
開車回到家裏，打開房門，客廳裏黑乎乎的，那個女人還未到家。
踢掉腳上的高跟鞋韓靈曦只覺累癱，今天跑前跑後的屁股都沒機會把椅子給捂熱，肖總最近是又接了什麽大客戶忙到這種地步，自己都已經下班他還在辦公室裏繼續加班。
沒什麽胃口吃晚飯，韓靈曦到廚房裏給自己做份簡單的蔬菜沙拉，順手抽根筷子當發簪把頭發全部盤起來別到腦後，端着果汁和沙拉回到客廳。
打開電視機轉到最近在看的宮廷劇，她在沙發上擺了個舒服的姿勢開始揉捏酸痛的腿肚。
叮咚，叮咚。
門鈴在響。
最初韓靈曦以為自己聽錯了，後來确定是自家的門鈴在叮叮咚，又有點詫異了，她們才剛剛搬過來，有誰會這個點拜訪，難道是周庭雨忘記帶鑰匙？
鈴聲一直持續着，韓靈曦聽得不耐煩，光着腳下了沙發拖着鞋子過去開門。
“你搞什麽啦，沒帶鑰匙嗎？”
四目相對，是個陌生的男人，韓靈曦立刻警覺起來，将大門關上一半，質問道：“你是哪位？”
“別害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來找庭雨的。”
“找周庭雨？”
韓靈曦愣了愣，“那你是……”
“哦，我叫齊正，是庭雨的男朋友。”
他做着自我介紹，不好意思的摸摸額頭，“是林阿姨告訴我庭雨搬出來了，你應該知道我的吧？我們之間有些矛盾……那個，她在家嗎？”
“她不在，還沒回來。”
終于見到廬山真面目，原來這就是周庭雨的前男友，但對齊正來說，他好像并不接受這個“前”字。
“我可以進去等她嗎？”
齊正見韓靈曦并沒有邀請自己的意思，主動張口，“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她講，今天必須見到她，拜托你。”
“那……你先進來吧。”
韓靈曦松了門把手讓出入口，将他引到客廳，到廚房裏倒水。
“先喝點水吧。”
“謝謝。”
她站在一邊偷偷打量齊正，這男人帶着眼鏡，皮膚略黑，穿着講究，文質彬彬的其實跟周庭雨很般配。大概是在國外待久了，講普通話都帶着點洋調調，聽得人耳朵不舒服。瞧他這身名牌，家庭條件比周庭雨家那是綽綽有餘。
看齊正的态度是想試圖挽回周庭雨，也是，十二年的感情占了人生經歷大半，哪裏是說斷就能斷的，養只小貓小狗丢了還得哭兩聲呢，更別說個大活人了。她還以為是齊正變心了呢，這麽看不是，那是小兩口在鬧別扭？女人嘛，總會有小心眼鬧脾氣的時候，等下周庭雨回來，他哄一哄說說軟化，說不定當場倆人就和好了。
她眼珠子轉了兩轉，搞不好，齊正今晚就帶着她回美國了，那這房子……哈哈哈哈哈。
“你是叫靈曦，對嗎？”
韓靈曦正暗自得意，聽見齊正發問馬上把嘴閉上，“你知道我？”
齊正點點頭，“林姨跟我說過你，說跟你父母是好朋友，她很喜歡你這個活潑又懂事的姑娘。”
“你跟周……庭雨也是從小就認識是嗎？”
“是的，我跟她是青梅竹馬，”齊正眼中有幸福的影子，“我們在一起曾經度過很多快樂的時光，那些日子，直到現在想起來都會不自覺地笑，我跟庭雨是注定好的緣分。”
“既然感情深厚，那為什麽要分手？”
“這個……”齊正動動嘴唇，難堪起來，正支吾着，玄關處有鑰匙轉動鎖芯的聲音。
周庭雨提着水果進了家門，看到沙發上坐着的人非常意外，“你怎麽來了？”
“庭雨！”
齊正激動地站起身，“我終于找到你了！”
相比之下周庭雨要冷靜很多，也冷漠很多，她彎下腰換好鞋子，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我跟你沒什麽好說的，你回去吧。”
“我千裏迢迢從美國趕回來，為的就是見你一面，你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冷淡？”
他走上前想握住周庭雨的手，被周庭雨甩開，韓靈曦雖然想看熱鬧，但也知道自己杵在這不合時宜，咳嗽兩聲說道：“嗯，那個，我先回房間了，你們慢慢聊。”
端着果汁和沙拉進到卧室，韓靈曦立刻彈到門邊把耳朵貼上去，聽着外面的動靜。
無奈許欣家買的木門隔音效果好極了，客廳裏的兩個人說話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她上挪下挪把門板都快擦幹淨了，還是只斷斷續續聽得幾句。
到後來兩人情緒不太穩定，音量提高，居然還用外語給吵上，叽裏呱啦，韓靈曦就更聽不明朗了。
好奇心害死貓聽不到比不知道還癢，韓靈曦在門板上貼了一會兒，索性把卧室裏的垃圾拿出來打個包佯裝去樓下丢垃圾。
“我們在一起十二年，整整十二年，你就是我生活的一半，我不相信這麽多年的感情你說放就放了！”
“我不是想放下一段十二年的感情，而是用十二年的時間想明白一件事，看清楚一個人。齊正，你敢肯定，你的心還跟從前一樣嗎？”
“怎麽不能？我都敢發誓我愛你！”
“那你做過的事情怎麽說？”
“庭雨，每個人都會犯錯，如果有悔改的心思，應該給一個改正的機會對不對？你何必苛責我，再說你跟別人暧昧不清的時候，我不照樣信任你！”
“你簡直是強詞奪理，我跟誰有暧昧不清過？齊正，該說的我都已經說過了，我們就這樣吧，我也是在成全你，你還是回去吧。”
“我不！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已經變心了，你是不是愛上別人了！”
韓靈曦提着袋子從一旁默默地挪過去，客廳裏的兩個人争執得正在勁頭，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出了房間。
乍一聽又是跟劈腿有關的感情故事，可這劈的是齊正的腿還是周庭雨的腿，這個說那個犯錯，那個說這個跟別人暧昧不清，他們兩個到底誰的錯？
“對，你說的沒錯，我是變心了，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
客廳裏有片刻的沉默，沉默之後周庭雨陡然提高音量，一字一句說得非常清楚，韓靈曦被吓了一跳，趕緊把門帶上逃離直播現場。
這大晚上的火氣那麽旺小心睡不着覺，周庭雨這個乖乖女還會有發飙的時候。不過他們到底是鬧哪出，大老遠得跑回國，就是為了吵架？
唉，問世間情為何問，直教人鬧不明白。
韓靈曦搖頭晃腦，慢慢悠悠晃到樓下，将垃圾丢進回收桶，擡頭望望那個亮着燈的房間，在小區裏面繞了幾圈，感覺兩人應該吵得差不多了，才拐進單元樓裏。
電梯門緩緩關上的間隙突然伸進來一只手，韓靈曦心裏咯噔一下，當時就叫出聲了，電梯裏鬧鬼？！
“不好意思，我也要上樓！”
重新打開的電梯門擠進來一個瘦高的男人，韓靈曦驚魂未定地拍着胸口，哎，這不是搬家那天遇到的人嗎？
男人這會兒也認出了韓靈曦，“是你啊，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沒關系，我沒事，”韓靈曦沖他笑笑，看他穿着一身運動服，肩上還背着網球拍，像是剛剛運動完回來。
“下了班沒事，跟幾個朋友在網球館呆了了好久。”
男人主動跟韓靈曦提起自己的去處，心情頗好地問她：“你也這麽晚回來？”
“哦，不是，我下來丢垃圾，你喜歡打網球？”
“也不是，球類運動，還有長跑這些都會涉及，人在辦公室裏坐得久了又不運動，時間長了免疫力會下降的，所以我常常跟朋友們出去鍛煉身體，早上的時候啊，還會出去晨跑。”
“原來如此……”
韓靈曦暗暗高興，想要迅速的了解一個男人，投其所好最合适不過。小區附近就有一個中心花園，他一定是每天都在那裏晨跑，如果自己假裝偶遇碰上他，還愁沒有接觸的機會？
“對了，我們碰到過兩次了，又是鄰居，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
對方主動問自己的名字，這又是一個意外驚喜，韓靈曦露出八顆牙齒的溫馨笑容，“我叫韓靈曦，你呢？”
“我叫雷揚。”
他朝韓靈曦伸出手，臉頰上有半個可愛的酒窩：“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很高興認識你。”
雷揚的手掌粗糙但不失溫暖，将韓靈曦的手包裹起來時，傳遞的是陽剛和力量。說得再直白一點，就是韓靈曦欣賞的那種“男人味”。
現在的社會性別颠倒，男人越活越像女人，女人越活越像男人，有擔當又硬朗的完美男人不是已斷貨就是早售罄，等未來婆婆再發貨，估計別人家孩子都上了小學。
韓靈曦身是女人的身，心也揣着是小女人的心，她希望找個靠譜的人來倚靠，可不想為了生活在女漢子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說不定，這就是個漏網之魚，若非單身，怎麽有時間在網球館待到深夜？
☆、特別
進了家門，方才吵鬧的客廳現在靜悄悄的，沙發上有個單薄的人影，安安靜靜，仿佛一尊雕塑。
韓靈曦四下裏看看沒見到齊正，猜測不是被周庭雨攆走的就是被周庭雨氣走的。作為兩人吵架的目擊者，就裝作什麽都沒聽到什麽都沒看到怎麽可能，再說她還有好奇心未被滿足。
她在周庭雨身旁坐了，那女人的視線落在牆根，緊繃的嘴唇和黯淡的神情都洩露了她的負面情緒，果然還是對這段感情沒那麽輕易放下吧。
拿起桌上的橘子，韓靈曦修長雙腿搭上茶幾，一邊剝一般用無所謂的口吻對周庭雨說道：“情侶之間吵架是常有的事情，既然齊正已經來道歉了，順水推舟原諒他就算了，何必較真呢。你都回來多少天了，差不多就行了嘛。”
周庭雨淡淡說：“你不了解。”
把吐出來的橘籽連同果皮一同丢到垃圾桶裏，韓靈曦的手又伸向抽屜裏的半包薯片，吃了兩片忽而想起，大半夜消化這種高熱量的東西，恐怕又得在肚皮上起條褶子，她瞄了瞄周庭雨的腰，又把手縮回去了。
“我不了解，你告訴我讓我了解了不就行了嗎？”
她正中下懷，“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什麽事情能嚴重到讓你舍得放下十二年的感情，女人的青春耗不起，找得到一個真心對自己好的男人不容易，如果深愛過，重頭來過會更困難，你們這個樣子，五阿姨得多擔心。”
不對不對，這話怎麽聽着那麽耳熟？貌似是上次去許欣家吃飯，許欣拿來教育自己的話，她韓靈曦對這套理論根本不認可，怎麽會莫名其妙就拿出來去勸周庭雨？真是見了鬼了。
算了算了，較什麽真，反正也不是真心實意要勸周庭雨，這種不疼不癢的話說幾句沒大作用，感情的事情如果真的可以用理智輕易把控，哪裏還會有那麽多人痛并快樂着。若說愛一個人愛到一定深度會不停為了對方降低底線，那韓靈曦有完全的自信不會讓自己淪為愛情的傻瓜。
是的，不管這輩子對多少人産生好感或者動了真心，她最愛的只會是自己。
房間裏又安靜下來，周庭雨沉默了很久，久到韓靈曦已經打算放棄追問洗洗睡的時候，忽然開口了。
“他愛上別人了。”
“哈？不可能吧，提出分手的是你，回國的也是你，他千裏迢迢趕回來，怎麽看都像是你甩了他啊！”
“齊正是名婚紗設計師，在國外這些年，因為工作性質，他身邊有不少年輕漂亮的模特。那些金發碧眼的外國女孩比東方女孩要開放勇敢得多，相比一個不解風情的戀人，哪個更有誘惑力呢？”
周庭雨的聲音一直低低的，像是在詢問韓靈曦，又像在自言自語，“你說，感情已經不能保證純粹的愛人，還有在一起的必要嗎？”
“你的意思是他跟自己的服裝模特亂來？可這時尚圈裏裏八卦流言多得是，說不定是場誤會啊……”
“我出差回來，他跟那個女孩就睡在我家裏，你說，這是誤會嗎？”
“什麽？！”
韓靈曦瞠目結舌，對齊正的印象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還以為是個癡心男，卻原來是個花心鬼？既然劈腿在先，怎麽好意思追回來指責別人的？
周庭雨的表情更讓韓靈曦驚詫，劈腿這種事對女人是天大的打擊，更何況是抓了現行，眼見心愛的人跟別人睡在一起，換了誰不得精神崩潰會兒，可說這些的時候，周庭雨居然還笑得出來，那笑容裏雖然有被感情辜負的失望，但更多的像是自嘲。這女人該不會是精神受了刺激，腦袋瓜變不靈光了吧？
“這混蛋玩意兒幹的也是人事？枉你對他一往情深！你……是不是挺恨他的？”
周庭雨搖搖頭，“沒有，我不恨他，他也不需要用內疚來待我，這段關系，本來就是我主動結束的。”
她的視線焦點重又變得模糊：“再說，我對他說的那些并非是氣話。”
“什……麽……？你是說，你也變心了？”
韓靈曦這下是傻掉了，齊正劈腿，周庭雨變心，這就是十二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結果？未免太慘烈了點。
“我跟齊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除了我爸爸，最親密的異性朋友就是他，我們的家人早就默認我們的情侶關系。就在之前，我也想過，他是個無可挑剔的伴侶，既然雙方的家人都認可，以後跟他結婚生子，也是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但是後來……我覺得自己，對他的那些觀感好像變了……這些年跟他在一起，我發覺自己更多在意的是我父母的感受，而不是我自己的感受……”
“周大小姐，你不要告訴我，你跟齊正談了十二年的戀愛，最後發覺對他的那份感情不是男女之愛？”
韓靈曦已經被她的話徹底搞懵了，外人眼裏令人豔羨的金童玉女，十二年來就是這種相處模式，得情商低下到什麽地步？周庭雨果真是念書念傻了吧！
“抱歉，我只顧着自己說，忘記考慮你的感受了，”周庭雨似乎此刻才明白過來自己講的話不合适，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很快又淡去了。“你大概……聽不懂我在講什麽。”
她眉眼中流露出的憂愁莫名觸動韓靈曦的某根神經，周庭雨确實有心事，五阿姨夫妻的感覺沒有錯，只是這女人心事重重，如果不是因為跟齊正這段愛情長跑的終結，那到底是為了誰？
偶然的同情感，那句“如果你心情不好的話我還是有時間聽你說的”差點脫口而出，好在理性在感性失控之前剎住了車。自己又不是情感專欄作家，她的感情問題跟自己有什麽關系，再說從一開始不就已經打定主意要跟周庭雨保持距離的，做這些容易讓人誤會表示友好的舉動純屬給自己添麻煩。
周庭雨哪裏會知道韓靈曦心裏的算盤都打了些什麽，她已經站起身準備回房間，“占用你的時間了，明天還要上班，早點休息吧，還有，那些膨化食品最好少吃，會影響你的睡眠質量的。”
冰箱是公用的，除了兩盒睡眠面膜和一打酸奶，韓靈曦沒有往裏面添置其它東西，卻在廚房的櫥櫃裏塞了不少速食面和小零食，還是周庭雨打掃衛生時才看見的。
容易發胖是小事，吃壞了肚子可就是大問題，周庭雨現在是發現了，這個女人雖然長到快三十的年紀，性格裏還有孩子氣的一面，不懂得照顧自己就算了，你管她她更要跟你對着幹，逆反心理比自尊心都強。
難怪鳳蘭阿姨不放心，臨走時反複拜托自己多照顧她。
韓靈曦難得沒有反駁，因為她的腦袋裏正在想別的事，出神中聽到周庭雨講話哦了一聲，轉過臉，那個女人忽然彎下腰朝自己靠近。
她胸口似有小鼓敲了幾聲，立刻往後退開去，“你幹嘛？”
“臉上沾到東西了。”
溫熱的指尖撫過嘴角，周庭雨的神情安靜而專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自然極了，韓靈曦不是沒有跟同性玩伴近距離接觸過，只是這個人換成周庭雨，就讓她覺得有點特別。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韓靈曦僵硬着肩膀忘記躲閃，視線落在周庭雨清澈的眸子裏，從那裏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影子。
“好了。”
擦掉她嘴角的薯片碎屑，周庭雨把手拿開，關懷道：“你的鼻子……還疼嗎？”
“沒事了。”韓靈曦如釋重負，遮掩性地捋了下劉海，“你不是要休息了嗎，趕緊去吧，我也要睡覺了。”
“嗯。”
手握在門把手上，周庭雨停了幾秒，轉過身看着外面的韓靈曦，韓靈曦也在看她。
“我……也不知道怎麽會跟你說這麽多，這些事情就連我爸媽都不知道。也許，是這些年一個人過得太久，想要找人傾訴，而你是我回國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
出門在外的日子，周庭雨跟父母的通話很有規律，知道相隔千萬裏更容易牽腸挂肚，每次聊起來，總會說自己過得很好，把苦悶藏在心裏。報喜不報憂這件事她成長了多少歲，就做了有多少年。
跟韓靈曦的交集不深，記憶很多都是在小時候，離開這裏已經很久，許多東西都有了新的變化，唯一熟悉的是這個童年裏并不算熟的玩伴，或許有這個原因，她對韓靈曦才會有親切感，甚至希望她是多少能夠理解自己的那個人。
木門關上，亮堂的客廳裏，只剩下韓靈曦一個人，她坐在沙發上出神，剛剛那個女人說自己是她的什麽，朋友？
☆、沖動是魔鬼
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掃眼床頭鬧鐘，韓靈曦噌得從被子中彈起來，抓起鬧鐘再仔細瞅瞅，迅速掀起被子開始穿衣服。
該死該死，好夢做得太美，一下子就睡過了頭！
推開門直奔衛生間，周庭雨的房間早就空了。她每天的作息很規律，上班時間總要提前，而韓靈曦總是掐着點起床，花上半個小時收拾化妝，然後慢悠悠地開車到公司。
瞥一瞥牆上的挂鐘，時間緊迫，開車到公司還要二十分鐘，化妝已然來不及，她只能簡單的洗漱然後抓起包飛快得往門外跑。
奔出單元樓的時候，韓靈曦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這不是雷揚嗎？那個男人穿着T恤短褲，脖子上挂着條毛巾，一邊擦汗一邊上臺階，他顯然也看到了韓靈曦，笑盈盈地擡起左手打招呼，“嗨，韓小姐，上班啊？”
“啊，是啊，你這是幹嘛去了？”
“哦，我剛剛晨練完回來，打算上樓洗個澡。”
韓靈曦低頭看表，自己這邊都要火燒眉毛了，他居然還有閑情逸致去洗澡？
“你不用上班的嗎？”
“呵呵，我的上班時間是十點鐘，晚一點也沒關系。”雷揚絲毫不着急，“因為時間充裕，所以每天我都會在附近的公園晨練，養成習慣了。”
上次他跟自己講過有晨練的習慣，還真的沒有說謊，現在的男人十個有八個都在酒桌上鍛煉，難得還有這樣懂得愛惜身體的人，每天公園健身房，比出去喝酒泡吧健康多了。
韓靈曦着急上班，也沒有多做思考，匆匆跟雷揚打過招呼開車離開。
等急慌慌地奔到公司打卡簽到，韓靈曦再看看時間，松了口氣，還好，還剩下兩分鐘。
“小韓，你今天怎麽回事，來這麽晚，就剩你一個了！”
小金抱着文件從身旁走過，笑嘻嘻地叫她，一掌過去險些将韓靈曦震出內傷，擊得韓靈曦連退兩步，“我說姐姐，你下手輕點，每次都這麽打我可受不了！”
“哎呀，讨厭，人家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哪會真打啊。”
韓靈曦翻個白眼，這都不算來真的，那要是真打，自己估計要吐血。她擦掉額角的汗水，“哎，你看到肖總了嗎？”
“沒有，他還沒來。”小金扶了扶眼鏡，“不過我看到姜小姐了。”
“姜小姐，姜子盈？”
韓靈曦眨眨眼睛，奇怪，這個女人最近是不是來得太過勤快了，就算是她跟奇思有生意來往，作為一個珠寶公司的大老板，也用不着為了個廣告事事親為吧，難道她身邊連個能辦事都沒有？
“哎，”小金搡搡韓靈曦，臉上帶着興奮，像是發現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一樣，“你看出來了沒有？”
韓靈曦詫異地在她臉上掃了兩圈，“看出來什麽，看出來你擦了粉？”
“哎呀不是，”小金擺擺手，“你沒發覺嗎，這個姜小姐貌似跟我們新來的創意總監走得很近，她們以前是不是認識啊，自從創意部接了這個單子，姜小姐有事沒事總往咱們這跑。”
“什麽，哪可能的事，周庭雨之前都在國外，哪會認識姜子盈。”韓靈曦不以為然，“再說她之前不也偶爾會過來嗎。”
“不一樣，她之前過來是找肖總的，但是她現在過來都是直接找周總監的啊。”
“那不是廢話，肖總把這件事交給創意部，他那麽忙沒時間管，姜子盈當然要去找周總監啊！”
當是什麽勁爆新聞，原來是有關于周庭雨的八卦，韓靈曦雖然心中也有疑問，但是對于周庭雨的事情她并不想知道太多。
推開小金，韓靈曦提着包往辦公室走，哪知小金跟上來，繼續說：“不是啊，她一來就待很久，這兩天我老看到她們一起，中午的時候還共進午餐，哎，今天早上，姜小姐居然是跟周總監一起到的，你知道她怎麽稱呼周總監，叫庭雨，親昵得很吶！”
韓靈曦邁出的腳步慢下來，她轉過臉，抱着種奇怪心态問了句：“那周庭雨問她叫什麽？”
“當然是叫子盈啊。”
大概是眼鏡不合尺寸，總是要掉下來，小金一邊用手指推鼻梁上的鏡架，一邊用豔羨的口吻說道：“姜小姐人很和氣，又這麽優秀，換了我我也會樂意跟她做朋友的。”
不知怎地，心尖上冒出一陣酸，撓着韓靈曦，叫她特別不舒服。她面上作嗤之以鼻，哼了一聲，“現在流行跟土豪做朋友。”
“姜小姐可不是土豪。”小金已然把姜子盈當做女神對待，立刻為她正名：“事業有成，自力更生，家底殷實，資色天然，這是貨真價實的白富美女神！”
女人和女人天生是敵人，哪裏容忍得了別人在耳邊直誇另外一個同性，韓靈曦聽得不耐煩，沒來由擠兌她一句：“那麽喜歡她，你幹脆去娶她啊。”
“那不成，我們不都是女人嗎？”
已經都走到辦公桌邊了小金還跟過來，韓靈曦幹脆直接動手趕人，“去去去，忙你的去，我要辦正事了。”
等打發走了小金，她望望對面，許欣的位置空着，外套倒是挂在椅子上。
韓靈曦從包裏摸出小鏡子照照，起身到衛生間去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