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6)
沒個上萬也有幾千，我們誰舍得月月買，肯定是別人送的，說不定，是早給誰包了，要不咱公司這麽多女人怎麽就她老收到花？哎，你們看出來沒有，咱們烏總……”
周庭雨從會議室出來經過公共走廊，遠遠就聽到落地窗邊那幾個同事的議論，言語間不免帶着輕蔑和譏笑。
她腳下的步子頓了頓，繼續往前走，嘴角不自覺就繃緊了。
跟在背後的麗麗抱着文件，邊走邊嘀咕：“現在大家都在議論韓助理跟小李跳樓的事，公司裏有幾個女同事，到處跟別人說是韓助理人身攻擊逼得李琳去跳樓呢，還有人說是因為搶男朋友……”
“韓靈曦不會做那種事。”周庭雨輕聲應道，一個人可以置自身安危不顧去幫助別人，怎麽可能會故意去诋毀誰，雖然韓靈曦并沒有跟自己解釋李琳到底為什麽要跳樓，但是她就覺得韓靈曦跟這個“原因”不會有大關系。
“總監您來公司來得晚，不了解咱們公司的事，有些人吧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像……”
“我上次讓你寫的那份報告呢？”
進了辦公室，周庭雨在椅子上坐下，打斷麗麗的喋喋不休，心平氣和地問：“改好了嗎？”
麗麗一拍腦袋，“哎呦，忙起來給忘記了，對不起對不起！”
“你先去把報告改了，下午交給我。”周庭雨看也沒看她，只是低着頭翻文件，“忙碌之餘的閑聊聽過就算了，別影響正常工作。”
怎麽說也在公司裏待了有些日子，這弦外之音麗麗當然聽得懂，意思就是指責自己不務正業瞎湊熱鬧，周庭雨說得已經算比較含蓄。
她面紅耳赤地點點頭，“那我先去忙了。”
“嗯。”
等麗麗帶上門出去了，周庭雨又翻了幾頁紙後，停了下來。
果然女人都善妒，像韓靈曦這種三分傲的性格，再搭上張漂亮臉蛋，難免會在公司樹敵，可是嫉妒歸嫉妒，她們說話未免太過難聽，讓人不舒服。
合上鋼筆，她看了眼窗外，外面的天氣還不錯。轉眼就要進入夏季，已經忘記有多久沒體會過家鄉的熱情，不知道還會習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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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夥傷着腳一個人在家，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顧好自己。
“總監。”
正想給韓靈曦打個電話，剛剛離開的麗麗又回來了，她推開一點門縫小心翼翼地說道：“總監，肖總讓你過去，他有事找你，是有關愛麗絲珠寶廣告的事。”
周庭雨只得将拿起的手機重又放下。
“我知道了。”
☆、真實的心情是
“靈曦，我送你的這件禮物，還喜歡嗎？喜歡嗎，啊？”
杜逸含情脈脈，對着身旁的韓靈曦格外溫柔，心已經在滴血。小夥伴見義勇為者受了驚，又出去閑作扭傷了腳，為了表明自己确實有韓靈曦所說的那般“誠意”，安慰她受傷的身體和心靈，杜逸咬牙拿一個月的工資去買了她看上很久的那款女包作為探訪禮物。
韓靈曦拿着包包在手裏翻來覆去的瞧，看她臉上的表情就知道很享受。幾經鑒別确定是優等貨之後，韓靈曦滿意地露出一個微笑，感動地道謝：“我非常喜歡，謝謝，那這個禮物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
“別客氣，千萬別跟我客氣。”杜逸滿臉堆笑，嘴上甜得能冒油，“就憑咱們這交情，為博美人一笑，讓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放心，那種地方呢，我是堅決不會去的。”韓靈曦鄭重其事，“生命只有一次，一定要好好珍惜，我還沒活夠，才不想找死，誰想死誰死，總之不會是我。”
“是是是，對韓大小姐來說，最金貴的就是生命。”
杜逸哈哈笑着，拿起桌上的蘋果削皮，一邊削一邊說：“哎，你有沒有覺得……周庭雨對你很特別？”
“嗯？”韓靈曦奇怪地轉過臉，怎麽忽然提起周庭雨，“特別什麽？”
“沒什麽，就是昨天，她忽然打電話給我。”杜逸做出惋惜又失落的表情，“自從生日宴上一別，互留號碼之後，學霸回國這麽多天終于想起給我打電話，我心裏那個激動喲，誰知道打過來卻是在問你的事。”
韓靈曦更納悶了，“問我，問我什麽了？”
莫非是她受了自己母親的指使，在暗中調查自己的私生活？
“就是問你平時喜歡做什麽，喜歡吃什麽，有沒有忌口的東西，口味如何之類的。”
杜逸給韓靈曦分析：“你想啊，大家都是從小就認識，但是不熟悉，分別很多年之後才重逢，這樣一來我們的□□都是相同的，可是她不關心我，卻去關心你，就算是你媽媽有拜托過她照顧你，客氣客氣差不多也就行了，她這些舉動說明了什麽，說明了她很在意你。并且是出自真心，發自肺腑的，靈曦，沒想到你們處得不錯嘛。”
她居然會問杜逸這些事情，難怪這兩天外賣送過來，都是自己喜歡吃的菜。
韓靈曦抿着唇沒說話，她猜不透周庭雨做這些事的理由到底是什麽，自己對她不冷不熱，生活上也沒幫過什麽忙，這次崴了腳，她卻十分上心，有求必應，別提幫自己冰敷收拾衣物，單是早晨親自下廚為自己準備康複早餐就很值得感動了。
當然，如果她能不使用“窮追猛打式”叫自己起床的話，自己一定會更感激。
“靈曦，靈曦？”
杜逸已經把蘋果分塊切好擺進盤子，瞧見韓靈曦在出神，伸出手在她臉前晃了晃，笑得極其暧昧，“怎麽，在想周庭雨？”
“誰想她了？”韓靈曦翻個白眼，嫌棄地說道：“果皮要放進袋子裏封好，不然會有異味的，沒看到掉地上了嗎，你快撿起來！”
“是是是，激動什麽啊，你什麽時候這麽講究了，”杜逸彎下腰撿，嘴上還不閑着，“怎麽樣，現在對周庭雨是不是有了改觀？我早就說，她其實沒那麽讨厭，就是你的小心眼在作怪……”
直起身再觀察下韓靈的神情，杜逸不怕死地補充：“這習慣，是周庭雨帶出來的吧？”
“胡扯！我是那種會被影響的人嗎，”韓靈曦愣住，嗓門驟然提高，“她好是她好，跟我有什麽關系，又不是我讓她做的！”
“你敢說你沒感動？”
“沒，沒有！”
“喲，裝。”杜逸的笑容在韓靈曦眼中變得很欠打，“要不要我再給你兩個塑料袋？”
“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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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庭雨下班回家的時候，韓靈曦正坐在躺椅上看書。
“回來了？”
聽到門口的動靜她擡起頭，看到周庭雨手中抱着束嬌豔欲滴的花束。
“怎麽想起買花了。”
“不是我買的。”周庭雨将包挂好，“是雷先生送給你的。”
“真的！”韓靈曦喜出望外，“那他人呢？”
“哦，他還有事，就沒能來親自看你。”
周庭雨從櫃子裏拿出玻璃花瓶灌上水，再将花束拆開一枝一枝放進去擺好，輕聲詢問：“今天怎麽樣，腳還是很痛嗎？”
花來了送花的人卻沒來，那自己不是白崴了，韓靈曦頗感失望，她重新癱回躺椅，懶洋洋地說：“今天好多了，你那個法子果然管用。”
“那就好，這樣你也少受點罪，接下來要堅持擦藥。”
周庭雨想到什麽，拐到卧室去拿了瓶藥酒出來。
“這是我之前買來備用的，效果比那個好，你用這個。”
韓靈曦點點頭接過藥瓶，倒了一點塗在腳上，周庭雨看着她那五指纖纖在腳踝上摸就是不舍得用力，索性坐下來将藥瓶奪走，“不對，不是這樣塗的，把腳給我，我幫你擦。”
“你幫我？”韓靈曦遲疑，她跟周庭雨并不是屬于那種很親密的閨蜜關系吧，怎麽好意思給她摸腳，再說這麽一來，自己不是又欠了她的人情？
“不，不用了，還是我自己來。”
周庭雨不管她，将她的腳拉過來放到自己膝蓋上，“藥酒要用點力氣揉進去，化開裏面的淤血才會好得快，你那樣藥酒全揮發掉了。”
在搓熱的掌心滴上藥酒，周庭雨動作熟稔地捏住了韓靈曦的腳腕，第一下就痛得韓靈曦想喊娘，她放松的神經立刻集體緊繃，腰上發力彈了起來。
“疼疼疼……你輕點……”
“稍微忍一下，用力才會有效果。”
周庭雨繼續揉捏着韓靈曦的腳腕，她的饅頭腳這幾天消腫不少，總算沒那麽那看了，接下來只要繼續乖乖照自己說的做，應該會很快康複。
“嘶…..”
“別亂動。”
韓靈曦左手抓着周庭雨的胳膊右手扶着周庭雨的肩膀痛得瑟瑟發抖，這個家夥，長得文文弱弱，力氣倒是不小，真的不是自己的腳就不知道疼，下手也忒狠了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似乎是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腳腕上的力道忽然放輕了，刺痛漸漸漸少，剛才那難耐的痛楚不知消失到了哪裏，骨骼輕響之際，反而變得十分舒服，簡直是化骨綿掌。
韓靈曦驚奇地盯住周庭雨的手，“你在哪練過？”
“之前傷到過腳，扭得比較嚴重，給一個老中醫看的，他就教了我這麽個按法。”
周庭雨垂着眸子很專注，“中醫是我們的文化精髓，雖然在國外生活很久，我還是覺得它比西醫更好，只是在這個西化的年代，能夠繼承它并且發揚光大的好醫生已經很少了。”
韓靈曦嘀咕：“既然這樣，那你還出什麽國。”
“我出國并不影響我愛國啊。”周庭雨并不介意她的揶揄，“只是嘗試一種新的生活方式而已，離開不等于抛棄，任何時候，如果國家有難，我相信那些海外兒女都會伸出援手的。這種故鄉情結，适合于任何國家任何民族，是人與生俱來的。好了。”
她松開手，“你動動腳腕試試，怎麽樣？”
韓靈曦照周庭雨說的做，果然，效果立竿見影，疼痛減輕不少。
“還有，這個是給你的。”
周庭雨折回玄關拿了件長長的東西過來，是根拐杖，“衛生間有時候帶水會很滑，你蹦蹦跳跳的，容易摔倒，我就叫人訂做了根拐杖。”
“你……用不着那麽麻煩，我過幾天就好了。”
“還是小心點，萬一因此摔了，就得不償失了。”
她看看牆上的挂鐘，“我先幫你放水，然後去做飯，這樣你洗完澡出來剛剛好可以吃上晚餐，有想吃的嗎？”
“随意好了，謝謝……”
韓靈曦抱着腳坐着，盯着周庭雨在房間裏走來走去，腦袋發蒙。
自己像大爺一樣被這麽伺候着，時間長了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她韓靈曦向來不喜歡欠別人的，尤其是欠周庭雨的，當初不是說好了橋歸橋路歸路，怎麽現在就變成這麽個樣子了。
叮鈴鈴……
沙發上的手機玲玲作響，韓靈曦伸出一只腳丫去夠，蹭到手邊接起，是母親打來的電話。
“冉冉，庭庭沒事吧？！”
剛剛按下接聽鍵，張鳳蘭的大嗓門就灌進韓靈曦的耳朵，震得她頭都是痛的，“媽，你就不能小聲點嗎，我又沒聾。”
“哎呀別給我廢話，跟你說正事，庭庭在家嗎？”
“在家啊，怎麽了？”
“你不知道啊，玉之跟我說，庭庭跟她吵架了，說女兒長這麽大頭次跟自己頂撞，她很擔心，那天不是把小正叫到他們家和解，沒用，庭庭還是堅持要分手。你說這可怎麽辦！”
周庭雨跟她母親吵架？韓靈曦很意外，這個乖乖女也有叛逆的時候？難怪那天回到家，臉色會看着很不好。齊正那個臭男人也真是的，偷吃就偷吃了，變心了就變心了，怎麽着，還想碗裏的鍋裏的都拽着不放？
“人家家裏的事情你摻合什麽，”韓靈曦沒好氣地教育母親，“有那精力，還不如管管自己明天吃什麽。”
“我跟你五阿姨關系那麽好，她有事我能不管嗎，哎，冉冉，你知不知道庭庭到底怎麽想的，那麽好的一個男人，她幹嘛不要……”
韓靈曦明白了，這原來是打過來探口風的，她揉揉耳朵扁着嘴回答得幹脆利落，“我不知道。”
“哎，你怎麽會不知道呢，你……”
“行了行了媽，我還有事，就這樣，再見。”
短短幾句迅速打發了母親，韓靈曦立刻将手機關機，懊惱地丢到桌上。
☆、這叫互補
“靈曦，靈曦？”
睡到朦胧時刻，韓靈曦感覺肩上有一只手在推搡，不舒服地擰起眉。
“靈曦，起床了，快起來吃早飯。”
聽聲音就知道是周庭雨，這幾天她日日按時叫自己起床，說什麽養成良好的作息習慣才能有助于肢體恢複，可是韓靈曦美夢做得正香，根本不想起來，最好沒人打擾睡到自然醒，那才是她該有的生活。
翻過身把毯子蓋到臉上，韓靈曦想擋住那惱人的聲音，但是周庭雨顯然沒有放棄，把她蓋上的毯子給拉開，再蓋上，再拉開。
“你快點給我起來。”
周庭雨站在床邊繼續喊韓靈曦，明明昨晚九點半就爬到床上睡了，怎麽還沒睡夠？這個女人也真是的，整天吃飯有一頓沒一頓，早餐是最重要的不懂嗎，再這麽長此以往下去，時間久了準熬出個胃病來。
如果不看着她，她肯定又随便吃點什麽應付了，不行，一定要讓韓靈曦養成良好的飲食習慣。
“再給我五分鐘，不，十分鐘……我睡好了就起了……嗯，睡好了就起了……”
“不行，給我起來！”
周庭雨見床上的人依舊頑固地抓着毯子做抵抗，還把背影留給自己，索性彎下腰去掀她的毯子要把人給拉起來，哪知韓靈曦在此刻被周庭雨擾得懊惱不已，撐住枕頭猛地坐起來了。
“哎呀你讨不讨……”
兩個人一個往上一個往下，韓靈曦的眼睛都還沒有完全睜開，忽然感覺唇被什麽給壓住了。
那東西軟軟熱熱，還有淡淡的香味，她詫異地掀起眼簾，看到周庭雨放大的臉，睡意頃刻間全醒了。
自己跟周庭雨……接吻了？
周庭雨當然也沒有料到會忽然生出這麽個變故，她只是想叫韓靈曦起床，根本沒想到會吻到她。迅速直起腰後退兩步，兩個人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床下對視，氣氛除了尴尬就是尴尬。
“那個……我先出去了，你快點起來吃早飯。”
周庭雨掉頭就走，留下韓靈曦還窩在床上發愣，這個意外的吻僅僅持續了幾秒鐘，唇上的觸感卻是真真切切。她眨眨眼睛，将睡得淩亂的頭發從額前撥到腦後，又摸了摸嘴唇，自言自語地說道：“起就起呗……怎麽……還親上了……”
等洗漱好到了餐廳，周庭雨已經把碗筷都放好了。
韓靈曦摸摸臉坐下，把拐杖放到牆邊。
為了避免剛才的尴尬氣氛延續她故意轉開話題，“你的廚藝不錯，誰娶了了你，有福氣了。”
周庭雨沒有接話，盛了南瓜粥推到韓靈曦手邊，“快吃吧。”
“嗯。”
韓靈曦拿了勺子，随意看了眼四周，發覺牆邊立着一個行李箱，這些東西之前都是在儲藏室放着的，周庭雨忽然翻出來幹嘛。
“你要出遠門？”
“嗯，愛麗絲珠寶的廣告肖總全權交給我負責，姜總對她的産品很重視，希望我能參與到廣告制作的每個環節。這次系列廣告要在四個地方取景，到時候我會跟他們一起出國。”
“不就是一個廣告嗎，至于這麽大費周章麽，還要你個創意總監親自去，其他活不用做了？”韓靈曦扁扁嘴，不滿地說：“姜總也太吹毛求疵了吧。”
“姜總為了自己的作品要力求完美，無可厚非。”周庭雨笑笑，“愛麗絲之吻除了項鏈，之後還會有其它系列飾品出來，畢竟是自己的心血，姜總希望得到它的人能夠真心喜歡，感受到作者的用意，而并非只把它當一件可以炫耀的奢侈品。”
韓靈曦輕嗤：“既然那麽在乎，幹嘛不自己去。”
“這趟法國之行，姜總确實要跟我們一起去的。”
“什麽？”
韓靈曦啞然，有點搞不懂這個姜子盈了，不就是一款珠寶，真至于親力親為？她想起之前小金說過姜子盈貌似跟周庭雨很親近，那她的決定是不是也跟周庭雨有關系？
說什麽為了作品為了求完美，還不知道是出去工作還是出去玩呢，那些千金小姐，只會拿工作當借口吧。
韓靈曦托着下巴有一口沒一口的吃粥，小金也誇她，周庭雨也誇她，那女人到底哪裏好了，真是的，哼。
周庭雨看看韓靈曦，“嗯……我大概要出去好些日子，你自己在家裏要多注意，給你的藥要按時塗。知道你不擅長烹饪，餐廳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會有人按時送外賣來的。”
對于一個看重生活質量的人，飲食自然也是非常重要的環節，按照杜逸提供的信息，她在家門附近篩選了一下，衛生不好的不要，飯不好吃的不要，太油膩的不要，最後終是挑中一家，環境不錯，菜品豐富，口味偏清淡，剛好适合這個階段的韓靈曦。
“你對誰都是這麽細心嗎？”
韓靈曦忽然發問，噓寒問暖，細心周到，該想到的都想到，想不到的她也都想得到，這種“田螺姑娘”應該是不少男人的夢中情人，秀外慧中，溫柔得體，花費了十二年耗在同一個男人身上，最後還被劈腿，太可惜了。
“還好。”周庭雨沉思片刻解釋道：“可能是從小到大被我媽媽照顧太多，耳濡目染的，看到你不懂得照顧自己，就不由自主想多操心。”
“誰說我不懂得照顧自己了？”韓靈曦最不喜歡被小瞧，本來想反駁，腦袋轉了轉自我分析一番，又覺得她說的話好像沒什麽錯。花拳繡腿，四體不勤，連自己親娘都這麽講。
在盤子裏拿顆雞蛋出來慢慢剝，韓靈曦撇撇嘴，那又怎麽樣，總不能把自己餓死，大不了，找個會居家過日子的人來嘛，這叫互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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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周庭雨跟姜子以及其他同事在機場回合之後，一同登機。
機艙裏空調開得很足，坐得時間久了，難免會覺得有些冷。姜子盈從包裏翻出兩張薄毯，将其中一張遞給周庭雨。
“謝謝。”
周庭雨奇怪地問：“這飛機上備的有，你怎麽還自己帶？”
“我習慣用自己的東西，到了飛機上看到這些公用物品，總覺得不太衛生。”姜子盈把毯子展開蓋好，“當然，只是個人潔癖，我并非指責空乘衛生做得不夠好。”
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庭雨手裏書的封面，“你在看什麽？”
“《聽風》，講述的是一個在大山裏長大的少年富有傳奇色彩的一生。很有生活哲理。”
“聽起來不錯，沒想到你看這種類型的書。”姜子盈舉起手中的時尚雜志，“我的工作就是我的愛好。平日裏接觸到，也都跟這些有關系。”
“閱讀不一定非要有目的，簡單的放松心情，洗滌心靈，未必不是種好的享受。”
周庭雨合上書本，“飛機飛到巴黎還要很久，不看點什麽打發時間，總覺得過得太慢，難得有時間放松放松，又不想在非工作時間再做跟工作有關的事，只好随便看看書了。”
姜子盈認可地點點頭，“說的有道理，哎，你看完了借我也看看。”
“可以，不過，這本書的結局不太好。”
周庭雨惋惜道：“少年憑借自己的力量實現了夢想，并且找回了改變他一生，促使他離開大山的女人，最後卻不能跟心愛的人長相厮守。面對離別的前夕，他從未有如此恐懼過死亡。”
“愛，不是應該給他繼續活着的力量嗎，”姜子盈很詫異，“照你說的，如果說是這個女人改變了他的生活，讓他有了為夢想奮鬥的勇氣，不應該同樣為了愛人努力活着嗎？”
“愛一個人會給人努力活着的勇氣，但愛一個人也會令人畏懼死亡。”
周庭雨撫摸着扉頁上幾個清秀的字體，感慨着說：“他曾經在深夜獨自跟數十頭餓狼鬥智鬥勇，到最後卻被小小的疾病擊潰。生活是有對比的，嘗到過苦澀，才會懂得什麽是甜，沒有過痛苦的體會，自然也不知道幸福的滋味。過去的生活有多麽幸福，當痛苦來臨，自然也就會更痛苦。在最愛的人面前，他選擇了有尊嚴的死亡，而不是沒有尊嚴的活着。”
“很浪漫，很感人，也很悲慘。”姜子盈做出評價，“感情經得起波折經不起平淡，大概很多年輕人都渴望那麽一段感天動地刻骨銘心的戀愛。”
“比起刻骨銘心，我更喜歡平淡的幸福。”周庭雨眼角含笑，“誰說平凡就不是一種幸福呢。”
“不管平凡不平凡，只要找對了人，都能感知到幸福。”姜子盈盯着周庭雨的側臉看了一會兒，将靠背往後調，戴上了睡鏡。
“路途遙遠，你多休息。”
“嗯，我知道了。”
周庭雨的注意力已經被窗外外面變換的雲朵吸引，她把書本收起來，撐着下巴觀察那些在夕陽餘晖裏發出奇異光澤的雲團，思緒飄着飄着不知又去了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沒有這本書，大家不用因為好奇去百度
（畫外音）：誰要知道這個了麽= =
作者君：囧。。。。。。
☆、習慣真可怕
周庭雨飛去巴黎後韓靈曦獨自度過的第一個早晨，沒有了監督，本該像從前那樣一覺睡個飽，韓靈曦卻在早晨七點鐘準時睜開了眼睛。
在床上翻來覆去滾了幾滾再沒了睡意，她索性掀開毯子起床，床頭櫃邊屬于拐杖的位置空蕩蕩的，原來昨夜睡覺前把拐杖忘在了客廳。
“周庭雨……幫我……”
嚷到一半韓靈曦閉了嘴，忘記她不在，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扶着牆根蹦蹦跳跳出了卧室，韓靈曦找到拐杖，到衛生間去洗漱。
洗漱完畢，該給自己弄點吃的，冰箱裏有周庭雨準備好的食材，櫃子裏則放着盒裝牛奶和各種沖飲。她拿了西紅柿和生菜，還有面包片做三明治，再沖一碗麥片，簡簡單單的早餐就好了。
打開音響，用輕音樂來舒緩心情，韓靈曦坐在餐桌邊，掃了眼對面空着的位置，以前怎麽沒覺得周庭雨那麽有存在感，這幾天習慣了跟她共進早餐，今天忽然沒人了，感覺還挺空蕩的。
吃完早飯把碗筷收回廚房，滴了兩滴洗潔精進去要洗碗，韓靈曦猛然愣住了，不對不對啊，有哪裏不太對勁？
低頭打量打量自己滿手的泡沫，這是自己幹的嗎，這不是自己應該幹的，她應該吃飽了喝足了休息夠了才會來收拾殘局，全都是被周庭雨影響的，她絕對不能因為周庭雨的影響失去了自我！
迅速丢掉碗筷脫了手套韓靈曦逃也似地蹦到沙發邊坐下，習慣真是可怕的東西！
打開電視，挑兵挑将挑到一個滿意的節目，韓靈曦把傷腳擺到舒服的位置，決議以這種娛樂方式度過一天。
不知過了多久以後，門鈴響了。
又沒到飯點，是誰這個時候過來？韓靈曦尋思着會不會是雷揚，拿過拐杖去開門，站在門外的是個她料都料不到的人。
“齊正？”
聯想到他的那些所作所為，韓靈曦的态度相較上次冷淡很多。
“你有什麽事？”
齊正藏在鏡片後面的眼睛有幾分憔悴，仔細看好像還有點紅，他本身比韓靈曦高很多，視線穿過她的肩膀在她身後到處尋找。
“我是來找庭雨的，她在嗎？”
“她不在。”
“那我能進去等她嗎？”
“她到國外出差了，沒個十天半個月準回不來。”
“去哪兒了？”
“無可奉告。”
齊正察覺出韓靈曦對自己的态度不對，他停下來，“庭雨……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如果你沒做什麽的話，還會怕別人說什麽？”
“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齊正馬上解釋，“我知道，本來就是我對不起她……”
“我之前在一篇文裏看到過一段話，想說給你聽聽。”
韓靈曦一本正經，陳述道：“當你感到痛苦時，自己的痛苦就自己背着吧，千萬不要為了釋放自己的失望和罪惡感就對你的伴侶一吐為快，你不應該讓一個無辜的人和你一起承擔自己犯下的罪過。”
齊正訝異地看着她，“你……”
“如果你現在是幸福的，就不要因為壓力一邊快樂一邊卻把痛苦抛給別人，請諒解諒解被背叛者的感受；如果你現在是痛苦的，也不要因為糾結如何選擇而把難題抛給別人，請諒解諒解被抛棄者的感受。”
韓靈曦聲音冰冷，目光也冰冷，這些話好像早就擱在嘴裏等着說給齊正聽，講出來連個磕巴都沒有。
“齊正，我們都是平凡人，誰都會犯錯，但也要認錯，既然自己不是完人，就別要求對方用聖母的心去接納你的錯誤，別借由向對方的傾訴去襯托你糾結感情的無助和偉大，愛你的人會覺得你虛僞，恨你的人會覺得惡心，所以別解釋，沒用。不管能否得到原諒和祝福，既然心已經有了去處，為什麽還要在意舊人眼中的你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你這樣會不會太自私？”
韓靈曦的話句句都說中他的心事，齊正驚訝之餘，也異常羞愧，他面紅耳赤的垂下頭顱，無力反駁，“是，是……我得承認，你說的都是對的……說多了，只會讓人覺得矯情吧。”
“所以，如果庭雨已經講清楚了跟你分手，就別再來打擾她了，從此以後你過你的她過她的，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知道，那天在她家裏，她已經跟我說得很明白了。”齊正的聲音裏鼻音愈發濃重，“我不會再說什麽奢求她原諒的話了，那是她的權利。我今天過來，是為了這個。”
他從身後拿出一個長方形的紙袋，“本來想親自交給她的，現在只好請你代為轉交了。”
韓靈曦警惕地問：“什麽東西？”
現在因為分手鬧出的慘劇可多了去了，什麽最後的擁抱結果捅死對方，什麽一起跳樓同歸于盡，甚至剪了你的下半身讓你下半生痛不欲生，人類的仇恨真是太可怕，自己過得不好，也不讓別人安生，齊正是不是這種人？
齊正笑得苦澀，“是我十二年來，曾經的一個夢想。本來就是給庭雨的，還給她，算是對我們這段感情的終結，也是對過去的緬懷吧。至于要怎麽處理，随庭雨的意思，她或是收下，或是扔掉，我都沒有意見。”
拿在手裏掂了掂，很輕，也沒聽到什麽滴滴答答的聲音，應該不是炸彈地雷之類的，韓靈曦放心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她回來我會把你的話轉告的。”
“那，我走了。”
齊正揮手道別，轉身顯得特別艱難。韓靈曦沒有目送他的意思，直接把門關上，想着這男人會不會不信自己的話再在門外蹲點，又趴到門上透過貓眼看外面。
那個男人還站在門口，背對着門，韓靈曦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只是發覺他的肩膀在抖動，且抖得越來越厲害。片刻之後，齊正往前走了幾步，扶住牆邊蹲下，這個一米八個子的大男人居然蹲在公共走道裏哭了。
他扶着額頭，淚水從鼻尖陸陸續續滑下來跌在地板上，因為情緒太過激動，鬓角得青筋都凸出來。男兒有淚不輕彈，韓靈曦還是頭一次見有男人是這種哭法，該不會是自己剛才那些話太直接太刺耳，把他給說哭了？
大約過了半分鐘，齊正紅着眼睛收拾心情，提着沉重步伐進了電梯。韓靈曦疑惑地收回目光，他送給周庭雨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抱着好奇打開紙袋，紙袋裏面有個漂亮的盒子。再将那很有味道的盒子打開，韓靈曦睜大了眼睛，居然是一套婚紗。
除去齊正這會被唾罵的感情問題不說，他設計的婚紗真的是美輪美奂令人驚嘆，這就是多少女人夢中的婚禮夢中的婚紗，即便是摸摸都能感受到幸福吧。
韓靈曦把婚紗從盒子中拿起細細打量，第一眼就覺得它非常适合周庭雨，除去齊正那已經渣掉的感情不說，他果然是最了解周庭雨的男人。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周庭雨穿上它會是什麽樣子，細膩的緞子柔軟的羽紗，想必如雨露下安靜盛開的白玫瑰般那樣美麗動人。
只可惜，這對金童玉女的感情已經落幕，婚紗卻自始至終沒能穿到新娘身上。
韓靈曦不禁心有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所以說感情何必要愛得那麽用力，害了自己又苦了別人，到最後該有多痛。
她一定吸取前人經驗教訓，好好堅持住自己的底線。
叮咚，叮咚……
又是誰，齊正又回來了？
韓靈曦再把房門打開，這次來的是一個陌生男人，看着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