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千樹疑惑的看了眼南谷光;她的藤蔓分明看見那兩個後來者進入了地□□育室,這家夥在說什麽豬話?
南谷光沒有察覺到千樹疑惑的目光。她緊張的不住去瞥某個座位,帶着明顯的忐忑不安問:“那個詛咒不在教室裏嗎?我好像什麽都沒有看見...”
即使是腦子還不太靈光的千樹,也終于意識到南谷光的狀态不對勁了。她扯了扯南谷光的手腕:“你好像還知道很多東西,沒有告訴我?”
“你到底在害怕什麽?”
南谷光觸電似的甩開千樹的手:‘我沒有——我——’
她有些驚慌,話還沒有說完,忽然整棟大樓顫動起來!周圍的牆壁因為劇烈晃動而震落許多灰塵,活像個地震災難現場。
南谷光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尖叫一聲;她的腦袋還沒有撞上什麽東西,就已經被破土而出的粗壯藤蔓纏住腰卷了起來。
周圍破損的牆壁裏也湧出許多藤蔓,纏繞在鋼筋水泥裏,支撐住了整棟搖搖欲墜的大樓。
南谷光驚魂未定的喘息着,因為恐懼而不停的在往下掉眼淚。她下意識的向千樹求救:“五條——救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
“放心,死不了。”
千樹扶着藤蔓站穩,那雙碧色的眼眸顏色越加深邃起來,她道:“地□□育室有咒靈,已經打起來了。啊...果然那兩個人也是咒術師。”
南谷光聞言臉色蒼白:“打起來?咒術師?!”
她立刻掙紮着想要從藤蔓上下來,但是纏在她腰間的藤蔓卻堅固得出奇。不論南谷光這麽用力,都沒辦法撼動這些藤蔓。
她着急的喊着千樹:“快放我下來!不能——不能去底□□育室!!”
千樹挑眉。她打了個響指,那些藤蔓溫順的将南谷光放了下來:“所以這棟教學樓确實有個地□□育室...你也知道詛咒的源頭在裏面?”
踉跄着站穩,南谷光垂着眼睑避開了千樹的視線。她低聲道:“我不知道...我沒想過要她去死的——我只是想,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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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千樹把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她安靜:“既然地下室體育館有問題,那麽我們就需要去一趟地下室體育館了。前因後果你可以之後講,不要這種時候給我來回憶殺,很浪費時間。”
潛入地□□育室的藤蔓已經被完全破壞,可見裏面的戰争十分激烈,連帶着可以猜測那只咒靈的也一定十分強大。
千樹想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類,才能以單獨的個體誕生出如此強大的負面情緒。難道是個天賦異禀的潛在咒術師?
——
“這家夥是個土地神。”
七海建人擡起胳膊擦了下眼睛——他的眼睛剛剛被血糊住,遮擋了視線。胸口被撞到的地方一陣陣悶痛,不用去摸他也知道,必然斷了好幾根肋骨。
但是旁邊的灰原要比他傷得更重。
地□□育室已經被完全破壞,巨大扭曲的咒靈從牆壁破洞處擠出來,黑色觸手不斷撕扯着牆壁上的藤蔓。
灰原勉強爬了起來,神志因為身體上的痛苦而不得不強行維持清醒。他只能半跪着,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太強了...和一開始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絕對不是二級咒靈應該有的強度......”
“七海,你還好嗎?”
七海咬着牙,道:“還剩一口氣。這種級別的咒靈不是我們可以對付的,要想辦法找外援來才行!”
他們說話的工夫,那只咒靈已經扯斷牆壁上的藤蔓,完全爬了出來!它看起來像是一只巨大臃腫的四足動物,六只眼珠不斷在濃黑色身體裏打轉,像是看着食物一般看向七海和灰原。
灰原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再度展開自己的術式;不等他将術式完全鋪開,咒靈巨大的一根觸手已經橫抽過來!
咒靈雖然身體龐大,行動卻極其迅速。灰原的術式還未完全展開,根本躲不過這一擊!
七海見狀大喊:“灰原!躲開!”
他喊得過于用力,喉嚨好像要被自己毫無節制的聲音給撕裂了;但是此刻七海卻感覺不到痛,比身體上的痛苦更為可怕的情緒籠罩着他,驅使着他再度有了站起來的力量。
但即使如此,七海的速度來來不及營救灰原了!
這一切在瞬息之間,快到灰原甚至來不及思考下一步要怎麽做;一級咒靈的可怕遠遠超過他的想象,就在死亡即将觸碰到他的那個時間點——
那一刻沒有任何的時間誤差,巨大藤蔓和咒靈的攻擊同時抵達!
兩者在灰原眼前相撞,為他贏得了短暫的喘息時間!
咒靈在看見藤蔓之時,全身都沸騰起來。即使是灰原和七海,都能從咒靈的憤怒吼叫裏感受出些許微妙的恐懼。
七海聯想到之前咒靈爬出地□□育室時,并沒有第一時間追擊他們,而是先拔掉了四周牆壁上的藤蔓。
難道那些也是詛咒?
但是七海沒有在藤蔓上感受到絲毫咒力。這些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
千樹一路拽着南谷光跑下樓,正好趕上關鍵時刻。她松開南谷光的手,沖上前拎起灰原;一米七多的少年在她手裏輕飄飄得仿佛沒有重量一般,被她輕松扔到了後面。
七海手忙腳亂的接住灰原,結果被灰原壓到身上傷口,頓時痛得龇牙咧嘴。兩人勉強靠着對方支撐站了起來,灰原轉頭問旁邊喘息不已的南谷光:“你們怎麽跑進來了?這裏很危險,不是你們可以應付...”
“先、先不要廢話!”
南谷光因為剛剛下樓時的狂奔而劇烈喘息着,但她還牢記着千樹的話,快速道:“我們離開這棟教學樓,要快!不要給五條妹妹增加不必要的麻煩!”
灰原和七海面面相觑——七海腦子裏不可自制的想到了某位前輩,自言自語:“不會真的是兄妹吧?”
從這股嚣張的行事風格上來說,還真有些相似之處。
南谷光不清楚七海所說的意思,但她不敢放任這兩個人留在這耽誤時間。見七海和灰原面面相觑,遲遲沒有動靜——南谷光急得一咬牙,幹脆自己上手強行拽着兩個人出去。
如果換了平時,南谷光自然拽不動七海和灰原這兩個平均身高少說一米八的大小夥。但現在七海和灰原都受了重傷,南谷光愣是化恐懼為力氣,把兩個人給拖了出去!
灰原有點着急,想要阻止南谷光:“五條妹妹還沒有出來...”
“別擔心她了,”南谷光擦了把自己額頭上的汗,擡頭看着夜色中搖搖欲墜的舊教學樓,道:“我們留在裏面,才是拖累她。”
——
藤蔓密密麻麻的将整棟教學樓都纏繞起來,這棟教學樓裏現在只剩下千樹和面前扭曲的咒靈了。
她松了口氣,輕輕閉上雙眼。在第二層眼睑閉上時,黑暗悄無聲息的吞噬了這裏。
【入境】
純粹又濃郁的黑暗,将咒靈和千樹都徹底拖入另外一個世界。龐大的光脈奔流不息,自恒古以來便存在的巨樹舒展着軀體。
在黑暗中,臃腫巨大的土地神咒靈一動不動。并非它不想動,而是不敢動,甚至于不能動。
它連擡頭去看一眼巨樹樹冠的勇氣都沒有。
在古老而長壽的咒靈中,流傳着許多人類不曾聽過,卻又真實存在的傳說。其中就包括自光脈源頭中誕生,非人非蟲的怪物。
年輕的咒靈幾乎沒有聽過這些傳說。
但是古老的咒靈們不僅知道這個傳說,甚至有極少數還見過這個傳說;它們稱呼那個怪物為——‘亡者’。
不論身處何地,永遠會帶來屍體與災禍的怪物。本身以既不算生物也不算死物的狀态存在,徘徊于不同世界的邊緣,沒有歸處的‘亡者’。
但在傳說裏,‘亡者’最終被詛咒之王兩面宿傩徹底殺死。
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什麽又會出現在這裏?!難道兩面宿傩殺死亡者的傳說是假的?!
它的腦子在這個瞬間掠過無數念頭,這些念頭放慢了咒靈的時間。但時間對于千樹而言,是最沒有規律性可言的東西。
咒靈剛進入黑暗,就被大紅色和服的美人一腳踢飛了頭。它瑟瑟發抖的不敢動,任憑那只纖細潔白的足踏在自己頭顱上。
【垃圾,聽得懂我說話嗎?】
頭頂傳來美人冷淡的聲音,咒靈打了個哆嗦,飛快的回答:【能能能!聽得懂!您有什麽想問的盡管問!我保證每一個問題都如實回答!】
它不敢擡頭,只聽見頭頂繼續傳來美人的聲音:【有四只胳膊和四只眼睛的家夥在哪裏?】
咒靈頓時哽咽了。它原本想立刻叛變的——但是轉念一想,雖然大家都說兩面宿傩已經死了,但萬一呢?
今天沒碰見亡者之前,那群老家夥還全都說亡者已經死透了呢!
結果自己現在頭都被打飛了!
萬一兩面宿傩也沒死,到時候這兩個家夥神仙打架,它一條池魚不就遭殃了?
咽了咽口水,咒靈努力用自己那張臉擠出一副真誠的表情:【我不知....】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美人一腳踩碎,現場祛除了。
【媽的,長那麽醜還敢擡頭看我,吓到我了都。】
美人罵了句髒話,沒有眼珠的左眼框裏都能透出點憤怒來。她擡頭看向樹頂:【喂!主體!這玩意兒身體裏還押着一個咒靈,也一塊祛除了吧?】
【事先說好,如果你們不打算祛除這個咒靈,非要把它完好無損的放出去——你們自己随便出個眼珠子吧,我不參與抽簽了!每次抵押眼珠子都抽到我,太不公平了!】
眼鏡千扶着自己的眼鏡框,懶懶道:【是個弱小的垃圾咒靈,可能是在地下室徘徊的時候被大咒靈給吞掉了。不知道為什麽還能活到現在...可能因為執念特別的深。】
【主體,你做決定吧。】
“決定?我嗎?”
千樹單手撐着下巴,嘆了口氣。她看着遠處更深的黑暗,和蜿蜒前行的光脈,道:“不要什麽問題都問我——”
“不然我制造你們的意義在哪裏?為了給自己增加思考機會嗎?”
她語氣恹恹的,卻讓其他四個人猛然精神一振;它們是蟲,是因為千樹的血,才有了以千樹容貌生活在這裏的資格。
主體只要動一個念頭,它們便會失去存在的意義。
【抽簽結果...祛除。】
黑暗将弱小的咒靈吞噬——與這黑暗感官相連的千樹皺起眉,吐着舌頭:“好難吃。”
其他幾個家夥也臉色難看,一個個幹嘔的幹嘔,真吐的真吐。
沒有得到老仇人的下落,兩個咒靈也順利祛除。千樹解除了【入境】,回到教學樓——和她一起回到教學樓的,還有一封信。
信是那只弱小的咒靈一直保護着的東西。也許是要保護這封信的念頭,讓它在其他咒靈肚子裏堅持了這麽久,一直沒有被消化。
不過還是有點奇怪,為什麽南谷光她們會被定點狙擊的詛咒?
千樹的小腦袋瓜百思不得其解。她順手撿起地上那封信,慢悠悠的走出舊教學樓。
出去後她解除了藤蔓的支撐,早就被打鬥徹底破壞的舊教學樓轟然倒塌。
南谷光第一個沖了上來,速度居然比旁邊的監督輔助還快一些:“五條妹妹!那個咒靈...”
“解決了。”千樹打了個哈欠,把手上那封信拆開,一目十行的掃過去:“兩只全部都祛除了,你現在很安全,不用擔心。”
南谷光的表情呆滞了一下。過了數秒,她臉上才勉強扯出一抹幹巴巴的難看的笑容:“是、是這樣嗎?祛除了啊...祛除...是不是,就是徹底的死了?”
千樹點頭:“也可以這麽理解。哦對了,那個咒靈身上随身帶着這封信,寫信人是三津木人見,落款是給你的。”
她把信遞給南谷光。南谷光的表情有些恍惚,下意識的接過信:“信...寫什麽了?”
不知道為什麽,南谷光感覺自己的視線變得很模糊,好像要看不清信紙上的字了。
千樹疑惑的看着她:“信的內容?是封情書來着。你怎麽哭了?”
“千樹。”
身後傳來陌生的聲音,千樹暫時無暇和南谷光聊天了,她轉頭看向身後,看見一個頗有些眼熟的老頭。
對方走到千樹面前,半蹲下身,微笑:“好久不見,這一年過得還好嗎?”
一張嘴就反問帶試探的語氣,立刻讓千樹記起對方來:是自己剛掉進這個世界時,把自己撈出來的那批老頭之一!
她眨了眨眼,滿臉茫茫然:“還好吧,你怎麽在這?”
老頭和善的把一根真知棒拆開遞給千樹,笑意卻不曾抵達眼底:“我是來接你去禪院家的。”
“關于你和五條悟的婚事,現在有了小小的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