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隔日一早,我剛梳洗完,便聽見一陣腳步聲,我心下一緊,來人叩了叩門,我故做鎮定的上前拉開門,門外站着的卻是袁祈。
“杜公子,叨擾了,還請公子收拾一番,袁祈在門外候着。”袁祈的語氣中帶着一絲焦急。
本來去準備早飯的小冬子也急急的回來,拉了我就進房開始收拾,我裝做疑惑不解的問道:“這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趕緊收拾吧。”小冬子聳聳肩,表示同樣不解。
我東西原本就不多,因此很快就收拾好了,袁祈帶着我和小冬子離開院落,穿過長廊,沒多久來到一道門前,似乎是別莊的後門。
園主已經等在後門,守在門邊的奴仆打開門,便看見門外停着一輛馬車,我和園主上車後,馬車便載着我們,離開了五爺的別莊。
“園主,這是怎麽回事?”我開口問着,心中卻在暗想,不知道園主是否有收到五爺的信?
“只是換個地方罷了。”園主淡淡說道,我聽他嗓音,似乎是好些了,不像前段時間低啞。
“是五爺的意思嗎?”我試探的問道,想聽聽園主的想法。
“嗯。”園主微微颔首,我觀他神色,卻是毫無變化,這讓我實在猜測不出,園主是否收到了五爺的信。
不過感覺得出來,園主雖不致于多開心,卻倒也沒有難過的情緒,興許是收到了罷?否則園主怎會這般淡定?
馬車行了一陣子,終于停了下來,我悄悄掀開窗簾一角,因為一大早的,八大胡同裏自是沒有什麽人,路上冷冷清清,馬車停在其中一間關了門的妓館前。
我心裏想着,莫非這裏就是倚翠閣?我心裏一跳,連忙偷觑着園主,如若園主知道五爺把他送到妓館,心裏不知道會做何感想?
不過馬車停了一會就離開了,接着轉入旁邊一條小胡同,來到胡同底的一間小院前,已經有個小厮等在門口,馬車直接進入小院,小厮趕緊将院門緊閉并栓上。
“樓爺,杜公子,地方簡陋,還望兩位包涵。”袁祈待得我們下車後,略感歉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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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二爺有心了。”園主淡淡開口,袁祈領着我們來到小院的廂房前。
雖說小院不大,廂房也只有三間,不過進了廂房卻發現,裏面布置華麗,雖然地方不大,擺設裝飾卻很精致,光從小院和廂房外面看,決計想不到裏面這般華貴。
我無語的四處打量着,這小院絕對是五爺的地方,看這房中擺設就知道,極符合五爺鋪張的性子,想必園主那間主間,肯定更加奢華富麗。
袁祈将我二人帶到之後,便又駕着馬車離開,只剩下剛守着門的小厮,我正打算到園主的廂房,便見到那小厮就站在園主房門前。
我走上前去,還沒開口,園主剛好就拉開了門,一時間我們三人面面相觑,園主大概沒想到,門外杵着兩個人。
“奴才見過樓爺,五爺說了,樓爺有任何需要,直接吩咐一聲便是。”那小厮對着園主行了個禮,園主随意擺手叫起,便讓他在房外候着。
我跟着園主進房,關上門後,園主領着我坐在桌旁,卻久久都沒有開口,我忍不住輕咳一聲,“咳……園主有話要說?”
“青衣,如今我們已離開別莊,你怎麽想?”園主手握着杯盞,低聲問道。
“應是五爺發現有人對園主下毒,為了保護園主,才将我們帶來這裏。”我故做思索狀,将五爺的本意借機說了出來。
“是這樣嗎?”園主卻似是不信,我心下疑惑,難道園主沒有收到五爺的信?
“五爺沒有任何口信給園主嗎?”我斟酌着語氣問,誰料下一秒園主竟搖了搖頭,我心裏暗暗驚訝,二爺怎麽可能沒将五爺的信帶到?
這時我不禁有些擔心,莫不是二爺發生什麽事了?否則信明明在二爺手上,為何還未交與園主?二爺讓袁祈來接我們,又為何沒将信托給袁祈?
“對了,戲園換了新址,等風波過去了,我帶你去看看。”園主突然換了個話題,我一愣,園子怎會說搬就搬呢?
“什麽時候搬的?”我疑惑的問道,園主明明與我一同待在別莊,園子中有誰可以做主換地方阿?
“前些時候。”園主簡單帶過,我看園主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便開口道:“園主你多休息吧,青衣不打擾你了。”
園主擺了擺手,我便起身離開,出了房門看見門口的小厮,想了想,開口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公子的話,奴才小安子。”那小厮恭敬答道,我心下了然,五爺果然派了他身邊的人來,這小安子不就是五爺身旁的公公嗎?
“園主身體不太好,勞你多費心了。”我對小安子交代,園主之前中了毒,身體似乎虧損的厲害,不曉得五爺是否有辦法解毒。
而且就五爺的財力,要幫園主養好身體,也不是什麽困難的事,只要五爺有心,想必園主的身體,很快就會有起色。
“回公子的話,奴才省得。”小安子恭敬的答道,我有些別扭,我只是個戲子,實是擔不起他如此多禮,因此匆匆交代兩句,我便趕緊回房。
小冬子不知道上哪去了,從我來到小院還沒看見他,我正欲斟茶的手一頓,莫不是小冬子還未離開別莊吧?
難道他并不是和袁祈一起駕車,而是留在別莊?他沒一起上馬車,我還以為他是跟着袁祈坐在前頭,結果是沒有離開嗎?
我有些着急,五爺的別莊可是龍潭虎穴,光是那個小喜子,就包藏禍心,暗地裏還不知道有多少釘子,小冬子留在那裏做什麽?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小冬子端着一碗藥進門來,我一愣,松了一大口氣,“小冬子你上哪去了?我還以為你留在別莊了呢。”
“我又不是找死,留在那裏讓人剝皮拆骨?”小冬子沒好氣道,我摸摸鼻子,看着眼前的藥碗,“我手臂的傷好的差不多了,就不用吃藥了吧?”
“不行,大夫說了,要養足三個月,現下才過了一半時日,怎麽可以不吃藥。”小冬子提高音量道,對于我不聽從大夫的話,頗有微詞。
“好好好,我吃。”我連忙止住他的話頭,否則他這一開口,恐怕又會碎念一天。
待我将整碗藥都喝下後,小冬子才滿意的點點頭,他将藥碗收拾好,踏出房門前,轉頭對我說道:“對了,青衣你前些時候讓我買的東西,我放在你包袱裏了。”
我這才想起,之前曾托小冬子幫我買些種子,雖說我現在已解決了種子問題,不過我想到,如果是外面的種子,拿進桃源去種,也只需要三日嗎?
我覺得可以試試,而且除了糧食作物,剛才喝的藥也讓我有了靈感,我也可以種些草藥,尤其日後戰亂不斷,草藥是怎麽都不可缺少的。
另外,水果也不錯,時令水果想必也可以賣到好價錢,因此我起身整理包袱,拿出小冬子買的種子,他很細心的每一種買了一小包。
我拿起其中一包思考着,現下不是進入桃源的好時機,不過我真想趕緊試試,才這麽想着,突然手心微微灼熱,眨眼間那包種子就消失無蹤。
我有些發愣,不解種子如何會消失,而且剛才手心的灼熱感,又是怎麽一回事?我仔細回想剛才,發現是在自己想到桃源時,便發生異樣。
難道種子被我送進去了?這個突然的想法讓我欣喜不已,我還未試過帶東西進去,而且我剛才人還在外邊,便可以将東西送入桃源嗎?
我連忙拿起另一包,心中默想着桃源,果然沒多久,手心一陣灼熱,種子又不見了,這下子我不禁樂了,不用我進進出出,便可以将東西送進去,這豈不是方便了許多?
這時我又想到,那我能否從桃源取出東西呢?想到就試,我眼眸一轉,連忙閉上眼默想,沒一會手上便多了一本書冊,正是樓內書房桌案上的《天工開物》。
我雀躍不已,沒想到無意間,又讓我發現桃源的玄機,我樂陶陶的又将書冊放了進去,随即打算将其他種子都放進去。
不過我手一頓,全放進去了,小冬子問起不好交代,因此我留下另一半在桌上,打算日後有機會,再一并收了進去。
我将包袱整理好後,想着剛才打算種草藥的念頭,如若真要種,那麽就得先認識了草藥再說,我搔搔頭,不曉得桃源裏有沒有《本草綱目》?
才剛想完呢,手心又是一熱,看着眼前的四個大字《本草圖經》,我挑挑眉,看來得找個時間,仔細看看那書房的書架上,都有些什麽書冊才好。
我将書冊又送了進去,認識草藥的問題算解決了,不過草藥的種子卻不是那麽容易得到,而且許多珍貴的草藥,可不是随便就種得起來的。
不過既然書房有《本草圖經》,會不會那些種子中,有草藥的種子?另外也曾聽說‘上山采藥’這回事,如若真沒有種子,或許上山裏去,采些草藥移植也未嘗不可?
不過這些都想遠了,我得先學會辨別草藥再說,現在我才剛認識稻麥,就已經快搞胡塗了,想到之後的草藥和水果,我便有種前途堪憂的慨然。
就在我沉浸在思緒中時,外面突然一陣吵嚷,我有些疑惑,在五爺院中,何人敢大聲喧嘩?何況這個小院,似乎并無多少人。
我打開房門,正好看見一輛馬車進入小院,駕車的還是袁祈,忍不住心裏一跳,想要趕緊轉身回房,腳步卻像是釘在地板上,一步也挪不開。
馬車旁跟着一些人,看打扮似乎是護院或侍衛,身上都有些狼狽,有的甚至還帶着些許血跡,我心下微凜,更是伫立在原地,雙眸一錯也不錯的,緊盯着馬車。
袁祈勒馬停下,急忙翻身躍下,打開車門攙扶下一人,銀白長衫染上大片紅,臉色蒼白泛青,腳步虛弱踉跄,雙眸卻仍舊清明銳利,似是感覺到我的目光,朝着我直勾勾的望了過來。
“青衣……”那片片血紅有些刺目,二爺朝我伸出手,對着我喚了聲,下一秒卻雙眸一閉,昏厥在袁祈的攙扶之下。
我的雙腳早不聽使喚,在二爺望過來時,已急步上前,待到他昏厥時,我只差一步便能握住他的手,我有些慌亂的擡頭看向袁祈:“快将他扶進房裏。”
其他人上前,趕緊攙着二爺走向廂房,走進最後一間無人的空房,他們将二爺小心的放上床榻,我連忙跟了進去,其他人退出房外,房內只留袁祈一人。
“可請大夫了?”我開口問道,袁祈搖了搖頭,“二爺受傷之事不能聲張,得請五爺府上的大夫來。”
“發生什麽事了?二爺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我惴惴不安的問道。
“一時之間也說不清,還望杜公子幫忙照看一下,小的還得到五爺府上走一趟。”袁祈略顯焦急,我知道他是要去請大夫,連忙應下,讓他不必擔心。
袁祈離開之後,我讓小冬子端盆幹淨的水來,擰了塊帕子,先幫二爺臉上的髒污和血跡擦幹淨,也将他額際的冷汗擦去。
然後和小冬子兩人,合力将他染血的外衫除去,二爺身上有許多小口子,最嚴重的恐怕是右腹腰側,不過顯然已簡單包紮過,傷口上纏繞着白布條。
“去拿些外傷藥來。”那道傷我沒辦法,不過身上其他的小傷,我卻可以先幫忙處理了,我遣小冬子去拿藥,然後先用清水小心的洗淨傷口。
小冬子很快回來了,我動作放輕的幫傷口上藥,看着二爺身上的傷,我皺眉想着,這是遭了大少的毒手,還是卷進了五爺的風波?
待我好不容易上完藥,袁祈也正好回來了,我趕緊讓位,讓大夫幫二爺處理腰側的傷,看着解開的白布條下,那道猙獰醜陋的大口子,我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事先處理得當,撒在傷口上的藥,也止住了血,否則怕是等不到老夫來。”大夫如是說。
我緊攥着雙手,蹙眉看着大夫治療傷口,待得重新包紮好後,二爺的臉色似乎和緩許多,皺着的眉頭也舒展了些。
“今夜裏怕會起熱,得小心照看。”大夫交代道,然後開了藥方給袁祈,袁祈趕忙讓手下去抓藥,自己又将大夫送了回去。
我坐在床邊,細細擦拭着二爺額上的細汗,沒想二爺雙眸猛然睜開,盯着我露出一抹淺笑,和煦動人彷如一道暖陽照入心裏,他低低開口喚道:“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