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我神色複雜的捧着玉佩,輕輕摩娑上面的點點血跡,這是怎麽沾染上去的?看起來似乎時日已久,這時二爺輕輕一聲呢喃,我連忙來到床榻邊,卻見二爺微蹙雙眉,似是魇住了。
我順手将玉佩擱置在二爺枕邊,起身擰了塊帕子,細細将二爺額上的汗擦了去,二爺嘴唇蠕動,雙眉突然狠狠皺了起來,一副難受的模樣。
我擔心是否傷口疼得緊,又怕才退下去的熱又發起來,連忙伸手探探二爺的額頭,好在溫度正常,就不知道二爺夢見什麽,臉色竟這般難看。
想着想着,我彷佛受到蠱惑,右手食指不自覺得觸上二爺的眉間,想将他緊皺的雙眉撫平開來,也不知是湊巧還是真被我撫平了,沒多久二爺雙眉便舒展許多。
看着他平靜的睡顏,難怪二爺小小年紀,便有如此氣勢和行事作風,想來也是如同我一般,體內的魂魄已年老滄桑。
不過我卻是不及二爺萬分之一,到底是出身不同,我卻是無法像二爺這般,行事沉穩內斂,運籌帷幄事事安排得宜。
但是二爺如何會受這樣重的傷?我坐在床邊靜靜沉思着,無意間卻瞥見枕邊的玉佩,似乎散發出微微弱光?
我又撚起玉佩,發現玉佩有些燙手,就在我疑惑時,玉佩猛然發出一陣白光,将我和二爺兩人籠罩住,待得白光消失,我驚訝的發現二爺的臉色好了許多。
我眼眸一轉,放下玉佩,輕輕撩開二爺衣襟,雙眸瞬間瞪大,二爺身上的細小口子都消失了,原本受傷的部位絲毫看不出傷痕。
我連忙掀開被褥,解開二爺裏衣,除了被白布包裹住的腰側傷口外,其餘的傷口全都消失了,彷佛二爺未曾受過傷似的。
這時頭頂傳來一陣輕笑聲,我猛一擡首,就見二爺睜着一雙清醒的眸子,帶笑的望着我,似乎對于我的輕薄毫不在意,我倏地放開手,疾退幾步離開床榻邊。
“咳咳……二爺你腰側的傷口還疼嗎?”我清了清喉嚨,吶吶的開口問道。
“寒雲,喚我寒雲。”二爺緩緩開口,卻未回答我的問題。
“二爺,青衣不敢踰矩。”我微蹙雙眉,搖頭拒絕,我如何能直呼二爺別名,就算不稱他二爺,怎麽得也該喚袁二少或袁公子罷。
就在我兩僵持不下時,小冬子捧着托盤進來,待看清上面是飯菜時,二爺皺眉,“都什麽時辰了,你還未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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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你醒啦,真是太好了,青衣照顧你一下午了,又是擦汗又是更衣的,忙得連自己都顧不上了,這不,現在才要吃飯呢。”我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小冬子一陣搶白。
“多嘴。”我怒瞪小冬子一眼,二爺之前照顧我,如今他有傷在身,我照顧他是應當,小冬子這番話,卻有邀功之嫌。
“你快吃吧,當心又鬧胃疼。”二爺欲坐起身,我忙上前攙扶,他卻不讓我幫忙,示意我先用飯。
“二爺別逞能,你傷得不輕。”雖然身上的小口子都沒了,但是我沒忘,他右腹腰側還有一道猙獰的大傷口。
“無妨,我自有分寸。”二爺淡淡開口,動作突然頓了一下,我以為是扯動了傷口,有些着急,“怎麽了?疼得厲害?”
“……無事,你快吃吧,吃完再說。”二爺搖頭,仍舊堅持讓我先用飯,無奈我只得坐到桌前,端起碗來草草吃了幾口,正欲放下竹箸,二爺不贊同的眼神飄了過來。
我只得再多扒幾口,這次二爺很幹脆的開口,“慢慢吃,整碗吃完才許放下,小冬子,替我盯着他。”
“不用了,我自己會吃,小冬子你還是先替二爺布菜吧。”我趕忙開口,讓兩個人盯着我,我還怎麽吃阿,只怕會難以下咽罷。
“我不餓,等你吃完再喂我。”沒想二爺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我差點給噎着了,我沒記錯的話,二爺傷的是腰側,不是雙臂吧?
小冬子噗哧一聲,笑睨了我一眼,幸災樂禍的看戲樣,我目不斜視,當作沒發現他的表情,這小冬子八成又在想些亂七八糟的念頭。
二爺許是怕直盯着我,我會吃不好飯,因此他靠着床壁閉目養神,小冬子托着腮坐在我旁邊,我沒好氣道:“看着我做甚?你吃飽了?”
“嗯。”小冬子點點頭,饒有興致的繼續盯着我。
“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阿?”我低聲輕斥道,他這樣盯着我,讓我別扭極了。
“二爺讓我盯着你阿。”小冬子笑嘻嘻道,我暗自翻了個白眼,小冬子越來越像袁家的奴仆,都快将二爺的話奉為聖旨了。
好不容易終于吃完了飯,二爺睜開眼望過來,“小冬子,将飯菜留下,你先下去吧。”
“是。”小冬子應道,随即抛給我一個暧昧的眼神,便笑嘻嘻的離開了。
“二爺買了小冬子的賣身契?”我疑惑的開口問道,二爺一愣,“并未。”
“怎麽感覺那小子都變袁府的奴仆了。”我嘀咕道,二爺聽見之後輕笑幾聲,我裝沒聽見,端起桌上另一個幹淨的碗,開始幫二爺布菜。
但我一轉身,卻發現二爺已經下了地,我連忙放下手中碗筷,上前欲攙扶二爺,“二爺!你傷這麽重,怎可随便下地?”
“……很奇怪,我的傷似乎好了。”二爺靜默一瞬,遲疑的開口道。
我一愣,難道不只其他的小傷,連腰側那道大口子也痊愈了?就在我愣神間,二爺開始解着裹在腰側的白布條,我有些緊張的直盯着。
之前白光治好二爺身上的小傷口,已經讓我啧啧稱奇,如若連腰側那道重傷都能治好,那就太神奇了。
沒多久二爺雙眸瞪大驚訝不已,他望着我,有些結巴,“青衣,傷…傷口……沒了。”
我一聽連忙上前看,果然就見白布條下,二爺右腹腰側一片光滑,莫說沒有那道猙獰的口子,就連一點磕碰或擦傷都沒有。
我兩面面相觑,遇上活神仙都沒這麽奇,包裹的白布條上還有着刺眼的血跡,但如今二爺的身上,卻又分明找不出一絲傷痕。
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恐怕難以相信這樣的事情,真覺得是在作夢,否則這樣神奇的事,如何會發生呢?
這時我眼角瞄到枕邊的玉佩,幾步上前将玉佩撚起遞給二爺,躊躇了許久,期期艾艾的将适才的白光描述一遍,沒想二爺聽了之後,竟不覺奇怪,反倒一副了然的模樣。
“二爺你不覺得很離奇嗎?”我斟酌的問道,原以為二爺不會相信我的話,但沒想到他不僅沒懷疑,還立刻就接受了事實。
“你都能進入玉佩,還有什麽不會發生?”二爺淡淡瞅了我一眼,開口一語驚人,我沒想他這麽快就要捅破窗戶紙了,有些措手不及。
“你慢慢想,待我吃完,我們再來談。”二爺将裏衣系上,一派自然的坐在桌前用飯,一點也不因為衣衫不整而窘迫,彷佛身上穿着的,還是那身銀白長衫。
我卻被二爺的話驚到,馬上就要談?談什麽?談我們的過去?還是談我們的重生?亦或談我們的未來?
我被自己的想法唬住,八字都還沒一撇,怎麽又想到未來了,就算二爺現在表現得很正常,也不代表他不在意曾經發生的過去,雖然那是遙遠的上一世。
我忐忑不安的選了個離二爺最遠的位置坐下,二爺執箸的手一頓,不鹹不淡的開口,“你很怕我?”
“沒有。”我搖頭道,不是怕他,只是離得近了,總會有一種尴尬和別扭的感覺,尤其我又不自覺的,一直回想起之前那個親吻。
二爺聞言,擡眸盯着我,須臾輕笑出聲,“青衣,你在緊張。”
我被說破心思,有些窘迫,嗔了他一眼,便撇開頭望向黑暗的窗外,今夜又是個無月的夜晚,連一絲風都沒有,令人感到些許沉悶。
待得二爺用完飯,他卻又不急了,一下子喚小冬子來收拾碗盤,一下子又盯着我吃藥,還順便檢查了我手臂複原的情況。
“藥不能落下,你這幾日作息不大正常,今天下午又操勞過度,明天手臂怕是要難受了。”二爺一邊輕輕幫我按摩手臂,一邊嘆道。
我紅着臉悶不作聲,二爺将我袖口整個撩到肩膀處,露出一整只手臂檢查着,我感到別扭極了,不過看二爺心無旁骛的推拿着,我只好按耐下羞窘,還道自己想多了。
二爺幫我兩手都推拿過後,又讓小冬子拿來他給的藥膏,他似是很滿意藥膏所剩不多,還對小冬子說:“看來你沒有落下,都有按時換藥。”
“二爺吩咐的話,小冬子不敢或忘。”小冬子正經八百的回道,我心裏有些汗顏,這狗腿性子是怎麽養成的,別讓二爺笑話了。
“嗯,青衣有你照顧我放心許多。”誰料二爺很滿意他的态度,又誇了幾句,讓小冬子離開時,樂的三步并作兩步蹦跳着走了。
“二爺真會哄小孩。”我撇撇嘴,收買人心的功夫忒厲害,彈指間就讓小冬子對他的崇拜又上了一層,以後怕是對他更唯命是從。
“那你讓不讓我哄呢?”二爺頓了頓,開口笑問,我心裏咯噔一下,這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這樣的話該如何應承?
如若我随意應下,若是二爺是玩笑也就罷了,若他是認真的,先不說我應下是否正确,就說随意的态度也辜負了二爺的認真;若是我認真回應,結果二爺卻是玩笑,那我豈不鬧了個笑話?
我認真思索着,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但我卻沒發現,無論我想随意或是認真回應,我的回答都是願意,而不是拒絕。
“……你真是一點也未變。”二爺觀我神情,似是感嘆又似欣喜,語氣複雜糾結的令人難懂。
待得二爺将我雙臂都推拿好後,放下我的衣袖,幫我将衣衫整理好,然後拉了把椅子,坐在我身旁不遠處。
“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了嗎?”二爺替我兩各自斟了一杯茶,然後開口問道。
——
五爺得知二爺受傷的消息時,怒的将桌案上的書冊一掃而空,真是失策,沒想到竟讓載沣鑽了個空子,他平日不理朝政,低調內斂還不夠嗎?
而且他萬萬想不到,袁克定是如何搭上載沣的?難道真被袁克文那烏鴉嘴說中了,他府中也出了叛徒?不然如此大的消息,竟然直到袁克文受了重傷,他才知曉。
“秦四。”五爺冷冷喚道,本來垂首站在身後的秦四立刻上前,“在。”
“給爺仔細的查!看誰這麽大膽,竟敢延誤爺的消息!”五爺恨恨說道,先是別莊被安插了釘子,現下又是府中出了纰漏。
很好,你們是逼得爺不得不出手,拿爺當棋子布局,就別怪爺反将你們一軍,就算爺只是個不入八分公的鎮國将軍,也定攪得你們雞犬不寧!
“喳!”秦四領命而去,沒想到他手下膽敢做出這等事,就算五爺不怪罪到他頭上,他也難辭其咎,秦四陰狠的想着,就讓你們看看咱家的手段!
待得秦四離開後,五爺還是怒氣難消,他在書房中踱來踱去,被擺了一道令他心情怎麽都愉快不起來,他想了想,快步走到桌案前,提起筆拟了一封奏折。
又提筆寫了幾封密函,他冷冷想着,“爺就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敢算計爺!”
随即叫來另一名公公,讓他将密函快馬送出,公公應聲收下,待到公公離開後,五爺屈指在桌案上叩了幾下,随即一道黑影從門外快速進屋,單膝跪地,“屬下聽命。”
“跟上,看看到底是誰。”五爺冷聲吩咐,原本負責暗中保護他的侍衛領命而去。
他想了想,手指又輕叩幾聲,随即又進來一人,他開口道:“我身邊留二人即可,其他到小院保護,小院內的人,一個都不許出事!”
“是!”侍衛應下,随即帶着其他侍衛離開,這一個晚上很不平靜,不只五爺府內,倚翠閣也是暗潮洶湧。
雲裳睜着一雙眸子,眸中驚愕的神情猶存,全身僵硬冰冷的躺在床榻上,卻早已氣絕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