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二爺想要談什麽?”我吶吶的開口,衣袖裏的雙手緊握,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二爺盯着我看了一會,淡淡開口道:“先從梁仲伯開始吧。”

“……二爺想知道什麽?”我心裏一跳,躊躇了一會開口問道。

“你能告訴我的,我都想知道。”二爺說道,讓我自己決定,要告訴他什麽。

“青衣十八歲遇見梁仲伯,二十歲被迫離開北京城,三十歲輾轉流離定居南京城,四十八歲死于日本軍刀下。”我深吸一口氣,直勾勾的盯着二爺,緩緩開口說道。

二爺雙眸越瞪越大,顯然非常吃驚他所聽見的,他許是沒想到,我會和盤托出罷,原本我打算含糊帶過,卻在觸及二爺眸底隐藏的希冀後,改變了主意。

“二爺,你又是如何呢?”我見二爺沒說話,低低的問道。

“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已經跟了梁仲伯,君子不奪人所好,我讓自己忘了你,我以為他會對你好。”二爺神色複雜的開口。

“我再次見到你時,你被打得渾身是血,還被灌了毒,我這才知道,他竟是……”二爺眼眸劃過一絲陰霾,似是對于我的過去介懷的很。

“我便決定将你從他手中搶過來,誰知他竟打斷你的腿,還騙我你毒發身亡,我費盡許多心力,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二爺既已找着青衣,為何從不相見?”我緩緩開口問,上一世他從未出現在我面前,又是為何?

“我久病纏身,找到你時已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又何必累你挂念。”二爺略顯悲傷的望着我,我心裏狠狠一抽,上一世二爺竟是走在我之前嗎?

“二爺是何時醒來的?”我斟酌的問道,不知道二爺是否和我相同,重活在十五歲這年。

“我再睜眼,卻是六歲的小兒。”二爺淡淡開口,我驚訝不已,二爺竟是已重活了這麽多年嗎?

“直到我過了一年,都還以為自己在夢中,如若不是因為玉佩,恐怕我會渾渾噩噩度過這一輩子。”二爺嘆息的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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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是如何得了那玉佩?”聽見二爺提起玉佩,我便好奇的問道,我只告訴了二爺重活一遍的事,對玉佩仍是只字未提。

“我七歲那年,母親帶着我到寺廟上香,廟外一個老乞丐,見了我便将玉佩塞入我手中。”二爺略為思索之後,告訴了我原委。

我端起茶盞的手一頓,老乞丐?莫不是給我玉佩的老人家?那位老人家到底有何用意,如此聽來,讓二爺重來一次,也有可能是那位老人家。

由時間來推算,二爺重生之後,隔一年老人家給了二爺玉佩,再隔許多年後,到戲班救了我的命,還教了小冬子辨識毒物,然後就是五年後我的重生,接着給我玉佩。

我猛然一頓,二爺來得早,是因為上一世他走在我之前,然後便是九年後,日本軍攻進南京城,接着我被刺身亡,因為二爺已活了九年,所以我醒來時,來到了十五歲。

這樣說來,與其說是我改變了細節,不如說是因為二爺的關系,才連帶了影響到許多事情,像是我回到十五歲,便是因為二爺早已重活。

“二爺,那塊玉佩,有何特別之處?”我斟酌的問道,二爺說是因為玉佩,才讓他振作起來,莫不是他那塊玉佩,也和我的相同,裏面有個屬于他的桃花源?

“青衣,你不認得這塊玉佩了嗎?”誰知二爺聽我這樣問,就似難過又失望,好像我不該忘了這玉佩。

“青衣認得,那塊玉佩原是我父母的信物,後因生活困苦,青衣便将玉佩典當,換許銀兩度日。”我當然認得,我身上也有一塊一模一樣的。

“現下我物歸原主,你且收好。”二爺緩了神色,拉過我的手,将玉佩放在我掌心上,本應透涼的玉佩,卻彷佛灼熱般燙入我心底。

“……二爺讓袁祈買了我的玉佩,就為了還給我?”我輕輕開口問道,二爺又是驚訝,不知我是如何知曉,他曾讓袁祈買了我的玉佩。

“你原本那般傲氣,後又因為被傷得重了,對誰都戒備起來,如若我直接與你錢財,你肯定是會懷疑驚惶的。”二爺頓了頓,又嘆了口氣,“到時候如若你又走,我又得費一番心力。”

我握着玉佩,心裏五味雜陳,二爺沒有放開手,輕輕握着我的手,低聲問道:“青衣,你……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我聽得出二爺的忐忑,也感覺得到二爺的手,竟是輕微的顫抖着,我略一思索,便微微掙脫開二爺的手,二爺猛然擡首,在他還沒反應過來之前,我将手覆在他手上。

“二爺,青衣承蒙你看得起,如今二爺該知曉,青衣當初為何會拒絕你。”二爺正欲開口,我搖了搖頭,“二爺先等我說完不遲。”

“就像青衣曾說的,這裏,已經碎了,二爺向青衣要一個機會,青衣不是不給,而是青衣沒有能力給。”我一手覆在二爺手上,一手指着自己的心口說道。

“況且,青衣尚有事無法現下坦白,如此這般,二爺仍然願意嗎?”我直視着二爺雙眸,問着眼前這人,是否能不介意我的隐瞞,願意等我心上的傷複原。

“青衣,我剛就說了,你能告訴我的,我聽着。”二爺待我一說完,立刻開口,不等我回話,又繼續道:“我不強求你現在就回應我,我只希望可以待在你身邊。”

“二爺如此身分之人,實是不必委屈自己。”我嘆息道,卻也對二爺的深情感動,如斯良人,确是可付終身,在二爺不知道時,我已決定這輩子要好好待他,許他這一世。

“青衣,你是我兩世的念想,我這一次醒來,曾想過就算是夢中也好,我定要将你握在手裏,待知道我竟好運得重活一遍,更是想着要好好保護你。”二爺頓了頓,複又開口,“我卻是沒做到。”

“二爺做得已經夠多了,青衣都謹記于心。”不只這一世,連上一世他的付出,我都不敢或忘。

“青衣……你可以等我嗎?”二爺突然開口問道,我一愣,随即想起二爺曾經受傷之事,我擔憂的開口問道:“二爺如何受得傷?”

“此事牽連太多,待我解決之後,青衣……你願意跟我走嗎?”二爺躊躇了一會,吶吶的問道。

“走?二爺想離開北京城?”我驚訝,再有三年袁府要回到北京城,他卻是要離開?

“青衣你也知曉,再有七年,大清國将不複存在,我們得提早做好打算。”二爺低聲開口說道,我點點頭,這是自然。

“如今我想做的,便是将北洋新軍握在手裏,免了日後各派系首領擁兵自重。”二爺說出他的打算,我靜靜聽着,這些都是我不懂的事,也是我無法插手幹預的事。

“不說這些,我最大的夢想,便是帶着你離開這些紛争,好好生活在一起。”二爺觀我神色,淡淡笑着開口,我有些汗顏,定是被他瞧出我的不懂。

這時突然有人叩門,我趕緊縮回手,正襟危坐的端坐在椅上,二爺斂起笑容,淡淡開口:“進來。”

“二爺,五爺來人了。”進來的是袁祈,我見他們似是有事要商議,便起身打算離開,二爺卻阻止我,“青衣,你不必回避,就在這裏即可。”

我有些躊躇,他們商議事情,我杵在旁邊好像不大恰當,但二爺沒給我猶豫的機會,直接起身将我拉到他身旁坐下,我無奈只得乖乖坐在一旁。

“來了幾個?”二爺見我沒有要走的意思,才轉頭問着袁祈,袁祈低首回報,“回二爺的話,五個。”

“嗯,小安子怎麽說?”二爺颔首問道,我卻在思索,看來是五爺派人來了,難道是保護二爺來了?

“回二爺的話,小安子說五爺讓二爺放心,這小院很安全。”袁祈回道,我料得沒錯,果真是要保護二爺。

“讓小安子安排多一些人照看萬班主。”二爺沉吟一會開口吩咐道,袁祈應下,左右無事了,二爺便遣他出去。

“青衣,我想起一事未明。”二爺突然轉過頭盯着我,我心裏咯噔一下,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麽,果然二爺再開口,就是提及那日我衣衫不整之事。

“二爺,青衣如何會衣衫不整,又是如何進入你玉佩中,這兩件事,請容我日後再詳細述說。”我猶疑不定,還是決定暫且不說。

“嗯,早先誤會你了,你別往心上去。”二爺又提及那日的沖突,我憶起自己的态度,有些吶吶的開口道:“青衣也有不對之處,這件事就此揭過,左右都是個誤會,誰都別放在心上罷。”

“嗯,你今天也累了,早些歇息吧。”二爺放緩語氣開口道,一個下午的照看,再加上适才的情緒起伏,現下果真是感覺累了。

“那青衣先告退了。”我站起身來,就要回房,二爺突然欺近身旁,垂首快速的在我唇上輕點一下,我臉色唰地一下全紅了,反射性捂着唇退了幾步。

“青衣,我很開心,真的。”二爺鄭重的說道,望着二爺眸底的欣喜,我羞窘的放下手,佯怒的瞪了他一眼,便逃難似的離開他廂房,背後還傳來他的輕笑聲。

回到房內我靠着房門,輕拍着快速跳動的心口,微微吐了幾口氣,右手輕撫上唇瓣,腦中想到的是喂藥的糾纏,和剛剛一瞬間的溫熱。

眸中閃過一抹堅定,我定要成長起來,成為能站在二爺身旁的人,二爺想做的事,我定會全力支持,那麽接下來,就是該想想,如何用桃花源幫助二爺。

——

“大少,那個女的已經解決了,但是另一個卻失蹤了。”倚翠閣花魁的房裏,大少的手下恭敬的禀報着。

“給我繼續找!”大少閉着眼睛享受着肩上的按摩,冷聲開口道,等到手下退出房外後,他才開口對花魁笑着說:“多虧你提醒,否則爺就着了小人的道了。”

“大少哪兒的話,奴家看她鬼鬼祟祟的,留意了些,沒想她竟敢偷聽大少與馮大人的談話,奴家當然得趕緊禀報了大少。”花魁矯揉造作的嬌聲道。

“嗯,做得很好,可惜了不知道她背後指使的人。”大少眼神閃過一絲陰霾,竟敢設計他,如若不是花魁的通風報信,只怕他和馮國章的計劃就要洩密了。

大少身後在幫他搥肩的花魁臉上閃過一絲得色,她看雲裳那丫頭不順眼很久了,終于讓她逮到機會除掉她,以後這倚翠閣,還不得在她掌控之下。

侗五爺,我等着你來找我,屆時就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花魁冷冷的笑着,一旁服侍的小丫鬟也不見人影,樓下招呼客人的媽媽竟也換了人。

一夕之間,倚翠閣風雲瞬變,五爺收到消息時,臉色鐵青不敢置信,他原以為是府中被安插了釘子,或是秦四手下人出了差錯。

沒想竟是倚翠閣的花魁心大了,竟敢謀害雲裳不說,連媽媽和服侍她的丫鬟都不放過,到底誰給她的膽,讓她做下這些事?

“讓秦四立刻過來一趟。”五爺手指輕叩桌面,侍衛領命而去,沒多久秦四便趕到書房,五爺将密函甩給他,秦四恭敬的雙手捧過,然後細細讀了起來。

“五爺!這……”秦四震驚萬分,倚翠閣做的是情報買賣的交易,如今花魁叛變,她手上握有了多少證據,這該如何是好?

“無事,倚翠閣還有暗樁,她能接觸到的,都是表面上的消息,爺會安排人将雲裳和媽媽屍首帶出來,你讓人好生安葬了罷。”五爺垂眸淡淡說道。

“喳!”秦四垂首應下,雲裳一直是五爺的左臂右膀,跟在五爺身邊已久,如今失去這樣一位手下,想必五爺也是痛心的很。

秦四離開之後,五爺閉眼坐在位上不動,久久才嘆息了一聲,小夏之前就提過,花魁此人心性不定,日後恐有二心,沒想竟一語成谶,因為他的錯誤判斷,卻生生賠上了兩條人命。

“小夏,你說雲裳在下面可會怪爺?”五爺輕聲開口問道,屏風後一道女聲悠悠回道:“五爺,雲姑娘最是忠心,連死前都不忘通風報信,讓小夏得以逃過一劫,她不會怪五爺的。”

“你暫且在這待着,莫讓人知曉,爺要順便揪出府中的叛徒。”五爺打算趁這次機會,将可能的隐患全拔除了,否則一失足成千古恨,他賭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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