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沒多久二爺也收到了許芳被大少處置的消息,他将消息遞給我時,我默默接過,不發一語的看了起來,看完後神色複雜的輕吐了一口氣。
“若是我動手,他的下場只會更慘。”二爺見我看完了,拿走信箋說道,許芳這樣的下場,實是不比上一世的我好到哪裏去,不過說來真巧合,如今他也斷了一條腿,饒是如此,卻還是不能遠離這些是非。
到底曾經在一起生活過,雖然因為上一世他的挑撥離間,讓我受盡苦楚,不過如若梁仲伯真心愛護我,他也是蹦跶不起來的。
因此這時聽聞他的遭遇,我心下唏噓不已,果然沾上梁仲伯就沒好事,以前是我,現在是許芳,都是傻傻的上趕着被利用。
“你當他真傻?”二爺微掀嘴角,不無諷刺的說道:“他接近梁仲伯的心思就不單純,你還不知道吧,他一開始想接近的人是我大哥。”
“梁仲伯是被他當了踏腳石,只不過梁仲伯本事比他好,我大哥還有用得上梁仲伯的地方,否則他兩個就是被剝皮抽筋,都難消我大哥心頭之恨。”
聽罷我點點頭,大少其人我也是略有耳聞,這幾日二爺出去的勤了,一開始我還很擔心,總讓他帶着玉佩,然後自己進入玉佩跟着去。
不過跟了幾次,發現他只是到隔壁院落,我雖疑惑,卻也放心不少,想來他應是要見什麽人,不方便在小院中罷。
我卻不知,隔壁院落圍牆的小門,打開穿過便是倚翠閣後院的柴房,若是我知曉二爺天天上倚翠閣,還不得進入玉佩時刻盯着。
當然不是因為懷疑二爺,而是我知道倚翠閣的花魁有問題,二爺這樣明目張膽出現,真的不會有危險嗎?不過現下的我,卻是不知。
直到這一日,袁祈臉色鐵青的沖進小院,一路直奔我廂房,急切的敲着門,我心裏一跳,二爺出事了!否則袁祈怎麽可能這般驚慌。
我趕緊打開門,袁祈塞給我一封信後,便急匆匆的轉身又走了,我摸不着頭緒,只得趕緊将信拆了開來,二爺信中只有寥寥幾句。
我皺眉,細細讀了一遍,卻沒看懂二爺的意思,只得靜下心來再看一遍,二爺既然讓袁祈送信給我,必然是有急事,不可能只是簡短的幾句寒暄。
這一次看完我不敢耽擱,趕緊進了桃源,拿了二爺自制的鳥铳,跑到後院的桂花樹前,不曉得鳥铳能不能一起帶過去?
我抱緊鳥铳,藉由桂花樹進到二爺的玉佩,我一進去便覺玉佩晃動不已,心下一凜,二爺這是在跑動,那麽現在我是不能出去的。
Advertisement
懷裏的鳥铳還在,讓我安心不少,二爺信中說等着我來,落款處又有一滴墨,暈開像只鳥,也不曉得有沒有猜錯二爺的意思。
我在二爺衣袋中晃得東倒西歪,外界聲音吵雜不已,過了一陣子之後,周遭似乎安靜了些,沒多久二爺便停了下來。
“青衣,你來了嗎?”二爺将我捧出衣袋,我趕緊出聲,“嗯,你将我放在地上罷。”二爺彎腰将玉佩小心放在地上。
前些時日我試過,只要我凝神想着‘出去’,便能夠從二爺玉佩中出來,我一出來二爺便将我拉了過去,緊緊抱在懷中。
“二爺出什麽事了?”我感覺到二爺的手似乎微微顫抖着,出了什麽大事,竟讓二爺情緒這般激動。
二爺搖搖頭,對我說道,“此地不宜久留,先帶我進去再說。”語畢放開我,彎腰撿起玉佩塞入懷中。
我帶着二爺一眨眼便進了桃源,二爺頹然坐倒在地,我連忙蹲下身,二爺猛然擡首望着我,滿眼的悲痛,滿臉的抱歉。
“青衣……青衣,我沒想到大哥狠心至此。”二爺低低呢喃,我心下明了,二爺雖說與大少鬥得厲害,總歸還有一份兄弟情誼在。
上一世二爺是纨褲子弟,整日游手好閑的,因此與他大哥雖不合,卻也沒有争得頭破血流;這一世二爺韬光養晦,初露鋒芒後便處處打壓大少,狗急了尚且會跳牆,何況是大少如此心性的人。
想來大少是下狠手了,二爺之前因為大少傷了我,雖惱怒大少,卻也事事留點餘地,否則他大可以整垮了大少,再離開天津。
不過他卻選擇直接到北京,如果大少不追着來,興許兩人還可以維持表面平和,但大少不只随後也到北京,更是動作頻頻,上次二爺遇襲,也是大少的指使。
不過二爺如此激動,大少到底做了何事?二爺沉沉的嗓音響起,“青衣,我對不住你,我沒能保住他們……我沒能保住……”
他們?難道是……我一驚跪倒在地,湊上前捉住了二爺雙肩,語氣焦急的問,“二爺,他們是誰?你沒能保住誰?”
“青衣,大哥找到戲班的人,逼問你下落,袁祈帶人趕到的時候……”二爺滿臉抱歉,語帶哀傷的低訴着。
“他們怎麽了?”我緊攥着二爺衣衫,心裏有不祥的預感,二爺嘆了口氣,“一個也沒留下。”
我腦中轟地一聲響,一個也沒留下?什麽意思?是都被帶走了,還是……?我顫抖着開口,“沒留下的意思是?”
“青衣……”二爺欲言又止,我愣愣的望着二爺,嘴唇蠕動幾次,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最後我艱澀的問道,“梅瀾呢?他不能死!”
“我一早便将他送走,按照上一世的軌跡,我将他送到喜連城戲班去。”二爺低聲開口,我腦中嗡嗡作響,又問道:“園主知道了嗎?”
“還沒來得及說,我一收到消息,原本想趕回小院,路上卻被攔截。”二爺搖搖頭,我連忙問道,“你上哪去了?你不是到隔壁院落嗎?”
“今日我與五爺有約,誰知到了約定地點,五爺沒出現,來的卻是大哥的手下。”二爺狠皺眉頭,五爺府中出了何事?
“五爺設計你?”我提高音量,不可置信的問,二爺搖頭,“不是,恐怕是他那邊情況不妙,否則不會讓人鑽了空子,用他的名義約我見面。”
“二爺方才可是讓我帶鳥铳去找你?”我想起懷中的鳥铳,頓時一身冷汗,若是火藥走火了,我和二爺可就交待在這裏,連忙拿出鳥铳遞給二爺。
“嗯,本來需要,後來袁光的人趕到,幫助我脫逃。”二爺抹了把臉,疲累的說道。
“袁光這般幫助你,不會被大少懷疑嗎?”大少才些時候才讓袁光調查二爺身邊的人,如今公然協助二爺,不怕惹大少起疑?
“大哥手下不識得袁光的人,無妨。”二爺擺擺手,拿着鳥铳站起身,順便也将我拉了起來,“五爺現下肯定有麻煩,我們快去看看。”
我和二爺連忙到了銅鏡前,我凝神想着五爺的面容,不一會銅鏡便出現了五爺的樣子,我和二爺訝異的發現,五爺竟被軟禁在房裏。
“看來太後和載沣要動手了。”二爺沉吟道,我疑惑不已,“這是怎麽了?”
“五爺前些時日,親自進宮去求得皇上的恩典,讓皇上準了他不用娶親。”二爺淡淡開口,我驚訝萬分,五爺用什麽借口,竟讓皇上恩準他不用娶親?
“那現在這是?”我看五爺鐵青着臉,正在房內摔東西洩憤。
“太後怎麽可能放棄往五爺府裏塞人?載沣也不容許五爺的勢力坐大。”二爺頓了頓,繼續說道:“尤其五爺又與我交好,恐怕載沣已對袁家有了防備。”
“那他還跟大少交好?”我不解的問,載沣對袁家有戒心,為何還讓大少接近他?
“看來我大哥背後有人,指點他接觸馮國章,又讓他巴結載沣。”二爺冷着臉,沉思一會又開口,“我原以為是父親意思,看來大哥果真被當槍使,一個弄不好整個袁家都要陪葬!”
“你大哥的謀士不是梁仲伯嗎?他哪有這份能耐。”我狐疑的問道,二爺也不解,“我也不相信是梁仲伯的主意,他沒有這樣的眼光。”
我和二爺不禁憂心忡忡,大少背後的人,似乎很了解情勢走向,屢次指點大少接觸核心人物,二爺雖盡力避開,有些人事物,卻是想避也避不了的。
我又想起戲班,心裏頓時又難受了起來,大少如何能夠下得了手?園中許多師弟都還只是孩子啊!沒想到又是因為我,整個戲班都賠上了。
“我對不起園主。”我低低開口,二爺将我攬入懷中,“不,是我有負萬班主所托。”
“若不是我的關系,大少不會對戲班下手。”
“如果沒有你,還會有別人,不管我的眼光放在誰身上,大哥總是會來搶奪的,你不要想太多,是我沒能護住他們。”二爺自責的開口。
“大少為何要找我?二爺不是已經安排了人嗎?”大少都已經将我的畫像獻給袁大人,二爺安排的小倌想必也入了袁府,難道他知道那個不是我?
“我也不知,照道理如若不是熟識,應是分辨不出來的。”二爺沉吟道。
“青衣,現下小院可能也不安全,你便待在桃源,別出去了。”沉默了一會,二爺輕撫着我臉頰說道。
“那你呢?現在情況這麽糟,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面對。”我覆上二爺的手說道。
“青衣,大哥逼得我不得不有所為,原本我想緩一緩的,但是現在局勢不等人,倘若我繼續沉默下去,就成了軟柿子任人捏了。”二爺眼中閃過一絲厲芒。
“不行,園主還在小院,我不放心園主自己一人。”二爺說小院不安全,那麽園主該怎麽辦?我不能丢下園主一個人。
“五爺将萬班主送出別莊,就是保護他,他們發現萬班主在這個小院,只是坐實了他被五爺遺棄的傳言,對他反而有利。”
“如若萬班主一直被藏着,五爺身邊想對萬班主下手的人,會更積極的想找出萬班主,不如就讓他在小院養病,那些人好歹會消停。”
雖知道二爺分析的在理,可我怎麽能一個人躲在裏面,讓他面對外面的一切險惡?說好了要站在他身旁,如今怎麽可以退縮?
況且醇親王的帖子就要發了,屆時二爺該如何抽身?大少屢次三番下毒手,一次比一次歹毒,他怎麽可能放過宴席這樣的大好機會,恐怕他會在席中加害二爺。
“青衣,你在外面會讓我分心。”二爺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你待在這裏,我才能無後顧之憂,如若你也在外面,我會時時記挂着你。”
雖然我也知道自己目前幫不上什麽忙,不過聽二爺如此直白,我還是有些受傷,我壓下心裏的酸澀,“二爺,青衣也是男子,也會想要保護你,也會記挂着你。”
“青衣,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不是小瞧了你,也不是嫌棄你會妨礙我,我只是無法承擔任何一絲會失去你的風險。”二爺緩緩說道。
“二爺,難道你無法承擔,青衣就能承受?”我輕聲說道,“你讓我在裏面,只能透過鏡面看着你,遇到危險時,甚至不能幫助你,我如何能做得到?”
“但是如果你突兀的出現又消失,會被旁人看做什麽!屆時我們都承受不了那樣的後果!”二爺急了,我知道他是不想我被看成妖魔鬼怪。
“二爺,我會小心的。”我趕緊保證,二爺卻堅定的搖頭,“我賭不起那樣的可能,青衣,這件事沒有轉圜的餘地,你只能待在裏面。”
“二爺!”我深吸一口氣,忍住怒氣開口,“二爺,我想出去就出去,難道你還能将我困在裏面不成?”
這裏是我的桃源,莫說我可随意來去自如,就說他的玉佩我也可出入,他要如何限制我的行動?況且我還有銅鏡,銅鏡也是連接外界的通道,再說了,沒有我他要如何離開?
“青衣,我不想這麽做的。”二爺突然低聲開口,随後我突覺一陣暈眩,二爺連忙上前扶住我,然後從腿彎處一撈,将我打橫抱在懷中。
“你……袁…克文!”我意識逐漸恍惚,咬牙切齒的低吼,二爺的聲音似乎從遠處飄來,“青衣,我是逼不得已的,不要恨我。”
我心裏怒極,二爺竟然對我下藥,這是我和他研制出來的迷藥,可以讓人昏睡好幾日,他竟然用在我身上,我意識陷入黑暗前,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待我醒來,決計要讓他好看!
二爺将昏睡過去的我,抱入右邊第一間廂房,将我放在床榻上後,仔細除去我的外衣和靴子,幫我蓋後被子後,坐在旁邊癡癡的望着我。
“青衣,沒想到第一次聽你叫我名字,竟會在這樣的情形下。”二爺自言自語,随後低低笑起來,“我的青衣,我的小六,等我。”